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体现了慕老将军十分看重自己这个外孙。
不过这也难怪,慕老将军儿子虽多,女儿却不多,嫡女就只有一个,又遭遇了那般的事情最后郁郁而亡,他多疼爱一些她的儿子,也是应当的。
慕昭虽然来了寿州城,但是并不愿意驻守在寿州城之中,因寿州城中已经有好几员猛将,所以他向慕老将军建议,要在寿州城外面十几里处建一个堡垒,然后在堡垒里面驻军,这样可以更好地援助策应寿州城。
因这个建议很好,慕老将军在和另外几位将军商议之后,很快就同意了。
这还是在皇帝北上之前发生的事情。
现在这个堡垒之中也驻扎着数万人,皇帝在春节之时也到此处去阅兵视察慰问了,慕昭现在已经是四品武将,统领有五千多兵马,而且还可以调动不少其他兵马,正是年少勇猛有为,加上长宁公主十分喜欢和看重他,有非他不嫁的架势,皇帝当然也对他刮目相看,故而在慰问完将士,并且赐酒之后,就又在主将营帐之中单独接见了慕昭。
慕昭已经近十八岁了,霍去病便是十八岁封侯,孙策也是在十八岁做了将军,所以慕昭并没有觉得自己年纪小。
他行了大礼之后,只听皇帝说道:“平身吧。”
“谢皇上!”慕昭起了身,站在一边。
皇帝看慕昭在军中数年,已经长得高大挺拔,从他坚毅的眉宇之间,已经看不到少年的稚嫩。
皇帝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宁宁到了寿州城。”
长宁到寿州城之事,自然并没有传扬开,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情况。
不过慕昭已经知道了,但因此事并没有传开,所以他只能当不知道,他当即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皇帝在他跟前提起长宁,便是皇帝也知道他和长宁的关系,并且赞同两人关系的意思。
慕昭不好说要求去看长宁公主的事,毕竟男女还是授受不亲,再者,他现在乃是一军将领,怎么能够擅离职守。
他只好压下心中的渴望和思念,说道:“末将定不辱使命,报效皇上家国,建功立业,不让公主殿下失望。”
皇帝因他这拐弯抹角很像求婚的话逗笑了,看着慕昭,虽然对要抢走自己妹妹的人,他总是怀着警惕的,而且觉得世间任何男儿也不足以同他妹妹匹配,谁都不够好,但看慕昭这般,他还是对他起了欣赏,再说,慕昭的确有大将之才,只是现在还太小了。
他将来继承慕老将军慕靖之职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想着长宁,就说道:“朕不听虚言,若是你想见见长宁,便随朕回寿州城见她一面。”
他以为慕昭必定会答应,没想到慕昭却说:“末将不敢!”
皇帝略微惊讶,只听慕昭又说:“末将作为一军将领,不敢为私情擅离。”
皇帝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慕昭又解释了一句:“公主殿下一向以大局为重,要是末将不顾职责前往见她,她定然会生气。”
皇帝叹了一声,道:“既如此,便算了吧。”
皇帝走了,慕昭亲自率领精兵在皇帝的亲卫的数千兵马后护送他入了寿州城,但之后却带着兵马又返回了这新筑好的堡垒营地之中。
在寿州城外望着高大雄伟的城墙的时候,他真想过随着皇帝一起进程,但他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又回来了。
皇帝回了大将军府,长宁随即便来见了他。
皇帝和她说了这视察和慰问的情况之后,就又讲了慕昭不愿来寿州城看她的事,他没说慕昭给出的原因,只说:“朕让他来看你,他没有答应。”
长宁听他说完便笑了起来,道:“他定然是觉得必须忠于职守,现在是战时,和北齐之战一触即发,故而不能擅离职守,所以才不肯前来。他便是这样正直的人,这样也是以大局为重,若是他随哥哥你来了,我会高兴见到了他,但也会失望他为了儿女私情而不顾大局,他这样做很好。”
皇帝摇了摇头,说:“你们还真是互相明白对方。”
长宁又笑了,这次是撒娇的笑,说:“哥哥,他人很好。”
她知道皇帝这么说,便是完全同意她和慕昭的婚事了。
她还有几个月就及笄了,及笄之后就可以和慕昭将婚事定下来。
而现在慕昭也有了军功,两人订婚,也不会有谁说慕昭和她的身份不匹配。
☆、第56章
第三十四章
皇帝身体一向并不是非常康健,这次冒着严寒到军营里去慰问将士,的确让士气大震,他回去之后也好好喝了姜汤,做好了保暖,但在第二天他还是着了风寒,身沉头痛,又咽喉发痛,不至于起不了床,却也只是强撑着才能接见臣子。
长宁第一时间便知道他生病的消息,在太医为他诊病抓药之后,她甚至亲自守着小太监煎了药,然后端去给皇帝吃。
皇帝此时已经和臣子讨论完了事情,坐在里间里,因觉得头重脚轻,甚至不得不用迎枕放在背后靠着,这样的他少了很多帝王的威仪。
长宁将药端给他喝,想到前一年,她也曾在这间房里给先皇侍疾,不由更是百感交集。
不过现在他的皇兄还没有病得要她喂药才行,他接了药过去自己喝了,看长宁一副担忧自责的模样,一向善解人意的皇帝知道长宁在想什么,便说:“宁宁,你不要难过了,朕这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长宁蹙着眉头说道:“要是我不建议皇兄您去军营之中,就不会染上风寒病倒了。皇兄您是一国之君,身系一国安危,虽然去军营之中慰问将士十分重要,但哪里比得上您的身体重要。”
皇帝将药碗递给长宁端着去放到桌子上,才一手撑着沉重的脑袋说道:“宁宁,你不要自责,若是你这般想,朕更要自责。再说,朕这不过是一点小病而已,很快就会痊愈。而此次大战,关系大周存亡,何其重要,朕去军营之中看望将士也是应当。”
长宁知道多说也没有用处,皇帝已经病了,唯有让他好生养病才行。
其实她觉得皇帝这病,并不只是昨天去外面受了风,大约还与他一直忙碌,忧虑和忙碌国事有关,本就积劳,在受了风之后,当然很快就病倒了。
长宁让皇帝好好休息,有京中送来的奏折,她会先帮看看,整理好后再拿来念给皇帝听。
皇帝虽然想强撑着批阅奏折以及同老将军谈论军情,但身体却实在无法支撑,之后就回床上躺下睡了。
皇帝身边有两位太医诊病,皇帝每日吃药,但病情的起色并不大。
皇帝在做太子时候,就是经常生病的,吃的药也不少,这次这般病了,吃了药效果不大,好在是没有太过加重。
长宁十分关注皇帝的身体健康,几乎每日都会专门问太医皇帝的情况,两位太医的意思都是皇帝需要静养,再者就是北地严寒,要是能够回京都去养着倒是好些的。
长宁也知道,皇帝病倒,主要还是不适应北方的寒冷。
要是他能回京都去养病,倒是不错,只是现在北齐不退兵,他如何能够回京都。
淮河之上结了厚冰之事,在第一时间报到了大将军府里来。
皇帝也强撑病体在议事堂里开了会,几位大将都飞快地赶来了。
长宁坐在屏风之后旁听,她现在是皇帝的秘书,几乎任何事,皇帝都是不避她的。
淮河结冰,会引起大周皇帝和将士这般注意,是因大家都知道,北齐定然会趁着这个时候攻过来的。
北齐以骑兵最为强悍,淮河上结冰,北齐大军可以从冰面上直接过来,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天赐良机。
淮河上很难结厚冰到可以从冰面上通过,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二百多年前了。
没想到这次居然就让顾世旻给遇上了。
长宁并不懂周易,不会观天象算吉凶,但也有些觉得这简直像是上天要和大周作对,而且帮助萧祐一样。
她看到皇帝因为生病身体虚弱,却不得不和将军们商讨如何对敌,便颇为悲愤地想,为何萧祐那种狂妄的好色之徒反而受上天的厚爱,而她兄长这般的仁爱之君反而总是不受待见。
当然,这个想法只是一瞬间的事,之后,长宁便已经随着在座将军们的话在思考他们的作战之法了。
其实这般大战,并不需要太多战术,如何利用地形迎击敌军,如何扬长避短,如何派兵遣将更为灵活方便策应……
长宁只会给皇帝出一些用美□□惑萧祐,并且挑拨北齐君臣关系,利用鞑靼来打击北齐这些狡诈的建议,对于军事,她不能说一窍不通,却也并不是熟读兵书之人,更没有阵前对战的经验,不敢以纸上谈兵怠误战机,只是听这些将军们和皇帝如何决策。
北齐大军南下攻打大周之时,大周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是以有备之师对抗敌军远道而来的疲军。
再加上寿州城外早就有所准备,城里城外夹击攻击寿州城的北齐兵,即使北齐兵比大周兵更适应这种严寒,但也并没有占到什么上风。
这几场仗打得昏天黑地,长宁坐在大将军府中,也听得到城外的鼓声和冲杀之声,只觉得这声音可说是直达云霄。
她知道城外土地定已经被鲜血染红,但是战争就是这样残酷。
要是能够一统天下,倒是可以让这片土地安宁一些年岁,但是,要求得和平,现在的战争却是必须的。
皇帝虽然处在病中,但是,他并没有卧病在床,而是前去了城楼上亲自督军。
虽然北齐大军是想攻入寿州城捉拿或者杀死大周皇帝顾世旻,但他们并没有什么机会攻城,一方面已经有城外堡垒之中的军队截杀北齐大军,另一方面,寿州城中又派出了四万人迎敌,所以大战只是在寿州城外打开。
长宁在大将军府并不算是坐立不安,但是也更想去城楼上看看战局到底如何了,而且她也有些担心皇帝的情况,当然,也担心在战场上的慕昭。
在一番思索之后,她就去换了一身男装,梳了男人发髻,带着几个保护她的精锐士兵出了大将军府,她并没有乘坐马车,反而是骑了她自己的白马。
在这大将军府中,除了皇帝能够管住她,其他人都没有办法阻止她出府,是以她骑马出去,也没有谁阻拦。
即使如意因担心劝阻了她几句,但也被长宁的三言两句就打发了。
长宁策马前行,此时城中已经十分忙碌,到处都在准备战斗用物资,往城墙运去。
越靠近城墙,外面的战斗之声便越发震耳欲聋,战鼓声,将士的喊杀之声,马的嘶鸣声,兵戈相交之声,宛若九天之雷降下,整个大地为之震颤。
这不是长宁第一次看战场,之前随驾先皇身边时,也见过了。
皇帝身边的亲卫军都指挥使赵温此时守在城楼下,他是见过长宁公主一面的,所以此时看到一位俊俏到美艳的风流少年策马而来,因皇帝亲兵相护开道,其他士兵只得放行,他多看了这少年一眼,马上分辨出她该是女子,于是再一辨别,就知道这是长宁公主。
他赶紧上前去,拉住了长宁的马,长宁没有责怪赵温的无礼,已经从马背上姿势轻盈地下了马,对着赵温拱手为礼道:“赵将军,在下是来探看皇上情况的,怕他支撑不住病体,带了药丸来。”
赵温不好在此时揭穿长宁的身份,只得不大高兴但又不得不还了一礼,铿锵有力地道:“请随卑职来,皇上在城楼上。”
现在天气还是颇冷,为了防止北齐军攻城,从一大早开始,城中的军民就已经送了很多水上城墙,将水从城墙外壁倒下,这个天气,虽然没有滴水成冰,但也差不多了,这可能是这些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季。
那些水沿着城墙外壁倒下,水很快就结成了冰,此时城墙外壁已经满是厚冰,那些北齐士兵想要攻上城墙是十分困难了。
寿州城作为大周北方第一重镇,每每会遭受北齐的攻打,此前长宁还曾对皇帝提过,可以在寿州城的城墙外,再修建一处外城墙,要是北齐兵攻破了外城墙,那大周士兵正好可以将北齐兵瓮中捉鳖一般地对付。
这个想法很好,但是要再筑城墙所费不赀,自然不好实行,不过要像城外的驻兵堡垒一般修筑一个土墙,倒是可以在月内完成,不过现在还没有实施这个计划,第一是天气严寒土壤冻结不好修筑,第二是北齐攻打过来了,没有时间修筑。
长宁被赵温带着找到了皇帝,皇帝站在城楼垛口后面,看着城外喊杀冲天的大战场面。
他因为生病,身体虚弱,根本无力承受一套铠甲的重量,所以只是穿着皇帝常服,然后披着厚厚的披风。
长宁也披着披风,上前拜见皇帝道:“皇兄!”
皇帝惊讶地看向她:“你为何在此。”
长宁将药丸拿了出来给他看看,说道:“为皇兄送了药来。”
皇帝摇头不赞成她到这里来犯险。
但也是奈何不得这个妹妹。
第一天大战,两方都是死伤颇多,在天色渐晚时,互相都鸣金收兵了。
城中进了非常多伤员,皇帝和长宁亲自去看了看,皇帝其实是不喜欢打仗的,更是对人之死亡有天生的悲悯情怀,不过既是一国之君,他自然只能克服了。
第二天,北齐军要攻城的势头丝毫不减,因寿州城门紧闭,并没有出城应战,北齐军便在城外大肆辱骂起来。
在议事堂中,长宁直接穿了男装站在皇帝身后,说道:“让我军将士现在好好吃饱,让北齐军在城外自去叫骂。”
一将军乃是急性子,他已经知道这个少年其实就是长宁公主,心中不满女人参与军事,便道:“北齐军骂得难听,城中将士却不能出城与之对战,士气定会大降,公子这话一听便不是上过战场之人说的!”
意思是让长宁闭嘴。
长宁却并不以为意,甚至对着这个将军拱了一下手,继续说道:“我的话还没有说话,看到北齐军要就地吃饭时,我军便出城门骚扰,让他们没法吃东西,更不能让他们生火烧水。在他们放弃吃饭要大战时,我们便退回城里来用饭,如此再三,北齐军定然又饿又渴又冷,我军却一直能够保有体力,在要入夜北齐军最饿最渴之时,我大军出城攻击,定然能够让北齐军大败。”
长宁这话一说完,所有将军都在心里想这真是妙计,只是也太损了吧。
连皇帝都笑了起来,说:“此计甚妙。”
那位之前讥讽过长宁的将军也道:“如此,可行。”
☆、第57章
第三十五章
大周皇帝顾世旻于登基次年改元建章。
建章元年元月二十四日,大周国大败北齐于寿州城外,北齐王师不得不退回淮河北岸,大周大军趁机追击,击杀北齐兵数千人。
这是北齐皇帝萧祐遇到的最大的一次惨败,虽然十分恼怒,却也不得不退兵回京。
大周皇帝顾世旻拖着病体守在寿州城中,看北齐退兵,他便也收拾收拾准备回京都去。
长宁自然随着皇帝一起回去。
此次并没有用到鞑靼出兵,北齐就被逼退了,不过,她认为路明征不会白走一趟,这次北齐兵败,他一定也能游说鞑靼可汗南下攻击北齐,这样,到时候大周再趁火打劫,说不得便能占领北齐几座城池。
此时已经进入二月,这个冬天非常严寒,但此时也已经有了春天的迹象。
二月初二,龙抬头。
要是是在京城里,这一天,要洗头沐浴,还可以踏春,放风筝,吃春日里刚冒头的野菜。
现在在寿州城,出去踏春放风筝便有些不合时宜。
浴房是里间后面的一个小间,里面燃着两只暖炉,房间里十分温暖,这里没有京城里浴房里修建的浴池,只能用浴桶洗浴。
长宁坐在凳子上,由着宫人们伺候着洗了头,她的头发已经长及膝盖,平常都梳成发髻,倒显不出长来,只有在这般洗头发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的头发又长又多,甚至有些累赘。
洗完了头发,又洗了澡,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她便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发呆。
这大将军府,虽然没有西都里高门大第里的华丽精致,但也修得十分不错,院子中,种着海棠树,桂花树,还有梅树,又有两缸荷花,只是此时除了海棠树上打了一点花苞,其他的花树上都没有鲜花的踪影。
长宁觉得这种日子十分不错。
一会儿,仆婢端了几样果子和点心出来,又在她的旁边放了一个茶凳,将果子点心放上去,如意对长宁说:“公主殿下,这个枣糕还热着呢,您要不要吃点。”
长宁一边品茶,一边就吃了一块枣糕,味道的确不错。
因太阳太晃眼了,如意又让仆婢们抬了一架屏风出来,挡在从院门看进来的方向,将长宁挡住。
院子里十分安静,仆婢们做事,都轻手轻脚,几乎不会发出声音,只远远地传来别的院落里的细微的声音,燕子南飞,也听到几声鸟叫,长宁在太阳地里打了个呵欠,几乎昏昏欲睡起来。
正精神迷糊,几乎睡着了,如意的声音就响在了她的耳边,她心想如意是要让她进屋里去睡吗,这个时节,正是要在太阳地里睡觉才好嘛。
如意的声音显得那么遥远,长宁一时也几乎反应不过来她在说什么,迷糊了一会儿,才听清了。
如意以为她没有睡,只是在闭目养神,所以才打搅她:“公主殿下,慕昭将军在外面求见,您要不要见。”
因慕家满门都是将领,全是慕将军,从慕老将军到慕小将军,无所不有,所以要清楚地表达是慕昭,如意一向是要说他的全名的。
慕昭。
长宁一下子就醒了,睁开眼睛来,发现如意近在咫尺,几乎吓她一跳,如意又说了一声:“慕昭公子在院门口等着的。”
之前还是慕昭将军,现在便是慕昭公子,如意其实也挺喜欢慕昭,很乐意帮他的忙,在公主面前替他传话和说好话。
长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本就被擦得半干的头发,在太阳下晒了一阵,此时已经干了,她便说:“先替我把头发梳好,我再见他。”
如意让了一个仆婢去门口让慕昭等一阵,她亲自拿了梳子,开始为长宁梳头,本是要梳成发髻,摸到发根还有些湿润,便说:“公主,发根还些许湿润,梳发髻,您定会头痛。”
长宁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半眯着眼睛,说道:“简单地束一下好了。”
“是。”如意应着,便只是将长宁的头发给梳通了,又在中间用素色锦绳扎了一下。
慕昭进院子里来,一眼就看到院落中间立了一道六扇的绢布屏风,屏风上画着春日里的花鸟,一派鲜艳热闹。
如意对他笑着打招呼:“慕昭公子。”
慕昭这日没有穿军服铠甲,而是一袭浅蓝色的袍服,虽然肤色稍黑,但不失为一名翩翩佳公子,不过从他板正挺拔的身姿和有力的步伐,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书生。
他对着如意拱手行了一礼:“见过如意姑娘。”
如意道:“不敢当。”
慕昭看了看那屏风,不知道长宁坐在后面,还问了一句:“这屏风是拿出来晒一晒吗?”
如意因他这话忍俊不禁,而屏风后面也发出了一声笑声,慕昭一听,就知道长宁坐在屏风后面了。
慕昭瞬间就变得稍许局促了。
他本来还是满身武将的威武霸道和杀伐之气,此时便一下子泄气了,像个小少年见心上人一般地害羞起来。
如意对着慕昭,在心里只觉得好笑,又对他使了使眼色,她就往院子门口去了,是去将门掩上,人也守在了那里。
慕昭作为在战场上杀敌上百的将领,感官是十分敏锐的,眼神四处一扫,就知道所有的仆婢的没有在这个院子里了,而如意也去守住了门。
他知道定是公主不让人在这里的。
他在一顿之后,绕过屏风走了过去。
长宁坐着,慕昭长高大了很多,男孩子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几乎是几天一个样,半年一年就像地里的禾苗一样,能够蹿得老高。
慕昭站在她的面前,甚至让她有了不少压迫感。
慕昭看到长宁,马上就脸红了。
因为长宁头发半散着,身上穿着一身宽大的素色衣衫,这衣衫不是女子的襦裙,更像是男子的衣袍,而且没有系衣带。
慕昭不知道长宁为什么会穿成这样,也许只是因为这样子比较舒服闲散。
但长宁这被阳光晒得面颊泛红,一身宽袍的模样,实在过于吸引人了,让慕昭实在难以镇定。
所以他不得不赶紧垂下了头,行礼道:“卑职拜见公主。”
长宁盯着他笑了起来,慕昭完全不知道长宁笑什么,只得抬头看她,有些茫然,长宁还在笑,又指了指自己旁边空着的圈椅,说:“坐吧,陪我说说话。”
“是。”慕昭恭恭敬敬应了,这才过去坐下。
长宁将胳膊肘撑在椅子扶手上,衣袍宽大的袖子稍稍往下滑了,甚至露出了里面的中衣的衣袖来,慕昭甚至有些不敢看她了,但是心里又想看,所以只好极力做出镇定的模样来。
长宁说道:“在京中时,今日是可以在湖边散步,放风筝的,在这里便不能这般做了。”
慕昭身姿坐得笔直,说:“若是你想放风筝,这时做已经来不及了,我去城中看看是否有卖的。”
长宁知道慕昭一向是一本正经,他说要去看,那便真是要去看,她赶紧摆手道:“不要去,我就是一说而已,你陪着我坐着就好了。”
“嗯。”慕昭低低应了一声,又看了长宁几眼,长宁公主面颊粉嫩宛若桃花,眼瞳漆黑,里面如荡漾着江南的水波,柔软又媚人。
慕昭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完全不受控制,他第一次上阵杀敌,也没有这样紧张。
长宁让慕昭吃点心,慕昭就吃点心,让他喝茶,他才喝茶,似乎是因紧张都要不知所措了,长宁知道他这样说不定是有什么话说,便问:“慕昭哥哥,你是有什么想说吗?”
慕昭又看向长宁,嘴唇动了动,才鼓起勇气说道:“我向皇上求过婚了,就是昨日,皇上说好。会为我赐婚。”
长宁倒是有些惊讶,因为皇帝并没有对她说过这件事。
长宁道:“那我回京去等你。”
虽然长宁公主一向爽快,爽快得丝毫没有女儿的娇态,但慕昭却是丝毫不敢逾越的,因他爱她又敬她,至少现在是完全不敢逾越。
慕昭欢喜地看着长宁,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人在太阳里坐了一下午,慕昭不知不觉把桌子上的点心全吃进了肚子里去,又喝了一壶茶,从长宁公主的院落里离开后,第一时间便是跑去净房。
长宁和他说话太高兴,也忘了让慕昭吃太多点心喝太多水,他是不是会不好。
还是如意来看到碟子里的点心都吃完了的时候,说了一句:“公主殿下,您要不要吃一丸消食丸。”长宁才反应过来,那么多点心,她都让慕昭吃完了,而慕昭就是个傻乎乎的,居然也不知道拒绝。
长宁只得扶额了,让如意派仆婢给慕昭送了一瓶消食丸去,怕慕昭又犯傻一次吃完了,还特意交代了那仆婢,说这是消食丸,吃多了的时候吃一丸就好,别多吃。
长宁和皇帝在二月下旬回到了京城。
这时候,西都里已经是绿草茵茵,一片繁花似锦,京中的女人们已经穿上了鲜艳的春衫。
对于皇帝凯旋归来,京中自然进行了一番庆贺。
但长宁心情依然沉重。
因皇帝这次生病,虽然已经渐渐好了,但是却大伤了元气,必须得好好调养才行,不然定然于寿数有亏。
皇帝比长宁大了十九岁,长宁其实并不喜欢这样,因她长大,她的哥哥几乎就要老了,这样的年龄差距,对于互相关爱的人来说,是件伤心事。
她所庆幸的是,好在她和慕昭并没有这般我生君已老的悲哀。
☆、第58章
第三十六章
大周虽然在和北齐的战争中取得了胜利,但其实也只是一种惨胜。
据统计,大周在这次战争中,死亡将士达五万多人,受伤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