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远山连肖砺都不见,俞火更是进不去他房间。号不到脉,俞火只能根据保健医们对肖远山的气色,以及症状的描述来判断。她认为肖远山此次动怒生气,引起了交感神经兴奋,导致胃肠血流量降低,蠕动减速,引起肠胃功能紊乱。
肠胃功能紊乱是包括胃镜等各种检查都发现不了的异常,多与情志因素有关。治愈不难,难在他因在生俞火的气,拒绝接受中医治疗,连同保健医中的一位中医专家都被拒之门外。
肖砺对俞火的诊断确信不疑。即然如此,除了再和肖远山恳谈一次,求得原谅,别无他法。俞火坚持和他一起去。肖砺让她先在外面等一等,保证说服爷爷见她。
相比五天前,肖远山已没了发脾气的力气,他虚弱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看到爷爷明显的苍老,肖砺再也没有底气说出不后悔的话。他坐在肖远山床边,轻轻地握住老爷子的手:“我和小九都知道错了,爷爷想怎么惩罚我们都行,但千万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您不是说,等着抱重孙子嘛。虽然我和小九不会结婚,但您孙子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干嘛非小九不可呢?”
肖远山依旧闭着眼睛,不回应。
“那年,俞奶奶去世,小九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您和我说,小九可怜,从小没有妈妈,还没成年爸爸又没了。我们要照顾好她,才不枉俞爷爷救过您的命,不枉俞叔叔救过我的命,更不枉俞奶奶待我像亲孙子的情。我明白,您认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哪怕中间因为我爸工作调动,我们举家搬来G市,我和她分开了七年,但小时候的感情是最真挚的。而她嫁给我,成为肖家的媳妇儿,我们可以给她最大的庇护。”
“如果没有俞家的变故,我们从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自然而然地喜欢上彼此,萌生了爱情,在一起无可厚非。可偏偏是在她几乎成为孤儿的情况下,您把这样一门亲事定了下来。爷爷您想过嘛,如果小九爱的不是我,我们是在乘人之危啊。”感觉到肖远山的手轻轻动了一下,肖砺知道他听进去了,他再接再励:“小九善良,孝顺,人也漂亮。喜欢上她,很容易。可我不希望日后等她回忆起自己这一生的爱情和婚姻,恍然发现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同情的基础上的。哪怕只是误解,我都不愿意看到她有这样的质疑。与其有那样一个不平等的开端,不如就让我们做兄妹。我们肖家是她的娘家,我是能保护她的哥哥,弥补她所缺失的亲情,难道不比她成为肖家的媳妇儿更好吗?”
肖远山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从小就宠爱的孙子:“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我当然是这么想的。”肖砺握紧他的手,语气温和诚恳:“依我和小九现在的感情,既便她日后嫁给别人,我依然是不可替代的。但如果我们早就是恋人关系,我成为了她的男朋友,您想想,就我这一年到头在家待不上半个月的状态,她受得了吗?她本就缺失亲情,我若再以爱情绑架了她,又给不了她期待的爱和温情,才是委屈了她。作为兄长和作为恋人,她对我的要求是不同的。您说是吗?”
所以,无论肖砺多长时间不回家,俞火从不会抱怨半句。只会担心他是否受伤。肖远山沉重地呼吸着,一次又一次。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很多事情,竟然看得不如孩子们通透。他沉默了很久:“这些话,你当年为什么不和我讲?爷爷又不会逼你们。”
肖砺才说:“当初您表示出这方面的意思时,我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考虑那么多。只是觉得,反正也是喜欢小九的,等她医学院毕业,真正长大了,要是她对我也是男女之情的喜欢,我就打报告,和她结婚。可这些年在部队,我看多了聚少离多的军婚,越来越觉得,对她最好的爱,就是亲情之爱。而我不希望,关系转变后,达不到她所期待的男朋友和丈夫的标准,近而破坏了我们之间十几年的情谊。”
“有哪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不是不欢而散?而您,一定不希望看到我们轰轰烈烈爱过之后,不欢而散吧?这的确是我的一种假设,若我和小九在一起,未必就是这么糟糕的结果。但万一呢?爷爷,我是个男人,我伤得起,可小九再也承受不了失去了。您忘了吗,俞奶奶去世那一段时间,她是怎么过来的。我希望她的人生是加法,而不是先加再减,再加再减。”
“您想让小九给您当孙媳妇儿,是因为您喜欢她,担心有一天她嫁给别人,就会忘了我们,抛下我们。不会的爷爷,小九她敬您爱您,舍不得离开您,否则她不会不眠不休地熬了几个通宵守在外面,等您原谅。”
话至此,肖远山不需要再听下去了。他轻轻地摆了摆手,“去,把她叫进来。”
俞火走进房里,见到肖远山那么憔悴虚弱,忍了几天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从奶奶去世,这七年来,她几乎就没哭过。遇到难事的时候,她总是鼓励自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而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被欺负的时候,她也只会强硬地还回去。因为无所依靠,她变得越来越尖锐,坚强。
肖远山看她泣不成声的样子,眼睛也开始泛酸。终于,他朝俞火伸出了手。握住他手的瞬间,俞火痛哭失声。外面的保健医都吓尿了,差点以为肖远山过去了。
最后还是肖砺哄好了她。直到她止了哭,肖远山才轻责道:“你这孩子,哭得这么伤心,我都快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不久于人世了。”
俞火连连摇头,迭声说:“对不起,爷爷。”
肖远山叹气:“是爷爷老糊涂了,硬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们。幸好你们有主意,没被我带歪,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否则等我百年了,都没脸去见老俞。”然后他还佯装生气地问:“难怪大二的时候就张罗着开什么养生馆,连买房子也不肯让我出钱,偏要自己还房贷。俗话说的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这是早就准备着经济独立,等翅膀硬了要离开爷爷是吧?”
“没有没有。”俞火赶紧解释:“我搞副业,只是希望能让自己没有经济顾虑,简单纯粹地做大夫。别等要用钱的时候,拿不出来,像那年奶奶生病一样。”她说着,声音里又带了哭腔:“我还怕爷爷不认我了,再不让我进门。”
肖远山微微嗔道:“不让你进就不进了啊?都不知道耍赖的?真那么听话,怎么还和阿砺一起唬弄我老头子?我竟然上了你们的当,还琢磨着这次阿砺回来,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俞火握着她的手,边哭边说:“我不是怕气着您嘛。到时候连阿砺都会怪我,那我不是变成小可怜了,谁人疼没人爱的。”
肖远山都气笑了。可他心里其实也清楚,她说的是心里话,她怕失去。他故意不耐烦地说:“别哭起来没完了,我这还活着呢。去,给我煎药,等我养好身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反天了都!”
俞火傻乎乎向他确认:“那您认我这个孙女啦?”
肖远山气呼呼地说:“孙媳妇儿没了,再不认孙女,我不是亏大发了?但既然是祖孙了,爷爷再给什么,不能不要,‘长者赐,不可辞’的道理好好领悟领悟。还有什么男朋友女朋友的,都得经我把过关才行,不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了。尤其那个姓邢的,必须好好考察考察。我的小九,怎么就看上他了。”
俞火赶紧表态:“不要他了。因为他把爷爷都气病了。”
肖远山终于笑了,半真半假地说:“我看行。”
当天,他的精神就好多了,俞火又亲自给他开了方,煎了药。终于,在折腾了近一周后,这一晚,肖砺和俞火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第二天俞火恢复了工作。
谷雨和荆诚看到她都吓了一跳:“俞大夫,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俞火不以为意:“最近食欲有点差。正好减肥了。”
“你还减肥?”谷雨赶紧提醒她:“最近风大,你出门注意点,别被刮跑了。”
午休的时候,俞火补了个眠。等她起来,荆诚给她把午餐也准备好了:“我和小雨没去食堂,在外面吃的,顺便给你带了一份。”
精致的一晕两素,还有一份烫,都是补身体的。俞火微笑:“谢谢了。以后教你们扎针的时候,我尽量温柔点。”
谷雨边坐到一边翻医案边说:“你还是骂我吧,要不我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说:“郑雪君的家属,我是说她继子,最近天天来。不是说他们关系不好嘛,看着也不像啊。”
俞火沉默。下午她去和老主任商量了一下,通知邢业,郑雪君可以出院了。而她作为主治医的医嘱是:“再服一个疗程的药,少思虑,多休息。另外,把邢政的遗物都收起来吧,尽量别让她看见。那对她的康复不利。”
邢业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然后点头,最后终是说:“谢谢你了,小俞大夫。”
俞火淡淡笑:“您客气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在她转身的瞬间,又听邢业说:“作为大夫,也应该注意身体。”
俞火脚下一顿,然后回身:“谢谢您。”
下班后,她没有马上走,而是坐在办公室里翻最近一周的新闻。
某浪,某狐,某易,企鹅等各大网络媒体除了曝光了一生之城·康养小镇园林式的落成全貌,还在报道中称:“大唐集团以双倍土地款作为保证金,确保一生之城·康养小镇的实际落成与项目规划方案一致。”
另外,各大报纸杂志的头版头条,全部被大唐占据,由王院长及南嘉予,针对康养小镇在医疗配套及回迁房产权两方面问题,给予专业解答。
而各大视频媒体则播出了对大唐高层,一生之城项目负责人的访问,介绍大唐十年规划,一生之城三期工程的具体情况。
直到看到这里,俞火才知道,一生之城的第二期工程,居然是建儿童福利院。而福利院与养老院比邻而建,是邢唐提出的又一理念——老少同乐。
俞火又找到了邢唐的个人专访。除了谈及康养小镇的理念和构想,针对因拆迁引发的强拆恶性事件,他首先为大唐澄清:“尽管调查结果警方已经公布了,我还是想说:在强拆事件发生前,我们的拆迁补偿协议只签下来一份。而被强制拆除的房屋虽属私建滥建房,但责令限期拆除通知还没有下。这个时候,大唐如果强制开展拆除工作,等同于引火烧身,作法自毙。我们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可作为一生之城项目的总负责人,我难辞其咎。大唐会积极配合司法机关调查此事,给受害人和公众一个交代。”
他借此又谈到拆迁管理:“大唐会严格履行规定程序,不会强行实施征地拆迁,对于村民提出的合理要求,会妥善予以解决,同时确保征地补偿费用及时足额支付到位全面自查自纠正实施征地拆迁。”
难怪林木打电话告诉她,木家村的村民开始陆续签约了。如同世外桃源一样的实景落成图,各种惠民政策的全方位报道,还有双倍土地款作为项目保证金,即便是对传统观念的挑战,也终是会有人愿意尝试和冒险的。
所以,他绝地反击,逆风翻盘了。而其实这一切,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吧。至于强拆,或许在他意料之外。不过,对于那位继母亲,他应该也是有所防备。即便不是强拆,也会是其它。他只需要随机应变,借力打力就可以。唯有她与记者那一役,不在他计划之内。
木家村拆迁的前期阻碍,到此算是清除了。至于后续,或许还会出现新的问题。但那些对大唐而言,应该不算什么了。俞火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她换下制服下班。
却在停车场看见邢唐。他身高腿长地站在她的宝马车旁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见到她,他眉心蹙起,迎过来时关切问:“怎么这么憔悴,病了?”
俞火笑着搓了搓脸:“有吗?可能是减肥减狠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话唠小剧场】
邢唐:“所以,我还要过肖老这一关是吗?”
作者:“谁不过家长这关啊?男主也没特权!”
邢唐:“……我真是好惨一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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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渔火已归
文/沐清雨
既然她不想说, 邢唐也不勉强。他提议:“先去吃饭, 再送你回家。”
俞火却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他:“不想在外面吃。”
邢唐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繁华里附近一家生鲜。但他并没打算让俞火下去, 只问她:“想吃什么, 我去买。”
俞火纳闷:“你会买菜?”
邢唐皱眉:“……还有连菜都不会买的人?”
俞火一笑, “你看着来。”
邢唐抬手捏了下她小下巴,“等我, 很快。”
俞火也确实懒得动,她调了调座椅, 在车里闭目养神。
邢唐的动作很快,好像也就二十分钟不到,已经提着两个袋子出来。等回到繁华里, 车在地库停好, 他扶着方向盘问她:“我有荣幸上楼蹭个饭吗?”
人家可是带着食材来的, 让她怎么拒绝?俞火说:“如果你能把这些菜煮熟的话。”
于是,邢唐拎着菜和她上楼。
俞火只是随口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并没真的指望一个日理万机, 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总裁下厨。结果邢唐一进门,先是和扑上来抱大腿的大款亲热了一分钟,就解开衬衫袖扣, 挽起袖子进了厨房。洗过手后,他开始摘菜。
俞火看他的样子, 倒不像生手:“你会做饭?”
“简单的能应付,复杂的不行。”邢唐没抬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我从大学时起一个人住, 吃怕了外面的东西,偶尔自己做饭。”
可他那么忙,所谓的偶尔搞不好是一年一次。俞火好奇:“怎么不请家政阿姨?”
“不习惯家里有外人进出。”
“不会家务也自己做吧?”
“有什么问题?况且我一个大男人,也没那么多家务。”邢唐回身看她:“难道你是请人做家务的?”
俞火竟无言反驳,憋了半秒,她才说:“我怕大款太可爱,被人偷走。”
邢唐转过身去,继续摘菜,唇边浮现笑意。
他那么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干着如此居家的事,动作娴熟流畅,眉宇之间皆是淡然。俞火双手抱胸倚在门口,看着看着也笑了。她把自己平时用的围裙找出来,手才伸过去要递给他,他已朝她俯身,示意她帮自己穿上。
俞火停顿了下,还是亲手给他穿上了围裙。可他太高,她的围裙穿在他身上明显不合适。邢唐也不介意,“随便穿一下就行,别溅上油点。”
俞火还是勉强在他身后打了个结,顺嘴调侃他:“那么大个总裁,还差一件衬衫?你们不该是一买买一沓吗?”
“我的衬衫又不是一次性的?”邢唐侧头看过来:“你是对总裁有误解吧?”
俞火一挑眉:“那么请问邢总,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技能吗?”
邢唐注视她:“给你机会,自己发现。”
此刻,他的样子宁静又温和,黑眸中不见往日涌动的步步紧逼的炽热,只有清澈温柔的光,让他周身都透出暖意。俞火心中一软,脱口而出:“好啊。”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身上,波光流转的眼,色泽柔和的收腰裙,随意掖在耳后的头发,匀称纤细的小腿,无一处不透出少女的娇俏。邢唐笑的温柔:“去和大款玩会儿,很快就好。”
俞火斜眼看他,“不用我帮忙打下手吗?俞大夫也是可以强大到开挂的。”
她今天一句没怼他,脾气爆炸好,温温柔柔的样子,像阳光一样暖。邢唐俯身,凑到她耳边说:“一旦我分了心,这饭就不知道几点才能吃上了。你不饿?”
俞火推开他,蹲下去强行抱走扒着某人裤角的大款,回客厅了。
邢总还真是生活技能满分,不到一个小时,不仅做了四菜一汤,还没忘焖饭。而他从头到尾都没问她一句,什么东西放在哪儿,一点不像第一次进她厨房的样子。看来,这世上是有田螺王子这种生物的。
听见他喊:“洗手吃饭。”俞火立即放下被她强行抱在怀里的大款去洗手。坐在餐桌前,她拄着下巴看他:“看着还不错。”
他给她盛了一碗汤:“那也不用这么盯着看,你那眼神容易让我误会。”
俞火炸毛:“大哥,我说的是菜!”
邢唐忍笑非笑的:“那你看餐桌啊,看着我干嘛?”
俞火伸手打他。
他却借机握住她的手,手指在她手腕内侧轻轻摩挲。在她发作前,轻轻捏了捏:“又看不饱,吃饭。”然后松手。
两个人安静地吃了会儿。邢唐时不时给她夹口青菜,还会说一句:“尝尝这个。”像是知道她不爱吃素一样。
俞火喝了汤,又吃了一小碗米饭,主动表扬:“味道挺不错。”
这次他倒谦虚,说:“那是你不挑。”
“全程等吃的人没资格挑。”
“可以挑。”邢唐抬眼看她:“还可以点菜。”
“……我爱吃的菜有点复杂。”
“我学习能力还不错。”
“邢总是想借此登堂入室吗?”
被看穿了,邢唐也不尴尬,他微微一笑:“总要找个恰当的理由才好过来。”
俞火想到他半夜跑过来那次,心想你哪次来需要理由了?我又哪次没让你进门?桌子底下的脚却轻轻踢了他一下。
邢唐笑的一脸享受。
晚餐的气氛相当不错,俞火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绷了一周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彻底的放松,她索性连碗都不洗,坐在沙发上逗爱搭不理她的大款。
邢唐收拾好厨房,又端了一盘水果过来,“平时你不在家,谁来喂大款?”
“小豆。她有我家钥匙。”俞火边吃边说:“或者下次送你那边,你帮我带?反正它喜欢你胜过我。”
邢唐心里想的是,你还想有下次?嘴上则说:“我也可以过来帮你照顾它。”
这一晚上的,三句话不撩她一下,他嘴痒似的。还没怎么样呢,就想要她家钥匙了?俞火用抱枕捅咕他:“你该回家了邢总。”
邢唐顺手把抱枕放到一边,坐的离她更近了些:“我忙了一晚上,气都没喘一口就赶我走?”他笑言:“你可真行!”手上拿起个大樱桃递给她。
俞火瞪他一眼,接过来吃掉。
片刻,那位又问:“肖砺回部队了?”
俞火吃着水果,含糊不清地答:“没有,他还有两天假呢。”
“肖老还没完全康复,他多留两天也好。否则你两边跑,也顾不过来……”话至此,他忽然停下来。
果然,俞火立即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爷爷病了?”
从肖远山病倒那天起,俞火就请假没去医院上班。而她也并没有对任何人,包括华主任和赤小豆在内,提及此事。他们之间也确实保持了联系,但他也只是每天问:“今晚回来吗?我去接你。”
肖远山的突然发病,让俞火很内疚,她心里也很乱。本无心理会任何人,可转念想,他必然会每晚等着她窗前的灯亮起,未免他担心,她还安抚他:“还不回去。你别担心,我没事。”只字未提肖远山生病的事。
“我……”邢唐迟疑了,面对她灼灼的目光,半晌才说:“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
“打听?”俞火咀嚼了下这两个字的意思,顿时不冷静了,她腾地站起来:“你调查我?!”
邢唐抿了下唇,也站起来,小心措辞:“我只是找朋友了解了一下肖家。”
“朋友?哪个朋友?赫饶是吗?”俞火眼神变了,“你凭什么?我请你相信我,我也没有瞒你,我在干休所,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这是你们邢家的规矩,还是你邢唐的规矩?怎么,需要对我进行一下政审吗?”
“我没有找赫饶!”邢唐深呼吸,努力心平气和:“你是我喜欢的人,你被一个对我而言全然陌生的男人接走。连医院那边都请了假,整整一周!我都不能问问吗?”
俞火有点爆发的迹象:“那你可以来问我!为什么关于我的事情,要去问你朋友?难怪今天见面你一句都没多问,原来是了如执掌是吗?”
“问你你会告诉我吗?”邢唐也上来点火气:“你整个人瘦了一圈,你那么憔悴,明摆着是为了照顾肖老,熬了几个通宵导致的。但你怎么对我说的,你说是减肥!俞火,你能对我公平一点吗?换成是肖砺,你会对他隐瞒我的事吗?他难道对我不是了如执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你凭什么和他比?”话一出口,俞火就意识到错了,而她本想解释关于他的事,不是自己告诉阿砺。可她正在气头上,不可能道歉,只是赶紧添了一句:“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邢唐的脸色却已经变了,他用极缓却阴沉的口吻说:“他是你的青梅竹马,他和你两小无猜,我没资格和他比!”说完,转头往门口走。
到了玄关处,他手搭在门把手上,停下来:“我怕你们之间有什么,我担心肖家人为难你,我更怕是你病了!我每天白天去医院,确定你上没上班;我每晚等不到你窗前的灯亮起,就开车去西山干休所。可那里我竟然进不去!”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疯了似的梦见你被软禁了,醒来之后只想报警。”
“我不认为,这样去了解一下肖家有什么错。”最后他克制了下,才说:“你最近都没休息好,早点睡。”
俞火站在原地不动,想出言挽留,又不肯服软。
邢唐走出去,带上了门。他倚墙站在外面,用手按住了脸。
为什么会突然提及肖砺?是在嫉妒他们有过婚约?还是连日来堆积在胸口的忐忑不安需要向她倾吐?可是,好好的气氛,本不该以此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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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小豆从电梯里出来,见邢唐站在俞火家门口,小吃了一惊。
邢唐却只是平静地朝她颔首,说:“来啦。”
赤小豆啊一声:“她不是回来了吗?你不进去?还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她在。”邢唐走进电梯,在梯门关闭前对她说:“可以的话,帮我美言两句。”
嗯?这是吵架的节奏?不对,重点应该是,从什么起,霸总都上门来和俞小九约会了啊?不会一拍即合……开车了吧?赤小豆匆匆忙忙开锁进门,一副恨不得把俞火堵床上的急切。
可惜,卧室床单平整,俞火更是穿得整整齐齐,连头发都丝毫不乱。赤小豆泄气:“还以为会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失望。”
俞火几乎想把大款甩到她脸上,“空窗期怎么那么可怕?让你满脑子颜色!”
赤小豆笑嘻嘻的:“说别的没用。今晚你要是不把霸总的事给我交代明白了,你看我怎么闹你。”说着抢过大款,故意说:“或者大款你来说,刚刚来的男人是不是你未来的老爸啊?”
俞火头皮发麻。终于把一切都和闺蜜交代了。
赤小豆听完所有,缓了缓才说:“他居然能打听到砺哥家的事,牛掰啊!”
对于她的跑偏,俞火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