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晚很没出息的望着小红笑道:“你是母后生辰大宴上的那个美人?”
我走上前去,小红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我冷笑道:“我爱跟谁一起便一起,你一个奴才,连条狗都不如,谁容得你在这里多嘴?!”
小红语塞,气得不轻。我逼上一步:“桃儿!”
桃儿从角落里走出来,头埋得低低的:“郡主。”
“给我掌嘴。”我轻道。
桃儿惊惶的抬起头:“这…”
“你敢不听么?”
桃儿嘴唇哆嗦着,突然跪下,一个劲的磕头:“请郡主绕了月姑娘吧,您罚桃儿打桃儿都行,月姑娘有恩于我,桃儿实在…”
念晚蹙眉:“小…郡主,算了吧。”

我突然觉得很好笑。
看这场面,我便是小说里面那个十恶不赦的女配角。
周遭的下人们一个没有动,却都是不屑的眼光。突然一个老人站了出来,我认得他,是这里的管家。
“郡主,”他鞠了一躬道:“月姑娘有时是直爽了些,可她定是无心冒犯,请郡主饶恕。”
圣母型的收买人心,我算是见识了,其实刚来这里就感觉到,这里的下人们简朴忠厚,不像宫里的虚伪狡诈,明争暗斗,可是即使如此,他们还是认为小红是好人,我才是那个恶人。
“还反了你们,谁准你说话了?”我冷哼,索性就恶到底:“好,不打,我自己动手。”
我走上两步,小红挑衅的望着我,周围躲起来的下人们突然都走上前来,随着桃儿与管家一起下跪,齐声道:“请郡主恕罪。”
念晚走上前去,轻轻的拂过了小红的面颊,回头调解般的笑道:“哎呀,我亲自帮你打过了,这样好么?”
我心中一酸,念晚,若我告诉你,她就是害我在静心殿躺了两个月的人,不知你还会不会如此。我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角都湿了。
“罢了。”我拂袖离开。
独孤白此时应该在书房吧,哼,就你会告状,我不会么?


第六十三章
我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开书房的门,独孤白正在写字,他的手一抖,好好的一个“和”字顿时花了。
我一把夺下他的毛笔,吼道:“你管管你府里的下人,以下犯上算什么?!”
独孤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下犯上?”
“对,就是那个月儿,”我仰起头:“我要掌她的嘴。”
“郡主与三皇子躲在假山里面,”突然管家在门外行礼道:“老奴以为,月姑娘没有错。”
啊啊,管家你个老糊涂,就是这种不是恶人却总坏人家事的最可恶。
念晚的声音却从门外传来:“哎呀,二哥可别误会,我与嫂嫂之间清清白白,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他笑嘻嘻的倚在门口,顿时丽色无疆,与独孤白的清秀雅致各是一道风景。
独孤白弯起嘴角轻道:“这我自然知晓。”
他没有生气,可那笑容看起来也不怎么和谐,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我心里一急便脱口而出:“你不信我?!”
独孤白还没说话,小红就已经踏进门来,气焰嚣张得仿佛她才是郡主。
“叩见殿下,”她向独孤白与念晚行礼,然后扫了我一眼:“即便是郡主,为妇不端也一样罪无可恕…”
我已经忍无可忍,冲着她便扬起了手掌。
“和颜。”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独孤白不准我打,那么我便真的不能打了。这是他的府邸,他才是最大的。
独孤白温和的笑起来:“月儿是过分了些,可她好歹也跟了我这么久,稍微处罚下便好了,能不能…不打?”
呀,打一下你就心疼了,我不爽的撇撇嘴,突然瞥到了手上的毛笔,怒极反笑:“不打?只要不打便怎样都行?”
独孤白点点头,我立马笑得诡异,小红对我这个笑容是再熟悉不过,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三殿下,请您帮我按着她的手。”
“啊,好。”念晚笑得跟孩童一般,有了热闹比什么都好玩。
小红瞪着我,我也瞪着她,然后缓缓的,温柔的,极尽细致的…在她脸上画了一只小王八。
此王八穿过五官,凹凸不平且很有动感,大有韦小宝画王八的遗风。
小红凄厉的尖叫一声,我喜滋滋的笑道:“还挺美呐…三天,不准洗。”
屋子里的人全傻了,念晚突然狂笑起来,独孤白也忍俊不禁,只有小红恶狠狠的瞪着我,两行清泪滑下,给小王八增添了两道有个性的花纹。话说美女都是爱美的,何况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一下肯定比巴掌狠多了,我爽得无视了下人们忿忿不平的目光,喊过桃儿便潇洒的离开了。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我眼角一瞥,桃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显然是心里有气,我懒得跟她解释什么,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宽慰她道:“反正我没打她,你气什么。”
桃儿畏缩了一下,小声道:“奴婢不敢。”
我郁闷道:“月姑娘就那么好?”
“好啊,月姑娘是除了三殿下以外,桃儿见过的最漂亮的人…”说起小红,桃儿就开始滔滔不绝:“她不但人美还善良,送银两给桃儿的娘治病…殿下也欣赏她,这白府上下,都当她是未来的皇…呃,”她突然不说了,我微微一笑:“当她是什么?皇子妃?”
见桃儿张嘴想辩解什么,我摆了摆手:“无所谓,我知道你们都厌我恨我,厌我抢了你们月姑娘的位置,恨我害了你们的殿下呕血…”
桃儿绞着衣袖:“奴婢…”
“别说啦,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是。”
“月姑娘是何时来这的?”
“唔,年初的时候吧。”
我心头一震,那是她暗算我之前,也就是说,她与独孤白早就相识。
“她如何喜欢上你们殿下的?”
“这个桃儿不知,月姑娘自来时便对殿下很好…对下人们也是…”
“那你们殿下对她呢?”我脱口而出,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怪怪的,我干吗要问这个。
桃儿踌躇了一下,小声道:“殿下…待月姑娘很好,可…可殿下待谁都是一般的好,脸上总是笑着,府里的下人常说,不知修了几世的福气才修来这样的好主人…”
“哦。”我若有所思。
“可是…”
“可是什么?”
“桃儿第一次看到殿下生气…”
“当然啊,我要打他的月儿小亲亲,他当然要生气了…”
“不,是听到郡主与三殿下在假山里的时候…”
呃,估计再怎么性格好的男人,总是有这个尊严的吧,即使不喜欢,也不容许自己的未婚妻跟别的男人暧昧不清。
我撇撇嘴,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又闻念晚在找我,其实我不太想见,因为那张脸,太像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不见就可以不想,但是想了,却又生生的心疼。

我与独孤白在房里用晚膳,自那日过后,我再也不敢乱给他夹东西,而伙房的人显然是对我极其愤恨,这半月来的菜都清淡得跟开水泡的一样,分明是想在美食上打击我,但是革命岂能被口食之欲毁于一旦,我想跟独孤白告状,可惜他显然十分喜欢素斋,八成也是因为从小到大没吃过几块肉的关系。
我的目光立马变得同情,不管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害的,倘若没吃过肉,那可真是…悲惨。
察觉到我的目光,独孤白嘴角一弯,淡淡的道:“这菜不合口味么?”
我盯着他的脸忘了回答,其实他真的很爱笑,什么事情不管好事坏事,一个笑容最先浮现在脸上,淡淡的,温柔婉约,如沐春风。
只是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他的笑容更像是一种习惯。
而他,并不是真的想笑。
“和颜?”他轻轻的唤道。
“啊?呃,没什么挺合口味的,你先吃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冲出房门把门一关,突然反应过来,那菜一点也不合口味啊啊啊。
我对独孤白的敌意,仿佛越来越少了。
当他眨着秀雅的眼睛望着我的时候,我就会自动忘记,他与小红是一伙的。
这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夜里怎么也睡不好。
八成是饿的,或者吃那些草一样的素斋吃的。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却清楚得很:我是心里堵得慌。
我明明不是恶人。
真正是恶人的家伙还被认为是好人。
这么一想便更加生气,于是在凌晨,天还刚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刷的坐了起来。
柴房的下人看到我,吓得衣服也不穿就跪了下来:“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我哭笑不得,莫非我在他们心中已经坏成这样啦。索性吓他一吓:“想饶命?好啊,你有梯子么?”
“有…可是…”
“拿出来,”我装模作样的道:“再带我到伙房。”
我从伙房偷…呃,是拿了一口大铁锅,一柄铁勺,一个倒油用的大漏斗。然后让那个人在下面扶住梯子,我小心翼翼的爬上了房顶,瓦片还有点松。那个人在下面奇怪的望着我,不明白我要做什么。
啊,有点晕,我闭上眼睛不看下面,架起那口大锅,对准漏斗,拿着铁勺猛敲一下,顿时嗡嗡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白府上空,我甚至听到了下人们的抽气声。
就是这个效果,我起劲的敲了几下,这回听到诅咒声了,已经有人套了衣服探出头来看个究竟。
我一面敲,扯开嗓子吼道:“啊——咧——太阳出来我就唱歌咧——嗨罗罗嗨——唱完歌我还是接着唱咧——嗨罗罗嗨——谁来劝我都要唱咧直到唱到你翘辫子咧——”

具体场景请参考《方世玉》中李连杰与雷老虎大清早的那个很有喜感的对唱。
于是,效果是惊人的,下人们衣衫不整的越聚越多,望着我的眼神都是惊恐的,连老管家都被逼了出来。
“郡主…您这唱得是哪出啊…”他捂着耳朵呻吟道。
我又旁若无人的唱了许久,直到有人脸色苍白,几欲晕去。独孤白也被吵醒,虽然在微笑,可是面色明显有些发青,扶着他的是脸上画着王八的小红。我心头不爽,终于不唱了。
“你们不是不服我么?”我举起漏斗吼道:“从今天开始,谁再敢不服,老娘就到他房顶上去唱,一天唱三遍,唱到你们服为止!”


第六十四章
下人们都傻了,我十分满意这个效果,有时候做人就要拿出这种不要脸的无耻精神,才能豪迈的走向成功。
独孤白的表情很震惊,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个郡主也会上房揭瓦。小红一直望着他,眼里充满了关切,显然很珍惜她目前唯一可以碰触独孤白的机会。哈,别高兴了,老娘这就下来断送你这个机会。
我将漏斗放好,转过身来想要爬下去,不料一脚踩空,整个人突然身体失衡向下摔去。人果然是不能太得意啊啊啊啊啊——
这么高,恐怕不死也残废吧…
电光火石间,我看到独孤白紧张的冲过来想接住我,然后小红神情悲切的推开她,大概也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啊…咚!
咚…啊!
两声惨叫分别从我与小红口中传出,我屁股有些刺痛,于是揉揉屁股站了起来,除了姿势不太雅观,竟是一点事情也没有。独孤白一改往日的淡定,冲过来便抓住我的手:“和颜,和颜,你…摔伤了么?”
“啊?”我一时间对自己的状况没有搞清:“好像没有。”
独孤白确定我没事后,又怔怔的望了我许久,突然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低低的,霎是好听。我脸上有些烫,果然是…丢人啊。
小红在我身后吐了一口鲜血,孱弱的趴在那里无比惹人怜惜,可是所有的下人都是很无语的望着我,竟没人注意小红。直到房顶的那口大铁锅由于重力问题而向下做了自由落地运动,成功的让小红再度惨叫一声,终于引起了大伙的注意。
“呀,快请大夫!”老管家第一个反应过来:“月姑娘伤得不轻。”
于是大夫来了,我因为十分丢人偷偷的溜掉了。后来听说那铁锅只是砸伤了小红的脚踝,而胸口那三根肋骨的确是我坐碎的…在我暗爽的同时,下人们终于开始对我毕恭毕敬,眼睛都不敢乱抬,貌似他们怕了我的威胁:到他们的房顶上去敲锅唱歌,不过他们好像更怕我从房顶掉下来。

据说小红短时间内下不了床,多么好的机会,我有无数个可以解决掉她的方案,可惜都太过利索,不够过瘾。其实从在静心殿开始,我便一直有机会杀掉她,可是这么一剑便了结了,是不是过于便宜她了?
于是在霍青枫出现的时候,我便是这么一副可怕的样子。
他怔了怔,还是微笑道:“参见郡主。”
我神情一转,也是微笑道:“霍先生。”
这下我们不能再钻假山了,霍青枫是如何聪明的人物,自然早就准备好了,他当着许多下人的面,扬声道:“自晚宴一别,太后娘娘一直很想念你,请你进宫一叙。”
我心下急转,其实于我来说,东陵与西泽,谁统治都无所谓,只是东陵一直太平盛世,百姓安康,如果要被西泽侵占,不知又要爆发多少起义战争。只是因为一己私欲,便要血流成河,只要可以,我便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生离死别。
霍青枫乃是智者,看透两代皇室恩仇,这件事情告诉他,应该会有些眉目吧。况且,一个小宫女摇身一变成为邻国郡主,我也无法再骗过见过我的人,尤其是霍青枫。
于是我点头轻道:“好。”
“不准。”
那声音淡淡的,却是不容置疑。我惊讶的回过头,独孤白儒雅的出现在身后,他温和的望着霍青枫,礼貌的道:“霍先生。”
霍青枫也行了大礼:“叩见二殿下。”
我刚要说话,独孤白便轻轻的道:“我有事要找郡主,霍先生,失陪了。”
我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一向正经的独孤白如此从容的扯谎,然后不容分说的拽着我便走,虽然他没什么力气,我却也不敢挣扎,只感觉霍青枫的目光如芒在背,一直目送着我们离去。

他走得有些急,以至于刚进卧室关上门便捂住胸口不停的咳。我想要去拍拍他的背,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为什么不准我见他?”我单刀直入的问。
独孤白咳了很久,面色有些泛红,他没有说话,只是拉住我的手冰凉,一直没有松开。
我顿时不自在起来:“喂…喂!”
我从没叫过他殿下,直呼他名字仿佛又不太好,独孤白摇了摇头,低低的道:“以后不要进宫了,”末了又加一句:“也不要见三弟。”
他是怕我与霍先生他们串通么?我脱口而出:“为什么?”

独孤白抚着胸口。
“因为你会离开我。”
他闭上眼睛,像是呓语般的轻道。

我傻了,下意识的抽出在他掌心的手。
他到底当我是什么?
我突然有些激动,又有些生气:“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你跟小红还真当我是傻子么?”
见独孤白不说话,我索性直接把话说了个明白:“你明知道西泽要什么,为什么还要与他们合作?为什么单单要我?自己不能吃直说便是了,一声不吭的把自己弄吐血了,以为谁会可怜你么?还与小红演了那么一出可笑的戏,以为对我好一点我便会被你骗了?”我越说越大声:“独孤白,我敢说就不怕你笑话,我纪展颜这辈子还没见过哪个男的无欲无求的对我好!”
他认真的看着我,嘴角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却幽深无比。
“不说话?”我仿佛着了魔般:“你与应天月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我告诉你,应天月我一定要杀,若是我的兄弟们有个三长两短,你也要一起给我陪葬!”
“好。”
我很酷的瞪着他,那一个字恍若幻觉,我装作没听到。
独孤白的表情隐藏在阴影里,嘴角没有弯起,声音淡然却清晰的传来。
“好。若是他们死了,你便…拿我陪葬吧。”
“你搞什么鬼?”我狐疑的道。
他握紧五指,指甲苍白,狠狠的嵌进肉里。
“这二十年于我,本就是多余。”独孤白静静的道,目光沉静幽远,眼底没有任何倒影,一如我初见他的清尘模样:“若你喜欢,死又何妨?”

他在演戏…他又在演戏!
一定是的,否则,哪有这么可笑的事情。
我不敢再看他没有笑意的表情,只觉得浑身森冷,逃也般的推门而出。

一个影子急匆匆的从我面前跑过,是我只见过几次的丫鬟,好像总与桃儿在一起。
“给郡主请安。”她显然没有忘记我教训小红的理由,惊惶的道。
我摆了摆手:“什么事这么急?”
“回郡主的话,桃儿…桃儿的娘亲旧疾复发,只怕…只怕是不成了。”
是小红曾帮助过的?我心念一动:“带我去吧。”
我尾随那个丫鬟拐过繁复曲折的长廊,经过小竹林便可抵达后门。
在竹林中,我突然不走了,那丫鬟回头疑惑的道:“郡主…啊!”
“你是谁?”我用匕首抵着她的咽喉。
“奴婢…奴婢只是桃儿的朋友啊…”
“是么?”
我慢条斯理的逼近:“我穿着宫装,如何出府?怎么说也要先带我去更衣吧…还是,”我冷笑:“你压根就没想带我出府?”


第六十五章
那婢女嘴唇哆嗦着,显然十分害怕。我已经不敢再掉以轻心,眼中杀意尽显。
“我…我…”她眼眶中的泪水就快决堤,突然猛地跪下急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谁指使你来的?”我的声音冷酷,丝毫没有怜悯。
“奴婢…奴婢不知,”她哭道:“那人只说要奴婢把郡主引到后门…否则,否则桃儿和她娘亲…”
“你没骗我?”我将匕首抵住她的脖颈,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少女细嫩的肌肤,她哭得抽搐,实在不像是说谎,我又问道:“那人长得什么样子?”
“奴婢也不知道…只记得他蒙着面,很高很瘦…啊,他手上有一道很长的疤!”
路文非!
果然是小红按捺不住了啊,不过她现在喜欢独孤白,路文非这个痴情种子也许还不知道呢,那我一定要让他知道,哈哈。
可是现在这个状况,老张小连他们都不在我身边,在有人千方百计要致我于死地的情况下,绝不可以毫无准备的去赴这鸿门宴。
所以,只有那个人。
虽然我没有把握,但一定要试一试。

一想到要面对路文非,我的脸色就很是吓人。为了让自己笑得自然一点,我的嘴角都快抽筋了。
那个婢女引着我走向后门,还有几步的距离,我的心跳得极快。
后门平时守卫最是薄弱,现在更是一个人也没有。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感觉仍然很惊悚。
果然,刚迈出后门一步,一道白光由上劈下,我侧身已来不及躲避,谁知那剑竟不是冲着我来的!引路的婢女低呼一声,软软的便倒了下去。脖颈间一抹鲜红的伤口正汩汩的冒着鲜血,眼见是活不成了。
我大惊,冲上去摇晃着她的身子:“喂!喂!”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刚刚还跪在我身前哭泣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死了,从此不见。
我颤抖着站起身,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带路!
一柄利剑冰冷的从后面横上我的肩膀,一个清冷的声音轻道:“阁主,别来无恙?”
我缓缓的转身,路文非一袭黑衣,面容冷峻,比记忆中的更加阴冷。我定了定神,再抬头已是镇定自若的笑容:“小路子啊,好久不见。”
他揽过我的身子,警觉的环视四周。我头一次在美男怀里觉得度日如年,话说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跟的上,要是一票三脚猫我就死定了。
“这里风大,还是请阁主到寒舍一叙吧。”

这一路又是从房顶跳来跳去的,若不是路文非的手一只扣在我的脉门上随时可以让我去见阎王,我早就尖叫出来。
竟然“飞”了快两个时辰!这样下去,不知那些人能不能赶得及啊,我额角渗出冷汗,在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悄声提议:“我,我要小解。”
路文非在我耳后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喘息,疑似像笑,却又不太可能。
见他没有停,我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点:“这回要大解了!喂…我要忍不住了?!都拉在——啊——”
路文非突然急速下降,落地后迅速推开我,脸上是嫌恶的表情。我讪笑着:“大解耶…你走远一点行不行?”
他没有动,只是一直看着我。于是我也不动。
过了很久,他终于转过身去,这样就行?那谁还拉得出来啊…
又过了很久很久,他微微侧过头,看到我仍然傻傻的站在那里,额上瞬间爆出数根青筋,冲过来揪住我的衣领愤怒的吼道:“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我笑眯眯的道:“又憋回去了。”

他刚想一个巴掌抽过来,却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脸上的表情极是古怪。然而我已经无暇注意这些,折腾了大概又半个时辰,怎样也够了吧。
于是,我又在房顶上飞来飞去,唯一的不同便是:那只掐在我脖子上的手,似乎又用力了些。

路文非慢条斯理的更衣,我闲适的坐在一旁,好笑的问道:“小路子啊,如今你已贵为海关文远将军,怎么回自个儿的卧房还要从房顶跳呢,嗯?”
他换回将军的朝服,眼睛都不抬:“阁主不也是西泽的郡主了么?行事说话,还是那么没规没矩,口无遮拦。”
“我一向如此亲和。”我笑道,仿佛我们还在村子里,他正与叶无尘冥思苦想着对敌的大计,而我却没心没肺的在旁吃着葡萄,好不快活。
可是,时间变了,地点变了,人还是一样的人,而我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眼中的戾气渐盛,只觉得他背对着我,有千种万种可以做掉他的手段。不知哪种死得最慢最痛苦呢?
“若不是小红,我真不敢相信你竟跑到西泽去,还做上了郡主。”
我偏过头,心下急转,他竟还叫小红,不应该是月儿么?
“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会放任自己倾心爱慕的女子,终日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我故意道。
“因为是她自己执意要的。”
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感情不好没办法强求嘛…所以,”我驴头不对马嘴的话锋一转:“不要利用桃儿了,这事跟她不相干…”
“利用?”他俊逸的眉挑起:“她是心甘情愿做人质的,因为小红救过她娘亲的命。”
我一怔,心里空空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竟是已经习惯背叛了么。
“真是蠢货,她就不想想,为何她娘亲一直好好的,小红来了就病了,又恰好那么好心救济她们?”他嘲讽的道:“因为是小红事先下了毒啊。”
我的理智瞬间被淹没。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么?!”我冲上去拽过他的衣领,唾沫喷了他一头一脸:“把桃儿还给我!”
伪装出的笑容早已不见踪影,我的全身都是真切的愤怒与恨意。
“还给你?她好像从不曾是你的。”他戏谑的笑起来,却突然惊愕的瞪大眼。因为我偷偷在下面扣动了腰间的机关,银针尽数没进他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