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全力?!
金虔一旁不由脸皮隐抽,暗道:
果然是倾尽全力,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可叹老螃蟹好端端一个螃蟹窝都快成蜂窝煤了…寻尚方宝剑此等隐秘之事竟敢做得如此大张旗鼓,明目张胆,这四只耗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不过,尚方宝剑能够顺利寻回,还多亏公孙先生妙计!”翻江鼠蒋平突然道出一句。
嗯?
妙计?什么妙计?
不就是去偷个剑,捣个乱,基本毫无技术含量,何来妙计一说?
金虔不由将目光移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公孙竹子,却发现展昭、白玉堂、一枝梅和百花公子皆是与自己同一表情:丈二摸不着头脑。
公孙先生微微一笑:“蒋四爷谬赞了。”
蒋平也微微一笑:“太师府守备严密,府邸地形复杂,若不是公孙先生用的调虎离山、打草惊蛇的连环计,恐怕我们四个如今还在太师府四处瞎摸、毫无头绪。”
调虎离山?打草惊蛇?
金虔等人更是一头雾水。
“四哥,你莫要总是说半句、留半句的,听得急死人!”白玉堂按捺不住,嚷嚷道。
蒋平瞅了白玉堂一眼,才慢吞吞道:“五弟这会儿知道急了?想当初五弟盗走尚方宝剑,捅了一个大漏子,怎么不急?!”
“四哥…”白玉堂桃花眼一飘,顿时有些不自在。
“蒋四爷、公孙先生。”展昭上前一步,抱拳道,“展昭也有不解之处,还望二位解惑。”
蒋平立即面色一整,赶忙回礼道:“南侠不必多礼,蒋平愧不敢当。”说到这,顿了顿,又道,“三日前庞太师奏本后,我等本打算即刻就去太师府夺回尚方宝剑,只是听了公孙先生所言,才推到今日凌晨。”
“这是为何?”白玉堂问道。
“这便是公孙先生高明之处。”蒋平道,“尚方宝剑被五弟盗走,本是机密之事,可竟又被其他人所盗,最后竟至庞太师手中,其中曲折阴谋,我等不知,将与何人对敌,我等亦不知晓,若是贸然行动,不慎有所闪失,而南侠、五弟又杳无音信,无法助力,怕是大大不妙。”
“所以,我们四个就花了整整两个晚上在太师府蹲点,好探一探那个太师的虚实。”韩彰道。
“结果那太师府里除了守备护院多了点,倒也没什么稀奇。”徐庆有些懊恼。
“不过那庞太师倒也是老奸巨猾,府内各处守备护院皆是一般标准,自己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坐镇府内,使人无从猜测宝剑藏于何处,我等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偷偷取走尚方宝剑,却是无从下手。”卢方也接口道。
“幸好展护卫回来的及时,否则还真是难办了。”公孙先生望着展昭笑道。
“公孙先生此言何解?”展昭莫名。
“所谓急功之时,心必不稳,思必有缺。太师府耳目众多,展护卫回城之事,定然有人通报太师府,庞太师眼看时限已到,大功将成,如此紧要关头听闻展护卫回城,自然心生疑虑,坐立难安,所以才会前来开封府,欲拖住展护卫,防其生变。”说到这,公孙先生又望向四鼠,笑道,“可惜,庞太师孤陋寡闻,只知开封府有‘御猫’,却不知江湖有‘五鼠’。”
金虔听到这总算是明白了,这就是“调虎离山之计”。啧,感情自己和展昭、白玉堂、一枝梅、百花公子就是个钓老螃蟹出洞的鱼虫——确切的说,展昭才是正牌鱼虫,剩下的充其量就是给展昭配菜的蚯蚓。
蒋平朝公孙先生略一颔首,继续道:“太师府无人坐镇,若是有变,定然大乱,守备护院自然会聚至最重要守卫之地。炸假山、毒金鲤、飞屋顶,不过是扰人视线、迷人心智、投石问路罢了。”
韩彰一笑:“最后那些护院、守兵都朝庞太师的卧房跑…嘿嘿,所以我就在太师卧房地下刨了个洞,还真巧,正好在那老太师的床底下找着了尚方宝剑。”
众人恍然,金虔无语。
所以,这便是打草惊蛇之谋?
这“草”打得也忒狠了吧。
“不过这炸假山、毒金鲤、飞屋顶之举…”公孙先生轻轻抚须,意有所指。
看吧、看吧,连公孙竹子都觉得此举太离谱了。
“公孙先生,这可都是四弟的主意,不干俺们三个的事儿啊!”穿山鼠徐庆一看公孙先生面色,直觉就是赶忙撇清关系。
其余三鼠也是同时望向蒋平。
蒋平却是不慌不忙慢悠悠地摇着鹅毛扇:“公孙先生可还记得我四人临行之时,公孙先生的交代?”
“诡异行事,可称鬼魅所为。”公孙先生肃然道。
“诡异之事,可大可小。”蒋平悠然笑道,“不过,束手束脚、小打小闹向来不是陷空岛五鼠的处事之风。”
公孙先生挑眉一笑:“陷空岛五鼠果然名不虚传。”
“公孙先生过奖。”蒋平回笑。
微翘油光八字胡,轻摇鹅毛扇,翻江鼠蒋平笑得是喜上眉梢;手捻三尺墨髯,凤眼光芒闪烁,公孙先生乐得是眼开眉展;两张八分相似的笑容相对而立,颇有心心相惜,英雄相见恨晚之意。
“二哥,你觉不觉得四哥笑起来和公孙先生有几分相像?”白玉堂一旁胆颤心惊道。
彻地鼠韩彰愣愣点了点头。
周围众人同时一抖。
金虔背后一阵恶寒,脑中突然冒出一副绝对:
上联:水鼠羽扇,谈笑间,庞府灰飞烟灭;
下联:翠竹迎风,儒颜淡,一时多少豪杰。
横批:腹黑赋。
啧啧,汴梁城宁日远矣…
*
尚方宝剑被盗一事在圣上天子睁一眼闭一眼、包大人有意偏袒、庞太师急怒攻心告病半月后终于告一段落,安全落幕。
涉案一干人等,皆无罪释放,各有归宿。
一枝梅师兄弟辞别包大人之后,自然各回各窝,各偷各盗。
金虔在考虑到一枝梅的实用价值后,曾询问过一枝梅的落脚之处。
“临风楼。”一枝梅爽快作答。
“哎?霉兄不是立下承诺,说只要有人闯关成功就立即离开临风楼吗?”
“可在下没说不回去啊。”一枝梅很无辜。
“…”
望着一枝梅懒洋洋的远去背影,金虔突然很想看看临风楼的肉球掌柜外加一众伙计再次见到故人时的“惊喜”表情。
陷空岛五鼠自然是要回陷空岛继续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咳咳,当然除了一个人。
“我不回去!我还要和那只臭猫一决高下!”
那日,晴空万里,微风和煦,锦毛鼠白玉堂说出此话之时,桃花眼闪得那叫一个信誓旦旦,志在必得。
可惜,下一刻。
“大哥?!你为什么点我的穴道?三哥,你干什么?快把我放下来!二哥,别笑了,赶紧帮忙啊…四哥、四哥…”
“蒋平就此拜别公孙先生。”
“蒋四爷慢走。”
于是,在翻江鼠蒋平的指挥下,好似五花肉一般被穿山鼠徐庆抗在肩膀上的锦毛鼠白玉堂带着阵阵高呼,不得不随陷空岛四鼠回江湖逍遥去了。
可惜那白玉堂,临走之时“御猫”展昭正好随包大人去上朝了,所以,未能见其最后一面,可叹、可叹。
至于为何包大人不追究这几人的罪责…
金虔曾在书房外听到一段意味深长的对话:
“公孙先生对尚方宝剑被盗一事有何看法?”
“白玉堂乃无心之过,庞太师怕是被人所用。至于幕后之人,深藏不漏,难窥其意,只有一点可明,此人是敌非友。”
“公孙先生所言甚是,本府也是如此考虑,所以才如此宽待五鼠等人。”
“大人深谋远略,学生佩服。以后怕还是要多多仰仗这些江湖侠士助力。”
“何况,太师府的情况公孙先生也看见了…”
“与五鼠为敌,绝非明智之举。”
“先生所言甚是。”
总结后,得出如下结论:
领导的心思,海底针!
至于金虔这一趟舍生忘死、鞠躬尽瘁、肝脑涂地的出差劳务费…
“想必金校尉定然明白包大人的难处。”公孙竹子一脸沉痛。
“…”咱忍。
“若是金校尉不嫌弃,这从太师府取来装尚方宝剑的木匣倒是上好的檀木,或许…”
“…”咱忍忍忍!
忍无可忍!
一把夺过木匣。
“多谢公孙先生。”
一炷香后。
“公孙竹子,做人要厚道!什么上好檀木,根本就是当铺都不要的烂檀木!”
“哐当!”
“金虔,你把什么砸烂了?!”
“小柳哥,赶紧把这劳什子匣子当劈柴烧了,省的咱看见被呕死。”
“好嘞!诶?这匣子还有夹层?”
“什么?夹层?咱看看!”
“这是什么!金灿灿的一个圆板子?”
“哈哈哈哈,小柳哥,咱发达了、发达了!!”
“发达,什么发达?金虔?哎?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一盏茶后。
“铁片,居然是铁片!当铺说不值一文、一文不值!亏这板子上还印了四个‘万’字,居然不值一文!有没有搞错!”
“金、金虔,你没事吧?”
“苍天啊…”
“金虔,要不把这个板子给俺垫床腿吧,刚刚好。”
“大地啊…”
“俺拿走了…”
总之,金虔朝思暮想的劳务费就此泡汤。
总之,尚方宝剑物归原位,开封府恢复宁静…
才怪!
其后几日,东京汴梁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起因就是开封府包大人座下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江湖人称“南侠”展昭展大人脸上的那道不长不短的伤疤。
以前,若是展大人出门巡街,所到之处,无不欢腾沸跃,喜气盈盈,可这几日,凡是展大人所到之地,却尽是掩面而泣,泪湿长襟,嚎啕大哭之景。
且哭泣之人绝超不出两句台词:
“展、展大人啊…”
“展、展大人的脸啊…”
如此持续数日后,汴梁城内百姓普遍呈现轻度抑郁之症,消费减少,娱乐缩减,严重影响了北宋仁宗年间的物质文明建设、精神文明建设及和谐社会的创建步伐。
最高领导人仁宗同志以敏锐的政治敏感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在第一时间做出最高批示:请开封府务必集中人力物力解决展护卫脸面问题,刻不容缓,千钧一发。
于是,开封府夫子院内。
“公孙先生可有良策?”
“回大人,学生翻阅医书数日,奈何这生肌去疤之术,实在是太过高深,学生…学生无能。”
“唉…这该如何是好?”
“不知金校尉可有妙法?”
“这个…”
“所需药材、物品,皆可报府衙公帐。”
“蒙大人、公孙先生厚爱,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于是,数日后…
*
展昭这几日觉得有些怪。
自从公孙先生为自己开了疗伤的伤药后,就一日比一日怪。
前日,巡街之时,遇菜农与买菜大婶争吵,上前劝解,两人同时惊呆,随即立即和好,不觉欣慰一笑,其后…
大婶捧颊晕倒,年过四旬的菜农鼻喷血浆。
大惊,欲上前相助,被王朝、马汉抓住,拖走。
回首,发觉集市上百姓皆双目迷离,面色绯红。
纳闷。
昨日,随大人上朝,圣上破例下旨令自己于朝堂旁侧待命,文武百官上奏语无伦次,圣上下旨前言不搭后语,平日里不超过一个时辰的朝会竟无故拖了两个半时辰,却无人在意。
怪哉。
今日清晨,早膳之时遇赵虎,颔首问候,不料赵虎竟一个猛子窜出老远,用头撞柱,咚咚作响,口中还嘀咕道:“那是展大人、那是展大人…不管多…那还是展大人…”
膳后遇马汉,笑问最近嫂子近况如何,不料马汉脸色大变,疾奔而走,边奔边呼:“俺不能对不起翠兰,俺不能对不起翠兰…”
不祥,十分不祥。
疾走至夫子院请教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愕然:“展护卫难道从来不注意自己仪表?”
“自然注意,展某身为四品带刀护卫,穿戴佩饰自当谨慎。”
“咳咳,展护卫,学生的意思是,展护卫这几日可曾留意过自己的颜面。”
“展某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向女子一般留意颜面之事。”
公孙先生微微叹气,默默递过一面铜镜。
不解,拿起铜镜照面,大骇。
“公、公孙先生…这、这是…”
“自然是展护卫自己。”
怒火中烧,难以自已。
“金虔!”红影瞬间消失。
公孙先生微愕,半晌回神,点头道:“不亏是展护卫,判断推测真是一针见血,切中要害。”想了想,又微微摇头,叹气道,“光润玉颜,温笑倾城,姿色天然,占尽风流,以后怕是无法得见,可惜、可惜。”
之后,在长达一个月的岁月里,夜间的开封府练武场上常常能听见如此声音。
“展大人啊,今日能不能不挂大蒜?”
“…”
“或者少挂五斤?”
“…”
“好啦、好啦,二十斤就二十斤,别在往上挂了,咱的胳膊都要折了…”
“…”
“其实,展大人,您若是不满意那生肌丹,属下可以改良…”
“明日再多蹲半个时辰的马步。”
“不、不是吧…展大人,属下对展大人敬仰犹如滔滔…”
“多蹲一个时辰。”
“苍天哪…”
夜色朦胧,柔风骀荡,此正是:夜雾飒飒风千里,皓月清晖流云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颜。

第一回 解毒校尉担惊吓 端午百索又现身
柳边蝉声啼露叶,日暖风轻绕丝云。
晌午时分,汴河畔旁绿柳依依,夏风习习,拂散缕缕暑意,虽不比河中乘凉画舫、轻舟惬意,但比起汴梁城中好似蒸腾般的热浪自是好了数倍不止。
临岸一所雅致茶舍之内,几人品茶、几人赏景,几人吟诗,自有一番风流姿韵,忽然,门口牌旗一动,几个人影匆匆走了进来,小二哥一看来了生意,赶忙上前招待,可待看清来人,却是不由一愣。
只见这几人,个个膀大腰圆,一身黑红装扮,左侧腰配阔叶大刀,右侧腰缀腰牌,刻有“开封府衙”四字。
“原来是开封府的官爷到了,里面请、里面请!”小二一眼认出这几人身份,顿时眉开眼笑,热情万分。
可这几人却是连小二瞅都不瞅,只是在茶舍内外四下观望,额冒汗珠,面色焦急,好似在寻什么东西。
“瞅见了没有?”
“没看见啊。”
“难道不在这?”
“这河边的茶社、茶楼都找遍了,这是最后一家了。”
几个差役面色不善嘀嘀咕咕了一阵,突然一转身从后面揪出一个小差役,急声问道:“我说郑小柳,你该不是忽悠咱们吧?”
被揪出的郑小柳哭丧着一张脸,瞪着一双溜圆的豹子眼道:“今日轮到他休日,他只告诉俺要去河边的茶社乘凉,谁晓得是哪家茶舍…”
众差役顿时没辙。
小二哥瞅了瞅几人,不由好奇问道:“几位官爷可是要找人?”
“没错、没错,是找人!”
“小二哥可曾看见一个瘦得像竹竿…”
“眼睛细眯眯的…”
“浑身带着大蒜味…”
“一看见银子就好像山里的野狼一般双眼放绿光的小子?”
众衙役七嘴八舌、指手划脚嚷嚷道。
店小二被一众衙役围在中间,吓得脸都白了:“几、几位官爷,你们说得是人还是狼啊?”
“自然是人!”
“小人、小人没见过长得像狼一样的人…”
众衙役一听,顿时沮丧,数个七尺男儿就好像被霜打了一般都耷拉下了脑袋。
“不、不过,若是瘦的像竹竿、眼睛细眯眯,身上有大蒜味儿的,小人倒是见过一个…”店小二犹豫道。
“什么?!在哪?”众衙役顿时数目齐瞪,高声呼道。
店小二颤悠悠竖起一根手指向茶舍的角落指了指。
一众衙役疾步走了过去,定眼一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只见茶舍角落一张方桌之上,趴着一人,手臂长挂,头枕桌面,双目紧闭,口齿半开,隐隐传出呼声,看样子睡得正香,屋外灿灿阳光射在脸上,竟显得此人面颊皮肤白里透红,晶莹剔透,盈盈动人。
众衙役先是一愣,进前两步再仔细一看,脸色不由同时一黑。
就听有人小声嘀咕道:
“堂堂开封府从六品校尉,竟睡得满脸口水…”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幸好今日是他休日,没穿校尉服,否则咱们开封府的脸面岂不是都被丢光了…“
郑小柳顶着满头黑线上前呼道:“金虔,快醒醒。”
趴睡在桌上的金虔砸吧砸吧嘴巴,头扭了个方向,继续大睡。
众衙役额头顿显十字青筋。
这个上前,朝着金虔耳朵一声高喝:“金校尉,大人传你回衙!”
桌上之人无动于衷。
那个近身,对着金虔脑袋一阵猛拍:“金校尉、金校尉!
刚拍了两下,就突觉不妥,只感浑身一阵奇痒难耐,面皮之上泛出红疹,周围众衙役一看大惊失色,赶忙冲到旁侧拎起两个大茶壶对着起疹的衙役一阵猛浇水,直到把那衙役淋得跟落汤鸡似的,才停手。
直到那衙役脸上的红疹渐渐消去,众衙役才好似大难不死一般长呼了一口气。
“是痒粉,还好咱们几个反应快。”
“幸好公孙先生告诉的法子好使…”
“兄弟,珍爱身家性命,远离金姓校尉!”
忙活完了,众衙役瞅着金虔又犯了愁,碰又碰不得,叫又叫不醒,如何是好?
不知哪个突发奇想,突然提气高声喝道:
“跑水了!快救火啊!”
毫无反应。
“倚翠楼的花魁啊,美人啊啊!!”
无效。
“金子、好大一块金子!”
金虔微微动了动。
“发俸禄了!”
又动了动…然后,归于死睡。
“…”没词了。
众衙役你瞪我,我瞪你,目光唰得一下射向郑小柳。
郑小柳浑身一个激灵,抓耳挠腮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高声道:“展大人!”
话音未落,就见前一刻还趴在桌上睡得好似死猪之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窜起身,双脚八字开,手臂平直伸,腰杆笔直如松柏,双目炯炯神又亮,摆出一个标准马步姿势精神奕奕道:“展大人,属下今日绝未偷懒,请展大人明察!”

茶舍内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一位客人将壶中的茶水倒到桌面的涓涓细流声。
“噗!”
“哈哈哈…”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众衙役瞅着标准马步的金虔笑得是前俯后仰、气短捧肚。
金虔瞪着细眼如临大敌一般在四周扫射了一圈,却未发现那抹熟悉蓝影,顿时脸色一沉,呼喝道:“奶奶的,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家伙竟敢在咱的公休日扰了咱的好梦,还不速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众衙役捧肚子的捧肚子,抹眼泪的抹眼泪,都同时指向了郑小柳。
“郑小柳!“金虔咯吱咯吱捏着拳头,眯着细眼,咬牙切齿朝着郑小柳迈步道,“虽然咱俩又同屋之谊,但扰睡之仇不共戴天,你莫要怪咱心狠手辣…”
郑小柳脸色发白,忙忙摇手呼道:“金虔,你莫要误会,是包大人招你回衙,俺们几个都快把汴梁城河边的茶舍翻遍了才寻到你,包大人怕是早就等急了…”
“包大人找咱?”金虔眨眨眼,“是何事?”
“俺不晓得,说是有人中毒,命俺们几个…”
“中毒?”金虔一声惊呼,开始在原地打转,“中毒、中毒、中毒!如此高难度、高风险的活计向来都是某只猫儿专利…啧啧…”说到这,只见金虔猛一仰首、细目远眺、烁烁闪光,口中扯出一个高八度:“展大人,属下来了——”
“嗖”的一声,眨眼间,消瘦身影已消失不见,只余一股尘烟飘荡远去。
众衙役皆停了笑声,目瞪口呆瞅着金虔消失方向。
半晌,才有人回过神来,赞叹道:
“金校尉的轻功又精进了不少。”
“看来展大人的指导颇有成效。”
“金校尉能有展大人亲自指教,真是福气啊…”
“咳咳,几位开封府的官爷。”店小二□□一个脑袋道,“刚刚那位可是开封府的官爷?”
“那是自然,除了咱们开封府人,谁能有这么好的身手?”众衙役自豪道。
“太好了…”店小二大松了一口气道,“那位小官爷点了四壶碧螺春、三壶龙井、三碗卤梅水,一碗姜蜜水,八盘桂花糕、六碗汤饼、两笼蒸饼、四盘小菜…总共是三两八钱五厘二分白银,几位官爷先把帐结了吧!”
“…”
汴河波光粼粼,映照开封府众衙役微微抽搐脸皮,河畔袅袅丝风,吹拂着众衙役的僵硬身形。
“金虔!!”数声高喝齐鸣,震天动地。
此后江湖盛传,开封府衙役,个个内功深厚,狮吼功登峰造极,只要朝着肖小盗贼这么一吼,定让人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
开封府夫子院内西厢房外,包大人面色阴郁,不停踱步来回,王朝等四位校尉围在厢房门外,满面焦急,薄汗满面,频频向厢房内观望。
“公孙先生,依你所见,李捕头的伤可有大碍?”包大人焦急问道。
公孙先生紧皱眉头:“大人,李捕头身上的伤不碍事,只是这伤口上的毒却有些棘手。”
包大人、四位校尉脸色同时一沉。
“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心。”公孙先生继续道,“展护卫正在屋内为李捕头运功逼毒,相信以展护卫的功力,定能制住毒性。”
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定定盯着紧闭的西厢房门板。
忽然,只见门板一动,一人拉开门扇。
剑眉微蹙,薄唇泛白,汗湿额角,一身大红官袍也微透汗渍,正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
“展护卫!”
“展大人!”
展昭朝着众人微一颔首,道:“属下已经运功将李捕头的毒性逼入李捕头手臂,但却始终无法将此毒逼出李捕头体外…”
众人脸色一变,赶忙疾步走进厢房。
只见一人卧于床铺之上,面色惨白,左臂搭在床铺外侧,隐现黑晕,正是开封府快班捕头李绍。
公孙先生赶忙坐下身号脉。
“公孙先生可解得了这毒?”片刻之后,包大人问道。
公孙先生缓声道:“此毒十分诡异,刚刚诊脉所见,毒势汹汹,十分凶险,可此时再看,却又好像慢性毒物一般,毫无动静。学生觉得…似乎和金校尉常用的毒弹…若是金校尉在此,或许能多出几分把握。”
包大人神色一肃,提声道:“王朝、马汉,本府命你二人派人去寻金校尉,为何这许久还不见回话?”
“这…”王朝踌躇道,“今日乃是金校尉轮值休日,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属下已经派了六队衙役寻遍府衙上下,临近街道,可这找了大半个时辰,毫无消息…”
“六队衙役找了半个时辰连一个人都找不到?”包大人脸色有些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