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听萧荆山这么说,把这些繁杂的关系理了一理,终于彻底明白了,愤愤地说:“这个彭王爷太过分了,既然皇上当初放过了他,他就好好地当他的王爷呗,干嘛又要作乱,害的我们要交税。如今只能希望皇上能快快派兵,把那个彭王爷灭了,也省得折腾我们这些老百姓。”
萧荆山见她拧着小眉头不平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放心,皇上一定平了那个彭王爷给你出气的,只是要让你出三百钱。”
梅子想起刚才自己的小家子赌气行径,羞道:“哎呀,我这不是不知道么,说清楚了的话,我才不会这么小气呢。”
萧荆山却笑看着她:“真的吗,现在没有在心里惋惜那六百钱?”
梅子咬了咬唇,眼珠儿转了转,最后不好意思埋进他胸膛里:“心疼是有的嘛,凭空少了银子,谁不心疼啊,哼。”
萧荆山抱着她,低沉地安抚道:“心疼就心疼,没关系的,反正无论如何小梅子都是一颗好梅子。”
梅子埋在他怀里不起来,闷声说:“就是嘛,我是好梅子。”
萧荆山俯首,亲了亲她柔白纤细的后颈:“我最喜欢吃梅子。”
只可惜,现在才是傍晚时分,还不是吃梅子的时候。
到了第二日,梅子正在家里喂鸡喂驴,萧荆山则是出去附近山里打猎了。外面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喊声,却原来是阿金。
原来阿金无事,便过来和梅子说说话。梅子放下手中喂鸡的鸡盆,引着阿金进了屋,最近秋风起了,天气也凉了,两个女人干脆脱了鞋上炕盘腿,手里拿着针线活便说话便做。
说话间难免提起最近人丁税的事,说起这个阿金叹了口气:“其实我家虽然也不富裕,但凑一凑,那点钱也能拿出来的,但只是我们家的小叔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乎,非要离开家出去当壮丁,说是要去外面闯闯,为了这个事,我公爹公婆最近几天都是绷着个脸。”
梅子一听,想了下说:“其实他想法本来咱们也可以想明白,他是个小孩子家的,估计不愿意一辈子留在小山村里,抱着雄心想去外面闯荡,也是好的,说不得也能见见世面。”
阿金点头说:“的确是这个理儿,所以红雨也说了,他要去便让他去吧,反正年轻又没成亲,没什么拖累。再说了,红雨最近越发地佩服你家男人,说萧大哥见多识广,这都是因为在外面闯荡的,所以红雨倒没什么意见的。只是那公爹公婆,想起小儿子要去充壮丁,心疼得厉害,可是又拦不住。”
梅子叹了口气:“你说得是,当儿子的自然是想闯荡,不过做父母的自然是万般不愿意,事到如今也只能期盼着他万事顺利,不求建什么功业,只求平安回来了。”
两个人说了陈家小弟的事,又提起如今村里人交人丁税的艰难,梅子听阿金一说,这才知道村里不少人都卖起了口粮,有些愣是凑不够,只能东家借西家求。
梅子听了这些,心里又多了一层忧虑。她忽然想起提起人丁税的事,萧荆山转头透过窗户看向远方的情景,于是她也转首看过去,只见远处群山因为秋雾朦朦胧胧的,根本看不清楚。
她苦笑了下想,原本清透安宁的绿水村,如今也像这远处群山一样蒙上了一层惨淡的薄雾。
秋天过去,冬天过去,春天会来,春天来了群山又会变得葱绿了,只是当春天到来时,绿水村能恢复到之前的绿水村吗?
平生第一次,梅子意识到,外面那个遥远的未知世界,原来是这样影响着自己的日子。
那里的那个天下,并不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
34、两个人的桂花糕
每个人三百钱的赋税,对于梅子家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了,可是对于村里的一些刚刚能够填饱肚子的人家来说,着实是个动摇根基的大事。凑不出钱,也只能苦着脸从日渐空下去的粮仓里拉出一袋粮食,又借了驴子驮到集市上去卖了。
因了这件事,村里一部分开始留意到梅子一家的做法,于是纷纷过来请教。女的跑过来问草药怎么采,干货怎么卖,男的也都成团结伙地要去深山里打猎赚银子。
只是如今世道艰难,全村里的人一涌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药铺收草药呢,山底下的小饭馆也要不了那么多野味啊!于是蘑菇木耳草药都囤放在地窖里,野味最后也只能自己吃了,倒是乐坏了村里的孩子们。
这一天,梅子又跟着萧荆山去山下,只见整个集市都萧条起来。虽说叫卖声依旧,但来来往往肯花钱卖东西的人很少,大多都是看看,一问价钱就摇头走了。
萧荆山将野猪肉送到饭馆,人家伙计为难地说,最近生意不好,用不了这么多,再说昨天才收了一些野味,价格比你们要便宜很多呢。
野猪肉卖不出去,这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再背回去吧,于是小两口就在路边摆起了摊子,又标注了很便宜的价格。一天的功夫,价钱一降再降,总算最后卖出去了大半。
这一次的收获自然是不好,梅子将收来的钱都小心放进小钱袋,递给萧荆山:“你看,只有这些了。”
萧荆山拿过来颠了颠,笑了下说:“还好,总比没有强。”
梅子点了点头:“嗯,比起别家,咱这还算好的。”
她想了想,又安慰萧荆山说:“咱也不用担心的,好歹有些积蓄。只是如今天气冷了,以后真乱起来怎么办,还是要多囤些粮食过冬。”
萧荆山望向冷清的街道,点头说:“不错,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这次咱们多采买些东西回去。以后打的野味不拿来卖了,都晒干了存放起来。真到了动乱的时候,粮食比钱管用。”
当下两个人商量着,又买了许多的粮食油面,都统统放到驴子背上。这次梅子是打定主意走着回去了,一个劲地让萧荆山多买些。在粮店卖东西的时候,还听到旁边客人说,最近有些流窜的响马在附近转悠,偶尔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又有人说,这些响马似乎要往山里躲去,只是不知道会去哪个方向。
梅子听到这些,想起之前关于萧荆山的传闻,小声说:“响马要是去了咱们村,那可怎么办?”绿水村可不就是在深山里吗。
萧荆山却不以为意:“别担心,只是传闻罢了。”
梅子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放下心了。
往日下山,萧荆山总是会给梅子买些街边小吃的,今日梅子却提前拉着萧荆山的胳膊说:“省点花吧,咱们自己带的饼子也很好吃。”
萧荆山却捏了捏她鼻子:“吃点东西怎么了,又花不了多少钱,不在乎这点钱的。”
不过萧荆山说是这么说,却到底还是比往常节省了,原来他无论买什么,都买两个的,今日只买了一块桂花糕。他将热乎乎的包着油纸的桂花糕递给梅子:“快,趁热吃吧。”
梅子却不接:“不行,要吃一起吃,干嘛我自己吃。”
萧荆山笑了:“看你说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是一块糕点。咱们自己带的饼子不错,我就爱吃饼子,不爱吃桂花糕,这些糕点什么的都是女人吃的。”
梅子这才接过来,小心地打开一层层的油纸,轻轻咬了口,软香扑鼻,真得很好吃。
她抬眼瞅了下萧荆山,举着桂花糕放到他嘴边。
萧荆山不解地看她。
梅子笑着解释说:“我觉得桂花糕的确比咱们的饼子好吃,我很喜欢吃啊!可是如果只有我自己吃,那吃起来总觉得不够香甜。你如果不陪我一起吃,那你就是故意不想让我吃得开心。”
她歪着头,带着一点点耍赖的味道,笑盈盈地看着他,等着他张口。
萧荆山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凝视了自己的娘子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张开口,在软香的桂花糕上咬了一口,缓缓地咀嚼着。
梅子笑问:“好吃吗?”
萧荆山咽下桂花糕,认真地点头说:“果然好吃。”
梅子开心地笑道:“这就是了,任凭男人女人,桂花糕总是好吃的。”说着她自己咬了一口后,便再次递到萧荆山嘴边。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喷香软甜的桂花糕很快就吃没了,但一股浓郁的香甜却在两个人间弥漫。
梅子又从自家包裹里拿出水和饼子来,掰开饼子,递给萧荆山一大半:“好啦,一起吃了桂花糕,现在开始吃咱们自己的饼子了。”
萧荆山无奈笑着接过:“好,我听娘子的话。”
这次回去,梅子没有驴子骑了,不过她走得倒是欢快,她看着驴子背上沉甸甸的各样物事,满怀希望地说:“这个冬天不管外面怎么着,咱们的日子是有着落了,不怕挨饿的。”
萧荆山原本似乎在想什么,听到她说话,抬头看了看,笑说:“有了你这个娘子,看来我是不用操心吃饭了。”
梅子只觉得他是打趣自己,于是又和他笑闹了一番,如此边说边走,很快两个山头也就翻过去了。
回去后,夫妻两人时常往山里跑,梅子采集果子干货,萧荆山打猎,得了东西回来就晒干存放起来,转眼家里的地窖都不够用了,只得把东西存放在梅子娘家。
而梅子娘最近地里的红薯也可以收了,萧荆山背了榔头帮着梅子娘家刨红薯去了。一天的功夫,一木车的红薯刨出来了,梅子娘叹息着说:“家里有那么粮食,再有了这些红薯,好歹我们几个都不用挨饿了,就是不知道你妹妹朱桃在那边怎么样。”
梅子低头不说话,朱桃在那边,应该至少是不会愁吃愁喝的吧。
地里刨了红薯就开始种麦子了,于是自然少不了萧荆山帮忙松地播种,再加上家里是有驴子的,转眼这些事都弄妥当了。
接下来几天,秋雨一直连绵不绝地下,梅子和萧荆山左右也无事,便干脆窝在家里。梅子盘在炕上,将家里存着的皮毛都整理下,打算给萧荆山做一个皮袄。萧荆山则是靠在窗棂上,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外面连绵的秋雨,以及浸润在秋雨中的群山。两个人时不时说几句话,听着屋檐上凝聚成的小水滴落到地上的声音,偶尔还有母鸡咕咕的声音,倒也悠闲自在。
梅子做了半日,缝得手有些发酸。萧荆山拉她过来,帮她揉着手腕,温声说:“冬天早着呢,不急,慢慢来就行。”
梅子干脆倚靠在他胸膛上,将两只手全都递给他揉:“这个手也要。”
萧荆山自然将她两只手都放在手心里,小心地揉过了,这才说:“还有要揉的吗?”
梅子靠在他胸前眨了眨眼睛,乖巧地说:“没有了。”
萧荆山搂着她,大手伸到她前面两个小桃子处:“怎么没有,这里也要揉。”
梅子被他大手一碰,浑身有些发软,可是回头看看尚未关紧的窗子,小声提醒说:“这是白天,外面有人会看到的。”
萧荆山却并不在乎:“哪里怕这个啊,再说了如今正下雨呢,外面没有人走动的。”
这话说着,梅子已经被他整个人拢在怀里,他的大手伸进去,捉住轻轻动跳着的两个小兔子,来回摩挲揉捏。她里面暖热细腻,他的大手因为之前靠了窗子而有些湿凉,于是梅子越发感觉到那只大手的存在。偏偏萧荆山偶尔还特意扯住上面的小玳瑁,更惹得梅子倒吸一口气。就这么靠在他怀里,被他这样弄着,梅子慢慢地身上酥起来,下意识地在他胸上如同小猫般蹭着。
萧荆山却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只是捉着两只小兔子揉捏而已。梅子等了被他弄得不上不下,捶打了他几下,怨道:“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萧荆山的手这才摸索着要往下面伸去,梅子感觉到他的下面发硬,知道他是想要了,便伸着腰配合,方便他摸下去。谁知道正在这时,忽听到外面一声弱弱地叫声:“梅子在家吗?”
35、夜半惊魂第一次
谁知道正在这时,忽听到外面一声弱弱地叫声:“梅子在家吗?”
梅子一下子慌了,赶紧拢紧了衣服,一边匆忙下炕一边整理了下凌乱的发丝,套上鞋子往外走。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听到萧荆山说:“是村里的红枣。”
梅子到了门口一看,果真是之前在河边挖苦过自己的红枣,如今这红枣里面一身破旧的衣服,外面披着已经半湿的蓑衣,站在自家门口怯怯地朝里面看呢。
梅子连忙招呼说:“这下雨天的,站在门口干嘛呢,赶紧进屋。”
红枣脸有些泛红,嗫喏着说:“不进去了,家里还忙着呢,今日来是有事求你。”
梅子不解:“有事?你尽管说。”
红枣眼睛看向梅子家旁边草棚子里正喷着鼻子的驴子说:“家里最近忙着下种子,可是如今没有牲口用,想借一下。”
梅子一听,笑道:“我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你来得倒巧,前晌阿金家才把驴子送过来,他们刚用完,如今正闲着,你随便用便是了。”
红枣是被她公爹派过来借驴子的,原本以为梅子会好生为难一番,如今见她爽快,当下很是感激:“梅子,那实在太感谢你了,家里如今过活艰难,就靠着那点地了,不赶紧种下,明年都怕挨饿呢。”
梅子见她这样,知道她着急,赶紧小跑步到了驴棚里,给她解开缰绳,拍了拍驴耳朵,把驴子交给了她,又叮嘱这驴该傍晚前要喂一次草的。红枣自然连连点头答应下来,牵着驴子离开的时候嘴里还连声说着谢谢。
重新回到屋,只见萧荆山靠在窗棂上,嘴边噙笑望着自己。梅子红着脸睨他:“别人家都忙着干活呢,看看你,还靠在炕上呢。”
萧荆山却毫不在意:“我也忙啊,忙着等我的小娘子呢。”
梅子无奈,却又忍不住笑:“等我做什么?”
萧荆山趁她一个不注意,长臂一伸就把她拉上了炕,梅子笑着抗拒,自然也是抵不过的。
萧荆山随手拿过一个汗巾子,给她擦了擦头发上的细雨珠,这才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凑到她耳边哑声说:“咱们继续忙刚才的事吧。”
秋忙的季节就在一层层的秋雨中过去了,当山风慢慢由凉变冷,漫山树木开始光秃秃的时候,冬天就这么来了。
绿水村的冬天是宁静的,就如同尘封在大雪之下的山峦,安详而平和。这样安详平和的绿水村,却在一个黎明时分,遭遇了一件百来年从未有过的事情。
那是一个公鸡还没开始打鸣的时分,全村的人都在沉睡中,忽然有“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于是便有狗叫起来了。开始是几只,后来全村的狗都狂吠了起来,接着便有村民骂骂咧咧披着衣服走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当时梅子正在萧荆山怀里睡得香甜,她被狗叫声吵醒,又听着自家鸡窝里的鸡也都被吵醒咕咕叫着,便在萧荆山怀里动了动,睡眼惺忪的问:“这是怎么了?”
萧荆山应该是早已醒来,蹙着眉头说:“有外人进村了。”
梅子不明白了,侧耳倾听,却在噪杂的狗叫声中隐约听到了喝斥声,听那声音哪里是平时淳朴村民的声音啊。当下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想起前些时候在外面听到的传闻,惊问:“该不会是响马来咱们村了吧!”
萧荆山放开她,披上衣服下炕,见她惊慌,安抚说:“别怕,你先在家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梅子赶紧摇头:“别,你一个人出去万一出什么事呢!”
萧荆山已经穿好衣服了,凑过来摸了摸她的发丝:“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在家里躺着,别担心。”
梅子见他说得笃定,也只好点了点头,又嘱咐说:“你千万小心,别出什么事。”
萧荆山自然答应下来,又摸了摸她脸颊,这才赶紧出门去,出去的时候还细心帮她关好门。
梅子眼睁睁地看着萧荆山出去,又听着外面的狗叫声,喝斥声,甚至还有马蹄声,真是乱作一片。她自己一个人躺炕上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最后终于下了炕,想着自家男人在外面呢,她是无论如何要出去看看。
她虽然不晓得外面的事,但知道那些响马是会欺负女人家的,于是拿过萧荆山日常穿的一件粗布衣服穿上,又拿了一个皮帽子,把头发都严严实实地塞在里面,想着如今乍一看也认不出是女人家了,这才小心地出门去。
一出屋子,这才发现外面街道上明晃晃的火把动荡着,火把中是一个个骑在马上的汉子。在火光映衬下,那些汉子狰狞得很,一看就知,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响马!
村里的一些村民已经出来了,被那些响马一个个地拿亮闪闪的刀子对着,吓得都不敢动弹。萧荆山正站在一旁,好像在和响马头子说什么,一副正在对峙的样子。
梅子知道萧荆山会功夫,但她看如今对方人多势众,手上都拿着家伙,而萧荆山空着个手,连个弓箭都没带,心里便担心起来。她赶紧弯下腰溜进屋,想把萧荆山日常用的弓箭拿出去,可是手里一掂量才知道,那弓箭重得很,哪里是她能拿得动的呢!
梅子心里一下子急了,这可怎么办,总不能让萧荆山赤手空拳对付那些坏人吧?她一着急,忽然想起家里的斧头镰刀还有杀猪的尖刀,于是眼珠一转,赶紧取了尖刀别到腰带上,又拎了斧头,小心翼翼地出门了。
梅子自然不会直接跑出去引人注意,她是绕道从一个偏僻的小巷子过去的,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巷子口,藏在一家大门洞里往外瞧,便能看到明晃晃火把下的人群了。
只见那伙响马中有一个看起来应该是响马头子的人正大皱着眉头问萧荆山:“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们都是行伍出身?”
萧荆山冷哼了声,淡淡地说:“你们身为大昭将士,兵败之后不思进取,做了逃兵也就罢了,竟然还当了响马骚扰百姓,真是给大昭军士抹黑。”
那火把明晃晃地闪着,梅子偷眼瞧过去,只见萧荆山屹立在火光中,负手而立,凌厉的眸子冷淡地射向那个响马头子,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传到每个人耳中,让人听来分量十足。
村民们的目光全都投向萧荆山,他们的眼中是恐惧和期待,所有的希望几乎都寄托到了萧荆山身上。
他们生活在安宁中,平日里虽然偶尔喜欢说东道西,但也算得上淳朴良善,他们没见过世面,看到萧荆山的狰狞疤痕便以为这就是响马了。可是如今真正的响马就在眼前,这些人才知道响马原来是这么可怕。
那响马头子显然已经看出萧荆山不是寻常人,盯了萧荆山半刻,忽然抱拳说:“这位兄弟,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村,多有得罪。我等即可就走,村内财物一概不动就是。”
说着就挥了挥手,喝令道:“放了他们,走!”
众位村民见此,都面上露出惊喜,梅子心里也松了口气,想着总算是没出什么大事。
谁知道萧荆山却身形一动,转眼间便已经挡在了那个响马的马头前,沉声道:“慢着!”
梅子见此,心顿时提了上来,他们既然要走就让他们走吧,萧荆山怎么又拦住他们?
那响马头子显然也有疑问,连忙抱拳问:“这位大哥,请问还有什么指教?”他对萧荆山的称呼,已经从“你”到“兄弟”,从“兄弟”到“大哥”了。
萧荆山却沉下脸质问道:“你们离开这个村子打算去哪里?去继续骚扰其他村子吗?”
响马头子显然没想到萧荆山有此一问,当下也有些不耐烦了。毕竟萧荆山虽然看起来不同凡响,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之前是看他不一般,这才不想招惹麻烦打算放过这个村子,如今此人竟然管起他们以后的营生了,他怎能不恼。
当下响马头子哼哼着冷笑了两声:“这位大哥,凡事不能做绝,我不去村子里找吃的,我怎么办,我手下十几个兄弟怎么办?”
萧荆山的目光淡扫过此人:“你们吃什么我管不着,但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再去骚扰其他百姓。”
他这话一出,众位响马面面相觑,个个没好脸色,纷纷嚷嚷起来:“不管他是什么人,做事也不能太绝!”
响马头子一挥手,制止了手下的抱怨,冷笑道:“大哥,什么都不说了,要断咱的营生也可以,好歹亮出点本事来。”
36、萧荆山的箭
“大哥,什么都不说了,要断咱的营生也可以,好歹亮出点本事来。”
此话一说,众多村民纷纷望向萧荆山。他们是怕响马,是盼着响马走,可萧荆山一说出刚才的话,他们也知道不该就这么放响马去祸害其他村子。可是如今响马要让萧荆山亮本事,萧荆山有啥本事可亮?
梅子紧紧攥着手上的斧头,又摸了摸腰间的尖刀,想着是不是该这时候给萧荆山送上去。
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出去,只见萧荆山身形一动,简直如飞一般跃到了其中一个响马的马背上,那个响马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萧荆山又一个翻身,火把摇晃,火光一明一暗间,人已经稳稳地重新落到了响马头子的马前。
响马头子惊看着萧荆山,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把弓,另一只手还捏着一枝箭。
梅子心里大喜,她知道萧荆山箭法准,如今这么一跳一跃就得了弓,自然能镇住那伙响马。但梅子随即又担心起来,他怎么只抢了一枝箭啊,这么多响马呢,可怎么对付得过来。
萧荆山抬手,拉开弓,搭上箭,瞥了响马头子一眼说:“射箭,你们在军中的时候都应该在这上面下过功夫的吧。”
响马头子脸上僵硬,点了点头说:“好,就比这个。”说着他也解下背上的弓来,搭上了箭说:“你要怎么比?”
萧荆山手中的箭已经稳稳地搭在了弓上,他头微低,贴上弓,手中的弓缓慢右移,最后对上了一旁的响马。
那几个正好被他弓箭对上的响马,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后来只觉得那对准自己的箭头冒着森森的寒气,而那个男人凌厉的目光射过来也如同箭一般。
其中一个面目可以称得上“清秀”的响马只觉得心里“嗖嗖”地泛起了寒气,忍不住惊惶地喊道:“别射我!”喊完这话,他似乎有些羞愧,但还是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的头领。
响马头子目光射向萧荆山,喝道:“你要干什么?”
萧荆山抬起的手一直沉稳地搭在弓上,听到这话时,他淡淡地说:“射箭。”
当这话说出的时候,他松手。
箭,离弦。
火把摇晃中,箭飞一般射出,带着暗响。
响马头子紧紧皱起眉头,飞身就要过去救人,可是此时此刻哪里来得及!
梅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假如萧荆山杀死了其中的一个响马,那这些响马怎会善罢甘休!
而那个原本被箭对准的响马,此时僵硬地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挟带着千钧之力而来,自己的手脚却虚软无力,连动一下都来不及。
一切都在电石火花之间,这个清秀的响马呆呆地坐在马背上,瞪圆了眼睛看着那把箭来到自己面前,从自己头顶擦过。
他甚至呆愣愣地想,是不是要有血流下来了
他见过很多死人,他知道接下来自己或许会看到有血从额头流下,会遮住双眼,然后自己就颓然倒下马去。
可是没有,没有血,没有痛,他依然坐在马背上。
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看向四周,只见四周的人都惊诧地看向他身后。
他也赶紧回头,但是他的头发却因为这一动散下来,他无暇顾忌,看向身后不远处,只见那里有一棵大树,树上有箭,箭头在轻晃。
响马头子翻身下马,走到树前,拔出那把箭,他拔出那把箭时着实用了些力道。
箭拔出来,这才发现,箭头上还穿上了一只男人用的发叉。
清秀响马看到发叉,这才惊讶地摸了摸自己脑袋,果然自己发叉不见了。
响马头子脸色凝重地看着那支箭上的发叉,发叉本是荆木所制,离弦之箭的力道足以将它粉身碎骨,可是箭穿过发叉,发叉依然完好无损,且发叉竟然随了箭一切插到了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