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
“传被告,郭槐!”
“传郭槐——”
不多时,就听堂外一阵脚镣手锁哗啦作响,一个身着囚衣之人被两名衙役压了进来。
只见此人手脚皆被刑链锁住,步履微滞,花白发髻微散,满面油亮反光,一双斜缝眼,两条扫帚眉,眼袋随身形晃悠,一身囚衣紧绷,只能勉强盖住此人满身肥膘,正是几日之前还城门与包大人两厢对峙的郭槐郭公公。
此人一上堂,就见堂上几位重量级人物脸色皆是一变。
仁宗皇帝与八王千岁四目直瞪郭槐,皆是面色一沉。
那刘后也是面色一沉,但一双杏目却是瞥向堂上开封府府尹,眉目之间显出杀机,冷声道:“哀家还奇怪今日一早郭总管为何不见了踪影,原来是被包大人囚在了开封府衙——包大人,为何不声不响就将禁宫四司八处的总管太监捉至开封府,是否应给哀家一个交待?”
包大人拱手道:“启禀太后,郭槐是一桩奇冤被告,包拯乃是依法将捉拿郭槐到案。”
“放肆!郭槐乃是哀家身边的人,你一个小小三品府尹竟敢说抓就抓,包拯,你眼里可还有哀家这个太后?!”刘后杏目一立,厉声喝道。
“母后,包卿乃是奉了儿臣的旨意行事的。”天子仁宗一旁接口道。
“皇上?!”刘后纤眉一蹙,不悦道,“皇上莫要信那些奸佞小人信口雌黄,郭槐一直跟在哀家身边,忠心不二,哪里会是什么奇案的被告。”
“母后…“天子仁宗抬眼,欲说无言。
“太后,此案人证、物证俱全,郭槐难逃罪责!”包大人猛然提声道。
刘后豁然转头,双眼微眯,冷哼一声喝道:“一派胡言!郭槐跟随哀家多年,哀家自知此人为人,端不可能与什么奇案有关!包拯,你莫不是被小人蒙蔽,冤枉郭槐吧?”
包大人利目一眯,提声道:“既然如此,包拯更要将此案审个清楚明白,若是郭公公当真冤枉,包拯自然要还郭公公一个清白!”
“包拯,你!”刘后声音一滞,狠狠瞪着堂上黑面府尹半晌,才咬牙道,“包卿所言甚是!只是,既然是奇案,为何不见原告,反倒先审被告,这恐怕与理不合吧?”
包大人脸色微滞,双眉一皱。
八王爷赶忙接口道:“太后,并非包大人不审原告,而是原告不便在此现身…”
刘后杏眼微挑,冷笑一声道:“包大人口口声声以法理为重,以律法为尊,如今却连原告都没有,这案子要如何审法?”
“这…”八王千岁脸色一黯。
天子仁宗微微阂眼,叹气道:“包卿,传原告吧。”
“包拯遵旨!”包大人一抱拳,提声道:“传原告!”
“传原告——”
少顷,便见一名少年搀扶一名老妇人缓缓步入大堂。
只见这名老妇一身布衣,缓缓而行,却有一派贵气相随,慈眉善目,双眼定然无神,盲目无光,可自打一入当堂,却不偏不倚,定定望向天子仁宗所在方向,
而身侧那位少年,身形笔直,眉目秀丽,更是令人眼前一亮。
堂上诸人见到两人,面色纷变,各有千秋。
八王千岁身形向前一倾,立即就要起身下拜,可身形刚动,顿了顿,又坐了回去。
天子仁宗身形微颤,一双清眸定定望着老妇人,分毫不移,隐隐泛出赤红。
刘后杏眼微眯,也是定定瞪着老妇,突然,双目暴睁,双手紧紧握住靠椅把手,捏得木椅吱吱作响。
郭槐跪在堂下,看得最是清楚,细缝双眼豁然迸裂,满身肥肉不由晃了三晃,可不过片刻之间,又恢复常色,只是两条眼袋有些不受控制微微颤跳。
“来人,看座!”包大人提声道。
两名衙役抬了一把太师椅上来,请老妇落座。
“包拯!”刘后突然一声高喝,“一名乡野村妇,来到大堂见到哀家、皇上、八王爷,竟然不跪,你还请其高座,这成何体统?”
再看此时刘后,脸色已然恢复常色,一双杏目隐透杀机,又是一副嚣张气焰。
“太后难得不认得此人?”包大人却是转言反问。
刘后眉角一动:“一个乡野村妇,哀家如何能认得?”
包大人眼角一挑:“太后倒是健忘,连故人也不记得了。此人正是当初与太后情同姐妹、朝夕相处,玉辰宫的李娘娘!”
“荒唐,李娘娘早已葬身冷宫火海,哪里还能在此现身?!此人定是冒充!”
“太后!”包大人提声道,“李娘娘有先皇御赐金丸为证!”
“金丸可以作假!”
“那就请太后查验!”
包大人一转头,抱拳道:“请李娘娘借金丸一观!”
李后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金丸递出。
一侧展昭上前,将金丸接过,转身送至刘后面前,展开手掌让刘后观望。
那刘后好似看见鬼怪一般,双目圆瞪,身形不由向后一撤。
展昭双手捏住金丸一转,金丸开启,显出九曲夜珠,光华四射,灿灿耀眼。
就见刘后脸皮猛然一抽,身形突然前倾,伸手就要抓那金丸。
可眼前红影一闪,便不见了展昭身影,再一定眼,只见展昭不知何时已经回到李后身侧,恭敬将金丸送回。
就听包大人一旁继续道:“且李娘娘与八王千岁、狄娘娘也已相认,自然是真!”
“胡说!”刘后猛然直身,狠瞪包大人道,“八王爷一直在哀家宫中做客,哪里有空闲去认什么…”说到这,刘后声音猛然一滞,转头望向八王爷,嘴角一动,“狄娘娘…”
杏眸一眯,刘后又靠回座椅,转头瞪着包大人冷声道,“既是如此,包大人为何还不速速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为何要斩?”包大人回瞪道。
刘后轻轻挑眉,冷笑道:“当年玉辰宫李妃诞下妖孽,祸乱后宫,被罚入冷宫,未将其处死,已是先皇天大恩惠。但她不但不知感激皇恩,反倒擅自逃离冷宫,如此欺君枉上之罪,难道还不该杀吗?”
包大人双目一瞪,灼灼如电,直射刘后,沉声一喝:“若是当年之事乃是有人存心诬陷,李娘娘乃是被人冤枉又该如何?!”
“你说什么?!”刘后瞪眼喝道。
包大人却是猛一转头,抬起惊堂木啪的一声拍下,厉声喝道:“郭槐,你可知罪?!”
郭槐跪在堂下,突然听到包大人高喝,不由浑身肥肉一抖,顿了一顿,才静下身,抬眼懒洋洋望了包大人一眼,抖了抖眼皮道:“包大人,郭槐一身清白,何罪之有?”
“啪”惊堂木巨响。
包大人利眸凌厉,直瞪郭槐,厉声喝道:
“郭槐,你谋逆不端,奸心叵测,以狸猫换玉辰宫李娘娘新诞龙儿,谋害皇子,进谗言惑先皇,令玉辰宫李娘娘,沉冤二十余载,受尽背井离乡之苦,后又谋害宫人寇珠,杀人灭口,此等灭伦背理,泯灭人性之罪,万死不得赎罪,还敢自称一身清白,还敢自称无罪?!”
“一派胡言!”刘后猛然喝道,“包拯,你简直是胡说八道,口出妖言!皇上,还不将此等逆臣拖出去斩首示众?!”
天子抬眼望了刘后一眼,无波无澜道:“母后,何不稍安勿躁,且听包卿细细审问。”
“皇上?!”刘后大惊,直瞪天子仁宗,满面难以置信。
只见天子定定前望,满面漠然,不再言语。
“包拯遵旨!”包大人抱拳,又转目厉声喝道,“郭槐,如此罪行,你可还有话说?!”
却见那郭槐抬眼望了包大人一眼,缝眼一挑,冷笑一声道,“包大人,你说得这些,咱家连半句也听不明白!”
包大人瞪着郭槐,也冷笑道:“来人,传陈林陈公公!”
“传陈公公——”
不多时,便见陈公公匆匆走入大堂,躬身下拜:“陈林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仁宗开口道。
陈林起身,又躬身施礼道:“陈林见过包大人。”
“陈公公不必多礼。”包大人缓声道,“本府请陈公公前来,乃是询问当年一桩旧案,还请陈公公据实以告。”
“包大人请问。”
“请陈公公将当年玉辰宫李娘娘诞下狸猫那晚所见所闻一字不漏复述一遍。”
“是。”陈林抱拳,微微吸了一口气,陷入回忆缓缓道,“那晚,陈林采办果品回宫,半路遇见了金华宫的宫人寇珠…”
陈林面色悲然,边说边泣,说到悲伤之处,竟是哭得喘不过起来…。
再看堂上倾听众人——
开封府早已知情几人,此时仍是面色悲愤,旁侧衙役,皆是面带不忍。
八王千岁满面泪痕,天子仁宗双目紧闭。
李后一双盲目,不眨不动,只是静静流泪。
身侧范瑢铧同是双目赤红。
金虔站在门边,也是鼻头发酸。
刘后、郭槐面色阴晴不定,尤其是当陈林提到将太子送至南清宫之时,两人皆是身形一震。
待陈林一字一泣诉说完毕,已是过了一炷香时间。
满堂寂然。
“啪!”惊堂木突响。
“郭槐,你还有何话说?!”包大人喝道。
郭槐一团肥肉缩在堂下,半晌无声。
“来人,将八王千岁的证词拿给他看!”
张龙从案上取下证词,拿到郭槐面前。
只见堂下肥肉微微动了动,脑袋向前伸了伸,便又缩回原处,无声无息。
“那个证词,拿给哀家看看…”许久未曾出声的刘后突然道。
张龙抬眼望向包大人,只见包大人双眉微皱,头了点头。
刘后伸手接过证词,细细阅看,越往后看,杏眸愈冷,脸色愈白,待阅看完毕,竟是双唇青紫,双手微颤不已,连手中证词都捏拿不住,抖落在地。
忽然,一阵凄厉长笑从刘后口中传出:
“哈哈哈…哈哈…狸猫换太子…八王三世子…太子…皇上…哈哈哈…人算不如天算啊…哈哈…”
众人霎时大惊,直愣愣得盯着狂笑不止的刘后。
“母后…”仁宗双眸黯然,手臂缓缓抬起,想要去握住刘后手臂,可刚抬至半空,又缓缓放下,别过双眼,不再言语。
八王爷回望刘后,长叹一口气,摇头不语。
金虔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心道:
这刘后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回事?刚才还一副嚣张跋扈模样,怎么一听陈林说将太子送入南清宫,一见八王爷证词,就变成如此模样,好似得了失心疯一般?
就见包大人收回证词,望了刘后一眼,长叹一口气道:“冥冥之中,自有公理正义相护,有天道正气相佐!”
嗯?
金虔眨眨眼,又回想之前刘后疯语,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愕然:
啊呀,咱对这“狸猫换太子”之案太过熟悉,所以自然以为所有当事人也对此案知之甚详细。
如今细细想来,那寇珠致死也未透露半分太子下落,所以这郭槐与刘后至始至终都不知太子被送往何处,自然也就不知那时被狸猫换走的太子又成了八王爷的三世子,后又成为当朝天子…
啧啧,搞了半天,这两个反派BOSS竟是不知自己将最大的敌人养育成人,还将其捧上皇位…
唉…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难怪这刘后一转眼就神经错乱了…
啧,这八王千岁还真是深藏不露!
老包也是厉害,这当头一棒,拍得可够狠!
只见包大人一拍惊堂木,又喝道:“郭槐,此时你还有何话说?!”
“哈哈哈…”只听一阵狂笑从那团缩在堂下的肥肉中传出,直笑得那团肥肉几乎颤出油来。
众人皆是目瞪。
只见刘后听到郭槐笑声,却是渐渐停了狂笑,恢复常色,悠然靠回椅背,瞄了一眼包大人,挑动眉角,冷笑不语。
只见郭槐边笑边直起身形,望着堂上包大人,大笑变做冷笑,一字一顿道:“包大人,你这个故事编的不错啊!实在是好笑得紧!”
包大人利目一瞪,喝道:“郭槐,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竟还敢狡言抵赖?!”
郭槐冷笑数声:“人证,什么人证?!”
“陈林陈公公、八王千岁皆为人证!”
“那郭槐敢问包大人,这二人可曾亲眼见过郭槐用狸猫调换太子?!”郭槐挑眉道。
包大人顿时语滞。
陈林上前一步,喝道:“此乃寇珠亲口所说,我亲耳所听!”
“那又如何?!”郭槐冷哼一声,“陈公公只是道听途说,怎可为证?既然是寇珠亲眼所见,那就叫寇珠出来作证!”
“你!”陈林顿时大怒,指着郭槐浑身颤抖不止喝道:“寇珠因不堪你严刑拷打,坠楼自尽,如何还能为证?”
“那便是死无对证,如何能定咱家的罪?”郭槐冷声道。
堂上顿时一片寂静。
众人目光皆直直射向包大人。
只见包大人双眉紧蹙,沉脸不语。
“包卿,既然无法定郭槐的罪,还是让郭槐随哀家回宫吧。”刘后闲闲丢来一句。
只见刘后定定直望包大人,微眯杏眸之中寒光渗人,竟是刺眼杀机。
众人顿时浑身一冷。
这刘后难道是要杀郭槐灭口?!
包大人回望一眼,双眉一立,一拍惊堂木道:“此案押后再审,退堂!”
“且慢!”刘后猛然站起身,喝道,“既然包卿无法将郭槐定罪,就应将郭槐释放!”
“太后!”包大人一抱拳,“郭槐虽未定罪,但乃是嫌犯,不可释放!”
“包拯,此乃哀家懿旨,你敢不从?!”
“包拯恕难从命!”
“太后!”八王千岁突然上前,拦在刘后面前道,“包大人乃是依法行事,还望太后见谅!”
刘后杏目狠瞪:“八王,哀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八王也是双目一瞪:“难道要本王请出先皇御赐金锏不成?!”
“你!”刘后猛然上前一步,眯眼瞪了八王半晌,突然双唇一勾,冷笑一声道,“哀家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如何?”
说罢,又瞥了包大人一眼,一摆衣袖:“起驾,回宫!”
“太后起驾,回宫——”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跪送。
人影晃动,太后随行出堂而去。
“八王,陪朕回宫坐坐…”仁宗皇帝也站起身,缓缓道。
“臣遵旨。”八王爷赶忙抱拳施礼道。
“皇上起驾,回宫——”
“八王起驾——”
“恭送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双瞳微散,缓步而行,待走到李后身侧之时,微微顿了一顿,又毅然抬步,走出大堂。
銮驾随行全部离去,开封府众人一一直立起身。
只听包大人沉声命令道:“王朝、马汉、将郭槐还押大牢,好生看管!张龙、赵虎,护送李娘娘回厢房,好生保护!”
“属下遵命!”
“公孙先生、展护卫、金捕快,随本府回花厅。”
“是!”
“…是。”
*
花厅,又是花厅!
此地风水太差,且和咱的八字相冲,实在不宜久留。
虽是如此想法,可金虔还是得安安分分得守在此处,想避也无处可避。
“公孙先生,如今可有良策?”包大人坐在花厅正中,面色阴沉。
公孙先生捻须沉思,半晌才缓缓道:“唯今之计,怕只有请寇珠前来作证,才可定郭槐之罪!”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
展昭愕然道:“那寇珠已死了二十余年,如何来作证?”
公孙先生听言竟是微微一笑道:“展护卫可曾记得乌盆之案?”
“乌盆案?”展昭略一思索,也不知想到什么,俊脸微变,垂眼道,“自然记得!”
金虔听言却是浑身不由一颤,一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公孙先生之意是——”包大人双眼缓缓移动,最后定在金虔身上。
只见公孙先生定定望着金虔,捻须笑道:“金捕快天赋异禀,可与魂魄相交,此案可否助大人一臂之力?”
嗯哈?难道这公孙竹子打算让咱招鬼不成?
MY GOD!
咱只是现代未来人,不是天上下凡人,这招鬼捉魂的买卖,咱可驾驭不了啊!
“公孙先生!”金虔赶忙上前一步,抱拳高声道,“属下无德无能,怎可担此大任,还望先生另寻贤能,莫要误了大事!”
公孙先生却是摇头道:“金捕快此言差矣,此事非金捕快莫属,他人难以胜任!”
“公孙先生…”金虔猛然抬头,脸皮不受控制抽搐。
这根竹子,莫不是跟咱有仇?
“公孙先生,这鬼神之说…”包大人也有些犹豫,踌躇道。
“大人不必担心,若有金捕快相助,再加学生之计,定可成事!”公孙先生突然抱拳正色道。
“哦?”包大人和展昭同时眼眸一亮,“愿闻其详!”
…
半柱香之后。
“公孙先生果然好计!”包大人提声赞道。
“公诉先生足智多谋,展某佩服”展昭也同是一脸佩色。
“二位过奖!”公孙先生抱拳道,顿了顿,又转头对金虔肃声道,“只是此计定要金捕快助力,金捕快可愿?”
众人目光又射向金虔。
金虔暗叹一口气,抱拳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啧,公孙竹子之言,谁敢不从?
“…属下先行告退。”
“有劳金捕快了!”
金虔抱拳躬身,施礼而出,耷拉着脑袋,晃晃悠悠向三班院走去,直到回到自己住屋,也未回过神来。
倒是郑小柳一见金虔归来,喜不胜收,赶忙上前招呼道:
“金虔,你回来了…哎?你咋了,脸色咋这么差?莫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俺,俺替你出气去!”
出气?找谁出气?公孙竹子?
省省吧,咱还想多活几年呢!
金虔缓缓抬头,有气无力道:“小柳,帮咱个忙吧…”
“没问题!”郑小柳一拍胸脯,“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帮咱买两根白蜡…”
“好——诶?白蜡?”
“再买两卷黄纸、一个香炉、焚香…”
“金虔,难道,你家有亲戚死了…”
“再买一把桃木剑…”
“诶?”
“一个猪头…”
“哈?”
“再找一身道士服…”
“金、金虔,你到底要干嘛?”
“装神弄鬼…”
“啥?”
只见金虔突然抬头,一脸凛然正色:“咱要招魂!”
午时灿灿阳光之下,金虔半边脸皮抽动脉搏,真是显现得分外清晰。
第十回 二审郭槐鬼为证 荣升校尉前途明
若是说起开封府大牢,那在黑白两道可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首先,这大牢是守备森严,密不透风,凡劫狱者莫不绕道而行,避之唯恐不及。
其次,牢内所关押人犯,更是与众不同,下至盗贼肖小,上至王公大臣,高低贵贱,应有尽有,绝不参假。
不过,最令汴梁百姓所津津乐道的,却是这开封府大牢的狱卒。
说起这些狱卒,也着实有些可怜,一天到晚待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包大人管的严,公孙先生克扣的又紧,比起其它府衙大牢,实在捞不到什么油水;而自从那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大人上任之后,劫狱频率又是锐减,更没了什么活动筋骨的机会,实在是没啥爱好和兴趣,就只能探听探听牢里各位人物的八卦,聊聊小道消息了。
可别说,就这么一聊,还就聊出名了。
话说这开封府的狱卒,那是个个不同凡响,凡大案□□无一不通,小案八卦无一不晓,且个个能言善道,舌尖嘴利,若论起来,除了那汴京第一讲价高手金捕快之外,就属这伙人口才最好,随便拉一个出去,往茶摊子上一坐,随便来两段,就能引来大批百姓围听,一来二去,还真有人靠此蹭吃蹭喝。
所以,但凡这开封府大牢一来了什么大人物,这些狱卒可是比谁都高兴,就乐意探听些小道消息,事后出去一聊,没准又是一顿白吃白喝。
这不,今日大牢之内又关进了一位内宫总管,据称还是当朝太后的心腹,这开封府大牢的一众狱卒可就跟过年一般,兴奋不已。众人一合计,当下就分队行事,四下探听消息,单等晚膳之后回来逐个回报,一一汇总。
华灯初上,开封府大牢之内,数名狱卒团团围坐在牢房门口休息之处,凑着脑袋窃窃讨论。
“喂喂,兄弟,你打听到啥消息了?”
“怪啊,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一直待在花厅里,也不知道在商量啥,据说连晚膳都没用。”
“展大人和几位校尉大人也是神色紧张,府里的那些个捕快也紧张得不得了,看来今晚有大事儿。”
“没错,我也听说,今晚包大人要夜审郭槐…”
“几位差役,”几人刚说到这,忽从旁侧一间牢房传出一个尖细声音打断道,“可否说给咱家听听?
嗯?
几个狱卒同时转头,直直瞪向牢房之内的囚犯。
只见此人,一身肥肉,满脸油光,一双细缝眼下挂两条长眼袋,虽是一身囚衣,却是一派悠然自得表情,正是昨夜刚入牢的郭槐大太监。
几个狱卒顿时脸一沉,不悦道:“去去去,瞎凑合什么,老实待着去!”
郭槐走到牢门之前,挑眉道:“既然几位说的是咱家的案子,咱家为何听不得?”
一个狱卒双眉一竖,喝道:“就是因为说得是你的案子,你才听不得!”
郭槐脸色微沉:“咱家可是太后跟前的人,你竟敢和咱家如此口气说话?!”
“呦!太后面前人啊——”几个狱卒走到郭槐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由哄笑道,“那又如何?管你以前是什么人,只要进了咱这大牢,就是牢犯一个!别说你一个太监,之前的那个叫陈世美的驸马,比你可嚣张多了,咱们哥几个都没放在眼里!”
郭槐一边眼袋跳了跳,斜缝眼一眯,伸手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簪子道:“那有了这个,几位可愿说给咱家听听?”
几个狱卒一见这根簪子,顿时双眼一亮。
那簪子乃是一根雕工精细的上等玉簪。
一个狱卒一把抢过玉簪,拿在手里仔细瞅了半天,再抬头之时,已是满脸堆笑:“不知道郭公公想问什么啊?”
“就问包大人今夜要审咱家之事,几位可知道?”
“那公公可是问对人了。咱们哥几个可是开封府里有名的包打听,啥事儿都瞒不过咱们的耳朵。”另一名狱卒笑道。
郭槐微挑眉道:“那包拯今日刚刚堂审完毕,为何还要夜审?”
“呦!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一个狱卒满面惊讶呼道,“包大人夜里审案就是审鬼啊!”
“审鬼?”郭槐皱眉:“此话怎讲?”
几个狱卒直瞪郭槐,异口同声道:“包大人是出名的‘日审阳,夜断阴’!这东京汴梁城里谁不知道啊!”
“日审阳,夜断阴?”郭槐眉头更紧。
“就是白日审阳间之案,夜晚审阴间冤案!”一个狱卒解释道。
“夜晚审阴间?”斜缝眼绕了几名狱卒一圈,郭槐冷笑一声:“荒唐!简直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