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的心一下子沉下去,她知道的,她早就可以感觉到的,她的萧荆山,那样的一个萧荆山,怎么可能没有过一段旖旎的过去呢。
萍儿偷偷地看了眼梅子,她已经意识到这个事不太好,便冲明珠公主使眼色,可是如今这明珠公主正全神贯注地沉浸在故事中,以至于她看到萍儿挤眉弄眼时,不解地问:“你干嘛这样,眼睛怎么了?你认真听我讲故事啊!”
萍儿顿时额头冒汗,使劲摇头:“我没事,我没事。”
梅子抿唇笑了下,柔声说:“你继续讲吧,这故事很好听。”
得到鼓励的明珠公主随手端过旁边一杯茶来抿了一口,开始继续讲:“原来这个可怜的姑娘啊,她原本也是官家女子,谁知道一家人路过这个山寨出了事,就被抢过去当压寨夫人了。咱们萧大哥这么一来,可算是把她给救了!”
梅子强笑了一下,问道:“那后来呢……”
明珠公主摸了摸额头,一下子噎住,半响终于说:“然后……哦,然后……然后就没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明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梅子,满脸歉疚。
梅子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没事的啊,我还想继续听你讲后面的故事呢。”
明珠公主却是讲不下去了,尴尬地笑了下:“其实,其实后面也没啥了,这个故事不好,一点都不好。而且这个故事我也没有亲眼看到啊,都是听别人说的。”
梅子却歪头想了会,终于说:“平日里我们都不敢穿红衣服的,只有成亲的时候穿,我听老人说,这是因为红色太过艳丽,平日的时候压不住的,只有成亲的时候最美丽的新娘子才可以穿。这位姑娘竟然穿了一身红衣服,想来一定是很美丽的。”
明珠公主勉强点了点头,半响憋出一句:“她,她是挺好看的,比我好看。”
梅子边思索边道:“我觉得你已经很好看了,她竟然比你还要好看,那得有多好看呢?”她喃喃地重复着刚才明珠公主的话语:“什么叫穷尽天底下最妖娆的美丽啊?这句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我也想象不出……”
明珠公主垂头丧气满脸愧疚地说:“鬼知道这是什么话啊,我也是听别人这么说的……”
当下梅子只低着头想,她心中疑问太多了。尽管她早已知道自己不应该去在意那些过去,可是她还是会忍不住好奇。一个年轻俊勇的男人救了一个妖娆美丽的女人,接下来他们会是怎么样的故事呢?后来那个男人为皇上打下了天下,那个女人怎么样了呢?再后来那个男人归隐山林的时候,那个女人又在做什么呢?
想起萧荆山之前含糊的话语,她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闪过,可是转瞬即逝,她抓不住。
明珠公主觉得自己实在说了不敢说的话,满脸羞愧地坐在马车角落,低着头在那里画圈圈。萍儿悄悄地叹息了声,挪到一旁倒了茶水递过去。可是一个公主一个夫人显然都没有心思喝,她兀自端着那杯茶水,她倒是有些口渴了呢。
明珠公主画着圈圈,抬头看梅子的时候恰好看到萍儿对着那杯茶水发呆,便随口说:“你既渴了,那就喝呗!”
萍儿惭愧地“唔”了声,不过还是小声说:“好吧,既然你们都不喝,那就不浪费了。”说着毫不客气地把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不过这一切梅子自然不会去关心,她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想心事。
经过这件事后,明珠公主见到萧荆山就心虚,看到他就躲得远远的。这倒让萧荆山有些纳闷了:“前些日子这丫头总是缠着你,烦的很,这几天她倒是自觉,再也不缠你了。”
梅子猜到明珠公主是不小心对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怕萧荆山怪她,可是她也不愿意提起这个事,便无精打采地说:“没什么,她可能最近累了。”
萧荆山回想了下,看她那个样子不像是累了啊,不过他也就是一想罢了,毕竟比起那个千人疼万人宠金枝玉叶的明珠公主,自家这个山里长出来的傻乎乎的小娘子才真正地是他心头惦记的那个。
“你好像又有什么心事,低着头在想什么呢?”萧荆山粗糙的手指轻轻捏着她娇嫩的手指头这么问。
梅子此时正端着一杯茶水坐在那里,听到这话连忙摇了摇头:“没事。”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萧荆山,如果告诉他,他又会如何?
萧荆山蹙了下眉头:“有什么事瞒着我?”
梅子摇头又摆手:“真得没有,我就想着到了上京后,会看到什么样的美人呢?”这是明珠公主承诺的,带她去看各色美人儿,她心里想着那个红衣的美人,一时之间不会撒谎的她便把这个拿过来搪塞了。
说完之后,她又有些心虚,抿着茶水偷眼看向萧荆山,唯恐他看出什么,谁知道萧荆山竟然被她瞒过,信以为真了,甚至还颇不高兴地埋怨:“你心里怎么总是想着那丫头的事啊。”
68、拔草的将军,捉虫的夫人
或许是做贼心虚,明明萧荆山眸中带笑看着自己,可是她总觉得那笑里带了试探和打量。她心里一慌,下意识地端茶凑到唇边喝,却一不小心呛到了自己。
萧荆山体贴地过来接过茶水放到桌子上,又伸过大手帮她捶了捶背。
梅子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萧荆山端详着梅子的神色,沉吟之间倒是想起一件事说:“有件事,我倒是一直没有机会问你。”
梅子此时心虚,想着自己正好有件事一直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呢,怎么他就有事情问自己呢?但是当下她也只能点头说:“嗯,你问吧。”
萧荆山见左右四下无人,便把梅子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梅子觉得这个姿势被人看到实在不好,想挣扎的,可是面对萧荆山这有力的臂膀,她自然是挣脱不过的,少不得乖乖地倚靠在肩膀上,不满地拿手指头戳戳他胸膛。
萧荆山并不阻止她,反正她的手指头软嫩得很,怎么戳也不会痛,就连挠痒都嫌力道太轻了呢。他只是低首审视着她的神色,柔声问道:“前些日子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来找过你?”
梅子一听他提起这个,心里顿时明白了,原来他这人一心记挂着这事呢。梅子又觉得有些好笑,他啊,看上去不在乎,也不曾问过,其实心里一直憋着呢,说不得还在等着自己主动向他提起,如今数日功夫不见自己提起,他也只能开口问了。梅子将心比心,只觉得他们二人果然不愧是夫妻,连对待这种事都有些相似呢。
萧荆山见梅子面上带着笑却也不答话,挑眉问道:“怎么,提起这个事你倒是开心得很?”
梅子眼珠儿动了动,想着不能轻易让他放心,不然自己如今为了那个什么红衣女子的事牵肠挂肚岂不是吃亏得很,便故意歪头笑道:“阿芒世子对我一向不错,提起他我自然开心。”
萧荆山倒没料到她这样说,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抿唇不说话。
梅子无端端感到他平静的目光中有几分冷然和不悦,身子也有几分绷紧,甚至就连身下坐着的大腿都不再如之前般温热舒服了。梅子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惹了一只蓄势待发的山狼,可是既然话也说出口,她自然不好收回,只能勉强坐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
萧荆山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宠溺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的小梅子自从出了山后,学会怎么惹我不高兴了。”
她就是像一只会撒娇的小猫,开始的时候憨态可掬,后来大了,见识多了,便开始撒着欢要引人注意了。
梅子顿时觉得自己一切心事被他看透了般,不高兴地怪道:“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说实话罢了。”
萧荆山捏了捏她细滑的脸颊,重新将她拢在怀里,柔声说:“梅子,我并不是不通情理一味泛酸,其实你认识一下其他人,我并不反对,反而觉得这样很好,至少让你多见识一些世面。至于那个阿芒世子,我开始自然是不悦,可是如今想来,本来也没有什么的,你总归是我娘子,他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梅子听他说这番道理,忍不住问道:“那你呢?”
萧荆山挑眉不解:“我怎么了?”
梅子眼珠儿转了转,故作不经意地说:“没啥,就是想问问,明珠公主说得那些上京城里的美人儿,你认识多少呢?她们真得有那么好看吗?”
萧荆山一听此话倒是笑出声来,笑得宽厚胸膛震荡:“上京城里美人儿再多关我何事?”他俯首凑到她耳边,让粗糙的胡茬轻轻蹭着她敏感的耳垂,低沉耳语:“我的小梅子已经是天底下最惹人疼的小娘子了。”
梅子低头想想,自己也笑了。
那个所谓的红衣美人儿,也不过是故事里的一个故事罢了。
如果说之前梅子独身一人前往上京那是路途艰难,那如今随着公主啊大将军一起去上京,一切似乎变得简单多了。大约走了十几日,一行人便到了上京城近郊。
早有人通禀了皇上,皇上亲自率人到上京城郊外迎接大将军回朝,上京城里老百姓听说大将军凯旋归来,也都过来围观,于是当梅子进城的时候,看到的简直是万人攒动周围水泄不通。
梅子不曾见过这样拥挤的人群,更没见过如此雄壮的城门,如此繁华的街市,一时之间趴在马车窗口看得咂舌不已。萍儿原本是云州附近一个农户家的女儿,出身低微,自然也不曾见过这种场面,当下跟着梅子一起惊叹连连。
明珠公主是早已见惯不惯,拉着梅子衣角在一旁说:“这些根本不算什么,回头带你看更好玩的。”
梅子看得正是目不暇接,听明珠公主这么说,赶紧点头。
大将军战胜回朝,自然是免不了各种繁琐事宜。梅子诸事不懂,萧荆山自然也不忍让她费心为难,当下便把她安置在昔日自己住过的府邸中。明珠公主自然是要被接回宫中的,当明珠公主和梅子分离的时候,明珠公主倒很是不舍,拉着梅子的手一个劲地说:“回头我再来找你玩啊!”
梅子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没啥心眼的明珠公主,当下使劲地点头:“嗯嗯,你快来找我玩吧!”她心里惦记着明珠公主说过的绝色美人儿呢。
萧荆山当时正好在场,不经意地瞥了眼这两个依依惜别的女人。明珠公主不会注意到萧荆山看过来的这一眼,梅子即使看到了也不会作其他想法,可是她们都不知道的是,明珠公主却因为此很长一段时间被管制得极其严格,以至于没有机会踏出宫门一步。甚至于后来,她的皇兄甚至提议,是不是该给她找个驸马了。
萧荆山刚刚回朝,诸事忙碌,明珠公主又没有机会出来找梅子玩,这样一来,梅子倒是无聊得紧。对于这事萧荆山也满怀歉意,后来终于决定在府邸的后花园开辟了一块田地,让梅子在里面种些庄稼来玩,又给她弄来了小鸡小鸭喂养。
梅子这下子算是得了趣,每日都把时间扑到那块田地和那群小鸡小鸭身上,有时候萧荆山回到房里看不到人影,只能跑到田地里去找自家娘子。
到了后花园,看到夕阳的余晖下,那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地里拔草捉虫,萧荆山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分。默默地走过去蹲下来,随着她一起拔草捉虫。
梅子感觉到身旁的阴影,抬起头来看到他,冲他甜蜜地笑了下:“你不要拔草了,你身上的衣服贵重得很,哪里是干活穿的啊。”
这时候萧荆山身上穿得是上好丝质的朝服,的确不适合拔草捉虫。
萧荆山一愣,低头看了看梅子的衣服,梅子身上穿着平时丫鬟们才会穿的粗布衣。
他沉默了会儿,忽然笑了:“你说得是,我回去换衣服去。”
梅子摇了摇头:“不用,你别换衣服了。我也不弄了,我回去洗洗手咱们就吃饭。”
萧荆山看了看这地里还有一半的草没有拔,心下不解:“依你的性子,还不是非要干完了才休息吗,怎么今日倒是这样了?”
梅子却笑道:“平日若是自己的地,那是要吃饭的庄稼,自然要侍弄好。可是如今这块地哪里是用来吃饭的庄稼地啊,分明是弄来哄我玩的,我也只能是随便种种罢了。”
这话说得萧荆山一愣,再看自家娘子,虽说身子越发丰润了些,可是脸上的笑容分明不如在绿水村时那么自在了。
他叹息了声,郑重地说:“梅子,战事初停,皇上的确有些事需要我做。如今这些事也差不多处理完了,再过半月,咱们就能回去绿水村了。”
梅子使劲地点头:“我明白的。我虽然不懂朝里的事,但看你每日都忙成这样,也知道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你尽管做你的,等你这边什么事情都弄妥当了,这个天下也就会像以前一样了。到时候咱们就回去绿水村。回去后我养鸡你打猎,没事再去帮我娘种种地。”
萧荆山听了梅子这番通情达理的话,脸上浮现出感动,抬手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两个人一起往回走。正走着,萧荆山忽然想起一件事:“皇上对你十分好奇,说要宣你进宫面圣的。我曾多次推辞,可是最近几日明珠公主也吵着要见你,你可愿意进去?你若是不喜欢,我无论如何也会帮你推阻了的。”
梅子一听这话,低头想了会,抬头笑着说:“我倒愿意去看看的,但是我这个样子可以吗?我什么都不懂,会不会给你丢脸啊?”
萧荆山笑了:“丢什么脸?这是说得哪里话啊。”
梅子却看着萧荆山神色,调皮地笑说:“可是刚才我看你那意思,分明是万不得已不愿意让我进宫的,难道不是怕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进宫了给你大将军丢人现眼。”
萧荆山被她这话噎得一顿,后来反应过来她也是在开玩笑,无奈地笑道:“你如今说话真是越来越懂得怎么拿捏我了。”
69、用凤仙花染的指甲
梅子这一日很早就醒过来了。头一晚上她就听身边的丫鬟们说进宫要许多准备呢,虽说萧荆山说过不需要太过在意,随便一些就可以,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幸好她也没有什么要操心的,周围的一切自有人料理妥当,她就是衣来伸手了。萧荆山见她脸上依然有些不自在,走过来握着她的手安慰说:“你以前不是还说要到这里来找皇上问问我的下落吗?那时候可没有怕得意思。”
梅子想起以前,忍不住笑了:“那时候根本不懂事的,就一心想着无论如何要找到你。如今知道得多了,自然知道这个皇上一句话就能要人命,我能怕吗?”
萧荆山温暖干燥的大手捏着她的小手:“别担心,当今皇上是一个宽厚仁慈的君主,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见到他就知道了?尽管这么说,梅子心里依然不安,整个心就这么上下随着轿子一起颠簸着,以至于她根本无心看一路的风景。后来终于颠簸着到了宫门前,便有人请她下了轿子,跟着一众宫人沿着石板铺成的路往里面走去。
由于萧荆山是大将军是武将,而梅子只是家眷,是要等着皇上宣召才能觐见的,于是两个人自然要分开。
萧荆山摸着梅子手上发凉,心里有些不忍:“你先进去,我派人传信,让明珠公主过来陪你。”
梅子听到这话,想起那个大大咧咧的明珠公主,心里倒是好受了许多,她点了点头:“嗯,也好。”
这时有人过来催了,萧荆山拍了拍她的手,低语道:“我先过去了。”
梅子勉强笑了下:“你去吧,我没事。”
说是没事,可是当萧荆山宽厚沉稳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时,她的心便渐渐往下沉去,忽然想起一个很久不曾想起的事情,阿芒曾对她说过,让她不要到上京来。
阿芒当时的样子,好似这上京城有猛虎有野狼,于是这猛兽有野狼到底在哪里?
会是在这里吗?
周围富丽堂皇的宫殿一层叠一层就如同家乡那望不到边际的山峦,那是梅子在绿水村一辈子都不会看到的景象,可是梅子无心欣赏。如果是之前到了上京只是惊叹一番,那如今她便是感慨了。
从没有这么一刻,她感到自己不过是遥远的小山村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姑罢了。天下这么大,每个人都似乎安然地处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却如同一只不小心走出林子闯入了自己不该进入的领地的小野兔一样,心里惊惶不安。
甚至有那么一刻,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开生养自己的小村子,来到这片分明让她水土不服的地方?她抬头看了看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宫殿,那里的某一处,有一个男人,正是自家昔日那个会打猎会磨刀也会割麦的男人。
嫁了他,追随着他,便走进这里吗?
梅子正低头想着,忽然听到一声惊喜的喊叫:“梅嫂子!”
梅子还未曾被人这样称呼,更何况是在这陌生到让人发寒的宫殿里,她猛地抬起头,却正好看到明珠公主乐颠颠地跑过来。
明珠公主再不是外面那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鹅黄色的宫裙穿在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娇媚和高贵。
明珠公主拉着梅子的手笑得合不上嘴:“我总算见到你了!”
梅子想起她口口声声说要找自己玩儿的事,笑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些日子都不见你人影的。”
梅子这么一说,明珠公主觉得好生冤枉,赶紧指天发誓:“自从入了宫,我家那个皇兄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一天到晚命人管着我,又是学这又是学那,好生烦人!我是根本连出宫的功夫都没有啊!”
梅子听她这么一说,倒很是同情:“好吧,既然这样,那我自然不会怪你。如今我进宫来,这里安静得厉害,让人看着心里就发冷,我正怕呢,幸好看到你了。”梅子握住她的手,感到从未有过的亲切和安慰。
明珠公主却愁眉苦脸地说:“你看吧,你才来一次就受不了了,我呢,我可是日日夜夜住在这里啊,你看这里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明珠公主最近实在烦恼,好不容易看到梅子,于是拉着梅子一番哭诉,梅子无奈,也只好听她说着。
两个人说了半日,忽然旁边一个太监过来拜见,说是皇后娘娘有请。
梅子一听颇为惊讶,根据萧荆山的说法,自己是要在偏殿等着皇上召见的啊,并没有说过要见皇后娘娘的,怎么如今却出了这样一档事呢?
明珠公主听说皇后娘娘召见,倒很是开心,拉着梅子的手说:“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梅子根本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就被明珠公主拉着跟随太监过去了。
路上梅子在匆忙中连忙问明珠公主:“见了皇后要说啥做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她只知道见了皇上应该怎样拜,萧荆山专门让人教过她的,可是见了皇后应该如何呢?
明珠公主不以为然:“见了就见呗,能怎么样,你就打个招呼就行了!放心,我皇嫂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你看了肯定喜欢的!”
梅子听她这么说,心里却更加忐忑了。
一路上,仿佛走马观花一般,看到无数的宫女和太监,绕过一个又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回廊,总算最后到了一处殿门前。
明珠公主大摇大摆地拉着梅子迈进去,口里还叫道:“皇嫂,你找梅嫂子做什么啊?”
梅子随她走进殿中,一眼便看到在两排垂首侍立的宫女的最尽头,有一个女子随性侧坐在那里。
她确实是美人儿。
如果说明珠公主是晨间的露珠,那她就是傍晚时分连着天拂着山的赤霞。
那个女人穿着绣了百鸟朝凤图纹的红色裙子,端正而不失妩媚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如同如同俏生生开在繁华尽头的一支兰花,唇边带着一抹似有若无地笑容望着自己。
梅子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如果说之前她觉得这个宫殿是冰冷到不应该有人居住的,那么当她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便觉得单单是这个女子便可以为这个冰冷的宫殿添彩生辉。
那个女人,也就是这个宫殿的主人,大昭的皇后,见梅子这样看着自己,低低地笑了下:“你叫梅子?”
她的声音柔和,低哑,仿佛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沙沙的,但听在耳边却很舒服。
梅子这才醒过来,匆忙之中就要赶紧跪下。
待到梅子这边惊慌失措地跪下,皇后抬起眸子,轻轻笑了下:“免了。”
明珠公主赶紧拉着梅子的手扶起她:“皇嫂都说了,可以免礼了,梅嫂子你起来吧。”
皇后听到这话,原本端着一只精巧茶杯的手微微顿住:“梅嫂子?明珠,你叫得倒是亲切呢。”
明珠公主已经扶起了跪得有些狼狈的梅子,此时听到皇后嫂子这么问,理所当然地说:“这是我萧大哥娶的娘子,我自然应该叫她嫂子的啦。”
皇后听她这么说,唇边溢开低凉却柔和的笑来,却也没再说什么。
少顷,明珠公主领着梅子坐在一旁矮杌子上,梅子知道在皇后面前不应该随便坐的,可是明珠公主非要让她坐,最后一旁看着的皇后也说:“坐吧,都没有外人。”
梅子无法,只得坐下,可是这一坐下,也是局促不安的坐下。
周围全是低声敛气的宫女太监,前面是那个雍容华贵的让人不敢去看的皇后娘娘,而身边则是一个大大咧咧根本不懂得看眼色看场合的明珠公主。
梅子只得低着头,静静听着,有问必答。
皇后优雅从容地放下手中茶具,梅子从眼角隐约可以看到,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到几乎透明,而指甲是朱红色的,几乎比她的衣服还要艳丽。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一直以为的手也算好看的。小时候爹爹还在的时候,家里种了凤仙花给梅子和妹妹染指甲,染出来是粉红色,衬着白嫩的小手指头,人见人夸。
可是如今看到了这皇后的手,她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因为用凤仙花染了指甲而喜得蹦蹦跳跳的,是深山沟里绿水村的梅子和朱桃。
因为她们不知道,在大山的外面,有着如斯的繁华。
70、嫂夫人
皇后瞥了眼梅子,见她只是低眉敛气地坐在那里,便笑问道:“平日你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梅子连忙收起散乱的心思,笑了下,老实地回答:“我平时没什么事便在后院里种些庄稼,再养几只鸡鸭。”
明珠公主一听,好奇地问:“梅嫂子,你太厉害了,竟然还会种庄稼。你都种些什么?灰灰菜吗?”明珠公主对灰灰菜做的沾片子至今不忘。
梅子见明珠公主惊奇的样子,心里紧张稍缓,笑着道:“灰灰菜那是地里长得野菜。宅院里那块地我也是随便种着玩罢了,不过是一些夏日常见的丝瓜甜瓜等菜。”
明珠公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听说这种庄稼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你一个人能做得了吗?”明珠公主不解地打量梅子,她知道梅子前些日子病了,身子比较弱,所以更加觉得梅子一个人竟然能种庄稼实在是不可思议。
梅子歪头想了想,笑道:“也不是一个人啊,有时候荆山晚上也会帮我的。”
皇后原本是优雅地侧坐在那里听这两个人讲,如今听到梅子这话,神色微动,修长的睫毛慢慢垂下,不过唇边依然带着一抹笑。
明珠公主恍然大悟:“是啦,萧大哥以前也是在山里的,自然是会种庄稼。他处理完公事后就可以帮你了。”
正在这时,一旁静听不语的皇后忽然抬起眸子,轻笑着问道:“萧将军回到乡下山里也是种田为生吗?”
梅子和明珠公主说话正说得自在,忽然被皇后这么一问,连忙诚惶诚恐地答道:“不是的,在山里我们不种田的,因为我家根本没有什么田地。他三五日便去山里打猎,打了野味回来收拾干净拿到集市去卖。”
她这样一说,皇后和明珠公主反应各异。明珠公主是越发来了兴致,拉着梅子继续问这打猎的事儿。明珠公主也是爱好打猎的,只不过她平日打猎全是在皇家围起的林子里,从来没有像萧荆山一样去深山老林里打猎。而皇后呢,则是垂着眸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