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荆山闭上双眼,脑中浮现了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最后,一个俊秀儒雅的面容停留在脑海中。
他是他这辈子的挚友,在他离开时,殷切地问他,你何时才会回来?
萧荆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想回去了,他只想过属于自己的平静生活。
可是那个人是他的朋友,是生死与共永远不会背叛的朋友,那个朋友问他,若是有一日我需要你,天下需要你,你可否回来帮我?
这个声音存在于那个喧嚣的大山外,他自从回到这个静谧的小山村后,已经很少想起了。可是最近的一些事情,却让他再次想起来了。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萧荆山摇了摇头,很多事情,他既然已经决定忘记,那就应该忘个彻底。
就在这时,沉浸在回忆中的萧荆山倏然睁开双眸,目光凌厉,身后,有一个人在悄悄地靠近他。
他没有转身,侧耳倾听,随即慢慢轻松下来。
身后的那个人是个女子,没有武功。
萧荆山没有回头,他现在丝毫无挂,显然不适合回头,他认为只要那个女人注意到正在清洗身体的自己,应该会自行离去,不回头也免了尴尬。
可是身后却传来怯生生的声音:“萧荆山,是我。”
萧荆山眉头皱了下,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正是他家娘子的妹妹——朱桃。
萧荆山淡淡地开口:“朱桃,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朱桃慢慢走近了溪边,轻声说:“我就是来找你的。”
萧荆山沉默了下,放冷了声音:“现在是晚上,我在洗澡,你来这里非常不合适。”
朱桃冷笑了声:“那又如何,我就是要来,我就是要来看看你,怎么了,不可以吗?”
萧荆山转过身,只见朱桃一脸凄然地看着自己,那神情简直有着赴死的决绝。
他蹙了下眉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朱桃就这么看盯着他看,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看,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我也没想怎么样,我只不过是大山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弱女子罢了,一切都由不得我,什么都做不了主,我能怎么样呢?我明天就要嫁人了,跑过来就是想问你一句话儿。”她声音哽咽得厉害,可还是把话说出来了。
□的萧荆山并没有任何的拘谨或者尴尬,他脸上一片漠然之色,他不动声色地开口道:“有话请说。”
朱桃脸上红得厉害,她哽咽着,眼睛不敢乱动,唯恐看到不该看的,可是她还是凝视着这个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的男人,用尽全部的勇气说:“假如当初上吊的人是我,你会救我吗?假如我被人家说道,你也会像娶了梅子一样娶我吗?”
她拉着哀伤的哭腔,美丽的眸子里含着期盼:“假如你娶了我,你会像对梅子那样对我好吗?”
萧荆山淡淡地瞥了朱桃一眼,坚定地摇头说:“朱桃,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朱桃却不死心,一步上前到了河流边沿,溪水漫过她的草鞋,打湿了她的粗布裙摆,她凄凄清清地问:“我并没有想要怎么样,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这都不可以吗?我嫁人前就这么点奢望,难道连这都不可以吗?”
萧荆山从容地迈步,从溪水中走出。他的身子高大健美,行走间充满力量,他丝毫无挂地沐浴在月光之下,坦露在一个哀伤的小姑娘的目光下,不过他看起来丝毫没有任何不自在。他走上岸,弯腰捡起自己换洗的衣服,慢腾腾地穿上,这才回过头冷漠地说:“朱桃,你应该想的是明天怎么做一个好嫁娘,而不是跑来问自己的姐夫这种问题。”
朱桃拼命地抑制泪水的流出,让自己的眼睛不要那么模糊,她努力地看清楚这个男人的神情,想从中找出一丝丝的怜悯,甚至是怜惜。可是没有,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他冰冷的神情中几不可见的一丝嫌恶。
她到底是一个没有经历过世面的小姑娘,萧荆山眼中的那丝嫌恶彻底打击了她这几天鼓起的所有勇气,她一下子犹如崩溃了一般跪倒在地上,溪水打湿了她的裙子和长发,她哭倒在溪水中,悲痛欲绝。
萧荆山弯腰提起自己换下的衣服,抬脚就要走人,朱桃看到,对着他的背影支离破碎地喊道:“你们都是坏人,都坏透了!你们都这么不公平,爹爹是,你也是!我恨你们,恨死你们了!”
萧荆山停下脚步,转过身,低声命令道:“起来,回家去!”
他这一声低喝,在空旷的溪边显得尤为低沉威严,让人不敢违抗。
可是朱桃却仿佛豁出去了般,蹲在没过她腰际的小溪边,拍打着水流,流着眼泪咬牙切齿地道:“我不要,不要就不要!为什么你们都对梅子好,为什么你们都没想过我?难道我是妹妹就活该让你们看不到眼里吗?”
萧荆山没有说话,这个姑娘看着受了很多委屈的样子,不过他不想管,他也没法管。
朱桃见萧荆山毫无动静,疯狂拍打着水面的手终于停下来,边哭边说:“说不定你心里一直对我不满,觉得我一直欺负你那个乖巧听话的娘子,是不是?可是你知道我的委屈吗?当年爹爹在的时候,爹爹就一直疼她,抱着她到处玩,可是爹爹都很少抱我出去玩的。”
萧荆山继续沉默不语,他离开的时候梅子才一周岁,朱桃似乎还没出世,这些事他无从得知。
朱桃哽咽着说完这些,哭得更凶了:“这也就罢了,反正做爹娘的总有偏心,不是爱这个就是疼那个,我当不了被疼的那个是我自己命不好。可是我永远也不甘心的是,为什么爹爹在临走前都没想过我呢?”
她仰起泪脸,悲切切地说:“爹爹一直拉着她的手,说照顾好弟弟妹妹,说以后要体谅娘亲,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对我说过!他都没看我一眼,就那么拉着她的手走了!”
朱桃说到这里,咬牙切齿地说:“我恨爹爹,他心里根本没有我!”她又抬起头,恨恨地望着萧荆山:“我也恨你,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萧荆山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对姐妹失和,他看了眼溪水里哭得悲痛欲绝的朱桃,开口说:“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但你和梅子到底是亲生的姐妹。无论你怎么对她,她也没有记恨你,反而心里一直记挂着你,想让你嫁个好人家,还一直惦记着帮你添置嫁妆。”
朱桃凄凉地哼了声:“那又如何,她就算再好,也换不回爹爹最后的那一眼。”
萧荆山叹了口气,蹲□子,认真地望着她说:“你怎么想,我也管不了,但我想告诉你,你爹爹已经离开了,你再怎么闹腾也换不回来了,可是你的亲姐姐还在。”
他站起身,高大健壮的身子犹如小山一样伫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扔下最后一句:“假如你想一直怨恨她,那就随便你吧,只要你将来不会后悔就好。”
说完,他提着自己换洗下的衣服,转身离开。
朱桃看着他粗犷高大的背影迈着从容有力的步伐离开,呆呆地看了好久,最后终于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29、今晚回去睡吗?
这天晚上梅子和娘亲终于将手上的活计做完,又把这些陪嫁该收进箱笼的收进去,该放进包袱的都依照规矩传统打好包,一切妥当后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依然没有朱桃的踪迹。
梅子有些急了,正要出去寻找,却听到外面大门吱扭一声响,有脚步声进了院子。梅子连忙凑到纸糊的窗户上往外瞧,果然是朱桃,连忙告诉了正要穿衣服出去找人的娘亲。
朱桃走进屋,梅子和梅子娘大吃一惊,只见她裙子半湿,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脸色煞白,于是赶紧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朱桃却摇了摇头,漠然地看了梅子和梅子娘一眼:“没啥,累了,我想睡了。”
梅子和梅子娘对看了一眼,谁也不敢说什么了,赶紧让她换下湿衣服,怕她着凉还给她汗巾子让她擦干净,这才一起上炕睡觉了。
这一晚梅子睡得不踏实,总担心朱桃有什么事。到了后半夜,她才发现自己娘亲也没睡好,粗粗地叹了口气,还翻了个身。她不禁苦涩地想,这到底是什么事啊,朱桃临到出嫁了,还这样不让娘亲省心!
想着这偏僻小村子里成亲讲究多,一般喜欢抢个吉利,趁着天还没亮就要接亲的。梅子反正也没睡好觉,就捅了捅娘亲的手,小声地问:“什么时候起来?”
梅子娘干脆坐起来,随手摸了衣服披上,叹了口气说:“干脆现在起来得了,反正也睡不着觉。”
梅子娘和梅子怕惊扰了朱桃,小心地起来先做了点饭,又检查了陪嫁的箱笼,这才叫醒了朱桃。
朱桃无精打采地起身,梅子娘见了不禁又是一愁,她如今这眼睛真是恰如其名,就是两个红桃子,这可怎么见的了人啊。这时候隔壁大婶也过来了,一见朱桃的样子也大吃一惊,于是赶紧出主意给她拿冷水冰了一会儿,这才看起来稍微像样些,又取了各样脂粉,开始给她涂抹梳妆起来。
到了公鸡第一次打鸣的时候,萧荆山并隔壁婶子的男人也来了,这是来帮忙的。一家人开始准备起来,诸如炮仗红布什么的,都一一妥当后,便开始等着。
很快就听到远处有喇叭声,于是隔壁婶子笑着道:“这是接亲的来了,快准备。”
接下来就是一番凌乱了,接亲的到了家门口,朱桃嫁娘的衣服也都穿上了,红盖头也盖上了,这就要出门了。
梅子娘撩起围裙擦了擦眼泪,又是一个女儿要出嫁了,只是这一个嫁出去不知道以后一年能见几次面。
梅子心里也难受,朱桃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虽说后来性子变了,总是对她冷嘲热讽,可到底是陪着自己多年的妹妹啊。
朱桃在隔壁婶子的扶持下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住了,回过身抬手撩起了盖头。
隔壁婶子哎呦一声惊叫:“姑奶奶啊,出了这个门儿,可不许再撩起盖头,这是你男人才能撩起的,不然不吉利。”
朱桃却眨着红红的眼睛,看向梅子,神情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要说。
梅子见她这么看着自己,想起多年的姐妹之情,眼泪在便开始在眼里打转儿。
朱桃动了动嘴唇,终于艰难地小声开口:“姐,我走了,你以后好好照顾娘亲和阿秋。”说完猛地放下红盖头,转身迈着步子就往外急走,只惹得隔壁婶子差点没赶上,只能也快走几步跟上扶着她。
梅子娘“哇啦”一声哭了出来,梅子紧握着娘亲的手,泪水也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朱桃,她都好多年没叫自己一声姐姐了呢。
山村里的传统,成亲这种事女方的家人一般不会跟去的,当下送走了朱桃,梅子这一家暂时也清闲了些。梅子在屋里擦干了眼泪,就着窗户往外瞧,只见朱桃的轿子已经出去了,旁边几个过来帮衬的村里男人并婶子们都站在那里看呢。梅子娘赶紧出去,谢了各位邻人,说是回头请人家过来吃顿,人家自然知道她家的情况,都说不用谢的,也就各自回去了。
萧荆山何等人也,见梅子娘和梅子都红着眼圈儿,自然知道她们需要清静,便推说家里还有事,自己先回去忙,让梅子在这里陪着。梅子娘说不用了,让梅子跟你回去吧,梅子心里却担心娘亲,怕她身边没说话的人,就说不着急,先在家里坐坐。
萧荆山出门,梅子送到门口,到了照壁墙后头,赶紧小声问:“家里如何?我的小鸡怎么样了?”
萧荆山自然不会提起昨晚之事,见梅子问起自己,笑道:“你放一百个心把,小鸡们一个个吃得好睡得醒,比我都舒服着呢。”
梅子听他这话意思好像是自己只惦念着小鸡仔不挂念他了,笑睨他一眼,责道:“看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和个小鸡仔计较什么呢。”
萧荆山只笑看着她不说话,梅子被他火热的眸子盯得不自在,转过就要回屋:“看什么呢,你先回去吧,我回屋陪娘去了。”
萧荆山却长臂一伸拉着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手中慢慢揉捏,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问:“今晚回去睡吗?”
热气袭来,梅子耳根子都红了:“看你这人,自己睡几晚又怎么了,值得急巴巴地问我这个。”
萧荆山低笑道:“没什么,就是一个人睡有些不习惯。”
梅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想到这是在自己娘家照壁墙前,又是羞窘又是心喜,睨他一眼道:“说什么呢,以前你难道不是一个人睡嘛,如今竟然说这种话。”说着再不愿听他说什么,唯恐惹起更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赶紧进屋去了。
进了屋,梅子娘果然正坐在炕头抹泪呢,见到梅子进屋,带着鼻音问:“荆山说什么,家里没出什么岔子吧?”
梅子挨着娘亲坐在炕头,放软了声音说:“能有什么事呢,家里都好着呢,你别看荆山一个大男人,其实他可信细心了,家里的小鸡都被照顾得好着呢。”
梅子娘抹泪的手停顿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看你这样,我也放心了,回头从家里扛一麻袋麦子回去吃吧。”
梅子连忙拒绝:“娘,粮食你留着慢慢吃吧,我们自己够吃的。”
梅子娘却语重心长:“你这孩子,跟娘客气啥呢,如今朱桃也嫁出去了,阿秋还小,难不成我还当不了这个家吗?虽说荆山能干,赚得了银子,可是这一天两顿的饭是要天天吃,日日消耗下去也是花费。再说了,外面集市的麦子还不是你们扛回来的?隔着个山头还累紧呢,倒不如从老娘家里直接扛回去一袋子。”
梅子见娘亲一片慈心,也不忍再拒绝,便说:“好的,明日个就让荆山过来取一袋子,只是家里也是要各种花用的,如果有什么要银子的,娘你尽管说,别和我们客气。”
梅子娘却摇头说:“你是个孝顺孩子,娘早知道,只是这几年娘使劲地省着攒着,也多少攒下点东西,这都是为了将来给阿秋娶媳妇的。如今朱桃嫁出去了,我就只剩下阿秋这一个心事,也略微放宽了些。”
母女俩这么说了一会儿子话,又一起去了地里。这麦子刚刚收了,地里正好空闲下来,梅子娘想着插空种点红薯,也能增加点口粮,于是两个人便带着阿秋拿着铁锨松松土。如此忙了一天,几个人边干边说话,也不着急的,一天下来也说不上来累。眼看着天要黑了,梅子娘就要留下梅子吃饭,梅子想起萧荆山,便说自己还是回家里看看吧。梅子娘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梅子的心思,便也放她过去了。
梅子回到自家院子的时候,西边红红的日头映照着巴掌点大的院子,萧荆山正蹲在炉灶前烧火呢。他人高马大的一个大男人,蹲坐在炉灶前那个小小的石凳上,真看着有些憋屈啊。
梅子轻轻走过去,到他旁边,柔声说:“你起来,我来烧吧。”
萧荆山抬头看着梅子的眸子里晶亮,看起来倒像是早知道梅子走过来,起身笑着说:“也好,那你来吧。”
梅子拉着风箱,看萧荆山在旁边把砍成长条的杨木拿着矬子刮磨,便问他这是要做什么,谁知道萧荆山望着她笑说:“老是用木盆洗澡总不是太方便,我想给你做一个大木桶,到时候泡泡身子也方便。”
梅子一听觉得很是新奇,其实绿水村里哪里有那么讲究,随便洗洗就是了,可是萧荆山说的拿大木桶泡澡,倒是很有意思,梅子想着能在大木桶里畅快洗澡的情景,忽然很是期盼,当下一边好奇地看萧荆山在旁边刮磨木头,一边带劲地拉着风箱。
炊烟袅袅升起,大锅里的饭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香气开始溢满了整个小院。梅子揭开锅,将饭菜取出,两个人也都没心思细细品尝,匆忙吃过了。
萧荆山很是勤快地将碗筷洗过了,收好,又提着扁担往河边去了。梅子趁机赶紧检查了自己那一箱小鸡,果然是个个叽叽喳喳活蹦乱跳,没一个耷拉脑袋的。
萧荆山很快挑着满满两桶水回来了,梅子看他还穿着出去时候的衣服,正奇怪他怎么没换下来呢,却见他进了院子,撂下担子说:“今晚我们一起在屋里洗吧。”
30、共浴,买驴
萧荆山撂下担子说:“今晚我们一起在屋里洗吧。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也就是说今晚咱们吃炖骨头吧这种日常话,可是梅子却听得心跳加快脸红耳热。他们做夫妻也有段时候了,每日里在炕上摸黑亲热梅子也是习惯了的,可是这大白天的,对着他望向自己那灼热的目光,或者听他说起这些私密的话,总是有些不敢直视的。
再说了,那洗澡能一起洗吗,洗澡是要脱光了的,这怎么可以呢。
萧荆山见梅子低着头不说话,不在意地说:“你不喜欢也就罢了,大不了到了冬天我继续在外面洗。”
梅子一听他提起冬天,想起寒冬腊月萧荆山什么都不穿在外面洗澡的情景,顿时心疼,也就没去想现如今还是夏天呢,便赶紧说:“那你还是一起在屋子里洗吧,你先洗,我后洗,好不好?”
闷头整理扁担的萧荆山抬眸子看了梅子一眼,知道她生性害羞,便说:“你先洗吧。”
片刻之后,萧荆山帮着把满满一桶清凉的泉水提进来,又拿了两个木盆放到屋子里,梅子羞窘地看了他一眼,他转身出去了。
梅子望着窗外那个站在月下的高大身影,抿唇笑了下,自己脱了衣服清洗起身子来。在地里干了一天活,虽说不累也是出了一身汗的,如今用山泉水洗一下,真真是洗去了一身的劳累和汗水。
梅子正低头洗着,忽然听到茅屋的门响了一下,她顿时一惊,赶紧看过去。
门开了,朦胧的月光下梅子只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的剪影走进来。
门又被关上了。
梅子慌忙中就想拿起旁边换洗下的衣服遮住身子,可是手刚碰到衣服,又停了下来。
她僵硬着身子,低着头不敢看那个男人,她紧张的手不知道该摆放在那里,猛然又意识到自己的身子在月光下被他一览无余,又有了躲起来的想法。
萧荆山抬脚,走到她身边,低头凝视着她羞涩紧张的娇态,低哑地说:“一起洗吧。”
梅子根本连头都不敢抬,忐忑地点了点头,小声地说:“嗯。”
一起洗,这是没问题的,可是怎么洗?梅子手脚依然不敢乱动,身边那个喷薄着灼热气息的男人仿佛一下子变成了陌生的存在,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她被这个男人摸过,亲过,当然还那个过,却没被他看过呢。
萧荆山不动声色地脱下外衣,手脚干净利索,很快梅子低垂的视线就看到了那个男人健壮的双腿,还有那个挺起的让她羞涩难安的东西,她慌忙撇过脸去,心想着自己怎么哪里不去看,非要看到了那个地方呢。
萧荆山过来,长臂一伸,粗糙温热的大手将抱住了梅子湿滑的腰肢,低头望着她说:“洗吧。”
她的身子是湿的,凉凉的,他的身子是干燥的,烫得很,两个贴在一起时,梅子感到灼热,梅子也感到他的坚硬就那么顶着自己,引起她身子阵阵的素麻,甚至她觉得腿脚酸软无力起来,只能软软地靠着他了。
萧荆山有力的臂膀搂住她,沙哑低沉地在她耳边呢喃:“我帮你洗,好不好?”
梅子无助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嫩滑的脸颊正好磨蹭着那道粗糙的伤疤,她无意识蹭了下,软软地说:“嗯,随你。”说完梅子便闭上了眸子,她羞于去看,但又不想拒绝,也只能任凭他来折腾自己了。
闭上眼睛的梅子觉得自己如同萧荆山手中的一团棉花,不,也许如同一根软濡的面条,萧荆山有力的大手抱起自己,撩起水花来帮自己清洗身子的每一处。他的大手滑过她身子的哪一处,便在哪处撩起火热,撩得她整个身子都火烫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如今看在萧荆山眼里是何等的样子。
萧荆山的大手经过她前面两个软团儿,便留恋了一会儿,有力的手指轻轻揉捏着,在她耳边低喃:“好像比以前大了些。”
梅子听到这话,睫毛颤了下,小声说:“应该是长了的。”这些日子她时常觉得胸前有些涨卜卜的,应该是这里在长大的样子。
萧荆山“嗯”了声,柔声道:“你才多大啊,以后还会长的。”梅子虽然已成了他的娘子,可是也不过才二八年华而已。
梅子却由此想起之前的事,终于睁开眸子,睨了他一眼说:“如今你喜欢了吧,以前还曾希望我长大些呢。”
萧荆山顿时低笑了声:“说什么呢,长不长的有什么要紧。”
梅子贴在他胸膛上,撅嘴撒娇:“以前肯定是嫌我的吧。”
萧荆山却收起笑,正色说:“没有,无论大小我都喜欢的,只要是我家娘子的,我就喜欢。”
梅子听他说得认真,心里甜得很,又轻轻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软声说:“快点洗吧。”
萧荆山的大手在她身上摩挲流连,最后终于来到了最让她羞涩难当的地方。因为才刚清洗的缘故,当然也因为如今被男人抱着的关系,那里湿漉漉的,滑润得很。粗粝的手指试探着伸进去,梅子身子便颤了下,口里发出一声娇喘,两只手也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有力的臂膀。萧荆山见她反应这般可人,自然忍不住多弄了几下,只弄得梅子趴在他肩头啜泣,两只手也无力地抓着他的后背。
弄到后来,不但梅子受不住了,就连萧荆山喘息也重了起来,终于忍不住拿过旁边的巾子将这娇喘软濡又泛着粉红光泽的小梅子整个包住,随手放到凉席上,自己则是赶紧用水洗了下。
萧荆山给自己洗得很是迅速,又拿过另一个汗巾子擦过了,便长腿一跨直接上了炕。梅子缩在炕上,羞涩地面朝里闭上眸子,萧荆山躺到她身边将她连巾子带人揽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别羞,你刚才的样子,美得很。”
梅子扭了扭身子,小声抗议:“这样好羞的,以后不要了。”
萧荆山却低笑出声:“不羞,以后还要的。”
梅子将脑袋埋到他宽阔的胸膛里,不依地蹭了蹭:“哪里有像你这样的呢,讨厌死了,就知道欺负别人。”
萧荆山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沙哑地笑道:“今晚还没开始欺负你呢,不过既然我的小娘子说了,我怎么可能让你失望。”
梅子娇声哼哼着抗议,却见萧荆山一个翻身就将她整个人覆住,随即大手一扯那汗巾子便从她身上脱开了。
梅子乍然暴露出来,心里又羞又急,握着小拳头就开始捶打萧荆山的胸膛:“什么嘛,不要欺负!”
她捶打得卖力,萧荆山却受用的很,软软的小拳头就当给他瘙痒,继续该怎么压上怎么压上,该怎么欺负怎么欺负。
梅子这一晚自然是被欺负得厉害,被萧荆山翻来覆去地折腾,最后趴在炕上哼哼着,只说下次再弄吧,今晚实在是受不住了,于是萧荆山这才放过他。
不过萧荆山可没就这样停歇,竟然在她快睡着的时候,在她耳边问:“你如今学得倒是挺快,已经知道拱起腰来迎我了。”
梅子一听这话,窘得整个人半天说不出话,干脆翻过身子到了炕里头,埋头到了枕头里,再也不理他,径自装作睡去。
第二日,梅子日上三竿头才懒懒的下炕,下了炕也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得很,于是家里日常那些活计自然都是萧荆山做了。
她闲来无事,便倚靠在炕头掰着手指头算算如今家里有多少银子,接下来都可以有什么进项,只算得心里满满的幸福,想着照如今这样下去,明年春天就是盖个新房子都是没问题的。
到了傍晚时分,梅子娘推着手推车过来了,上面是一袋麦子,萧荆山连声拒绝,梅子娘却说:“我知道你们不会要,所以赶紧送过来了,还特意挑了天黑的时候,路上人少。”
萧荆山再次推拒,梅子娘却执意留下,萧荆山也就不好再拒了,最后只能说,以后但凡有事尽管吩咐,其实心里也就有了将来万一阿秋不济,自己是要给她养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