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右一看,旁边到处都是树,不如就再躲进树林里去?
此时别无它法,梅子只能从驴身上翻下来,牵着驴子越过杂草,重新钻进树林里去。
如今夜色已暗,草丛里传来蛐蛐的叫声,虽然树林里都是黑乌乌的,梅子却莫名地感到熟悉和心安。黑暗给了她一点保护,让她觉得自己躲在这里是不会被找到的。而这遍地的树和杂草,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山上采野货的时候。
梅子沮丧地一屁股坐在杂草上,心想反正也是进不了城了,干脆就在这里露宿一晚吧。反正这里的林子不是大山里,至少应该不会有什么虎啊狼的。
她勉强扶着驴子重新站起来,从驴背的褡裢里掏出早间买的包子,又从另一边的褡裢上找出皮囊来,就着已经凉了的水啃着同样凉了的包子。
吃完了这些,她觉得自己好多了,便又站起来到处寻了些驴子能吃的草,堆到驴子面前让它吃。
梅子和驴子都吃过后,一人一驴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无精打采。梅子招了招手让驴子蹲下,驴子摆动着它的耳朵温驯地蹲下来。
梅子摸了摸它的鬓毛,凑到它脖子旁蹭了蹭,无奈地说:“毛驴啊,咱俩今晚就在外面睡吧,我抱着你,这样就不会冷了,好不好?”
毛驴喷了喷鼻子,没说话。
梅子就当它答应了,更加凑近了它,揽着它的脖子靠在树上,今晚就这么睡了。
这样的姿势,陌生的树林里,梅子自然不那么容易睡着的。她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看周围,一会儿蹭蹭驴子,最后又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沉沉地睡去,睡去后梦到自己在空中颠簸,颠簸中银子掉了,驴子没了。
她吓得大叫,一下子惊醒,惊醒的时候脑袋一下子碰到了驴鼻子,于是月光下她看到驴子无辜地望着自己。
她还没来得及对自己的驴子安抚一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奇怪的声响,有马蹄声,有奇怪的风声,有噼啪声,那声音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梅子的心一下子提起来,难道那群想抢她驴子的人还没走?
梅子摸了摸自己贴身的银子,银子没飞,还在,她稍微安心了些。
她慌忙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腿酸麻,不听使唤,幸好有驴子,扶着驴子慢慢恢复了一会儿,这才背起包袱翻身上了驴背。
“驴子,这次是逃命的时候了,你得听话啊。”她俯首在驴子耳朵旁如此说。
驴子喷了喷鼻子,摇晃了下耳朵,扬起四只蹄子哒哒哒跑起来。
这时候不远处又有火光和奇怪的打斗声传来,于是不但梅子怕了,驴子也慌了,慌了神的驴子撩起蹄子往前奔。
这是树林里,这里有杂草,这是半夜里,驴子慌不择路地狂奔,倒把梅子惊得不轻,拼命地小声说:“慢点,慢点!”
可是驴子此时已经不是平日温驯的驴子了,它好像受到了什么惊慌,一路狂奔不曾停歇,甚至有几次差点撞到树上。
梅子紧咬了牙使劲地攥着缰绳抓住鬓毛,胃里却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
正在这时,驴子猛地越过前面一个小坑,梅子一个抓不稳,终于“噗通”一声翻身掉到了地上。
地上有杂草和树叶,但梅子依然被摔得七荤八素。梅子顾不得痛,背着包袱爬起来就要追自家驴子,可是前面黑灯瞎火,不是树就是草,要不然就算是看不到边际的路,哪里来的驴子?
梅子呆呆地蹲坐在草丛中,眼泪一下子流出来,驴子就这么没了?
她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那个声音说:“卖了驴子给你骑,这样你下山就不会累了。”
这是他给自己买的驴子,这是他们家的驴子啊,怎么可以就这么被她整没了?
梅子抹了抹眼泪,奋力爬起来,攥紧了包袱往前追。
这是她家的驴子,听话着呢,肯定跑不远,她要找回来!谁敢抢她的驴子,她就和谁拼命!
梅子黑灯瞎火中一股脑地往前跑,心里是下定了决心要把驴子抢回来的。她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跑,最后忽然一个没注意,就这么撞到了一个东西上。
梅子摸了摸被撞得生疼发酸的鼻子,抬头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东西。
那不是树,也不是墙,是一个人。
就着月光,梅子看出那个人是个男的,但是年纪并不大,估计和自己差不多大,那脸孔还有些稚嫩,正惊讶地看着自己。
梅子想起驴子的事,想起摔倒的事,愤愤地爬起来,上前一把抓住这个人的袖子,大声说:“你还我驴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我太牛了,一个半小时就写完了啊。
估计肯定有错别字,不过我的干眼症又犯了,现在难受得很,实在没有那个眼力去查了。要是有错别字或者语句不通顺的地方麻烦告诉我,多谢!
骑驴也是一件悲催事,累死了!
48、这是一个好人
梅子紧扯住那人袖子,嘶哑地喊道:“把驴子还给我。”
那人诧异地低头看着梅子,嫌弃地甩了甩袖子:“什么驴子啊,放开我!”
梅子自然是不放,紧紧抓住他的袖子,怒道:“都怪你,害我以为是坏人来了,弄得现在驴都没了!”梅子出来这么久,多少也会看人的,知道这个人一看就脸嫩,应该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再加上丢了驴子心疼气怒,是以才敢这样。
那个人看梅子灰头土脸的样子,又鼻涕眼泪地拉着自己,嫌恶地抬起腿来就是一脚:“你这小叫花,实在莫名其妙,滚开!”
梅子不曾防备,被他抬腿一脚正好踢到腰上,腰部一阵剧痛,整个人摔倒在地。不过梅子这时候早就抱了豁出去的想法了,一只手抓住那个人的衣袖愣是没放开。
也是那人衣袖结实,再加上他抬脚之际身子本来就不稳,被摔倒的梅子这么一带,那个人也跟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梅子猝不及防倒地,再加上腰际被踢得痛了,原本就疼得紧,忽然还有这么一个重物压过来,更是雪上加霜,真有痛不欲生之感。
她使劲拍打着那人,哭叫道:“你这坏人,坏死了!”
那个人如今也是气急败坏,手拄在梅子身上就要起身,边起身边骂道:“今天真是倒霉透顶,莫名其妙,晦气!”
那人的手也是不长眼,就这么起身间,手正好拄在梅子胸前,于是梅子“哇啦”一声大叫,拍打着他的那只可恶的手叫道:“你滚开,别碰我,你这个坏蛋!”
那人也是一惊,低头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梅子因为躺倒在地而凸显出得胸部,终于恍然大悟:“你是女人?”
梅子狠狠地瞪着他,两手拼命地扑打。
那人一看她这样子,顿时明白过来这个黑乎乎的臭小子其实是个女人,顿时像被烫到一样从梅子身上跳起来,口里叫道:“你早说嘛!”
梅子此时真是心灰意冷,想着自己如今丢了驴不说,还被别的男人占了便宜,这下子可怎么有脸去见荆山啊。这事越想越难受,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边哭边啜泣道:“我可怎么办呢……”
那人狼狈地站起来,使劲地拍打了下自己的衣衫,像是要摆脱什么似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最后无奈地看着地上那个实在看不出是女人的女人,叹气道:“你先起来行不行啊,这样子被别人看到的话,像什么话啊!”
梅子想想也是,自己躺在地上实在不像样,于是抹着眼泪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手还摸了摸自己紧贴在怀里的银子,确定银子还是在的。
那人就着月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梅子,只见她蓬头垢面,衣衫破旧,戴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帽子,整个就是一叫花子模样,于是头疼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一个女人家怎么会独身一人在这里?还弄成这副鬼样子?”
梅子擦了擦眼泪,哼了声说:“关你什么事,你赔我驴子!”
那个人头疼地摸了摸脑袋:“我见都没见过你的驴,这关我什么事!”
梅子这时候也慢慢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拽住这个人要驴子实在说不过去,驴子受惊虽说可能和这个人有关系,但自己也不能就赖在人家身上。
她想通了这个,便垂头丧气地蹲下来,重新拾起自己摔倒在地的包袱,打了个结背起来,扭头往树林外面走。怀里的银子还在,驴子虽说跑了,但自己还有一双脚,反正这里距离上京也就七八天路程了,凭她一双脚,总是能走到的。
那个人见梅子背起包袱就要走来,反而过来拉住她说:“你先别走啊,你倒是说清楚。”
梅子很不快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说清楚什么啊?说清楚我的驴子是怎么被你的动静吓跑的吗?”
那个人被她一噎,不快地说:“喂,我可是从来不欠别人的啊!既然我害得你的驴子受惊逃跑了,还你一个新的便是!”
梅子“哼”了声:“新的又如何,反正不是我原来那头驴子了,我就想要原来那头。”
那个人这下子拉下脸来了,语气也不好起来:“这林子里整个黑乎乎的,我哪里知道你的驴子跑到哪里去了!”
梅子无奈地说:“所以我也不让你赔了,我自己走路便是,你也不用赔我新的。”说着又要转身往外走。
那个人连忙拉住梅子衣袖,问道:“我说过的,我从来不欠别人的人情。如今虽然不能帮你找回驴子,但在其他地方帮你一把也是可以的,你倒可以说说这是要去哪里,我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梅子回过头,就着月光打量他的神色,见他稚嫩清秀的脸庞上倒是写着满满的真诚,便叹息了声说:“我看你也不是坏人,你既不是坏人,我自然没有硬赖着你的道理。我如今是要去上京想办法见皇上的,你是没法帮我的。”
那个人听了这话,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又上下打量了番梅子:“见皇上?你?”
梅子点头说:“是啊,我要去上京见皇上。”
那人抚了抚额头,摇着头道:“你要见皇上做什么?”
梅子认真地解释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见皇上,我只是想找到认识皇帝的一个人,他叫鲁景安。”
那个人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结巴着问:“你,你找他又是要做什么?你是他什么人?”
梅子找鲁景安,自然是要打探自家男人的下落,可是她话到嘴边,忽然想起自己如今的装扮,想着还是不要说破的好,于是便含糊不清地说:“我不是他什么人,也只见过他一面的。如今找他,是向他打听一件事。”
那个人消化了一番梅子的话,终于明白了:“你要找鲁景安去打听什么事,所以你要去上京找皇帝,因为你觉得见到皇帝就能找到鲁景安了?”
梅子点头补充说:“没错。其实我也不见得能找到皇帝,但只要到了上京,那里就是皇上的地盘了,找鲁景安应该不难吧。我知道鲁景安是认识皇上的。”
那个人想了一番,忽然笑了,拍着大腿说:“哎呦,你也真够笨的,幸亏你遇到我,不然这次可就白跑一趟了!”
梅子见他这么说,连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鲁景安在哪里?”
那个人神秘的说:“虽然不见得认识,但大概是知道的啦。他是当今的左翼大将军,如今戴着军队驻扎在云州呢,你这么冒失到跑到上京,肯定会扑个空!”
梅子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他如今在上京?你既然知道鲁景安,那你知道——”梅子咽了下口水,紧张地问:“你知道一个叫萧荆山的不?”
那个人看了眼梅子,点头说:“自然知道的,萧荆山也在云州。”
梅子一听,激动得不行了,上前抓住这人衣袖,大声道:“云州在哪里?”
那个人低头小心地看着被梅子抓住的衣衫:“喂,萧荆山又是你什么人,犯不着这么激动吧?”
梅子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放开他的衣袖,冲他歉意地笑了下说:“你快告诉我啊,云州在哪里?”
那个人此时看着梅子的目光已经带着思索,不过他还是摸着下巴说:“我正好要去云州,你既然要去,我倒可以带着你一起过去的。”
梅子听了自然惊喜万分:“真是太好了,那我和你一起去好了!你什么时候动身,现在去吗?”
那个人没好气地瞥了梅子一眼:“现在?得了吧,被你这么一搅和,我的行踪全部暴露了,咱还是先在这里躲躲再说吧!”
反正现在还没到天亮,梅子干脆和这个人坐在树下一起等天亮。两个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聊了几句,梅子这才知道此人姓赵,和梅子同龄。
他很干脆地说:“我小名叫阿芒,你就直接叫我这个就好了。”
阿芒和梅子果然是同岁,两个人再细说,这才发现竟然还是同一个月出生的,于是相互之间竟然觉得亲近了几分。
阿芒这个人很有主见,先是嫌弃地把梅子的衣着批评了一番,接着又批评梅子脏,看起来又傻又呆。梅子瞅了瞅他身上的衫子,知道那都是好料子,于是对于他嫌弃的话也就随便听着了。
两个人一直坐在那里等到了天亮,这才起身开始出去。经过前面一个小镇的时候,阿芒买了两匹马,自己一匹大的,给梅子一匹矮些的。梅子那匹马虽然矮小一些,可对于梅子来说依然很高大,梅子上不去,只能使劲地往上爬。阿芒看不下去,便过来扶她上去,边扶边嫌弃地说:“你真是脏死了!”
扶完了梅子,他还掏出帕地擦了擦手。
梅子倒也不在意,这马竟然还算乖顺,坐在上面别有一番滋味。梅子虽然还是会忍不住想起自家的小驴子,可是这附近白茫茫的,驴子估计是找不到了,也只能盼着它能被个好人家收养去。再者,想着如今总算有了萧荆山确切的消息,到了云州就能见到他了,心里更加乐滋滋的。
梅子跟着阿芒走了几日,发现这个阿芒实在古怪,一路上专门找些小路走,而且白天从来不住店,只在外面野宿,害得梅子只能偷空在途经的镇子上买了个小被子抱着。
梅子抱怨,谁知道阿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看你这脏兮兮的样子,去城里住店还不把人吓跑?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土匪呢!”
梅子缩缩脖子,她觉得阿芒说得实在没道理,因为自己以前就这个样子住店从来没把人吓跑过。可是梅子也不敢反驳,她看出阿芒虽然凶巴巴,但却是个好人,这样一个好人故意隐瞒什么,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吧。
49、没有萧大叔的日子
梅子虽说出了大山后也是吃了些苦头的,可至少自己当家作主,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到了晚上自然就投宿住店休息。可是如今却是不能做主了,这个阿芒啊,赶路实在奇怪,要么拼命往前赶,要么休息一两天窝在树林里不出去。
梅子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回事,问他的话又只能得来一个白眼,于是只能将疑问藏在心里,认命地跟着阿芒少年继续赶路。赶路中,梅子偶尔发现身后时不时有鬼鬼祟祟的人影,便小心地和阿芒说器,谁知道阿芒毫不在意地说:“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梅子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摸摸鼻子作罢。
这一晚,两个人已经到了云州的邻县,再往前走一两天应该就到云州地界了。梅子兴奋得很,催着阿芒能不能走快点,阿芒慢条斯理地看了梅子一眼:“要走你自己去吧。”
梅子顿时泄气:“我又不认识路。”云州地处偏僻,荒凉不堪,想在周围找个人问路都不行的。
阿芒得意地说:“既然如此,你催什么催。”
梅子瘪瘪小嘴,也只能牵着缰绳随着阿芒就地休息。
阿芒拿出昨日个在镇子上买的米酒和剩下的两只鸡腿儿,自顾自的吃起来。梅子也从自己的包袱里翻了翻,发现只有两个包子,于是就着冷水啃起来。
阿芒吃着正香,忽然看到梅子在那里啃包子,凑到她面前,一脸舍施地说:“分给你点吧。”
梅子低头看了眼他送过来的鸡腿儿,摇了摇头说:“没事,我吃这个就可以了,你也就只剩下两只鸡腿儿,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阿芒见她不领情,撇了撇嘴,不屑地说:“果然是个乡下丫头。”
梅子冲他笑了下,点头说:“你倒是没说错,我的确是乡下来得,而且还是从大山里出来的。”
阿芒顿时无语,无奈地瞪了梅子一眼,仰脖喝了一大口酒。
梅子吃完两个包子,觉得还不大饱,不过当下也没什么其他可吃的,只能盼着明天路过什么镇子可以买点东西填肚子了。
两个人吃完了饭,梅子又去周围捡了些干草来喂马,而阿芒则是在翘着腿儿在一旁看梅子忙活。梅子知道他向来一副少爷样,想到自己骑的马是人家卖得,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乖巧地伺候马儿吃草喝水。
忙完了这些,周围已经大黑,梅子找出自己的衣服铺在草地上,又从包袱里拿出前些日子买的小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儿靠着树根睡起来。
阿芒衣衫单薄,不过他好像不怕冷,随便靠着一棵树倚靠在那里闭上了眼睛。
梅子已经习惯了阿芒这么睡觉,早已见怪不怪了。其实这些天来,这个阿芒虽然说话很难听,性子又有些古怪,但好歹对自己还算不错,是以如今有这个人在身边梅子莫名觉得多了几分安全感。
梅子很快沉沉睡去。梅子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也许是太疲惫了,她今晚竟然做梦了,梦到有喷香的烤肉在空中飘荡,她赶紧顺着香味过去,结果却看到萧荆山手里拿着一只烤兔在冲她摆手。她赶紧跑过去,一下子扑到萧荆山怀里,高兴地叫道:“我要饿死了,你快给我吃。”
萧荆山体贴地撕下兔肉,一口一口喂她吃。可是梅子的嘴巴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张不开,她努力地张啊张,就是吃不到什么。
她眼泪都急得流下来了,拍打着萧荆山的胸膛说:“我要吃烤兔,我要吃!”
萧荆山却一句话都不说,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抬起脚就要离开。
梅子一惊,吓得大叫:“你快回来,快点回来。”
可是萧荆山的身影却飘啊飘,很快消失在林间。
梅子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攥着手中的被子,这才知道自己在做梦。旁边的阿芒已经被惊醒了,不满地嘟囔说:“半夜三更,你叫唤什么呢?”
梅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想着梦中的萧荆山和烤兔,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一阵喷香的烤肉味。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边使劲地摇了摇头,谁知道那烤肉味还在,而且越发浓郁了。
这时候阿芒也闻到了,皱了下眉头说:“这又是谁啊?”
梅子原本就没吃饱,如今闻到烤兔味,越发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边起身说:“我有点睡不着,不如去看看这味道是哪里来的?”
阿芒无动于衷地说:“你想去的话自己就去,惹出事来别怪我没提醒你。”
梅子望了望周围黑森森的样子,瘪了瘪嘴,啃着自己的被角不吭声,没有阿芒陪着,她自己一个人哪里敢跑出去看啊。
阿芒转过头看了眼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继续闭上眼睛睡觉,可是睡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猛地站起来,没好气地说:“真是受不了你了!走吧,陪你去看看。”
梅子一听这话,眼睛发光,马上跳起来。
两个人穿过草丛杂树,香味越来越浓,渐渐看到火光,顺着火光走过去,便看到树林中有一处空地。空地上,一个白衣男子手里攥着一根粗树枝,树枝上叉着兔肉。
此时兔肉烤得已经发脆,有油滴从兔肉中溢出,滴到烧得正旺的火苗上,发出滋啦啦的声音。
梅子觉得那个白衣男子眼熟,待到仔细打量,恍然大悟道:“我见过你,你买过我家的野猪肉的。”
白衣男子一直低着头专注地烤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梅子和阿芒的到来,此时听到梅子这么说,他却抬起头来,冲梅子温和地一笑:“你记性不错,我们是见过的。”
一旁阿芒诧异地看看白衣男子,又看了眼梅子,讽刺地说:“你人脉倒是很广啊。”
梅子知道他一向就是这个腔调,没有理会他,问那白衣男子说:“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白衣男子温煦地笑着,招呼梅子坐下:“现在天冷,过来烤烤火吧。”
白衣男子这么一说,梅子顿时觉得实在太冷了,于是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就坐到了火堆旁。
火烧得正旺,梅子伸手烤火,很快便觉得身上暖和了很多。白衣男子抬头笑着招呼阿芒说:“小兄弟,你不过来一起烤火吗?”
阿芒僵硬地打量着白衣男子,倨傲地说:“我不怕冷。”
梅子见他这么说,在旁搭腔说:“他啊,就是石头做得,的确不怕冷。”
阿芒瞪了梅子一眼,径自捡了一处远离火堆的干净处坐下。
梅子在这异乡看到一个曾经买过自己猪肉的人,顿时感到亲切了许多,便和白衣男子搭话了几句。白衣男子说话不多,但笑容温和得很,再加上生来俊朗,看起来整个人就是月光下一块白玉。
白衣男子的兔肉烤好了,他细心撕下一块来递给梅子。梅子有些不好意思接,白衣男子却说:“我一个人吃不完的,放到明日就不好吃了。再者——”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梅子一眼:“猎家的规矩,在外面打猎,若是遇到生人,是要分给对方一些的。”
梅子一听白衣男子这么说,忽然想起当初自家男人曾经分出去的一只熊掌,更加觉得亲切无比,当下道了谢,笑着接过来。
她的确是饿了,这些天风餐露宿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这兔肉味鲜又热乎,吃到嘴里是香,下到肚里是暖,梅子吃得不住嘴。
一旁的阿芒见到,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陌生人的东西你也敢随便乱吃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梅子心虚地看了阿芒一眼,小声说:“你要不要来点?”
阿芒不屑地扭过头:“我可不饿。”
白衣男子看着阿芒少年别扭的样子,但笑不语。梅子不好意思地冲白衣男子嘿嘿笑了下,解释说:“他可能真得不饿。”
白衣男子理解地点头:“我知道的。”
梅子脸红了下,她当然在说谎,因为她刚才分明地看到阿芒的喉咙动了动,这,这应该是在咽口水吧?
梅子不由得暗自猜想,旁边的阿芒是不是肚子也在咕噜咕噜叫呢?如果这样,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吃着喷香的烤兔肉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白衣男子含着淡淡的笑,看了眼梅子:“怎么,不好吃?”
梅子连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好吃得很!”
白衣男子点头:“那就好。”
梅子溜溜地看了阿芒一眼,心想你这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可不管你了。
白衣男子自己也撕下兔肉来吃,他穿着白衣,吃得很优雅,优雅得让梅子脸红惭愧。
梅子吃饱了后,又找了处有水洼处洗了洗手,这才跑过去把自己的包袱啊小被子啊衣服啊都拿过来,靠着火堆找了处干净所在,对白衣男子笑着说:“今晚我们就靠你这堆火了。”
白衣男子点着头笑了下。
梅子见旁边的阿芒还坐在那里一脸不满样,推着他说:“你也搬过来一起吧,不然那边多冷啊,你就不怕冻坏嘛?”
阿芒从来不让生火,不知为何。
阿芒黑着脸看了眼梅子,没好气地说:“罢了,为了让你不被人卖掉,我也只好搬过来。”说着还倨傲地看了眼白衣男子。
梅子看阿芒离开,对白衣男子赔笑说:“你别在意啊,他人其实挺好的,就是脾气坏了点,嘴巴毒了点。”
白衣男子点头:“我明白。”
他低着头拨弄火堆,后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我虽然萍水相逢,但两次相遇也算是你我的缘分。如今我冒昧一问,阿芒的来历,你可曾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