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虔应景一个哆嗦:“属下遵命…”
白玉堂嘿嘿一笑,又道:“除了那个吕大少,都是些有武功底子的,那个偷儿最好有些功夫,否则若想脱身,怕不容易啊。”
“功夫底子?”金虔一愣,“难道不是一枝梅?”
“一枝梅?”白玉堂一笑,“不是那只懒虫。”
“连续两日来同一家医馆偷盗,会过多留下线索,一枝梅乃是江湖盗首,向来行事谨慎,不留踪迹,不过犯下如此错误。”展昭道。
“接连两天都只偷一家,若不是和这吕氏医馆有宿怨,就是个不入流的偷儿,一次得手,便沾沾自喜,不愿换地方了。”白玉堂又笑道。
“嘘。”展昭突然出声道,“来了。”
金虔立即静神凝气,定眼观望。
只见后院院墙角落里的树丛一阵瑟瑟晃动,然后一个矮小的人影从树丛里爬了出来。
“竟然是从狗洞里爬进来的?”白玉堂更乐,“果然是个不入流的偷儿。”
“是个孩子。”展昭皱眉道。
就见那偷儿四下一打量,顺着树下阴影快步走到医馆东厢房,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在锁子上捣鼓了两下,铜锁咔嚓一声就开了。
金虔不由暗自赞叹:哪里不入流了?就冲小小年纪便有这瞬间开锁的本事,这位就可称得上是偷界的未来之星啊。
就见那小偷儿身形一晃,闪入厢房,不过片刻,便背了一个包袱出来。
“有轻功的底子…”展昭道。
“而且这身法——嘿,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啊?”白玉堂饶有兴致。
“看起来像…”金虔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一枝梅!”三人异口同声。
三人话音未落,就见院内突然灯火通明,呼啦啦一堆人冲到了的后院,将那小偷儿围了个水泄不通。
“哼哼,今天本少爷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定叫你这偷儿插翅难逃!”吕大少摇着扇子,拨开人群走到那偷儿身前,神气活现道。
火光映照下,金虔这才勉强能看清那偷儿的身形,身材矮小,手脚纤细,果然是个孩童。
吕大少也看清了偷儿的模样,一阵冷笑:“我当把青集镇上下折腾的鸡飞狗跳的是个什么人物,原来不过是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给本少爷抓起来,先乱棍痛打一顿再送官查办!”
一众家丁手持刀棍向小小偷儿围了过去。
那偷儿频频后退,步履凌乱。
“哎呦,看来这小小偷儿不会防身武艺啊。”白玉堂挑眉道,“猫儿大人,如今该如何是好?”
展昭双眉一紧,正要开口,突然,就听院内一片嘈杂。
“这个臭小子!”
“抓住他、抓住他!”
原来是那小偷儿从腰上解下一个袋子,扬手一抖,洒出一片也不知是什么成分的灰尘,迷了一众家丁的眼,使众人好似无头苍蝇一般乱窜,那偷儿却趁乱顺着墙边溜出了人群,一弓腰就朝那狗洞爬去。
“嘿!你跑了可就麻烦了。”白玉堂话刚出口,身形一闪就已飞到了那偷儿身后,长臂一捞,眼看就要把那偷儿抓住,不料有人比白玉堂的手还快,只见一道细影飚出,有人用软鞭将那偷儿腰肢一卷,带离白玉堂身侧,疾飞而去。
白玉堂身形一转,随后疾驰追上。
展昭立即飞身追了出去,金虔也赶忙追在两人身后。
三人身形风驰电掣,紧追不舍,可用软鞭救走偷儿之人身形也是如风如电,一只手拽着个偷儿,脚下步法却是丝毫不打折扣。
几人一队前一队后,不过片刻就奔出城门,来到郊外。
“真是,又不是生人,跑什么跑?!”白玉堂不耐烦道,手腕一抖,发出一颗飞蝗石,直奔前面那人脚踝。
那人脚下一个趔趄,身形一顿,就在这一顿的功夫,展昭、白玉堂两人已经来到此人两侧,一边一个将此人夹在正中,金虔身形最慢,只能追到此人身后。
“如此偶遇,梅兄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不辞而别,太不给白某面子了吧。”白玉堂嬉笑道。
“梅兄,展某有事相询,请暂留脚步。”展昭沉声道。
金虔气喘吁吁,一拍面前人肩膀:“你、你这个一直霉…真、真是…”
使软鞭之人缓缓扭身,突然一脸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展大人、金校尉和白兄,小弟一时眼拙,没认出来、没认出来。”头顶一撮银发闪闪发亮,一脸懒懒笑意,正是“江湖第一神偷”一枝梅。
“没认出来?”白玉堂挑眉一笑,“江湖上谁人不知一枝梅易容手法冠绝天下,我们这点小把戏怕还入不了梅兄的法眼吧?”
“白兄过奖了,白兄这装扮,实在是出人意料,一枝梅自问还没有如此本事能将人乔装成如此模样,实在是惭愧。”一枝梅笑道。
白玉堂脸皮一抖。
“梅兄,”展昭抱拳,目光一瞥趴在地上的偷儿问道:“敢问梅兄和这位小兄弟是何关系?”
“关系?没关系!”一枝梅急忙道,“在下只是听说青集镇有药材莫名丢失,江湖又盛传是在下做的,一时好奇,所以才来看看。”
“梅兄当真和此人毫无关系?”展昭追问。
“当真没关系!”一枝梅肯定道。
“那梅兄为何要搭救此人?”
“展大人!”一枝梅一只手搭在展昭肩膀上,叹息道,“在下若是不救他,万一他被送到官府大狱里耐不住严刑拷打一时口松承认自己就是一枝梅,那在下以后还有何脸面在江湖上行走?”
“小逸才不会如此窝囊呢!”一直趴在地上的那个小偷儿突然出声,一抬脸孔,瞪着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鼓着沾满灰土的腮帮子,满脸倔强道,“小逸才不会丢一枝梅师父的脸呢?”
“一枝梅师父?!”白玉堂、金虔同时惊呼。
“师父?什么师父?”一枝梅一下蹦起老高,惊道,“我一枝梅何时收过徒弟?臭小子你莫要胡说!”
“师父?是不是徒儿做错了什么?师父为什么不认小逸了?”自称小逸的偷儿忽的一下抱住一枝梅的脚腕,呼道。
展、白、金三人同时瞪向一枝梅。
“梅兄,此人是你的徒儿?”展昭皱眉。
“不是!当然不是!在下从来没见过此人。”一枝梅摆手道。
偷儿小逸闻言,顿时嘴儿一扁,眼珠子一红,就呜呜哭了起来:“呜呜呜,都怪小逸笨手笨脚没能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偷药材被人发现,还、还连累了师父,都怪小逸不好,师、师父,小逸知道错了,师父您可别不认小逸啊…呜呜呜…”
“霉兄训练徒弟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啊!”金虔若有所悟道。
“青集镇数家医馆丢失药材是梅兄命徒弟所为?”展昭沉声道。
“霉兄,你徒弟全都招了,你也速速招了吧。”白玉堂摸着下巴道。
“哎?!哎?!你别哭啊!先说清楚再哭啊!”一枝梅朝着地上泣不成声的偷儿小逸,又望着瞅着步步紧逼自己,脸色愈加不善的展、白、金三人,薄汗满面,跳脚道,“在、在下真的没收过徒弟啊!!”
委屈的呼声在漆黑的夜空中回荡,惊起飞鸟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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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番外:
展昭、白玉堂、金虔离开开封府后,花厅内包大人与公孙先生一段不为外人所知的对话。
“公孙先生为展护卫乔装所用的胡子难道只有一副?”
“当然不是,学生房里还有三副同样的胡子。”
“那为何不用在白少侠身上,反而在白少侠脸上…咳,想陷空岛锦毛鼠也算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此行若是无人认出便也罢了,若是被他人识破身份,这…”
“白少侠相貌太过俊俏,用胡子乔装反而会适得其反,更显怪异,怕会更引人瞩目,不利暗访。”
“可展护卫的相貌也十分俊朗…”
“大人!难道大人忘了?!”
“哎?”
“尚方宝剑是何人所盗?”
“啊…”
“开封府是因何人所累险些犯下欺君之罪?”
“哦…”
“展护卫的相貌是缘何人之故险些破相?”
“…”
“若不是仰仗金校尉的妙手回春,就因展护卫的相貌…大人可知这开封府上下的开销用度花红福利…”
“是、是公孙先生所言有理,本府失虑了、失虑了!”
“大人明白就好。”
俗话说的好:读书人是惹不起滴!
所以说,开封府上通天文下通地理通晓古今诗文满腹的公孙先生更是坚决不可得罪滴!
第五回 榆林村二师再现 妙计献又惊英雄
夜半时分,夜色浓重,一片黑寂的青集镇郊外,只有一枝梅的声音分外清晰。
“展大人、这偷儿真的不是在下的徒弟!青集镇丢失药材一事,确与在下无关!”
“什么?!皇宫宝物失窃?那与在下何干?!”
“在下何时去过皇宫盗宝?白兄你莫要诬陷在下。”
“皇宫宝物失窃和青集镇丢失药材?展大人,这、这…也太风马牛不相及了吧!”
“在下如今自从上次与诸位分别后,那是循规蹈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等的善良百姓!”
“在下冤枉啊…展大人,你可要还在下一个清白啊…”
金虔瞅着不远处三道人影,叹了口气。
自一刻钟之前,就仅能听到一枝梅一个人在那边大呼小叫,虽然听不清将一枝梅擒住的展、白二人问了何种问题,但就从一枝梅的回答也能猜到几分。
只是,这猫儿和白耗子的审问水平也太次了吧,问了大半夜,就只听见一枝梅大呼冤枉,连半根毛的线索也没问出来,直听得金虔眼皮打架,脚底发疼,终是熬不住困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瞄着三人忍不住吐槽道:
“月黑风高荒郊野外,三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敢问这位哥哥如何称呼?”
一声“哥哥”叫的既水灵、又清脆,听得金虔一个激灵,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正好坐在那个自称小逸的小偷儿旁边,此时,小小偷儿正用一双晶亮亮的眸子盯着自己。
刚刚黑灯瞎火的没看清楚,如今离得近了,金虔才看清楚,这小逸长得还真是——讨喜啊。
纤纤长长的眉毛,又大又亮的眼睛,长长密密的睫毛,粉粉润润的小嘴,细细弱弱的身形,虽然脸颊上黑一块、黄一块又是泥又是土的,但露出来的皮肤却是一等一的白皙,这个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偷儿,什么都不用说,光往那一站,就让人心生好感,恨不得能给他手里塞两个冰糖葫芦。更何况此时小逸正用一种三分可爱七分乖巧的表情盯着金虔,加上这一声脆生生的“哥哥”,听得金虔是连骨头都抖了三抖,脱口就道:“咱叫金虔。”
“原来是金哥哥。”小逸垂眼唤了一声,“金哥哥,师父还要多久才能过来啊?”
“这个…”金虔瞄了一眼远处还在纠缠不清的三人,叹气道,“怕是还有一阵子。”
“哦。”小逸乖巧点了点头,“小逸最乖,小逸不打扰师父。”说罢,身子左右晃了晃,眉毛皱成了一团,十分难受的模样。
“你哪儿不舒服吗?”金虔赶忙凑上前问道。
“小逸很好,小逸没有被师父的鞭子勒得难受。”小逸皱着眉头,垂下头小声道。
“鞭子?”金虔一愣,定眼一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一枝梅的软鞭还结结实实缠在小逸的身上。
只见小逸纤瘦的身体紧紧被数圈皮鞭捆住,胳膊手臂上的皮肉都有些扭曲变形,加上小逸紧紧皱起的眉头,颤颤抖动的睫毛,微微发红的眼眸,轻轻抿起的粉唇…
“咕咚”金虔觉得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好像有点大。
喂喂,这、这个…好像、似乎、大概、有些不纯洁啊!
“咳咳,咱这就给你解开。”金虔干咳两声,刚忙上前三下五除二将小逸身上的鞭子解开。
“谢谢金哥哥。”小逸揉着手臂站起身,向金虔绽出一个纯真笑脸。
“不、不用客气,举、举手之劳…”金虔缓缓起身,望着眼前比自己低了多半个头的小逸的笑脸,只觉眼前一亮,心头一软,不觉一晃神。
就在金虔这晃神的一瞬,就见小逸眼中精光一闪,猛然一挥手,一道绳索顺势飚出,好似蟒蛇一般,嗖得一下就将金虔绑成了个粽子。
金虔只觉呼吸一滞,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尖刀瞬间就戳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放我走,否则此人性命难保!”耳边,就听小逸声音犹如裹了三层寒冰一般清脆冰冷。
不远处正在争辩的三人顿时没了声音,三道身影一闪,展昭、白玉堂、一枝梅就来到了小逸和金虔面前。
一枝梅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朝展昭和白玉堂抱拳道:“展大人、白兄,看到了吧,这个臭小鬼果然心思叵测。在下与他绝无半点干系!”
白玉堂则是挑眉一笑:“臭小子,露馅了吧!我就说像霉兄这么懒的人,怎么会去做收徒弟这么劳心劳力的事。”
展昭不发一言,大胡子上方一双沉黑的眸子瞪着金虔。
瞪得金虔在浑身被牢牢捆绑,脖颈被刀尖顶住,呼吸不畅,血流不顺,脑细胞却仍是如打了鸡血一般高速运转,瞬息之间便得出了自己的境况结论。
首先,这个臭小鬼定然不是一枝梅的徒弟,否则不会利用咱来当人质脱身;
其次,对面这三个家伙怕早已猜到了小鬼的身份,否则不会如此稳如泰山。
最后,咱一时不察、一时心软、一时放松、一时不慎、一时…总之就是中了这个臭小鬼的“美人计”…慢着,这小鬼是雄性,所以应是“美男计”…等等,貌似这小鬼连毛都没长齐吧…咳咳,所以是“美正太计”…
啧啧,真是愧对咱与开封首席偶像御猫的美色进行长期持久抗战的经验值!
“难道你们没有听到?放我走,否则此人性命难保!”小逸见到对面三人如此反应,不由一愣,又提声喝了一句。
“知自己轻功不及我等,无法脱身,掳人为人质,臭小鬼倒还有些脑子,只是你这人质…”一枝梅瞅着小逸,懒洋洋道,“在下与此人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言下之意,我跟此人不熟,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白玉堂则是一副看好戏模样,双臂环胸,“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能耍出什么花样?”
金虔闻言心头一凉,暗道:这两个无良的家伙果然没有什么阶级感情…
心思一转,金虔又将目光移到唯一有希望的展昭身上,心中暗呼:猫大人啊,念在咱们同府为职的情分上,您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料展昭却硬邦邦撂出来一句:“被一个孩童如此轻易擒住,成何体统?!”
这一声当头棒喝,顿让金虔如醍醐灌顶,立即想起了一句党的基本路线: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啧,求人不如求己,既然这仨人见死不救,咱就自救!
想到这,金虔双手在绳索下面左晃右摆,欲伸手掏怀里的药袋,可费力挣脱了半天,那将自己手臂和身体牢牢缠住的绳索却是半分不松,别说掏什么药袋了,就连将手臂抬起半分也毫无可能性。
完蛋了!
此时金虔面部表情唯有一词可表:欲哭无泪。
“喂!”感觉脖颈一凉,小逸手中的尖刀又贴近金虔脖颈两分,就听耳畔小逸冷冷道,“难道你不过是他们的小厮,地位低下,所以他们对你的生死毫不在意?”
金虔脸皮抽搐。
想咱好歹也算是个从六品的校尉,如今却沦落到小厮的地位,真是无颜啊无颜。
小逸见金虔毫无动静,眉头一皱,自言自语嘀咕:“原本以为有个人质能多出几分胜算,想不到竟抓了个无用的小厮…”
说到这,又叹了一口气,便没了动静,好似在思考什么。
金虔费力转过眼珠,看见小逸微微抿住的下唇,不由心头一惊:这个小鬼不会是打算把咱这个无用的人质撕票吧?!
就好似要验证金虔猜想一般,就见那把尖刀缓缓从金虔脖颈离开…
金虔双眼暴睁:不好,以自己博览众家小说电视所得,下一秒那把刀定然会毫不留情地将咱戳成蜂窝煤!
想到这,金虔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只脚向下用力一跺,正好踩在小逸脚尖上。“啊!”小逸闷声大呼,身子后撤一步,金虔身体趁机向前猛然一弯,一个标准扛麻袋的过肩摔将身后的小逸翻摔在地,只是金虔也因小逸手中的绳索牵制,一个前扑,吧唧一下脸朝地铺展在地,吃了满嘴的灰。
摔得晕晕乎乎之间,金虔隐约听见头顶几人的讨论:
“金兄这招颇为厉害,不知是何门何派的招式?”这是略显惊奇的一枝梅。
“小金子这招,倒有些意思,臭猫,这招是什么名堂,难道是你教的?”这是十分好奇的白玉堂。
“展某不曾教过。”这是微微纳闷的展昭。
“竟然趁我一时心软,用如此、如此…卑、卑鄙…”这是身边捂着脚背满地打滚的小逸同学。
金虔面朝黄土背朝天,心中暗呼:
诸位,不必揣摩了,“女子防身术”这种高技术含量的招数可不是你等雄性生物可以参悟的。
*
金虔清楚的记得,在自己还是一个先进现代人的时候,电视里的警匪片中常常会出现一句经典的台词:“你有权保持缄默,但你说的每句话将成为呈堂证供”。
也就是说,所有的罪犯都有沉默的权利。
而现在,就有一位将“沉默权”贯彻到底的人士。
依然是在一片黑寂的青集镇郊外,金虔正在尽职的执行开封府公务员的审讯工作。
犯人就是被捆绑得结实,分毫不能动弹的小偷儿小逸,此时,他满脸的乖巧可爱早已被丢去了爪哇国,只是一脸漠然瞪着金虔,不发一言。
“小逸,你为何去青集镇盗取药材?”金虔一脸肃色。
小逸不答,脑袋转向一边。
“为了赚钱?”金虔合理推断。
小逸向金虔射出一个鄙视眼神。
金虔干咳一声:“咳,也对,若是为了赚钱直接偷银子就好了,何必去偷药材这么多此一举…换个问题好了,你为何要冒充一枝梅的徒弟?”
“…”
“咳咳,那、那小逸你贵姓啊?”
“…”
“贵庚啊?”
“…”
“家住哪里啊?”
“…”
“有房有车吗?娶媳妇了没有啊…”
“…”
金虔满头黑线,回头望向身后的三人,干笑两声:“或许是刚刚那一摔把他的脑袋摔坏了,变成了哑巴…”
“哼!”小逸终于发出了声音——不屑的冷哼。
“白兄,看来让金兄去问话并不合适啊。”一枝梅双臂环胸,懒洋洋道。
“奇怪,刚刚小金子和这个小鬼不是聊得挺投机吗?怎么这会儿一句话也套不出来?”白玉堂摸着下巴纳闷。
展昭皱眉,正要迈步上前,却被白玉堂抓住了肩膀。
“猫儿,等等,让霉兄试试,都是同道中人,或许…”
“对对,肯定有共同语言。”金虔附和道。
“好吧,在下就小试身手。”一枝梅走到小逸面前,眼睛在小逸身上打了个转,一抖袍袖,两只手一边一只扯开小逸脸颊,“小鬼,为何冒认在下的徒弟陷害在下?”
小逸脸皮被扯拉成了一张大饼,一双眼睛却是精亮的出奇,冷冷盯着一枝梅不发一言。
“还不说?”一枝梅双手使力,小逸的脸皮又被拉宽了几分。
小逸不吭一声。
“你个臭小鬼!”一枝梅一只手揪着小逸的脸皮,一只手抓起软鞭,在半空中啪得一甩,威胁道,“若是不说,小心在下的鞭子!”
这次,小逸不仅不答,反倒朝一枝梅翻了一个大白眼。
“你、你你你!”一枝梅气得头顶冒烟。
“梅兄,何必与孩童一般见识。”白玉堂慢条斯理上前,轻轻拍了拍一枝梅的肩膀,“如此沉不住气,若是传出去岂不有失霉兄的身份。”
一枝梅斜眼瞅了白玉堂一眼:“难道白兄有什么高招?”
“好说。”白玉堂将一枝梅挤到一边,走到小逸身前,桃花眼一眯,摆出一副自认为十分亲切的笑脸道:“小鬼,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要问几个问题罢了。”
黑黝黝痦子上的长毛迎风招展,配上白玉堂风情万种的桃花眼…
金虔一旁打了个寒颤,眼前浮现出一个经典场景:红灯区里的老鸨一脸亲切笑道:女儿啊,妈妈都是为了你好,某某员外是好人,你就从了吧。
一阵夜风吹过…好冷…金虔缩了缩肩膀。
小逸看了一眼白玉堂,一扭头,冷哼一声。
“好你个小鬼!”白玉堂双眉一挑,笑脸唰得一下变得万分妖娆,一伸双手揪住小逸的脸颊,使劲向两侧拉伸脸皮,小逸的脸盘顿时变作了一个椭圆的鸡蛋饼,“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兄!”展昭叹了一口气,上前拍掉两只耗子爪,瞪了一眼白玉堂,蹲下身形,双眼与小逸平行直视道,“我等有要事在身,只想询问青集镇一事,还望据实以告。”
乱蓬蓬的胡子上方,一双黑烁眸子,清亮如水,明澈似镜,辉映皎皎月色,净彻心扉。
小逸明显有一瞬的愣神,但眨眼间就恢复正常,静静盯着展昭片刻,突然开口道:“我知道的都可告诉你,但问完之后,必须放我走。”
此言一出,一枝梅和白玉堂顿时脸色一黑。
金虔却是背后一阵发寒,暗道:这猫儿就算被满脸的大胡子破了相,施展起“美猫计”来也是毫不含糊,真是功力与日俱增!而这小鬼更是离谱,首次面对猫儿的美色攻击,竟然瞬间就恢复如常,还能如此镇定的讨价还价,以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展昭定定看着小逸,点头道:“好。”
小逸盯着展昭片刻,一抬头:“问吧。”
“你为何要冒充在下的徒儿?”一枝梅抢先问道。
小逸望着一枝梅,微微皱眉道:“我乃是偷儿,遇到了官府中人自然要考虑脱身之策,冒认不过是为了自保。”
“你如何知道我们是官府中人?”金虔惊道。
小逸看向金虔的目光又多了几分鄙夷,叹气道:“是那个叫一枝梅的人说的。”
众人唰得一下将目光射向一枝梅。
“在下何时说过?!”一枝梅惊呼。
“你称那个大胡子为‘展大人’,能被称之为‘大人’的人,必定不是平民百姓,而是官府之人。”
众人射向一枝梅的目光有些犀利。
一枝梅干笑:“一时失言、一时失言。”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一枝梅的名号?”白玉堂插言问道。
“你们自己说的。”小逸似乎有些不耐烦,撇撇嘴,突然一板脸,开口道:
“江湖上谁人不知一枝梅易容手法冠绝天下,我们这点小把戏怕还入不了梅兄的法眼吧?”
声音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惊。
因为这句话,语气、声调、皆与白玉堂一摸一样,除了声线略显稚嫩之外,学的是惟妙惟肖,简直就是一个孩童版的白玉堂。
小逸看了一眼众人,继续学一枝梅的语气道:“白兄过奖了,白兄这装扮,实在是出人意料,一枝梅自问还没有如此本事能将人乔装成如此模样,实在是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