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回到家,锁好自行车,沈修追上离夏,笑着说:“我去和季叔叔说,我们三号出去,五号回来过中秋…”
“哦。”闷闷不乐的季离夏应了声,又小声说:“三号啊…”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又有了神采,抬头看着沈修说:“二号不是你生日吗?!”
沈修弹弹她的额头,无奈地说:“谢谢您还记得啊!”
“嘿嘿…”自愈能力超强的季离夏同学又不怕死地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告诉姐姐!”
沈修面部抽搐了一下,打掉她的手转身上楼。季离夏伸出手指数了一轮,又数了几个数字,后知后觉地说:“啊…阿修你都十三岁了啊。”
“傻!”上面的楼梯拐角处传来哭笑不得的声音,季离夏呵呵笑着蹬蹬往上跑,还不忘说:“阿修都十三岁了,好老好老…”
沈修在第二楼接过她的书包,任她孩子气地重复好老好老,嘴角慢慢扬起来。
是啊…十三岁了,好老。
最是无忧少年时 3
沈修生日当天,两家人还是一起吃饭,消化蛋糕,顺带总结过去展望未来。未来太遥远,季离夏现在只关心她的明天。所以晚饭时,她不停向沈修递眼色,天知道这两天她被关在家里做作业练钢琴都快疯了。
几次眼神都被沈修无视后,季离夏一咬牙,伸脚一踢,满意地听见了沈修闷哼一声,眼睛也跟着瞪了过来。
“怎么了?呛着了?”舒敏问道,刚还讨论着工作的大人们齐齐看了过来。季离夏又一脚踢过去,沈修吸了口气,笑着对妈妈说:“没事…”
“吃慢点。”舒敏嘱咐一句,突然想起一件事,冲对面的熊诗璐说:“阿修说他想回去看看爷爷奶奶,我们走不开,让小茶和他一起去吧。”
“好啊,他们刚离开,爸妈他们说不定还不习惯,想得很呢,小茶也去好了。”熊诗璐还未开口,季翔已经应下,瞅见女儿瞬间亮起来的脸,不由得好笑,这主意肯定是她的咯。
原来他早说了!还学会迂回战术么,让阿姨开口,看不出来他还有这等智慧。不过…她本是想去一个没去的地方游玩,现在目的地换成了爷爷奶奶家,惊喜没了一半…但只要能出门,怎样都好!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踏上了返乡的列车,一路上沈修罕见的激动,季离夏和他说了会儿话就困了,径直把头靠在他还很单薄的肩上,嘟嚷一句:“我要睡会儿,到了叫我!”
沈修无语地看着到处乱蹭的头颅,明明是她要出门的,现在却好像是他逼她似的。为了让她好好休息,他也没了其他兴致,呆呆地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
才安静了两分钟,季离夏气恼地睁开眼坐正身子,在沈修疑惑的目光询问下,颇为嫌弃地说:“你这肩膀全是骨头,靠着一点也不舒服!想咯死我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季离夏同志了。沈修也不再理她,任她靠在椅背上东倒西歪睡了一路。
因为想着给爷爷奶奶惊喜,他们事先并没有说要来,不过季离夏早早地联系了胡雪梅,让她到车站来接他们。两个女孩子一见面抱着又笑又叫,不过两三个月没见,竟像隔了两三年地打量对方起的变化来。
爷爷奶奶见到他们自是欣喜,喜滋滋地加菜,两家人一起坐了圆圆一桌。老人们一直问他们新学校新同学的情况,先前还对这次出行不满意的季离夏来了精神,嘴巴就没停下来过,讲着班上的趣事,逗得老人们哈哈大笑。
只是沈修敏感地注意到,季离夏频繁地提到叶小川。他和离夏的位置离得远,平时在教室里的交流很少,偶尔听到她夸张的笑声循声望去就看见她和叶小川头挨头不知道在讲什么。
心里有些怪怪的情绪,沈修开口问道:“叶小川是个这样有趣的人啊?”
“当然!”季离夏认真地点头:“小川的笑话可多了!”
沈修撇撇嘴:“编来骗人的而已,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觉得好笑。”
“不信你去问孟溪!”季离夏急了,“居然不相信!”
她的关键词在于不相信她,而沈修理解的关键词是居然不相信叶小川,又是一闷棍捶在心上,忿忿地说:“我才懒得去问呢…”
眼看好氛围被破坏掉,看戏的老人们忙出声打圆场,只是孩子气的两人下午就各走各的,季离夏去找胡雪梅,沈修不知道跑哪里去怀旧。
县城实在不够大,季离夏和胡雪梅在街上瞎逛时,冤家路窄地碰到了沈修。让季离夏吃惊的是,他身边除了一两个关系不错的男生外,还跟着刘佳。
两组人马碰到,就干脆一起逛书店。季离夏拉着胡雪梅远远地走在后面,东看看西看看,却再无买东西的兴致。胡雪梅拿着一个笔袋问了几次意见没得到回答后,放下东西拉过季离夏说:“走什么神呢?”
“啊?没…”前面的沈修正好回头,季离夏往旁边的货架一让,险些撞倒一个小孩子。不好意思地道了歉,胡雪梅挽住她的手臂,笑眯眯地说:“和沈修吵架了?”
“谁稀罕和他吵?”季离夏瞪了前方一眼,又问:“你和刘佳还在一个班吗?”
“没有啊…她老爸当然把她安排进了最好的班,她现在可风光了…”
“嗯?”季离夏好奇地偏过了头,胡雪梅的八卦细胞一如既往地灵敏,耳语道:“听说初三有个男生在开学第二周就给她递了情书…”
季离夏不再和以前那般惊奇于这种事情,看看挨着沈修走的背影,哦了一声。
“不过刘佳是慢慢长开了,就你还像个儿童似的。”胡雪梅就着挽手的姿势侧身拐了她一下,已经发育的胸部碰上她的手臂,还有些咯人,咯得她的前胸也微疼起来。
刘佳明显长高了一些,中长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笑起来已有了少女的轮廓,季离夏沉吟片刻,拉着胡雪梅快步追上去,主动和沈修说话:“阿修,奶奶让我们买瓶醋回去。”
沈修扭头看她,没想到这次她先服了软,当即点了点头,靠她近了些自如地和她说起了话。
他下午本只是和要好的男同学聚聚,谁知刘佳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也跟了来,他不好意思拒绝她,却也不愿再听刘佳半炫耀半撒娇地说她在新学校的遭遇。
两天的故乡之旅和顺地结束了,五号当天,他们陪着爷爷奶奶吃过午饭,象征性地吃了些月饼,才踏上归程。
季离夏背了一兜她最爱的“奶奶”牌煮鸡蛋,依依不舍地蹭着爷爷奶奶撒娇,来送行的人中,刘佳依然在列,季离夏存着点小情绪,在刘佳上前问沈修新家电话号码时拉着沈修上了车。
她当然不能让“图谋不轨”的刘佳再接近沈修,六年级毕业时沈修还因为她和自己生气呢。另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羡慕刘佳,怎么看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而刘佳已经有大人的感觉了。
初秋温和的阳光晒在手背上,她摊开手看光随着车子的行进在小小的手掌上跳跃,她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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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六日晚上的教学楼注定是不能用来授课的,季离夏来得早了些,熟人都还没到,她疯扯扯地在走廊晃荡了好几圈,终于看到孟溪的身影出现在教学楼前。
在拐角处扑到孟溪眼前唬人的季离夏满意地听到了孟溪的尖叫,笑眯眯地挽着她进教室,已经迫不及待地说起了长假趣事。孟溪的假期显然过得不怎么样,耷拉着脸看着离夏兴致高昂,余光瞥到某个习惯走后门的人,脸更加难看了。
十秒钟后,季离夏的头顶遭遇了熟悉的攻击,她恨恨地转头,果然看见叶小川嬉皮笑脸地放下了书包。
“怎么几天不见,你脸更圆了?”季离夏还未说话,叶小川率先打击了她。
“真的吗?”这几天吃得是很好,可她没觉得脸圆了啊。
“别听他乱讲!”孟溪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收拾起了自己的课桌。
叶小川嘿嘿笑两声,冲季离夏说:“骗你的!”又凑过去问孟溪:“脚不疼了吧?”
“什么脚疼?”季离夏歪过头去凑热闹。
“你不知道啊…”叶小川摆开架势要说书了,孟溪拿着手上的语文书啪得一声打在他头上,瞪着他说:“要你管!”
“好心没好报…”叶小川咕哝一句,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假模假式地拿了本书出来。
“到底怎么了?”季离夏追着问,又打量了下孟溪,没见哪里受伤啊。
“没什么,国庆在广场学自行车,他突然出现吓得我摔倒了,扭伤了脚而已。”
“这样啊…”季离夏缓缓点头,又回头冲叶小川说:“你都不负责医药费啊?”
叶小川茫然地看着她…
“那不如请我们吃雪糕赎罪好了…”说完她天真无邪地笑了。
孟溪作无语状:“这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她还善良地以为离夏是真关心她呢。
“我当然也关心你啦!不过叶小川同学这种行为是不对滴!我们当然要让他知道,让别人受伤了就得负责啊!”
叶小川伸手捏捏她的脸,认命般地说:“就你道理多…”
季离夏不满地揉揉脸,嘀咕道:“你们怎么喜欢捏人啊…阿修还喜欢弹额头,你又喜欢敲脑袋,我迟早要被你们敲笨的。”
“已经很笨了!”叶小川顺势消遣她,看到她刘海下浅色的疤痕,又问:“那沈修让你毁容了,你让他请了多少只雪糕啊?”
“你才毁容了!”离夏边反驳边往后面看了眼,确定沈修没关注这边才得意地说:“你哪能和阿修比呢?阿修答应请我吃一辈子的雪糕!”
沈修如果听到这话估计有吐血而亡的冲动,他什么时候答应请她吃一辈子的雪糕了?
“是吗?”叶小川怀疑地起了身,“我去问问他。”
“别!”季离夏一把拉住叶小川的手腕,“这么小的事跑去问多没意思啊…”
叶小川就知道她吹牛,切了一声坐回来。
“你们俩倒真像一对活宝。”孟溪闲闲地开口,季离夏并不反驳,侧身回来时感觉到来自右边的注视,一斜眼发现周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教室,正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说到周遥周远这对双胞胎,季离夏没来由地有一丝挫败感。开学一个月以来,她凭借她天生的亲和力和周围一干人早就混熟了,就这两位仍旧是不咸不淡的。
周遥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脸,周远偶尔看她两眼,但对上她的眼神后又马上骄傲地别过头。真是奇怪的姐弟啊…兴许他们真的是八字不合吧。
季离夏吐吐舌头,决定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她有阿修,有这么多可爱的朋友,他们俩什么态度并不怎么重要。
**
国庆后的第一个周五下午,兴趣小组正式启动,季离夏上完自己的课回教室整理好书包,边和孟溪聊天,边等还在上足球课的沈修。
季离夏对第一节课很满意,本来就是为兴趣而开的课程,老师不会太苛责,课堂很放松。
孟溪显然不这么认为,揉着腿抱怨舞蹈班的老师一来就给下马威,要考察她们的舞蹈功底,折腾得她够呛。说完指着季离夏放在课桌上的军绿色画板说:“你真喜欢画画啊?”
“当然!”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从教室门迅速冲到她桌边,季离夏吓了一跳,抬头看去,竟然是满脸怒气的周远。
“你为什么没有去上音乐班?”周远喘着气质问道。
季离夏茫然地站起身来看着他,这似乎是周远第一次主动和她面对面说话。
最是无忧少年时 4
季离夏眨眨眼,觉得她没有义务回答他这个问题。
“你不是很会弹钢琴吗?为什么没有去上音乐班?”周远又问了一次。季离夏莫名起了火,回道:“会弹钢琴就一定要去读音乐班吗?谁这样规定了?”
周远瞪着她,季离夏也不甘示弱地瞪大眼睛,孟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奇怪的气流也已经引起了其他同学的注意。
“小远?”门口传来周遥的声音,周远骤然放松僵直的身体,又抿唇看看季离夏,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收拾书包。
季离夏看向门口,意外地发现和周遥一起进门的竟是沈修,他刚踢完足球,短发发梢还有些微的汗意,此刻也正茫然地看着她。她受了无聊的责难,战友竟然和敌方的姐姐有说有笑,不禁悲从心来,背上画板提起书包,撞开已经走过来的沈修,头也不回地说:“我去车棚等你。”
察觉到不对的沈修自然是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赶过去,远远看见季离夏坐在栏杆上,低着头晃荡着双脚…加快脚步走得更近一些,安心地发现她脸上干干净净的,没哭。只是小小的身子藏在画板和书包后,像柔弱的小动物。为什么她好像一点也没变化呢?在身边的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改变的现在。啊…他微微笑了,他忘记了小茶才十一岁呢,还是儿童。
“怎么这么慢啊!”一声抱怨刺破了沈修脑中幻想着纯真儿童模样的气泡。他摇摇头,他也不该忘记,哪怕是儿童,季离夏同学也绝对是最让人头疼的那一类,和天使什么的沾不上半点亲戚关系。
一向鸹噪的季离夏今天出奇安静,入秋的傍晚空气有些冷,沈修想问问她今天上美术课感觉如何,又觉得此时不是好时机。好在车开出校门一会儿,她就主动打破了沉默。
“周远太奇怪了,我上什么课关他什么事啊,又不是长辈,凭什么质问我?”
沈修一头雾水,待季离夏把前后经过叙述一遍,才哦了一声。
“奇怪吧?平时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也不理人,今天居然来找我说话,不过没吐出什么象牙。”
“嘴都可以吊油瓶了!”沈修回头看她一眼,嘲笑道。季离夏一拳打在他腰上,痛得他直吸气。
“全是骨头,痛的是我。”季离夏甩甩拳头,还是在思考着周远为何如此反常。
“我猜吧…他是想和你比比钢琴。”
“诶?!”季离夏危险地从他腋下探出头,惊愕问道:“他也会弹钢琴?”
沈修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按回她不规矩的脑袋,才慢慢说:“应该吧,周遥告诉我的。”
季离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了,既然周遥会小提琴,作为同胞弟弟的周远肯定也有一技之长吧,难怪…不过,他会是他的事,大家各行其道互不相干,他也没必要对她没有去上音乐课起那么大的反应吧。
不对…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季离夏左思右想,突然又一掌拍在沈修背上,大声问道:“周遥告诉你的?你什么时候和她那么熟了?”
沈修呛得咳了几声,无语地回:“偶尔碰到说说话而已,她无意间提起我就记住了…”
无意提起…周远对钢琴的事肯定还是低调的,不然她不可能不知道,而他的姐姐怎么可能对一个同学无意提起?他们俩姐弟她是真猜不透,不管咯。
“哼哼…”季离夏皱了下鼻子,心情豁然开朗,催促着沈修加快脚力,还不忘埋怨他身上全是汗水的味道。
见她有了好心情,沈修问起了美术课的事情,季离夏摸摸怀中的画板,开心地说:“我今天发现画画真的很有趣!”
“比钢琴有趣?”
“当然!”她回答得毫不犹豫,一会儿还是加道:“目前看来是的。”
沈修了然地笑,她的兴趣广泛认识的人都知道,但对许多事情她只不过是三分钟热度,唯一坚持下来的如今也只有钢琴。她现在喜欢画画,谁知道热度过了她又会去喜欢什么呢。
思及此,沈修心中莫名有了淡淡的空虚感…
“我今天学了素描的基本笔法,回家画给你看!”季离夏不服气地说,还连忙转移话题:“你足球课怎么样啊?”
“还好…”沈修没她那么多花样,上半年看了世界杯后,疯狂地喜欢上了足球,现在热情正高涨,好学得很。
“叶小川是不是也在足球班?”季离夏随口问道,好像听他提过。
“没有啊,我好像看见他在打篮球呢。”
“这样啊…我看他打篮球也只是闹着玩,他那样的人能认真才怪。你知道吗?他那天…”
沈修静静地听着,终于明白了心中的空虚感从何而来。
小茶对自己的依赖和亲近,只是因为他们一起度过童年。然而这种亲近会不会像她后座的位置那样,有新的人来取代呢?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答案。
***
那次过后,周远和她的关系竟然开始缓和。毕竟两人位置相邻,抬头不见低头见。最初的话题也只限于借橡皮擦,或者说说某首钢琴练习曲是如何的变态,聊多了发现他们的共同点还挺多,一下子又觉得亲近许多。季离夏没有再问他那天的事,也没有对其他人提起他会钢琴,毕竟他自己都不说她也没权利说出去。
随着周远态度的软化,周遥偶尔也过来搭两句话。以往她高高在上的态度总让季离夏想起刘佳,但近一步接触后,季离夏知道自己错得彻底。
周遥的高傲是浑然天成的,理所当然地让人信服。和她一比,刘佳就好比效颦的东施,带上了些滑稽。
十月末时,期中考按时来临,初一的功课离夏还能跟上,考了班上第八名,她自己已经非常满意。沈修考了第三名,季离夏嚷着要他请客,沈修拍开她放在课桌上的手说:“等我考第一名的那天吧!”
季离夏立马垂下头手,郁闷地说:“那我不是一辈子等不到了…”沈修瞪圆了眼,对着她幸灾乐祸的背影吼道:“你就故意咒我吧!”
出人意料的,第一名是周远,至少季离夏是没想到他成绩这样好。相比起来,他的姐姐就要差点,排在十几名。孟溪则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好朋友,挨着离夏排在第九,叶小川考得不怎么好,危危险险地挂在二十九名。
各科试卷评讲工作差不多结束后,吴老师自然又是一顿总结,特别说了叶小川,他在老师跟前低着头一脸从此要奋发的决心,老师前脚一走他就无所谓地笑了笑,约了一些人下午去打篮球。
没想到那天却出了事。
叶小川在年级上的人缘没话说,见谁都是笑着称兄道弟,但那天一群人在篮球场打篮球,他不知道怎么和一班的男生争论起来,还动了手脚。
季离夏和孟溪赶过去时,看戏的人群已经散场,这样的争执学校里不少,大家都知道规矩,没有人会打小报道。他们也够幸运,今天政教处的人没来巡查。
叶小川站在篮球框下,长裤沾了些灰,面前站了个低着头的女生,他一脸生气在说着什么。季离夏啊了一声,和孟溪对看一眼,都认出那个女生是偶尔来找叶小川的余微。
余微在年级上出名,第一是因为她的脸蛋,虽然才十三岁,干净的眉目已经可以窥见日后的风华;第二却是因为她和那张漂亮文静的脸蛋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背道而驰的性格。
余微是单亲家庭,她跟着父亲生活,家里条件并不好。据她的小学同学说,父母没离婚前,余微是很乖巧的女孩子,成绩也不错,是老师的重点培养对象。可随着父母的离异,她性情大变,成了问题学生。
迟到翘课是常事,最过火的事情就是六年级时在全校开大会时跑上主席台抢过某个主任的话筒,大声宣告她在街上看到哪个老师和情妇卿卿我我,间接地导致了那个老师的降职和离婚,余微自己也因此险些没能顺利毕业。
离夏在未见真人的情况下听说了她的许多事迹时,眼神是崇拜的,觉得她像美少女战士那样魅力逼人,所以国庆节后一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女生来找叶小川,别人说那就是余微时,季离夏张大了嘴怎么也不愿相信。
这种疑虑只存活了几天。在季离夏看到余微不顾校规不顾温度穿着背心短裙,露出瘦弱纤长的手脚,骂骂咧咧地和她擦身而过时,她才真正地相信了这是一位叛逆的问题学生。
“人真是不可貌相。”那天她曾和孟溪感叹,孟溪跟着点头,她又突然接一句,“比如你吧,看上去也挺温柔的,想不到这样野蛮。”
孟溪反应过来时,季离夏已经跑出了教室,她哭笑不得地叫着站住追出教室,关于余微的话题就这样嘎然而止。
季离夏虽然调皮,却仍旧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她不讨厌余微甚至欣赏她那样的性格,却不代表她愿意亲近或者愿意被同化。
此刻在篮球场看到余微,她们心下都明白了几分,余微偶尔来找叶小川,很熟的样子…知道没自己什么事,她们两人便携手回了教室。半途碰到急匆匆的沈修,见到季离夏一把拉过来,检查了一圈确定她没事才拉着脸说:“人家打架你凑什么热闹?!我就去办公室一会儿,你就出乱子。”
“谁出乱子啦?!”季离夏不服气地顶嘴,知道沈修是担心她,笑呵呵地摇摇他的手臂,“放心啦,没你在身边,我怎么敢逞英雄?我就看看热闹而已,对吧小溪?”
孟溪点头如掏蒜,调侃道:“放心吧沈大伯,有我帮你看着她呢。”
沈修面上一红,蹭开季离夏的手一声不响地往前走。
他刚从办公室回来就听说叶小川在篮球场和人打架,看了一圈又没看见季离夏,心下一着急就往外跑,一路上就担心着她没头没脑地被卷进是非,没想到好心没好报,还被无辜消遣了。
叶小川回到教室时受到了英雄般的接待,季离夏早就从各方的八卦信息中提取了有用片段,在他坐下后,凭借着地理优势卷起作业本充当话筒,第一个展开了访问。
“请问叶小川同学,打赢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将作业本牌话筒递到他嘴边。
“爽你个头!”叶小川一把抢过来,用作业本打她的头,明显不想接受这无名报社的访问。
“那换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为余微打抱不平呢?”季离夏故作惊讶装说道:“难道真和传闻的那样,你喜欢她?”
一直当笑话听着的孟溪也扭过头来,叶小川眯起眼睛看看季离夏演技不错的面部表情,笑着说:“她是我妹妹,我当然为她打架咯。”
“切…你的妹妹还真多。”季离夏不以为然,年级上很多女生都把叶小川叫哥哥,别以为她不知道,“如果那些妹妹被人骂了,你都帮打架啊?”
“当然要看交情咯。”叶小川看看嗤笑出声的孟溪,继续说:“比如你们俩,如果做我妹妹,我肯定也会帮你们打架的。”
“好啊!”
“才不要!”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来,季离夏拽拽孟溪的手说:“做他妹妹没什么损失,人家现在大英雄呢!”
“狗熊吧。”孟溪讥讽道,决定不再掺和这一对活宝的无聊对话。
“哈哈…”季离夏大笑,转过身前豪迈地探身拍拍叶小川的肩膀,说:“就这样决定了!以后谁欺负我,你就得帮我打架!谁让你是我哥哥呢…”
叶小川笑眯眯地点头。
后来的事实证明,叶小川这个哥哥做得不错,为季离夏打架却一次没干成过。
最是无忧少年时 5
入冬后的第一个昏沉寒冷的早晨,季离夏穿上去年买的棉袄,站在镜子前看了会儿,然后乐开怀地奔进父母的卧室,吵醒还在睡觉的父亲,扯着明显短了一截的袖子向季翔撒娇道:“爸爸…你看我都不能穿了,我要买新衣服!”
季翔笑着连声应好,给季离夏准备早饭的熊诗璐正好走进来,赏丈夫一个白眼:“你就知道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