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齐达内不上场,我不看。”离夏蹲在走道里嘻嘻笑,“再说…小鬼我怕你们刘道士。”
沈修无语,看着她猫腰出了后门左右看看又直起身大步走远才放心地回神。
安静了许久的叶小川终于回头来,笑得促狭,“可怜的妹夫…”
沈修瞪他一眼,刚才小川和离夏说话,他就知道他看出来了。
不过…小川知道,他们也还是安全的。
六月下旬,在世界杯和期末复习的双重夹击下,一纸选择单又发到了他们手上。初夏的夜晚,地面还散发着微热,自行车又锁进仓库的离夏坐在某人的自行车后座拿出那张表,皱着小脸问:“阿修你读文还是读理啊?”
“你呢?”
“我不知道…”离夏灰心丧气。
她的强项是英语和数学,物理虽然不错,化学却不行,如果去文科,数学会是优势,政治也还过得去,但地理…
“你会读理科吧?”离夏又问,“你理科成绩那么好…如果我也和你这样分明就好了。”
沈修笑,逗她说:“你读什么我就读什么…妇唱夫随么。”
离夏猛咳,好一会儿才低低说一句:“我才不是妇女呢!我是青春美少女!”
绿树浓荫夏日长 5
沈修更加张狂地笑起来,离夏一掌拍过去:“本来就是…”
沈修狂点头,不知道是屈打成招还是真心恭维。
闹了一阵后离夏又和他分享最近的小道消息:“听说你们班要拆开变成文科班?然后选理科的人会重新分配到其他班?”
“好像是。”八班的实力太弱,被拆开也正常。
离夏眼睛亮了,期待地说:“那你能分到我们班吗?”
“你去求办公室的电脑吧。”沈修打击她,心里虽然也想和她同班,但这又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离夏不满地撇嘴,心里有个念头没有开口说。
如果请父母帮忙,应该是能分到一班的,但他们都不再是在父母膝边玩耍打闹撒娇的小孩子了,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过多地依赖他们。
季离夏最终还是选择了理科,美其名曰舍不得帅气的数学老师,其实还是在仔细衡量后理科更适合自己。
进入高二,他们的教室从三楼搬到了五楼。开学那天,她在办公室帮小刘老师做登记,没有在二班新的花名册上看见沈修的名字,因而有些失落。不过惊喜的是叶小川再次和她同班,他报道完毕前脚刚出办公室,小刘就忍不住叹气。离夏没憋住笑,心想刘老师是在哀叹吧,烫手山芋怎么来自己门下了。
等她忙完在走廊上遇见众人才知道沈修被分去了七班,周遥挽着孟溪的手臂笑眯眯地说:“小溪狠心地抛下我走了,好在沈修来了,不然就我一个在七班,多可怜。”
“可怜的是我吧?”孟溪选了文科,要去八班。
“我家小远陪你!”周遥指着周远笑,孟溪赶紧摆手,“我可不敢当。”
离夏跟着大家哈哈笑,也觉得奇特,他们现在的情况就像数学里的排列组合,高一的时候是一种,现在各自换搭档又是另外一种。
但感情并不是简单的排列组合啊。
她看向一直靠在走廊上但笑不语的沈修,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呢。
阿修就是乌鸦嘴!
上学路上还一直说一定分不到二班。
他怎么就不能挑好的说呢?
只是…哪怕不是二班,其他哪班都好,为什么偏偏是七班呢。
她淡淡地蹙起了眉,有些讨厌自己此刻的小心眼。
第一天照例不用上课,大家聊聊天就散了。
时间尚早,沈修推着自行车和离夏走路回家。
话题换了一个又一个,路程过半时他突然停下说:“你放心。”
离夏侧身,看见他担心的双眸里映出自己一脸愁容。
她无厘头地想起了《红楼梦》里宝玉对黛玉说放心的那个场景…一会儿又拼命摇头,他们才不是宝黛呢!
只是…
“你放心吗?”离夏反问,打哑谜似的。
沈修哑口无言,她反倒又笑开。
周远去了八班,他也不能放心,又怎么能要求她放心呢。
但她也忽略了,放心还是不放心,是他们个人的事情,而问出放心与否的问题,只不过是证明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到彼此信任的程度或者对自己的信心还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
很快离夏就意识到她没有太多时间来纠结放心不放心的问题。虽然她成绩不是顶尖尖的好,但高一的课程应付起来游刃有余。高二就完全不同了,分科后需要尽力的科目看似减少了,实则不然,她就每天对着各科泛着油墨味道的试卷唉声叹气。
新增了生物课,因为初中杨绍给她留下的坏印象,她对生物一直热爱不起来,这次的冉老师倒是很可爱,有一头天生的黄头发,上课还比较幽默。第一天自我介绍时说:“就因为天生黄头发,我才会学习生物,来研究研究我的基因。”
大家笑开问:“那老师研究出来了吗?”
“嗯…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我基因突变了。”
说了等于没说。
周远去了八班,叶小川死皮赖脸地成了她的同桌,她没好气地说:“你这么高,坐最后一排去!”
他无耻地冲她眨眼:“那怎么行?我得替我妹夫看紧你!”
她只能没出息的红脸…还很郁结地想,既然是哥哥,你就应该护着妹妹,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你在这儿看着我,谁去帮我看着他。
这也不怪叶小川,王欣然读文科留在了八班,他没了女朋友做伴,就来折腾妹妹了。离夏那个恨呐,心想你们两个真是…一个在这儿折腾我,一个在那边折磨小溪,可怜她的小溪还得若无其事地和王欣然做关系和睦的新同桌。
国庆近在咫尺,校长大人每隔几天就在广播中感谢大家这半年来的辛苦,希望大家能坚持到最后一刻,为母校的百年华诞献礼。周远也罕见地认真起来,周末也约离夏去学校练琴,说最后一个月要好好熟悉,争取做到完美。
离夏纳闷,上学期他不是这样说的啊。沈修对此有另一番看法,闷闷地说:“他不过是想多看你几眼吧?”
离夏瞪他:“那你周末去学校,不也是让某些人多看几眼吗?每天在教室里还看不够?”
沈修汗,女人真不好惹,但辩护不能少:“我是老师叫的。”
是啊是啊,他就是老师叫的,正大光明。
难道她和周远就是偷情?
练琴的空隙,她又趴在窗台看他们练习。
集体舞的阵容庞大,人穿来穿去,她是看得习惯了,所以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位置。
现在仔细算来,周遥每日和他相处的时间竟是比自己多出好多倍,连周末也是如此。她前所未有地希望校庆赶紧结束,那么他就不用和周遥一起跳舞了,哪怕是这种傻兮兮的主旋律集体舞。
孟溪曾说恋爱中的人真可怕,会暴露出来许多劣根性,就好比她对王欣然的芥蒂。离夏当时不以为然,现在却否认不了。
周远也跟着她看,不时给她指谁谁脚步又错了,她都只是看一眼笑一笑又将视线放回那个方向。于是他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暗淡了双眼。
分科时他也曾挣扎,但儿女情长毕竟左右不了他的理想,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文科。只是如此一来,能见到她的时间骤然减少。
以前练琴不积极,是因为每次来这里练琴,他都清楚地看见她目光和心思所向。而现在…即使知道她不会看向他,他仍旧满足于能这样安静地看着她。在流畅的琴声里,在这仿佛仅仅属于他们的音乐教室,将她的侧脸更加深刻地镌刻在心壁。
他能看出她和沈修的不同,但当事人未提,他怎么会自揭伤疤,于是就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吧。姐姐是不是也这样想呢,周远悲哀地想,他们从未对此作出讨论,但姐姐向来是比他更自信也更强势的,也许还认为自己终究能扳回一城吧。
但…看着和操场某处回头看过来的人相视而笑的离夏,他心冷,她和沈修是一个整体,远在认识他们之前就是,谁能分开他们?恐怕只有他们自己。
九月末,学校紧张地忙碌起来,第一次彩排那天音响出了问题,一片混乱。有志青年小刘老师回到教室后一直抱怨,说这么大的学校居然在彩排这天还没弄好音响,还搞什么百年校庆。
叶小川在下面幸灾乐祸,“这话要让校长听到了,小刘就可以走人了。”
离夏点头,是觉得小刘和小川说的都是大实话。
九月三十日,再一次彩排,顺利结束。校长在舞台上鼓舞士气,希望大家在十月二日的正式场合也表现完美。大家呼啦呼啦回到教室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课是不用上了,松松散散地聊天打闹等着放学铃声就奔回家,国庆节休息一天,二号就上战场。
一个男生颇为激动地在教室门口大叫说离夏有人找你时,她正在抢叶小川手中的周记本,听到叫唤警告叶小川不准看后迷惑地往外走。
谁找她?平时大家都是直接进教室逮人的。
走廊上站了不少的人,刚才还追得满走廊跑的人现在也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打闹,眼睛却都放在一个背影上。
离夏只看了一眼,就激动又不确定地叫:“余微?”
长发美女回过身来,冲她扬起微笑,不是余微是谁。
离夏开心地扑上去拥抱她,好久没见着了,以前约好到对方学校去都没能实现,只有偶尔空闲的周末约她出来逛逛街,想不到她今天真的来一中找她。
“我叫小川出来。”表达完思念之情后,离夏又往教室冲。
余微一把拉住她:“不用了,我就是来看你的。”
离夏顿感安慰,谁知叶小川在听见骚动后早就出来了,敲了她一把才问好:“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
“我们下午上了一节课就放假了,本来想来看小茶彩排的,谁知还是错过了。”
“她那水平…不看也罢。”叶小川逮着机会就打击离夏。
“再烂也比你这个‘无业游民’好吧…”离夏很看不起他什么活动也不参与。
“我是富贵闲人…”
余微有趣地看着他们,微微一笑,“你们还是老样子。”
周围闹哄哄的,叶小川斜眼一看,笑了,“你也还是老样子…我早说你要来一中一趟,秒杀一片啊。”
离夏领会过来,看看周围,打望的女生男生眼睛里闪着八卦和求知的光芒。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打量起余微…余微本身就漂亮,以前叛逆期玩个性,常弄稀奇古怪的发型穿奇怪大胆的服装,现在叛逆期过了,又是来看他们,衣着很朴素,简单的衬衣和及膝短裙,衬得这朵百合越发动人,难怪呢。
高二年级来了位无名美女的八卦随风而走,各路八卦人士趴在走廊和楼梯间远观之,离夏黑线,又舍不得放余微走,就拉着她进了二班教室,让她等着放学一起走。
二班的男生们顿时地位崇高起来,冲来看热闹的他班学生耀武扬威,从一中初中部升上来的人负责解说余微往年的光辉事迹。
屏蔽掉外面的热闹景象,离夏邀请余微一定要来看他们的正式表演,反正也是长假期间。
余微应了下来,又耐心地和她说最近自己学校的趣事。她真心喜欢离夏,所以即使两人的生活圈子已经不同,仍旧记挂着她,几周前离夏请她来看彩排,她只说抽时间,没想到还是没赶上。
对外面闹哄哄笑嘻嘻的氛围,她心下有些厌烦也对离夏感到抱歉,但身后一阵更加大声的喧哗后又突然安静下来时,她莫名地绷紧了神经。
仅仅几秒后,在离夏张大嘴的惊讶表情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灰暗了她的视线。然后她就被强行地拉出了二班教室,离夏追在后面大声喊:“喂!同学你谁啊?你拉我朋友干什么?!”
手腕上的力量和视线里愤怒的侧脸让余微放弃了挣扎,只能回身和离夏说:“不用等我了。”
离夏和众人一起茫然地看着余微被拉走,有些气愤地问叶小川:“那人谁啊?”
叶小川摸着下巴说:“难道你不觉得他很眼熟吗?奇怪…难道他认识微微?”
离夏摸不着头脑,看热闹的人也已经散场,她咦了一声向前探了探身子,楼梯上飞奔的不是孟溪吗,他们那组被留下来继续排练,她怎么跑回来了?
孟溪抬头远远看见离夏的身影就大喘气地说:“小茶…沈修…受伤了。”
多情却被无情恼 1
离夏奔到医务室时,医生正在给沈修处理手上的擦伤,药物擦在犹泛着血丝的伤口上,他的眉头皱了下又被抹平。
“阿修…”离夏扁着嘴轻声叫,蹭去他身边看伤口,眼睛开始冒汗。
沈修最怕她这样的表情,生怕她眼眶里的湿意划为实体落下来,赶紧对她笑:“没事,不疼。”
“手上的伤还好,脚可能要养一段时间了…”医生丢掉棉花,责备道:“你们这些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等着,我去给你们拿点外敷的药。”说完走了出去。
离夏啊了声,这才发现沈修的左脚已经包的像粽子了,刚逼回去的泪意又涌回来,她巴着他的手臂问:“怎么会这样啊?”
他们不是好好在练舞吗?
“对不起…”角落处传来低低的哽咽声,离夏皱着眉头看过去,是她之前没注意到的周遥。
她还穿着彩排的服装,瘫坐在地板上,艳丽的小脸上全是泪痕,还有泪水不断从大眼睛里线一样掉出来,老师给化的淡妆都花了。
“都是我的错…”周遥抽噎着说,闻讯赶来的其他人都茫然地看着当事人,周远过去扶她,她拼命摇头不愿起来,还更加大声地哭,“都是我不好…”
离夏不知事情始末,看向孟溪,孟溪吞吐了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说,沈修握住离夏的手捏捏,又对周遥说:“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不!要不是我任性…你就不会为保护我受伤了。”周遥低下头,她手上也有些擦伤,已经处理过了,有些辣辣地疼,但比起沈修,只能算轻伤。
保护她?虽然不知详细,离夏也能大概推测出来,心里闷闷的,知道自己不应该责怪周遥,但看着阿修手臂上骇人的血丝,和已经包起来的脚,还是觉得…
“不管是谁,我都会帮的。”沈修低声说,撇清关系,周遥抬头看见他和离夏相牵的手,一串眼泪又掉下来。
气氛有些僵,叶小川笑嘻嘻地打破沉默:“你这样后天还能上场吗?”
“不准!”沈修还没答话,离夏已经瞪着眼低吼出声。
沈修无奈地笑着拍她的头,“你以为我傻啊?医生刚和带队老师说了,老师急匆匆地走了,估计是找替班去了吧。”
叶小川哦了声,又说:“今天我送你回家吧,周远照顾好周遥。”
周远点点头,这次去扶周遥,她站了起来,看着沈修欲言又止。周远斜眼看见离夏也很认真地看着周遥,心里一咯噔,拉了姐姐的手臂说:“咱们先回家吧,你后天还得上场呢。”
“我也不跳了。”周遥闷闷地说。
大家都讶异低呼,周遥吸吸鼻子,看着沈修一字一句地说:“换搭档我会不习惯,我去给老师讲,我也不跳了。”
沈修转开目光说:“嗯,那也好,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扶着周遥的周远敏感地感觉到她身子一紧,然后缓慢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那我们先回家了。”
周远本想和离夏说说他们节目的一个小问题,但看她那么专注地抓着沈修的手臂看,将话咽了下去。
和周遥一起出门后,他一直没说话,周遥慢慢平息了抽噎声,对同病相怜的弟弟说:“小远,我们俩还真是傻到一起了。”
周远笑,“还傻得甘之如饴。”
周遥也点头笑,眼角又有湿意。
*
今天彩排后,他们这一组留下来做最后的调整,又过了两三遍后,老师将他们集中起来很动情地说了一些话。大意是这几个月的训练虽然很辛苦,但也很开心,校庆的到来就意味着这个团队的解散,希望大家后天好好表现什么的。
周遥看着旁边听得认真的沈修,突然就伤感了。跳这个舞,是她最接近他的时间,她长时间地和他训练,掩着心跳和他一次次配合转身旋转牵手,压着脸红和他一次次视线交错,恍若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在后天就要结束了吧。他们又将回到普通的朋友身份,和大家一起时才能和他开开玩笑,尽量顺其自然地打闹一下。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老师说解散后,她叫住了沈修。
“我…我想和你说点事。”
沈修挑眉,“节目的问题吗?”他自认和她的配合没问题啊。
“不是…”她低下头,“是有事想问你。”
“哦。”沈修点头,示意她说。
她抬眼看了看周围还没走尽的同学,硬着头皮说:“我们能去后面吗?”
沈修愣了愣,还是点头跟着她去了。
她说的后面就是舞台后面,校庆用的舞台已经搭好,位于操场前方,很高,因此幕布后面接了有些陡的阶梯,然后才是候场区。已经彩排完了,幕布后是没有人的。
“什么事?”沈修说完低头看了看手表,不知道离夏等烦了没。
“没…就是想谢谢你这几个月对我的照顾。”很没出息的开场白。
沈修愕然,“大家互相照顾啊,而且这个…也不用单独出来说吧?”
“因为我不太会跳舞,一定给你添了许多麻烦。”说完周遥低下头,她平时给人的印象太高傲,在他面前却总是没多大自信,想着自己即将问出的话,脸先红透了。
沈修见她一直不说话,以为她是担心节目,走近了些拍拍她的肩,“你跳得很好啊,后天就解脱了,加油!”
在他的手快要离开肩膀时,她突然抬头抓住他的手腕,在他诧异的目光里说:“沈修…其实我想说的是…”
沈修有些明了地别过脸,手上暗暗用了点劲却挣脱不开。
“我喜欢你!你…”
“对不起。”沈修不得不正视她,看了看他的手示意她放开。
周遥后退一步,放开他的手,低低地说:“为什么呢?”
沈修已经转过身,“我们现在不应该说这些。”
周遥又上前拉住他的衣服下摆,“是因为离夏吗?”
沈修沉默,她呵呵笑两声,“为什么我不行?”这句话说到最后声量突然变大,沈修怕外面有人听到想回头制止她,她已经扑上来从身后抱住了他。
“周遥,你不要这样。”他扳她的手指,因为急躁不由得用力了些。
“我就要!”周遥豁出去和他纠缠着,然而力气还是不及他,一会儿就被推开,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踉跄着往旁边跨了几步,模糊的视线里看见沈修瞬间慌张的脸。
几乎是刹那,他们就一起顺着阶梯滚落在地,她被沈修抱着正好趴在他身上,耳畔传来沈修的吸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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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听到叫声过去时,他们俩就趴在阶梯下啊,你知道那个阶梯搭得很简陋,顺着滚下来,肯定摩擦到了手臂吧。脚上的伤,好像是沈修跑过去侧身拦她时扭到的。”
叶小川扶着沈修在校门口打车,孟溪小声地和离夏说她所知的情况。
“他们俩怎么单独跑那后面去了?”离夏皱眉。
孟溪耸肩,“不知道…周遥哭惨了,我想…她也内疚吧。”
离夏抿抿唇,她也想哭,但如果哭出来,会让阿修更难过的,所以她只能把心疼往肚子里憋。
出租车直接开进了院子,得到消息的舒敏和沈中天已经在外候着了,谢过了叶小川,沈中天扶着沈修上楼,这才教训道:“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小心点。”
“痛不痛啊?”舒敏当然更关心实质问题。
离夏担忧地提着两人书包跟在后面,不忘为沈修辩解:“叔叔,阿修是帮助同学才受伤的…”又闷闷地加一句:“可以算做有绅士风度,怜香惜玉。”
几乎是单脚往上跳的沈修看她一眼,笑了笑,她还是在意的吧。
沈修回家就被勒令上床休息,离夏转了几圈帮不上忙,被舒敏打发回了家。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手机,离夏很想和他好好说说话,但又不好意思再上去,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后,熊诗璐在外面叫她:“小茶,阿修打电话来让你上去帮他整理什么课本。”
她几乎地立即打开门,还穿着室内的拖鞋就吧嗒吧嗒地往楼上跑。
乖巧地和叔叔阿姨打过招呼后,开门进了沈修的房间。他躺在床上,伤腿被抬高搁在床架上,手上还抹着药水,离夏嘴一扁,终于是哭了出来。
“哎…就知道你一定要哭。”沈修叹气,招手让她过来。她掉着眼泪乖乖地搬了椅子坐到床边,拉过他的手臂看着伤口边轻声叫他的名字边哭。
咸咸的泪水滴在伤口上,有丝丝的痛感,沈修侧过身子,安静地看着她哭得抽抽噎噎的样子,觉得这痛感好似是她对他的心疼,通过这一滴一滴的眼泪渗进了心脏,暖暖的,甜甜的,当然也痛痛的。
还是不要告诉今天和周遥的对话好了,反正他也不放在心上的。
大概哭了十分钟,她终于舍得抬头看他,委委屈屈又语带威胁,“以后再吓我,我就不要你了。”
天知道她得知他受伤时是何等的心情,孟溪没说清楚她就往医务室跑,心里想着各种受伤的情况,就已经忍不住想哭了。而看见他的伤口,看他几近无痕的皱眉,心更是被揪住一样疼。
这个伤,是为谁受的,一点也不重要。
她关心的,只是他的痛苦。
听到她的这句话,沈修明显愣了很久才恶狠狠地抓住她的手,“以后不要随便说什么不要不要的,傻话!”
泪意仍凝睫,她却终于笑出来,“就要说!不要你!不要你!”
沈修咬牙切齿,手一挥,“去给我削个苹果来。”
离夏嘴上虽耍狠,心里仍旧是当他病人最大,乖乖地拿了苹果来削。伺候他吃掉一个苹果,喝掉一杯牛奶,擦好新的药后,离夏心满意足地再次被打发回家了。
国庆节当天,他们都在家里休息,离夏拿了本书去沈修房间里看,美其名曰陪他解闷。天气很好,她坐在窗台看散文看得入神,沈修一会儿睡一会儿醒的,只要醒了就指使她做这做那,还很欠揍地感叹:“当病人就是好…”
可她一点也不想他生病。离夏闷闷地想,翻过一页书后低声说:“阿修你明天还去学校吗?”
“当然去。”沈修撑着头看她,笑眯了眼:“我一定去看你表演。”
离夏嘿嘿笑,假意推脱:“你是伤残人士,不用勉强的啊。”
“那我就不去了。”沈修淡淡地说,拿起了自己的书。
离夏跳过去掐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臂,呲牙咧嘴:“你敢!”
他当然不敢。
多情却被无情恼 2
一中的校庆在B市也算是大事一桩,各路风云校友荣归故里,省台市台一直在跟进报道,当然一中不会和祖国抢风头,于是将庆典定在了十月二日。
这天天刚蒙蒙亮,离夏就惺忪着眼赶到了学校,操场和清理出来做准备工作的一个屋子里人声嘈杂,她打着瞌睡让老师给她化妆,上腮红时她一个点头让刷子直接刷上了她的眼睛,四周一片笑声,她总算清醒了过来。
看看时间,七点半不到,活动十点才开始呢,漫长的等待中,他们还可以再合一次。
周远早已经换装完毕,万年不变的小礼服。离夏突然就想起初二时的歌咏比赛,当时周远和沈修都穿着宽大的西服,滑稽的同时也让她心悸,而现在…这样的礼服,周远已经能很妥帖地撑展开了,好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