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出了第一个台阶——

却,软弱地倒在了楼梯上。

“爵!”我惊叫,飞奔上楼,蹲在她身边,“你怎么了?”

他无力地垂着眼眸,靠着楼梯,漆黑的睫毛遮掩住他漂亮的眼睛,大声地咳嗽起来。

“你发烧了?”我伸手去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有点烫。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说,他依旧不断咳嗽着,苍白的面孔泛起一阵因咳嗽一起的潮红。

“我扶你回房间。”我扶着他,将他拉向房间。

他突然侧身抱住我,用仅剩的一点儿力气将我紧紧箍在怀里,我能明显的感受到他在微微的颤抖:“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说,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眼泪差一点儿冲出了眼眶。

“我不是在这儿吗?”我低哑的说道,扶着他回了房间。

他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白狗,可怜兮兮的望着我,害得我差点母性大发抱着他痛哭。

“向葵,你去哪儿了?”

我一怔,结结巴巴的说:“呃和菲菲去玩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鬼使神差的骗了她。

“哦”他应了一声,“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我怎么会?”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鼻子酸酸的。该死的,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人性”了,以前的向葵,哪里是现在这般模样。

“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他抚摸这我脑后金黄色的头发,轻轻的凑上我的唇,却在离我的唇瓣还有1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差点忘记,我感冒了。”他淡淡的笑。

“没事的!”我凑上去,却被他挡住,“你生病,我会心疼的。”

呃?记忆之中,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过那么肉麻的话!我惊讶的望着他,他不自然的别过了脸,苍白的脸庞染上淡淡的粉晕,像是绽放在洁白画布上的粉蔷薇,格外娇嫩动人。

真有一种,想好好调戏一番的感觉

我忍住心中不健康的思想,握紧了他的手:“怎么不叫医生啊?”

“想等你回来照顾我”他又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可不是你后妈!”我撅着嘴说。

“嗯,是我女朋友。”他理直气壮的说,偷偷把嘴角弯起。

我没出息的微红了脸:“哼我打电话帮你叫医生。”

背对着他,嘴角又挂起了那抹向日葵般的笑,心头被暖暖的感觉所包裹。

不一会儿,医生来了,他给爵打了点滴配了药,没多久,爵就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医生走后,我坐在爵的床边望着他。他安静地随着,呼吸轻轻浅浅,像洁白的羽毛扫过琴弦。脸因为轻微的发烧而愈显苍白,此刻甚至是半透明的!卷曲的睫毛安静的下垂,投下两弯浅影。形成铅笔素描般安静温暖的效果。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血色,宛若初春枝头的第一抹梨白,十分娇嫩柔弱。

睡梦中的他,没有了平日的冷漠与倨傲,卸下了一切伪装,简直就是完完全全的童话美少年

我伸出手试图去抚摸他苍白的脸颊,售缺停在半空中抖了一下,脑中又生生蹦出了两个字——初夏。

天,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那么介意这样一个女生的存在?以前的我可不是这样的啊

我拍拍脑袋,安安咒骂自己神经质,却又无法控制地朝爵的书桌走去

心中猛地跳出一个十分强烈的渴望:我要知道这一切,要知道这一切

我走到他的书桌旁,小偷般地打开了第一个抽屉,没有东西

第二个。没有

第三个,没有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抽屉里都空无一物。

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会有吗?他的房间已经没有别的什么地方可以藏东西了。

我打开了第七个抽屉,已然不再抱太多希望,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居然安静的躺着一本相册。

这本相册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但是保存得非常好,淡绿色的封面上盛开着淡白色的花朵,用记号笔写了歪歪斜斜的四个黑字——“我与初夏”。

我与初夏。

我的呼吸不知为什么紊乱了起来。

我将这本相册从抽屉里拿出来,摊开——

扉页上是一整张女生的照片!

背景是一棵大树下,少女淡淡的微笑着。

一条乳白色的绣花吊带衫,粉绿色的裙摆上挤满了大朵大朵的夏花。一头卷曲的长发美丽柔软得仿若是深海透明的寂藻,在头和的光线下闪烁着皎洁的光亮。眼睛是浅浅的靛蓝色,宛若澄净冷夜里被雾气所氤氲的天空,梦幻而幽静。

少女因为纤瘦的身体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而显得十分柔弱,但是那眼眸中流露出来的神情——却是淡淡的坚强与执着。

如果夸张一点儿来说,这个女生,美得惊心动魄。

嘴角酸涩的下滑,手却如同被施了魔法,一页一页机械的翻下去——

少女与爵的合影。

他们站在一起,置身于下雪的场景中,亲昵地揽在一起,大大的微笑着,如出一辙的洁白而透明的脸颊,如出一辙的笑容的弧度,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居然是如此相似——是因为,他们都有如出一辙的幸福吗

蓝丝带或者系在她纤细晶莹的手腕上,或者松松扎在他卷曲柔美的长发上。蓝色似乎是最适合她的颜色,衬得她晶莹。纯美,如同初夏的无云天般纤尘不染。

下一张,大概是生日晚会,只有初夏和爵两个人。爵像调皮的孩子,粉粉的两腮都涂满了奶油蛋糕,而初夏的鼻尖也顶着一抹巧克力色奶油。烛光摇曳中,他们的脸孔显得遥远而模糊,旁边歪歪扭扭的写着爵后来添上去的话:“初夏送给爵的生日礼物:一条白丝带。爵会永远随身携带哦!”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爵难看的字迹,仿佛有他们潮水般的幸福涌上我的指尖。随之猖狂吞噬我的,还有内心潜伏的恐惧。

心又忍不住疼了一下。

原来他永远束着的白丝带是初夏送的。

这代表什么?他还没有忘记初夏吗?抑或,依旧深爱着

爵在床上轻轻的咳了一声,我慌得赶快把相册塞了回去,带着满腔的冰冷瑟缩逃出了爵的房间。

(4)

飞快的跑进卫生间,我用冰凉刺骨的水狠命的扑打着自己的脸。

尽管是盛夏可是此刻的水去冷的惊人。我飞快地将水泼到脸上,直到一阵一阵刺骨的冰冷吻上我的脸颊,将我的联赛东的苍白。

向葵,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夏已爵

他只不过是下一句而已你为什么会,那么在意

呵,向葵,你很爱他吗?

不不不!一定不是这样的

我不愿意承认,心却软弱地妥协。

从来没有,没有如此脆弱和迷茫过

我努力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绽放一个淡定而平静的笑容,喃喃自语:“不知道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或许,他在我心中,是重要的吧,不管如何,他与初夏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而我,早已答应,要和他慢慢来的爵,我会很努力地尝试不去想这一切。”

水珠吧嗒吧嗒地从脸上掉落,我试图在脸上挂起恬静的微笑,转身走出卫生间。

第二天早上,夏已爵醒了过来。

看到他醒来,我立刻凑了上去,摸摸他的额头:“啊,退烧了。”

“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都在这儿呀。”我笑着对他说。

“你是说,一整夜吗?”他惊讶,因为睡足的缘故,苍白的脸颊上也涂上了两抹淡粉色。

“那倒不是,我给你煮了桂圆莲子汤哦!”我将盛好汤的白色陶瓷碗端到她的面前,舀了一勺子桂圆莲子汤放在他嘴边,“喝吧,是温的。”

“呃,你让我想起妈妈以前也经常桂圆莲子汤给我喝。”他的睫毛飞快地眨了眨,忽而眼里凝聚起洁白的雾气,“没有嫁给你爸爸之前,她对我很好,每时每刻都那么关心我、照顾我。因为小的时候身体瘦弱,她经常给我煮桂圆莲子汤喝,甜甜的、凉凉的,我一直都很喜欢。后来她嫁给了你爸爸,更多的是去爱他,而遗忘了我。”

“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被漠视的人直到她”他愣了一下,那个“她”的音在半空就无声无息地破碎,而后他对我绽放出粲然的微笑,“直到你出现。”

“我?”我不自然的为饿哦小,那么,那个‘直到她’,又是所谓的什么?

“啊,莲子汤没有了!我还要——”爵又孩子气的笑着撒娇。

盛一碗莲子汤,我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被这一切搅得天翻地覆,要炸开了般的疼痛。

打开房间的门,爵依旧睡在床上。

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儿:“来咯。”

他抬起头注视着我——黑眸里是冰冷到射人的光芒!

我一怔,不自觉的问道:“怎么了?”

他依旧用原有的姿态注视着我,眼眸里有的寒冷的潮水纷涌而来!是悲伤,是不可置信、是愤怒是,深深的失望。

那个孩子气的夏已爵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喝一碗”我极力讨好他,将勺子放在他嘴边。

“砰——”整个碗被他毫不留情的打落在地上,无力的四分五裂!滚烫的汤汁溅到了我手上,痛的我一声轻叫。

“你为什么发这么大”

“你为什么骗我?”他沉声问我,漆黑的眸子冷的令人不自觉的心慌。

“我骗你?”我啼笑皆非,欺骗的那一方,究竟是谁?

下一秒,他扬了扬我遗落在他房间的手机。幽蓝色的光亮从他指间喷薄而出,是裴凛蓝在我去盛莲子汤是发来的信息——

“昨天上午和我在一起,玩得开心吗?发件人:最爱的凛蓝”

原来是这个

我暗暗的松了口气。

“他没有对我做什么啊我怕你生气才说和菲菲出去玩的”我支吾着说道。

“送你的木马天使项链,你要一直一直带着哦!发件人:最爱的凛蓝”

下回还要一起去橙星光游乐园,不许赖!发件人:最爱的凛蓝”

最后一条

“笨蛋向葵,以后和我借问的时候,要把眼睛闭起来啦!发件人:最爱的凛蓝”

心脏在看到最后一条的刹那徒然沉进谷底——

“我”我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可是却不知如何描述。

“你,无法解释了,对不对?”他支持着从床上坐起来,伸出手抚摸我颈上的项链。天使身上折射出来的一抹银光跃上他冷凝的眸子,更衬得他淡漠如水。

“以后,要一直戴着这条项链啊”他戏谑地笑了,轻佻的望着我,“而且,和他接吻的时候,记得要闭眼睛”

“你够了没有?”我忍无可忍,他的眼神太过凌厉和骄傲,竟让我觉得被狠狠调笑羞辱了一番。

“到底是谁欺骗谁?你没有瞒着我一些事吗?”

“呵,这么快就要为自己开脱了吗?”他嘴角轻轻佻起,依旧是那抹戏谑的笑容,“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跑出去和别的男生约会,接受他的礼物,甘愿让他亲吻——可是偏偏有个白痴,傻傻地站在楼梯口,希望她快点回到自己身边,连发烧了都不去管,傻傻地相信,她和女生出去玩了你说,是不是很好笑?”他眼眸中戏谑加深,玩味地看着我,语调中有令我无法忍受的轻蔑与不屑。

“你一定要这样吗?”

“你一定要骗我吗?”

“莫非你没有骗过我?”我冷漠的笑,“你的秘密,有事怎么样的?”

“你不相信我?”他捏紧了我的下巴,痛楚一丝一丝掺进我的体内。

“你放开我!”

“你不相信我?”

“你放开我!”

“你——不——相——信——我?”

疼痛使得我蠢蠢欲动的暴力因子苏醒。

“你给我放开手!”我冷笑着,拚命挣脱他的束缚,“说的倒是好听——我保留一个秘密,要我相信你,可我到现在才知道,这是那么虚假的谎言!情人节那天,你说你要尝试着去遗忘,可是如今呢?你的身边,到处都是回忆的影子!你让我如何去相信?”

初夏,此刻,我恨死你。

“是初夏,对吧?你的小女友,送过你一条白丝带的女孩子?怪不得你不允许我扎蓝丝带,原来那是小情人的专属物。”我斜睨着他,笑容残酷而妖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了你的相册!看了你和她甜蜜恩爱的一幕幕!”我毫不畏缩地与他对视,“她甩了你是吗?她不要你了是吗?所以你才会这么痛苦?”

“你闭嘴!你没有资格谈论她的一切!”他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在他用力的牵制下我的肩膀隐隐作痛,这更激起了我的怒气。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因为我只是他的替代品对吗?你这样维护她,到底把我当什么?”

“你闭嘴!”

“闭嘴?我偏偏要说——夏已爵,你有资格说我欺骗你吗?我的童年、我的想法、我的害怕,只要你愿意听,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而你呢?你是怎样对我的?你施放了一层雾,警戒地和我保持一段距离,让我看不清你,猜不着你,摸不透你!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告诉你,我不乐意!我厌恶这样糊里糊涂地生活!我讨厌爱一个人却这么不明不白!我克服了那么多障碍来喜欢你,可你呢?你对我的甜言蜜语的同时却想着另外一个少女!我到底是什么?低能?傻子?玩偶?这一场恋爱到底你付出了多少,我付出了多少?你欺骗了我多少,我欺骗了你多少?我甚至怀疑就连你的情话也是逢场作戏!”

“向葵!你说够了没有?你再敢侮辱我和他的关系——”他大吼,脸上是我从没见过的愤怒与冰冷,“我要你像她道歉!就在这里!”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我骄傲的抬头,像一只孔雀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道——歉——”

“我不要。”

“道——歉——”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冷冷的挑起眼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毫不畏惧的一他对视。

他的眸子彻底的冷了下来,午夜的冷星凝气浅浅的影子落入他的谋中不定的摇曳,衬得他的瞳孔寒意十足。那眼神我从没有见过,是捍卫,是不可置信,是一种自己的爱人被侮辱的愤怒。

“如果你不道歉——”他望着我,用阴郁的声音一字一顿说道:“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如同六月惊雷,带着郁蓝色的火花,狠狠地劈在我的头顶,痛楚以飞快的速度延伸,直达心脏,心脏在刹那间瑟缩着近乎停住跳动。

我愕然地望着他,望着他因愤怒而跳跃的杏红色脸庞以及冷酷不屑的漆黑眼眸。

童话气质,粉蔷薇脸色,长睫毛美少年

一切美好的名词刹那间不复存在,被过境的台风吹的荡然无存。

我眼神收了收,挺直了背,嘴边勾起一个破碎而轻蔑的笑:“我要走,但不是被你逼走的!我自由了!而你就继续趟在你的金丝笼里,做你的锦衣玉食的笼中之鸟吧!”

我大步的走出他的房间,最后回头粲然而蔑视的一笑:“再见!”

我像离开姨妈家一般狠狠的甩开夏家的们,空荡荡的来,空荡荡的走。

“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似乎带走了一切沉重与忧悒却,也带走了我最后的一丝伪装。

我无力而茫然的向前走着,默默的想:这只不过是繁华一梦,梦做到尽头,我也该循着轨道走出这等盛大的错觉,睁开眼睛了。

向葵,睁开眼睛吧。

5)

我打车去了熏谷。

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来这里了。这里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温暖样子,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陌生。

那些靠在一起、仿若将伸至天空刺破云朵的数,那些被染绿的树影,那些不定跳跃这、时时变换模样的光斑那些高达华丽的西洋式建筑

我怔怔的,无意识的走到了苏的楼下。

就在这时,响起一阵骄傲的鞋跟落到地面是发出的清脆响声,紧接着一个少女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中清晰。

墨绿色开领很低的雪纺娃娃衫,一条鹅白的流苏小热裤,一头柔顺的长发扎在脑后。

是苏。

“向葵?”苏怀疑的叫了一声,打量着我。

“呃”我应了一声。

他“登登登”的走出了微暗的楼道,在白皙的光线下冷冷的注视着我。

“呵,你来干什么?”他干脆的问我。

“我可不可以回到你家”我的声音越变越小,很想一直唯唯诺诺的小猫咪。

“回到我家?你以为我家是收容所吗?”她感兴趣的轻浅一笑,“怎么?被那个有钱的哥哥所唾弃了?没人要了?”

“色”我忍耐的开了口,“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咄咄逼人的姿态跟我讲话?”

“我咄咄逼人?我逼你了吗?我逼你什么了?”他骄傲的冷哼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打量我。

“表姐能不能不要这样折磨我,你就真的,有那么恨我吗?”我无力的问她,此刻的我已然没有任何力气去争吵。

“我怎么能不恨你?你用卑鄙的手段骗了summer!我怎么能不恨你?你从小就是个妖精。”他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没有骗他!从小你就像个公主一样美丽,你对任何人都那么大方,可只有我是例外!你联合他们来欺负我、打我、骂我!我,真的有那么讨厌吗?”我无力的笑了,“我抢不走你一缕光辉,夺不走你的一点儿美丽,不大可不必这样,因为你比我优秀一百倍。我知道summer是你喜欢的人,我可以发誓,我从来不曾对他有任何念头。表姐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即使你讨厌我、恨我,我依旧很喜欢你,喜欢你的直率、较矮和小小的任性,因为你,是我唯一的表姐。”我最后望了她一眼,对她微笑,“对不起,打扰你了,再见。”

我静静的转身走开,太阳很毒辣,明亮的有些刺眼。渐渐的脚步开始虚浮,我习惯性的抽出向日葵伞,而后手指悬在半空啼笑皆非——我的伞已经破碎了,连同那些哀艳的向日葵花魂,早已在炽阳下了无踪迹,就如那个短暂的华梦,用那么狼狈的场面结束了。

我又找啊了熏谷的树林那是我无数午后栖息打盹的地方。那些树依旧繁茂无比,浓密的枝叶朝天蔓延,清晰的脉络在半空的叶片间蜿蜒曲折。

我木然的坐到树下,鬼使神差的拨裴凛蓝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他在那一头轻轻的“喂”了一声。

我没有,,听筒中传来清脆而静谧的沙沙声响。

模糊而遥远。

“喂?”

“喂?”

听筒里传来他轻柔熟悉的声音,竟让我莫名其妙的有些安心,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聆听着他的“喂”“喂”声,不由自主的缩成一团,直至那温暖柔软的声音质地我寒冷的心脏。

“向葵,是你吗?”

“向葵?”

裴凛蓝在电话那头叫我,我定了定神,轻轻的、用梦呓似的语言对他说道:“裴凛蓝,我无家可归。”

他没有问原因,沉着的问我:“你现在在哪儿?”

我无言,轻轻把电话掐断了。

30分钟后,有人在我身边坐下。

一阵温暖湿润的三色堇香,从我的左指缠绕上我的眉梢。

我惊讶:“裴凛蓝?”

他侧头望着我,毫无杂质的靛蓝色沉淀在温暖如雾的眼眸中。他浅浅的笑,笑颜十分奇特,有些孩子气的温暖与纯真从他的嘴角缓缓漾开,却又带着淡淡的寂惘和忧伤。他的肌理透明得甚至不易辨清,在光影的映衬下,他的面孔缱绻而动人,呈现出皎洁的皓色。

“不用怕,我来了。”他的声音甜美的好似情人的呼唤,柔和,干净,具有安抚人心的强大力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问他,声音很轻很轻。

此刻的他太美太漂亮,如同一副巧夺天工的画卷,带着令人安定的雅致与幽静,令我不敢大声说话,唯恐亵渎这份圣洁与完美。

“你曾经和我说过,你以前住在熏谷,喜欢熏谷枝叶蔓延到天际的树。

我只是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找到你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我缩成一团,软弱的蜷缩着,像一个无精打采的小动物。

“看来,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啊!”他皱皱眉。

“不——不是你的原因,是上帝在捉弄我,上帝说我不可以的到幸福。”我故作虔诚的双手合十,嘴边却流露出讥讽的微笑。

裴凛蓝在一边静静注视着我,浅浅的光线无法在他面孔上驻留,顺着他光滑干净的面孔流泻而下。

“你为什么会来?”我毫无目的地喃喃,伸出手指碰碰他的脸,而后又触电般缩回去,将面孔埋进膝间,牛仔裤触摸着面孔有点干燥,“不想——我不想你看到这么狼狈的向葵。”

“我说过,希望你在伤心的时候,第一个将我想起。”

裴凛蓝的“伤心”刺激到了我。

“我不伤心!我为什么要伤心?我一点儿也不伤心!”我抬起头,激烈的朝他喊。

“向葵”

“他们一次又一次企图撕碎我的心,他们的心里永远没有我的位置!既然我在她们眼里那么一文不值,那我为什么要因为他们而伤心?我不在乎他们!我讨厌他们!我不伤心!我不伤心!他们有什么资格让我伤心?有什么资格唾弃我?我要他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凄厉的喊着,一脸疯狂,大声侮辱他们,大声诅咒他们,知道最后裴凛蓝轻轻抱住了我,抚摸着我的背,如同在安抚一直躁动不已的小刺猬。

“亲爱的,在我面前,你可以放下一切伪装的。”

听到这句话,我怔了怔,眼眸中的恨意逐渐瓦解,我如同得到了赦免,慌张而急促的猛扑进他的怀里,眼泪簌簌的掉下来。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脆弱无比的像是被前奏糖果的孩童:“为什么所有人都抛弃我?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他没有说话,想最最温柔的情人,用他白皙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安抚的姿势,那么温柔,他把我抱的那么小心,如同怀中的我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值得他用一切去守护。

我居然在他的怀抱中逐渐平静下来

(6)

这一回的睡眠中没有梦的踪迹,平静得无曲无折,但在潜意识中我感觉到自己呼吸的韵律平和,安然,沉浸的像水。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

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趟在床上,我下意识的大量着眼前的一切。

淡蓝色的墙壁,浅蓝色的暗纹窗帘,白加蓝的天花板勾画着一些洁白的云朵和蓝翅的海鸟。

房间里透出淡淡的三色堇香息,那种淡淡的、纯净地似水、独一无二的安然暖香——三色堇香,这里应该是裴凛蓝的家吧?

“你醒了?”抬眸,果然望见少年坐在床边。

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混合着淡淡的水蓝,像一幅透明的水彩画,淡定而飘逸,面孔洁白光滑到看不出肌理,包裹住苍穹蓝眼瞳的长长睫毛扑簌着,似乎可以抖落下甜美的花粉。

“这里是我的公寓,两层楼。你在树下睡着了,我不忍心叫醒你,就自作主张带你过来了。”

“哦”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那么干净,那么美好的一张脸。

“喂!”裴凛蓝用手露肉我的发丝,“现在已经12点了,要吃点夜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