想到这,金虔突然一捂脑门,一副弱不禁风模样,细声细气呼道:“哎呦,头晕眼花,难受之极,咱要先去歇息歇息…”
话还未说完,金虔就觉眼前一花,身体突然腾空,自己竟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金校尉,你可还好?”头顶上传出的清朗嗓音隐透焦急。
诶?诶?!诶!!
金虔双眼瞪得好似铜铃一般,直勾勾盯着抱着自己之人:“展、展、展展大人!!”
这是怎么回事啊啊!!
展昭垂眸一看金虔的惨白脸色,剑眉紧蹙,径直出门向厢房走去。
金虔浑身肌肉僵硬,偏偏耳朵的功能完好无损:
“展护卫竟抱、抱着…这、这成何体统!”黄干呼道。
“不抱着,难不成要夹着?!”毒圣冷言。
“瞧小金子那脸色,确应卧床静养…”这是颇为担心的白玉堂。
“瞧南侠的脸色,定是对金兄被挟持一事还心有余悸。”这是一枝梅。
众人声音渐渐远去,金虔此时耳边只能听见展昭咚咚心跳之声,听得金虔自己的心脏好似也吃了兴奋剂一般越跳越快,导致血液超量供应,冲得头晕脑胀,直到被放至床板之上,展昭嘱咐了一句“好好歇着”离去,仍处在被雷劈的状态。
“喂,你没事吧?”小逸的双手在金虔面前挥了挥。
金虔捂着心口半晌,突然面容一整,盘膝而坐,双手捻做兰花状放置膝头,高声颂起佛经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颂了半天,却仅是重复这一句。
小逸瞠目结舌,半晌才道出一句:“八成是被那杀手擒住时撞坏了脑袋…”
*
之后一日一夜,众人皆是忙得人仰马翻。
医仙、毒圣以金虔之血为药引,细细研讨之后改良了解药秘方,一心扑到炼制解药的大业中,而展昭、黄干则荣升为助手一号、二号,挑水烧火跑腿一把抓。
照顾三十多位中毒村民和解决众人的伙食问题的重任自是落在了一枝梅和白玉堂身上,一枝梅一身绝顶轻功,送起外卖来倒是十分称职。而让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白五爷照顾病患却是大大不妥,状况百出,最后不得不将照顾颜查散的小逸借调过去才免去众村民一场劫难。
而小逸一走,重伤员的颜查散便只能由轻伤员的金虔看护。
本来对于身为医仙关门弟子的金虔来说,此事不过是小菜一碟,但唯一让金虔郁闷的是,这颜查散浑身上下被利器割伤,需每隔三个时辰换药一次,每次换药都要将全身绷带解下,涂上药,再缠上新绷带——绷带之下,自然是没穿衣服的…
第一次换药,金虔目不斜视,口中念叨的是:“医者父母心”。
第二次换药,金虔嘴里嘀咕的是:“不看白不看,反正颜家小哥也算帅哥一枚”。
第三次换药,金虔感慨万分:“大师父这伤药真是高效,不过几个时辰,伤口便以愈合,啧,这皮肤好似比以前嫩滑了不少”。
一边说,一边在昏迷不醒的某人身上…咳咳…是伤口上“上下其手”,乐此不疲。
可惜,乐极生悲,药刚涂了一半,昏迷的那位重伤员居然醒了,且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现自己被剥得精光,还被某人摸来摸去,顿时惊怒非常:
“你在做什么?!!”
颜查散这一喝虽然声音不大,却是颇有威严,顿把金虔惊得险些将手里的药瓶扔出去。
“你醒了…”金虔望着颜查散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珠子,忙举起手里的药瓶道,“颜兄身负重伤,咱这是给颜兄换药呢,颜兄莫要误会!”
颜查散这才明白过来,顿时脸皮一红:“有劳金兄了。”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这下金虔手底下可利落了不少,三下五除二抹好药,嗖嗖缠起绷带,可缠了一半,却停住了。
“金兄?”颜查散不解。
金虔干笑两声:“绷带用完了。”
“那些不是绷带吗?”颜查散望了一眼床板上一堆带有血迹的绷带,面带疑问。
“那些是用过的,已染污垢,不可再用。”金虔摇头道,“不知颜兄家中可还有多余干净的衣衫,撕开可做绷带用。”
“那边箱子里还有几件…”
“不瞒颜兄,那几件已经撕完了…”
“…”
躺在床板上的颜查散与坐在床边的金虔开始大眼瞪小眼。
半晌,就见金虔挠了挠头皮,翻了翻自己的衣衫,揪出一截里衣下襟,嘶啦一声扯下一条。
“金兄?”颜查散一愣。
“这衣服是咱昨日刚换的,还算干净,颜兄不必担心…”金虔一边说一边扯下一条。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厉喝。
金虔如被电击,立时僵硬。
门外一抹如松蓝影,阵阵煞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展昭一双眸子赤红似火,灼灼瞪着屋内二人。
金虔细眼缓缓移向颜查散——相貌俊朗,面色苍白,还裸着大半个身子…
细眼又缓缓移向自己——衣衫凌乱,还拽着半截里衣…
一滴冷汗从额头滑下。
“捉奸在床”四个狗血浇铸大字从金虔脑中飘然而过。
“展大人,属下正在为颜兄上药,正巧绷带用完,所以属下才打算撕衣做绷带用。”金虔猛一抬头,字字清晰道。
说完,金虔脸皮不由隐隐一抽。
啧,越说越像红杏出墙却被老公抓住的狗血剧情了。
展昭闻言,煞气退去几分,紧皱眉头步入屋中,望了一眼金虔,眸光一暗,沉声道:“成何体统!”
“是、是!”金虔手忙脚乱整好衣衫。
展昭眉头才算松了几分,又望了一眼又惊又呆的颜查散,突然将外衣脱去,嘶啦嘶啦将大半截里衣撕成条状,三五下将颜查散缠了个严实,又利落套回外衫,扭头对金虔道:“解药已经炼好,二位前辈让你过去。”
金虔自展昭脱衣服开始就傻在当场,此时听到“解药”二字才猛然惊醒,忙点头道:“是、是。”
说罢便摇摇晃晃奔了出去,到门口之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
“颜兄,展某告辞。”展昭也抱拳离去。
颜查散硬挺躺在床板之上,半晌,才眨了一下眼皮,喃喃道:“金兄撕衣服不成体统,难道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撕衣服就成体统了…”顿了顿,颜查散又侧了侧身,脸上漫上一股苦色,“展大人这绷带也缠得太紧了吧…”
*
待金虔与展昭一前一后来到安置村民的东厢房之内,其余众人已等候多时。
“人已到齐,开始解毒!”医仙道,“展昭、金虔,你二人上前几步。”
金虔、展昭忙越过众人来到医仙身侧。
就见一人盘膝而坐,面色青紫,双颊凹陷,正是一名年青中毒村民,医仙、毒圣二人分旁而立,白玉堂等人远立三尺之外。
“展昭,你且坐到此人身后,以双掌抵其背,待我将解药喂入后,立即以内力打入其体内催动药劲,切忌,不可急躁,内力须细若流水,源源不绝,直至毒性全部散去方可撤去内力。”
“谨遵前辈所命。”展昭抱拳,坐到村民身后,双掌抵住村民脊背。
医仙、毒圣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毒圣从手中瓷瓶内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医仙,医仙一手持药,一手探至村民腮下,手指一掐,卸下村民下颚,将解药送入其口,手掌一拍,合起村民下巴。
“运功!”毒圣道。
展昭阖闭双目,手臂青筋暴起,不多时,便见淡淡青烟从头顶飘出。
“此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纯正深厚内力,实在难得。”医仙捻须点头道。
毒圣哼了一声。
除这二人还有闲情聊两句之外,其余几人皆是一脸紧张。
渐渐的,连医仙和毒圣也不再言语。
屋内一片静寂。
一刻钟之后,展昭额角开始冒出汗滴,且越冒越多,不一会儿便汗湿脊背,头顶淡淡青烟也逐渐变浓,而那村民却是毫无起色。
众人提心吊胆,不由都望向医仙、毒圣二人。
医仙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担心。
又过了一刻钟,展昭已是大汗淋漓,那村民脸上青紫之开始渐渐散去,且愈来愈淡,渐渐恢复为常色。
“撤功!”医仙呼道。
展昭收回双掌,缓缓压至丹田,睁开双眼,满面疲惫。
那村民在展昭撤掌之时,便是身子一软,倒在一旁,被医仙一把扶住手腕诊脉,少顷,便面露喜色道:“毒已解。”
众人大松一口气,大喜过望。
展昭苍白面容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
“猫儿,你且去歇一歇,下一个我来。”白玉堂上前道。
医仙也点头道:“展昭,你先一旁调息片刻。”
展昭点头,起身来到门口坐下调息。
白玉堂则开始助另一名村名解毒。
有了一次成功经验,这次众人都没那么紧张了,医仙和毒圣还你一句,我一句闲聊起来。
“嗯,这白家的小子功力也是不错,竟和那漂亮小伙不相上下。”医仙道。
“哼,功力好又怎样?若是没有我徒儿之血做药引,这解药便是废品。”毒圣不悦道。
“那倒是!”医仙点头,“若是中毒人服下未加药引的解药,定会毒性加剧,那时若再想解毒,可就难了。”
“难不成就没救了?”一枝梅问道。
“这个嘛…”医仙捋着胡子,有意无意瞥了金虔一眼。
金虔一个激灵,忙抱拳恭敬问道:“敢问医仙前辈高见!”
啧,这个大师父,要传授咱解毒秘法就直说呗,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喝下一碗新鲜药引,再以本门秘传‘七十二穴回魂针灵技’打通中毒者七筋八脉,同时令内功高强之人催动药劲,方可解毒。”医仙道。
金虔浑身一抖。
“那岂不是要有前辈高徒,医仙前辈,和一位内功高强的高手三人同时在场才行?!”一枝梅瞪眼道。
“那倒未必,若是我那徒儿在放了一碗血后仍有余力施针,便无需老夫出马了!”医仙笑道。
“你个药老头,莫不是要把我徒儿累死不成?”毒圣道。
“急什么,这的解药都已加了药引,刚刚那种情况,怕是没什么机会遇到了。”医仙瞅了一眼金虔道。
金虔突然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直到白玉堂运功解毒完毕,一枝梅、黄干皆解毒无碍后,这种不妙预感才渐渐散去。
一轮运功解毒之后,已是黄昏时分,众人皆是疲惫不堪,确感这催动药劲一事非常耗费内力,而中毒村民仍有近三十名,只觉有些力不从心。
“诸位不必如此着急,离村民毒发还有一日两夜时间,慢慢来。”医仙瞅着坐在地上一圈,脸色苍白的几人道。
展昭皱眉少顷,起身抱拳道:“医仙前辈,展某有个不情之请。”
“你可是想要一枚解药先回开封为太后解毒?”医仙挑眉道。
“正是!”
“拿去吧。”医仙递给展昭一个瓷瓶,笑道,“早已备好!”
“多谢前辈。”展昭谢过医仙,转身走到黄干面前,递过药瓶道,“就请黄大人带解药即刻启程回宫,为太后解毒!”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
“展护卫…”黄干双眼圆瞪,一脸不可置信。
“黄大人,离七日之限还有一日一夜,此时启程,时间绰绰有余。”展昭道。
黄干愣愣接过瓷瓶。
“臭猫,你傻了不成?!”白玉堂一把将展昭拽到一旁,低声道,“为太后解毒是何等大的功劳,你竟要拱手让人?”
金虔也在一旁频频点头:“展大人,深思啊!”
这一次功劳可大了,升官发财送别墅,一切皆有可能啊!就算猫儿你视钱财为粪土,视功名如浮云,也多少为咱这穷苦下属争取点福利啊!
展昭瞅着二人,摇头一笑:“太后无恙,开封府无恙便好,至于谁去领功又有什么要紧?”
白玉堂瞅着展昭的笑脸,顿时语塞。
金虔仍不死心,继续道:“就算展大人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包大人想想啊!”
“展某信包大人绝非贪功念利之人!”展昭俊颜一整道,“何况榆林村村民还有一日两夜便会毒发,解毒之事又如此耗费内力,若是展昭与黄大人一同离去,万一白兄与梅兄内力不济,解毒不及,害了一众村民的性命,让展昭如何心安?”
金虔立即消声。
展昭又转身走到黄干面前道,正色道:“为太后解毒就有劳黄大人了!”
“黄干定不负所托!”黄干抱拳,目光闪烁,满面凝重,“黄干回宫之后,定会如实上报,展大人劳苦功高,黄干定要为展大人请一个首功!”
展昭淡笑,一抬手:“黄大人,展某送你一程。”
“展大人,请!”
“请!”
两人并肩出门。
“这猫儿…白爷爷才不信那姓黄的!”白玉堂抱着胳膊生闷气。
“到嘴的鸭子拱手送人?天下竟有这种人?!”一枝梅眯着眼睛,十分不解。
小逸趴在门上,定定望着展昭背影,一脸崇拜之色。
金虔立在墙边,头一磕一磕撞着墙皮:“升官发财送别墅…一切皆有可能啊…”
“毒老头,如何啊?”医仙瞅着毒圣,笑吟吟道。
“哼!”毒圣拂袖而去。
*
在展昭、白玉堂、一枝梅轮番上阵,竭尽全力,以及医仙的全力调养之下,榆林村的全部村民不仅解了毒,而且尽数清醒,皆可吃入流食,状态大好,众人皆是欣喜非常。
只是期间发生了几段小插曲:
其一,金虔为颜查散换药一事在展昭明令禁止下不得不半途终止,小逸又因一枝梅力竭无力担任送外卖一职,不得不外出购买吃食,医仙忙于照顾村民,白玉堂等人忙于运功,最后为颜查散换药一事竟落在了毒圣身上。结果就是在颜查散伤口好了七七八八,可以下地走动的时候,脸皮总是时不时会散发出一种幽绿色,甚为诡异。
其二,榆林村村民清醒后见到展昭、白玉堂二人,皆惊为天人,不顾自身虚弱无力,二话不说就跪地叩拜,但不过不知为何,拜展昭的时候呼的是“金童下凡”,拜白玉堂的时候喊得却是“玉女临世”,气得白玉堂差点把刚刚救回的村民送回了阎王殿。
其三,小逸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叫小丫的小姑娘,一见展昭、白玉堂二人就把小逸抛在了脑后,口口声声都是展大哥、白大哥,搞得小逸十分郁闷。然后,小逸就时时抓住金虔吐苦水,搞得金虔十分郁闷。
总之,在黄干走后的第二日黄昏,展昭等人终于踏上了回开封的归途。
离去之时,榆林村一村村民是哭声阵阵,依依不舍,看那架势,若不是刚刚解毒,身体状况不容许,定会搞个十八里相送什么的。
一枝梅一出村,就迫不及待绝尘而去,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看样子是被一连串的麻烦事吓怕了。
医仙、毒圣为榆林村村民留下一张补身药粥食疗方子后,也告辞离去,只是医仙在离去之时别有深意的一脸笑意和毒圣几次欲言又止,让金虔十分不安。
在青集镇买好马匹,三人两马星夜疾驰,赶了整整一夜加半日的路,总算在次日晌午来到了汴梁城外,望着远处的巍峨城墙,三人皆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可再往前走,三人便觉有些不妥。
“平时此处都是熙熙攘攘出入城门的百姓,为何今日不见一人?”展昭疑惑道。
白玉堂眯眼向城门处望了望,“城门前好像站了两队官兵。”
金虔从展昭背后探出头,费力往前望。
随着三人离城门愈来愈近,金虔也看得愈来愈清楚。
城门之前,两队人马八字分队排立,一队是身穿黑红差役装的开封府衙役,另一队是身穿蓝紫侍服的禁宫卫兵,两队中间立有二人,一人身穿紫蟒官府,面如黑炭,是开封府包大人,另一人,红缎官袍在身,玉翅官帽,银发白眉,竟是庞太师。
“包大人和庞太师?!”金虔纳闷,暗道:难道是太后毒已解,龙颜大悦,皇上派包大人和庞太师前来相迎?不对啊,若是相迎,只需包大人前来便可,开封府的头号对头庞太师来作甚,这不是煞风景吗?!
十分不妙的预感。
展昭与白玉堂也觉似有不妥,不由催马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城门之前,翻身下马。
展昭上前一步,抱拳施礼:“展昭见过庞太师,包大人!”
金虔上前抱拳,刚要开口,不料却被包大人一声大喝惊去了半条命:
“来人哪!将展昭与金虔二人绑了,擒回开封府大牢!!”

第十回 指挥使卑劣诬陷 无奈间御猫认罪
风卷尘,云压城,汴梁城门之外,肃杀之气弥漫。
展昭、白玉堂、金虔愣愣呆立门前,直直瞪着面前那位无比熟悉的黑面青天,震惊莫名。
刚刚老包说什么?
说要将猫儿和咱一起绑了押送开封府大牢?!
金虔只觉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一片发白,愣了半晌才回过劲儿来,将目光转到旁侧展昭脸上。
只见展昭双目圆瞪,俊脸紧绷,一脸受惊过度面无表情状。
倒是白玉堂最先回过神来,忙上前一步抱拳道:“包大人…”
“本府命你们将展昭与金虔绑回开封府大牢!难道都未听到不成?!”包大人却是黑脸一沉,厉声喝斥身后一众衙役。
一众衙役面色沉痛,咬牙含泪手持绳索上前,哆哆嗦嗦将展昭与金虔捆了个五花大绑。
展昭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任其捆绑,而金虔,除了傻眼还是傻眼。
“将二人押回开封府大牢!”包大人又喝道。
众衙役闷着头,走到二人身侧,正欲押人,一旁却有人突然出声:
“包大人且慢。”
但见庞太师挑着扫帚眉,一副看完好戏满脸趣味模样,一步一晃走上前道:“此二人乃是违抗圣旨的要犯,应该押入天牢,为何要送入开封府大牢?”
违抗圣旨?!
金虔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圣旨?难道是那个七日之内需寻回青龙珠的圣旨?可不是已经让黄干将解药带回…
与医仙毒圣分离之时,毒圣那欲言又止的神情突然冒了出来,之前那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唉哟,咱的耶稣天神!莫不是大师父、二师父在太后那份解药里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想到这,金虔不由又瞅了展昭一眼。
刚好对上展昭与白玉堂两双同样惊疑的眸子。
啧,看来这一猫一鼠和咱想到一块去了。
就听那边包大人道:“庞太师,展昭与金虔是否抗旨还不甚明了,怎可贸然送入天牢?”
“包大人,皇上已下口谕要将此二人擒拿归案,难道你要抗旨不成?!”庞太师冷笑道,一甩长袖,提声呼道,“来人哪,将此要犯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一片寂静。
庞太师身后的禁军侍卫竟无一人动弹。
“都聋了不成?!本太师命你们把这两个人押入天牢!!”庞太师三角眼一瞪,又喝道。
“庞太师,圣上口谕乃是将此二人擒拿归案,并未下令将此二人押入天牢。”一人上前抱拳恭敬道,正是禁军指挥使袁庭礼。
“袁庭礼,你什么意思?!”庞太师气得两条眼袋直抖。
袁指挥使退后一步,抱拳躬身,提声道:“属下谨遵圣上口谕,擒拿展昭、金虔归案!来人,将此二人押送至开封府听候发落!”
袁指挥使一声令下,立即有十数名禁军侍卫将展昭、金虔、白玉堂团团围住,浩浩荡荡朝开封府方向走去,袁指挥使自己也走到了展昭身侧,比起押送,倒更像是是贴身护卫。
这一变故,莫说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庞太师,就连包大人都有些惊诧。
“包拯,袁庭礼,本太师这就入宫,奏你等抗旨不遵之罪!”庞太师在众人身后吼道。
“不必劳烦太师,包拯这就入宫面奏圣上!”包大人也不甘示弱。
“好、好好你个包黑子!”
“庞太师,请!”
不多时,便见庞太师与包大人的官轿匆匆越过押送队伍疾奔而去,两队抬轿的轿夫是脚不沾地,步履如飞,拼命一般前赶。
展昭紧蹙剑眉,定定望着绝尘而去的两顶官轿半晌,侧头对身侧员指挥使道:“袁大人,你…”
“展大人不必多言,袁某自有主张。”袁指挥使目视前方,面无表情道。
“…多谢…”许久,展昭才道出一句。
“能护得展大人一时,袁某也算与诸位禁军兄弟有所交代…”袁指挥使叹了一口气。
金虔瞅了两人一眼,暗中大松一口气:哎呦俺的乖乖,幸亏这猫儿忠实粉丝袁同志出手相助,否则真被那老螃蟹弄到天牢,不死也得脱层皮。
*
开封府大牢乃官牢重地,平日里除了提审关押犯人的狱卒,鲜有人出入。
可今日,这大牢却委实有些热闹。
开封府捕快衙役,禁宫侍卫,大牢狱卒…七七八八加起来有近百人把守在一间牢房之外,将本就不宽敞的大牢挤的水泄不通。
而那重兵把守的牢房之内,却仅关押两个人。
其中一人自打进了牢间,就好似油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一边转悠嘴里还不住嘀咕:“五成、不、七成…不、八成…九成九是解药被动了手脚…”
那声音好似一大群蜜蜂一般,左边嗡嗡嗡、右边嗡嗡嗡,实在是吵人的紧,引得守卫衙役、侍卫狱卒频频侧目,暗暗皱眉,偏偏牢房里另一人却能在如此吵杂背景音下,仍能闭目养神,坐的是稳如泰山。
明明是行为举止风马牛不相及的二人,此时同处一室,倒偏有种动静呼应之感,不可不谓之怪也。
公孙先生赶到大牢之时,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公孙先生,太后的毒解了没有?”金虔一见公孙先生,顿时细眼发亮,一个猛子扑上前呼道。
展昭也立即起身,疾步走到金虔身侧望着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瞅了二人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前日午夜,黄干携解药入宫为太后解毒,药到毒解,如今太后脉搏平稳,面色红润,想必不日便可清醒。”
展、金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太后之毒已解,那就没问题了…”金虔拍拍胸口。
公孙先生闻言却是一怔,皱眉道:“太后解毒,与展护卫与金校尉有何干系?”
展昭、金虔同时一惊。
“有何干系?”金虔瞪着两个眼珠子,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干系可大了!那解药可是展大人交给黄大人带回汴京为太后解毒的!”
“此话当真?!”公孙先生惊道。
“自然是真!”金虔点头肯定道。
公孙先生又将目光移向展昭:“展护卫,你可否将这解药的来龙去脉告知在下。”
展昭点头,便将如何遇见一枝梅、打探至榆林村,如何遇见医仙毒圣二人,如何炼制解药、又如何为帮一众村民解毒而将解药先交给黄干带回等事简略说了一遍,只是其中略去了“连环美人计”和黑衣杀手的两段。
公孙先生听罢,白皙面色竟隐现青黑,凤眼显出狠绝之色,蓦然提声道:“黄干这个鸟人!”
展昭、金虔顿时骇然当场。
要知公孙先生乃是一介名儒,向来儒雅温文,待人持物素以仪礼为先,此时竟然不顾形象破口大骂,实在是百年难遇之事。
“公、公孙先生…”金虔颤着嗓子,试探叫了一声。
公孙先生猛一抬头,道:“你等可知那黄干是如何说辞?”不等二人回话,又愤然道,“那黄干称解药乃是他独自一人千辛万苦寻遍名人隐士为太后求得,不但未提及你二人半句功劳,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