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夏点头,眼神仿佛在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在我这里行不通。”
沈修长长地吁了口气,拉着她站起来,无奈地说:“你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显然没有。
沈修又玩笑似地警告她:“我跑得很快,你确定能跟上?”
“会比今天跑第一名的女生还快吗?”
“应该更快吧,男生和女生不能比的。”
“那我再跑快点好了。”
沉沉夜色中,他们相视而笑,终于卸下心防。
聊着天漫步回家时,他们没有再牵手。
两天后,是季离夏十六岁的生日,孟溪在卡片上写:欢迎进入花季,叶小川说恭喜又老了一岁,余微在电话里幸灾乐祸说她离传说的高三又近了一步,周遥还在生她的气,只说了生日快乐,周远去文科后向文人靠近写了好长一串祝福语,沈修却是憋着笑说他会努力修炼影分 身术。
五月,肆虐了全国的非典终于让这个内陆的城市也慌乱起来,学校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课间操大家排着队去食堂喝汤药。中师被封了校,周末离夏去找余微,请门卫传消息时,意外地发现某个她熟悉的校友也坐在长椅上,面无表情。
六月,第一次在六月举行的高考,全校放假。六月六日天气炎热,教学楼外拉起了黄线,六月七日下起了暴雨,离夏和孟溪撑着伞陪余微在学校转悠了好几圈,最后停留在黄线外,在考试结束前几分钟,她们手挽手出去找地方吃午饭。
七月,暑假。
八月,补课一月,炎热凝固在空气中,他们每天往返于家和学校,成了真正的高三生,搬进了另一栋安静的楼。
后来的日子,也不全然是灰色,记忆深刻的有——老师们或工整或潦草的板书;一沓沓新发的散发着油墨味的试卷,做完后手侧就全黑了;偷溜出去踢足球的沈修被严老师逮住,站在走廊里听训时冲着刻意路过的她们做鬼脸;期末考试前叶小川被请进了办公室,在小刘老师做完关于早恋的冗长的思想教育后,淡淡说的那句‘感情是我的私事’被奉为了年度经典。
又一个春天,教室后挂起了倒计时,常有人恶作剧把六改成九企图延长时间;又一个四月底,学校照例开了运动会,他们却成了彻底的局外人;某天孟溪低血糖昏倒在走廊,叶小川把她背到医务室,尾随而来趁机逃课的离夏在花坛里偷偷摘了几多红色的小花,别在孟溪发边,映得她苍白的脸也明艳起来。
周远的名字一整年都盘踞在文科班的第一位,某天课间初中部的一个小女生跑过来在走廊上大大方方地说我喜欢你,还没来得及送礼物,就被老刘赶走;周遥在经历了高二的低谷后,成绩慢慢回升,五月底严老师仍旧请她进了一趟办公室,原因是有两个男生为她大打了一架,可惜两位都不姓沈。
六月…
六月底,离夏咬着笔头在爸爸妈妈的监督下填好了志愿的草表,还要听他们唠叨为什么她和沈修都去那个城市却都不愿意考他们共同的母校。
七月,离夏忙着和各类同学聚会玩乐,余微早早地找了一个幼儿园做老师,她和孟溪偶尔过去,和余微的学生们打得火热。
八月,她闷在家里看雅典奥运会,哭掉了几包纸巾,差点掐扁了lulu。
九月,中旬,此时此刻,她在另一个城市的一所大学的女生一宿舍的405号房间的某张床上躺着,看看天花板看看还散落在寝室各处的行李,对着仅有她一人的空气叹气。
新生活的开始果然等同于混乱!
手机欢快地响起来,屏幕上阳光帅气的少年笑眯眯地看着她。
离夏有气无力地接起来,那边问:“你怎么还没出来?”
“…”
“开门。”
离夏迅速下床开门,沈修边收手机边往里走,看见一室混乱直皱眉头,离夏靠在门上恍惚地想,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呢?

只许庭花与月知 1

高三这一年大家都很忙,规规矩矩地上学考试努力奋斗,谁也没有再提感情的事。他们还是一起上学,一起玩乐,默契依旧,就和一年半前她想的那样,但高考结束后,他们的关系却和那时的她想的不太一样了。
因为…谁也没有提复合,他们的关系自然而然地维持在了最好的朋友这一层。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疑问。
孟溪嘲笑他们跟小孩子闹别扭似的,死要面子,谁也不想先开口求和。离夏却不这样认为,如果真还是小孩子,哪里管什么面子,她早哭着扑上去了,正因为长大了,想得多了,才更束手束脚。
“你室友都还没出现?”沈修边将她胡乱扔在地上的行李整齐堆放到墙角边问。
“啊?!”离夏回神,点头关上门,“估计明天才到吧,你呢?”
沈修靠在她桌前拍拍手说:“弄好了才过来的,中午电话时你不还说只剩体检了吗,怎么现在还没收拾好东西?”天都快暗了。
离夏垂头丧气地说:“体检抽血回来太累了,铺好床就想睡觉,刚睡醒呢。”
沈修神色微动,她最讨厌抽血,没像小时候那样晕血已经谢天谢地了,他抬手看看时间:“那我们先出去吃饭,晚上慢慢收拾吧。”
离夏点头,洗洗脸背着包认命地跟在他后面。
季翔本说要送他们来报名,被离夏严词拒绝,说她要独立;上午沈修陪她取了宿舍钥匙放下行李说他留下来陪她办手续,她也拒绝,仍旧说她要独立。
事实证明,独立这条路并不好走,报道体检交钱弄户口领生活用品这简单的几项就让她昏头转向。此刻和沈修走在M大的校园里,她才有精力有时间真切地体会到她已经是大学生了。
“别东张西望。”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的沈修往回走拉住某个打望的人,离夏规规矩矩地走了两步又好奇又不甘心地问:“这是我的学校,为什么你比我还熟?”
沈修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淡地说:“你学校又怎样?是个人都会比你这个路痴熟。”
士可杀不可辱!
离夏咬牙切齿地从后面扑上他的背,沈修始料未及一个踉跄后才站稳,对背上挠痒似的捶打根本不放在心上,拖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才反手拉住她的手腕,轻声说:“如果你不想上你们学校头条就别闹了。”
离夏迟钝地站好,往周围一看,脸色窘红。这两天新生报到,校园里人本就多,而他们现在正好在校门入口处的林荫道上,两边摆满了迎新台,此刻来来往往的好些人正面带笑意看着他们。
虽说大学里男女生亲密一下也没什么,但他们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这样高调还是很引人眼球的。离夏郁闷得垂着头拉着沈修快步往校门走,沈修不急不慢地跟着,心情没来由地好起来。
吃完饭出来天色已暗,N市灯火辉煌的样子和B市相差无几,空气中却是截然不同的味道,他们一起往回走,离夏默默看着道路旁的店面招牌轻声说:“你先回去吧…”
沈修看她落寞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家了,叹了口气,不忍心点破,只是说:“我送你回去吧,要是你迷路了怎么办?”
离夏干笑两声,是啊,她是路痴,迷路了怎么办。可现在要开始的,不正是她一个人的生活吗?要独自学会的事情还很多,不能一直依赖他。
尽管如此,沈修还是送她回了寝室。准备离开时,一个女孩子提着大包小包说着借过进来,把几大包行李往地上一甩,吹了吹散落到唇边的几缕头发,抬手边擦汗边对离夏说:“你好,我是方米菲。”
离夏愣了愣,才笑起来连声说你好。她还沉浸在这位室友进门后一系列利落的动作里呢。
方米菲看着面前笑得可爱又有些尴尬的小女生,挑眉问:“你呢?”
“嗯?”
“名字。”
“哦!”离夏一拍脑门,“我叫季离夏!睡四号床的!”
沈修没憋住笑出声来,方米菲这才注意到他,“这位是学长吗?”
这下轮到离夏笑了,半含讽刺地说:“他像吗?只是我高中同学。”
沈修有一瞬间的不满,他的前缀怎么就一个简单的高中同学?但碍于外人在场,他仍旧微笑着对方米菲说:“你好,我叫沈修。”
方米菲哦了声,才颇显尴尬地挠头说:“不好意思,我刚下火车,有些晕,你别见怪。”
有了新伙伴,离夏无情地催着沈修走人。被推出405时,沈修看着离夏的笑脸,慢慢放下了心。离夏认床,初到新地方容易不安,他就怕她今晚又失眠呢。
方米菲在阳台上洗好脸出来,已经不见沈修身影,笑着问:“你同学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他是隔壁N大的。”
“哦…那还挺近的。”方米菲边收拾东西边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话,离夏见她如此勤劳,有些不好意思,也动手整理起来。
方米菲名字可爱,人却很稳重成熟,离夏羡慕得不得了,觉得那就是自己努力的方向。谈话间,离夏才知道方米菲是北方人,自己坐了一天的火车来的,离夏直率地表达了对她的崇拜,引得方米菲大笑。
大致收拾好后,离夏才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现在都这么晚了,还能领到被子棉絮吗?”
“唔…”方米菲短促地笑了声,“我倒是没想到这层。”
“我们去看看吧!”
天不遂人愿,领东西的地方已经关门,离夏踢了踢铁门,不满地撇嘴,“还号称是什么什么的M大,迎新工作一点也不人性化!”好像学校把她怎么着了似的。
当事人方米菲反倒无所谓地耸耸肩准备走人,离夏自来熟地挽住她的手臂,笑着说:“没关系!我们今天可以睡一张床!”
方米菲道谢,离夏沉下脸佯装生气,“说谢谢太见外了吧!”
方米菲点头,柔和地笑开,距离一下拉近不少。
虽然出师不利,两人的兴致倒没被完全破坏,黑灯瞎火地绕着N大主要区域转了一圈,美其名曰熟悉环境,最终却还是靠问路才安全回到宿舍。
晚上离夏给家里打了电话又和孟溪煲电话粥,孟溪今天明显心不在焉,离夏情况汇报到一半,不爽地问:“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在的在的。”孟溪笑着回,只是这干瘪瘪的笑声哪里能逃过离夏的耳朵。
“你怎么了?”
“没事啊。”孟溪答得干脆,又絮絮叨叨地说她妈妈很夸张,给她整理了很多行李,她可愁了。
孟溪考去了四川,比她跑得还远,一向爱女心切的孟妈妈唠叨一下也是正常的。离夏和沈修开学最早,其他人都还在家里窝着不肯走呢。
挂掉电话,离夏有些伤感地想他们这一大群人,就这样去往不同的地方开始各自的新生活了。孟溪去了四川,小川跑去广州,周远去了长江三角洲,但好歹他们都在南方,周遥和王欣然却是去了更加遥远的首都。
还好…她和阿修是一直在一起的。
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不能和往日一样朝夕相处,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手中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孟溪的短信——
今天小川和欣然吵架了。
离夏看着手机屏幕简直想穿越回B市掐死孟溪,双手齐动飞快地回了一条信息——
他们吵架关你屁事啊,不要什么事都替他操心。
孟溪就是这样,嘴上说没关系,面上功夫也做得很好,可老一个人憋着难受,叶小川的任何事情她都记在心上,她怎么不多想想自己?
孟溪的下一条短信直到她和方米菲挤在小床上聊天聊得昏昏欲睡时才回过来——
他们吵架的原因,是我。小茶,对不起。
离夏醒了大半,翻身坐起来。
方米菲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离夏冲她摆摆手,轻手轻脚地下床出了寝室站在走道上拨孟溪的电话,居然关机了!
“好啊…孟小溪你翅膀硬了啊!”离夏恨铁不成钢地低语,可惜那边依旧是系统女声单调的语音提示。
其他两位室友在第二天上午闪亮登场。
另一位王小麦是四川人,活泼开朗很能闹腾,衬得离夏都文静起来,一位就是N市本地人,叫叶晨,很温柔,说话细声细语,离夏刚膨胀起来的淑女自信即刻被戳破。
她们都是好说话的人,小半天时间下来已经亲如姐妹,离夏也终于少了一层担忧。暑假有大学的师姐回来一个劲地说大学女生寝室多么不和谐多么喜欢勾心斗角,弄得她们都忐忑不安,现在看来,只能说那位师姐运气太差。
下午她们一起去领了四年的主要教材,一大堆差点没把人压死,离夏坐在椅子上休息,随手抓起一本书哗啦一翻又像烫手山芋一样扔回去,“妈呀,全英文。”
王小麦喝了口水递她一个白眼,“姐姐你有点专业精神啊,从此刻起牢记自己是英语专业的。”
离夏抖了一下,还牢记呢。她本来要学物理的,被爸妈驳回了,说女孩子学英语好,正巧她英语不错,也还有那么点爱就屈服了。几年后离夏算是明白了,其他专业的学生英语不见得比她们差,但她们除了英语已经什么都不懂了,不知道是谁的悲哀。
晚饭时间前,沈修同学终于打来了今天的第一个电话,让她等他一起吃饭。离夏毫不留情地拒绝:“我们寝室要去买东西,顺道吃晚饭,你不用过来了。”
沈修在电话里轻笑:“这么快就不要我了?”
“…”
“好了,逗你呢,我明天再来找你。”
挂掉电话,王小麦八卦地歪过头来问:“笑成这样…男朋友?”
“昨天那个?”方米菲也凑热闹。
“哪个哪个?米菲你已经见过咱女婿了?!”面对着穷追不舍的王小麦,离夏赶紧摆手否认,如果她单方面说是了,以后沈修又说不是,她多没面子啊。
四个人直到晚上九点才回到宿舍,离夏出去时将手机落在了桌上,打开一看,三个未接,分配均匀,分别是周远、叶小川和关机了一天的孟溪。
离夏想了想,先给周远回了电话。
他无非是想问问她的情况,离夏规规矩矩地完成了对答,两人就在电话里沉默了。
“呵…”还是周远先出声,淡淡地问:“你和沈修还好吧?”
离夏点头,马上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嗯了声。
“…那就好。”周远轻声说,松了口气,“有他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虽然…”
“你说话的语气好像我爸爸。”离夏适时地打断他的话。
周远从善如流地笑了起来。
他心里知道,他终究没有沈修那么爱她。
填志愿时,沈修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和她选择了同一个城市,老师劝说他报更好的,他却说那是他父母认识求学创业的城市,他想去那里。只有他们知道,哪里只是这个原因。
这样的付出和守护,周远自认做不到。
他的理想在他即将报道的地方,他再喜欢离夏,也不会为她放弃那个梦寐以求的学府。
这一次…他并不是输给了时间。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输的就不是时间。
“周远…”又是一阵沉默后,离夏缓慢开口,经过电波润色后的声音沙沙的,因此更显温柔,她说:“你也快去学校了吧?开开心心地迎接新生活哦。”
轻松调皮,却又包含深意。
“你也是。”周远语带笑意,脸上却是离夏看不见的落寞。
他的新生活,注定与她无关。
她的新生活,他也无从插手了。

只许庭花与月知 2

她的第二个电话拨给了叶小川。
叶小川就絮絮叨叨地问些琐碎小事,离夏也和他装傻,没边没际地闲扯了十分钟后,他才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孟溪给你电话没?”
“哼哼…”离夏冷哼着变了语气,“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呀…”叶小川颇为无辜,“昨天大家闹得很不愉快,我想说声抱歉,她不接电话不说,最后还关机。”
原来关机不是针对她的…离夏得到了一丝安慰,又叹气说:“你们怎么一刻也不消停?我刚走你们就吵架,我能放心吗?!”
叶小川扑哧笑出声来,“离夏你这才去大学一两天,说话就这样沧桑?说得跟我们老妈似的!”
“好心没好报!”离夏没好气地吼过去,“说吧,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你没事和欣然吵什么架啊?!”
“你们女生就是麻烦。”叶小川这样一句带有明显歧视性的开场白,差点让离夏直接挂电话。
“别啊…”叶小川放低姿态请求道:“没说你,这不是请你帮忙吗…”
昨天是他们各自去报名前最后一次聚餐,本不想来的孟溪是被周遥拖来的。本来好好的,醉倒一片后,大家都伤感起来,王欣然因为和叶小川一南一北,大概也是舍不得就大哭起来。
激动中的女人通常有些不可理喻,叶小川哄来哄去,王欣然就开始责怪他为什么不跟着去北京,你看沈修怎么怎么…说到激动处,王欣然一个不小心一巴掌直接拍在了他脸上。
说到此处,离夏在这边幸灾乐祸,“活该!”
“诶,你…”被嘲笑了的人在那边不满,离夏赶紧问:“那关孟溪什么事啊?”
“大家都以为我们真的吵架,孟溪也跟着劝了两句,欣然就…”
“哦。”离夏颔首,后面的,小川不说她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王欣然对孟溪本来就有忌惮之心,人一激动就口不择言,逮着来劝架的孟溪说一通有的没的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我说…”离夏的心毕竟是偏的,她还是更在意孟溪,“你和欣然怎么耍花枪我不管,高中三年你们一直都没分开,可见感情还是很深的。但小川,我以前就说了,如果没那个意思,请你不要去招惹孟溪,她经不起。你不是也答应了吗?”
叶小川沉默了。
离夏倒吸一口气,“你不会真的…”对孟溪有意思了吧?
“我不知道。”语气前所未有的低落。
“所以…昨天欣然问你是不是喜欢孟溪,你沉默了还是说你不知道?”离夏将可能性摆出来,那边很没出息地小声说:“我沉默了很久…孟溪就走了,然后我对欣然说了不知道。”
离夏抚着额头哀叹,“你简直是!”
孟溪在时,他沉默,孟溪会觉得他是不想她难堪,还会把自己当成害他们吵架的罪魁祸首。他对王欣然说不知道,却又间接承认他对孟溪是有感觉的,在欣然这边儿无异于雪上加霜。
“以前花言巧语骗小妹妹时没觉得你这么笨啊!”离夏怒吼,难怪孟溪难受了。
“那能一样吗?”叶小川始终不放弃为自己辩驳,“真正上心的人才会让我们变笨。”
离夏吁出一口气,耐心问:“那现在呢?你准备怎么办?”
“欣然昨天酒醒后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
离夏轻笑一声,谁知道她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但她也没立场说太多,她自己感情的事还一团糟呢。而且她很清楚,在小川心里,毕竟还是王欣然更重要一点,至少现在是的。他对孟溪的牵挂属于什么,他恐怕也还不能确定吧。
“…你也别找小溪了,反正都要走了。”离夏这话说得平淡,却让叶小川有轻微的伤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残留的酒精在作祟。
是啊…大家都要走了,会在新的地方认识新的朋友,现下这些朦胧的感情能否持久,谁也不能保证。
挂电话前,离夏又警告,“你不要趁我不在就对阿修和我的事情添油加醋!他才不是为了我来这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都想考N大!”
“哦…是吗?”说起他们的事情,叶小川有了调侃的心情,“那这么说是你为了他才去那儿的?”
“不是!”离夏断然否定,“只能说我们太默契了…”
叶小川轻笑,说了再见。
若所有人的感情,都能像离夏和沈修那般坚定执着,世界上大概会少许多烦恼。
季知心姐姐打电话给孟溪时,孟溪的声音嗡嗡的,控诉她饶人清梦。
“你还好吗?”得知事情始末,离夏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简单地问候。
“还好。”孟溪清了清嗓子,“昨天的事你别想多了,我没事。”
“嗯。”离夏知道她不想多说,“还过两天你就出发了吧?听说四川很多美女和美食,你有眼福和口福了…”
孟溪呵呵笑起来,“我准备去寻觅一个帅哥,能把你家沈修也拉下马的那种…”
“好啊好啊…一定能找到的!”离夏鼓励道,心下却想谁能把她的阿修拉下马?没门儿!
“你好假…”孟溪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嘿嘿,你不要这么直接嘛…”离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说:“不过你啊,多想想自己,找一个值得的人来代替那个位置吧。”
“你是说找人来代替你吗?”装傻。
“我?”离夏轻哼,“我是不可替代的!”
孟溪笑,嗯了几声。
离夏自然是不可替代,那个人又何尝不是。
但是…生命中人来人往,如果她幸运一点,总能找到比他更适合那个位置的人吧。
*
开学的相关事宜处理完毕后,各大高校都开始新生军训,M大比较简单,就在学校操场上溜两周,N大的新生却全被拖去部队。沈修临走前一天过来找她,两人在食堂吃饭,被王小麦她们逮了个正着。
回寝室后大家对离夏一阵拷问,离夏哭笑不得,调侃道:“刚才小麦老冲我眨眼,我真担心她眼角抽风。”
王小麦咬牙切齿地说:“我那是冲你飞媚眼呢!不过说真的…沈修真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啊。”离夏摇头,虽然她很想说是。
“切…他肯定对你有意思,我浸淫八卦界多年,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
离夏笑倒,小麦的样子让她想起胡雪梅来,许久没联系,不知道她和她的孩子好不好。
当天卧谈,离夏在众人淫 威下,将她和沈修的关系和盘托出,却故意省略了他们曾恋爱的那一段。
“哎呀…”王小麦在对床拍手说:“青梅竹马一般都有一腿,离夏你要好好把握。”
“是啊…”连方米菲也跟着起哄,“我以前就很想有一个人能一起长大,那种生生相依的感觉真好。”
还生生相依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离夏…”叶晨最后温柔地开口,“你眉毛上的那个…真是沈修咬的啊?”
“当然了!当时可痛了!流了好多血,裙子都染红了!我还晕倒了!”离夏绘声绘色地夸大其词,以为善良的叶晨会表示同情,谁知叶晨听完后,淡淡地说:“以前看书上说牙齿是人身上最坚硬的器官,果然没错啊!”
其他两人爆笑,只有离夏可怜兮兮地嘀咕:“晨晨你都不可怜我。”
“你需要吗?”叶晨笑说:“我看你说起这段往事,字字都透着甜蜜呢…”
离夏不接话,反正今天她们是铁了心来挪揄她的。她伸手抚上眉峰上的伤疤,轮廓已经很浅了,仔细摸才能描摹出形状。想起小时候和沈修的诸多糗事,她忍不住扬了嘴角。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在彼此身边,真好。
“喂喂…离夏,笑小声点,别让阿姨听见。”王小麦憋着笑说,离夏疑惑地问:“我有笑出声吗?”她明明只是偷笑而已!
“你还真在笑啊…傻姑娘。”王小麦不过逗她,她却老实招供,引来一阵更大的笑声。离夏没好气地朝对床扔抱枕,准确命中目标,王小麦抱着离夏的抱枕嘻嘻笑,“赶紧从了沈帅哥吧…哎,可怜我们这样的孤家老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