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在龙司的书房发现这卷录影带的时候,很渴望看看里面的内容,可是录放影机
背后的接线已经被拆下来,房里又没有电视,想看的话,只有将它带回家。
高野舞本来想跟龙司的家人说一声,不过在她放弃寻找原稿准备离开时,感到脑中
一片混乱,于是该说的话没说出口,就带著录影带回家了。
她在无形中被这卷录影带深深吸引住,根本记不得自己是在甚么时间将它拿出来放
在电视上面。光看背面的标题,就知道这和龙司欣赏的音乐类型完全不同;高野舞所知
道的龙司几乎不听音乐,即使偶尔为之,也都是听古典小品。
再者,标签上的笔迹很明显不是龙司的,那是第三者录下的带子,然后送到龙司位
于东中野的住处,如今却在高野舞的房间里。
高野舞席地而坐,伸手将录影带放入录放影机内,待电源自动打开,她选好频道后,
才按下Play键。
录放影机旋即发出转动声,她慌忙按下暂停键,心里兴起一丝犹豫。
(如果这卷录影带的内容是不能随便看的话,那我该怎么办?)高野舞努力说服自
己不要看这卷录影带,最后,她依然无法战胜好奇心的驱使,伸手解除了暂停键。萤幕
上陡然出现一连串跳动的画面和杂音,不久,影像彷佛墨水流一 般跃入她的眼帘……
(已经无法回头了!)高野舞直直地盯著电视画面,画面上出现的影像和录影带背面的
标题完全不同,而且是意义不明的连续画面。
看完之后,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急忙跑进浴室。
她很后悔自己没在中途关掉开关。然而这卷录影带的内容好像有一股令人无法抵抗
的魔力,让高野舞无法按下停止键,直到完全将它看完……高野舞全身冒出冷汗,身体
微微地颤抖著,她感觉到胃部有东西,一直从喉咙往上窜升,让她很想将那些东西吐出
来。
于是她把手指伸进喉咙里催吐,但只吐出一点食物,胃液也跟著呕出来,眼泪流个
不停。
高野舞软趴趴地跪在地上,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十五分,
安藤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拿出记事本再次确认时间。
(十一月九日星期五下午六点,在涩谷JR车站西出口的八公忠狗像前面……我把
和高野舞约定一起吃饭的时间记在记事簿里,应该没有错才对。)安藤在附近稍微绕了
一圈,每当看到和高野舞年纪相仿的女孩时,他都会走近瞄一 下她的脸。
转眼间,时间又过了三十分钟,安藤心想高野舞会不会忘了这个约定,于是他找了
一支公共电话打电话到她家。电话连续响了十声,但是没有人接听。
(是甚么事情让她耽搁了呢?她应该正朝这边走来吧!)安藤一边想,一边将话筒
放回去。
接下来,他看著手表上的指针滴滴答答地向前走,时间已经快过一个小时,却仍不
见高野舞的踪影。
(一旦超过一个钟头,我就决定放弃不等她了。)安藤有好一段时间没和女性约会,
早已忘记自己的耐心限度有多少。不过仔细一想,他倒是从未有过痴痴等待女性的经验;
以前他和妻子约会时,妻子一向很准时,不曾让他等过。
正当安藤回忆过去所有约会的片断中,时间早已超过一个钟头,但是安藤无法举步
离开那个地方,因为他无法抛弃仅有的一线希望,不停地在心中对自己说:「再等她五
分钟就好。」
这个礼拜,安藤无时无刻不在期待今天这个约会的到来,他绝不会轻言放弃。
最后,他在涩谷的人群中站了一个小时又三十三分,依然没看到高野舞的人影。
安藤进入饭店,一边往大厅走去,一边寻找欢送会的会常虽然他先前已经向宫下推
掉这场欢送会,但由于自己被高野舞放鸽子,现在更没有缺席的理由了。
在天气微凉的季节里,安藤宁愿待在涩谷车站,沉浸在年轻人的热情当中,不想立
刻回到那间寂寞的房子里。而后,他基于补偿自己的心理,觉得偶尔和朋友一起喧闹一
下也不错,因此决定来参加这场欢送会。
欢送会即将展开,一些熟识的朋友们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继续参加二次会的
事情。在第一次会结束时,教授们大多先回去了,若想要和朋友们尽兴谈话就得「续
摊」,参加二次会。
安藤很快便融入现场的气氛,加入大家的谈话行列。
宫下最先注意到安藤的到来,他走上前去,并将手搭在安藤的肩上说:「咦?你不
是有约会吗?」
「被放鸽子了!」
安藤故意用不在乎的语调说著。
「那真是可惜。嗯……你到这边来一下。」
宫下拉著安藤的袖口走到门后,对于他被女人放鸽子一事没有兴趣再深入探讨。
「怎么啦?」
安藤惊讶地问道。
当宫下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第二内科的安川教授正好经过他们两人的身旁,于是宫
下迅速附在安藤的耳边说:「你也会参加二次会吧?」
「应该会。」
「好,到时候我有话跟你说。」
宫下只说了这些话,便跟在安川教授身后离开。
接著,他以干事的身份感谢教授们前来参加欢送会,圆滚滚的脸上充满笑容。
安藤立在门边,等候宫下和安川教授说完话。这时,有好几张熟识的脸孔从安藤的
身边经过,但都只是稍微打个招呼,没有人走过来跟他聊天。
自从去年安藤的儿子落海死亡之后,他的朋友是愈来愈少了。不过安藤一点都不怪
那些离他而去的朋友,他心里知道是自己的不对。
儿子发生意外事故后,朋友们都尽量想办法安抚安藤的情绪,然而他却一味地沉浸
在悲伤的情绪中,即使大家鼓励他要拿出精神来,安藤还是无法振作起来。
不久,朋友们一个个离他而去,当他警觉到这个情况时,只剩宫下这个朋友了。
宫下不管安藤当时有多么悲哀,他仍然嘻嘻哈哈地对他开玩笑,变成安藤唯一的开
心果。安藤只有在和宫下接触时,才能暂时忘却心中的悲伤。
宫下认为要让安藤提振精神,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忘记悲伤,如果只是一味地跟他
说「要拿出精神来」这类的鼓励话语,反而会提醒他丧子的事实。
这一年半以来,安藤几乎没有开朗地笑过,因此他能理解高野舞看到自己愁眉不展
的表情时,当然不会有兴趣和他一起吃饭。
想到这里,安藤就觉得自己的境遇非常悲惨。一年半以前,他还是个充满自信、前
途光明的男人,夫妻关系美满、有个可爱的儿子、住在南青山的高级大厦、开著内装全
皮座椅的豪华车BMW、预定将来会升任院长……但仔细一想,那些都是以妻子或岳父
的名义得来的,稍微不小心就会自手中滑落。
眼见宫下和安川教授的谈话尚未结束,安藤便在大厅中央逛了一下,不经意地看到
前面并排著两具公共电话,于是他拿出电话卡往那边走去,想再打电话给高野舞。
安藤一边用肩膀和耳朵挟住电话筒,一边瞟向宫下那边。
他如果再错过二次会的话,来这里就毫无意义了;而且他只要能站在控制整个会场
气氛的宫下旁边,就不会感到孤独了。
电话响到第八声时,安藤将电话筒放回去,然后若无其事地看著手表。
现在已经快九点了,距离之前约定的时间过了三个小时,高野舞还没有到家。
(她到底去哪里了?)
此时,宫下已经结束谈话,只见他对安川教授深深一鞠躬,然后离开他的身边。
安藤从后面走到宫下的旁边。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宫下以一种有别于安川教授的圆滑语气说道。
「没关系。」
接著,宫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交给安藤。
「这是二次会的地点。你应该知道这家位在三段路上的店吧!可不可以自己先过去?
我要在这里帮忙整理一下。」
安藤伸手抓住挥手准备离去的宫下说:「喂,等一下。」
「甚么事?」
「你刚刚说有事要跟我说,到底是甚么事情?」
宫下舔了舔嘴唇后,开启红润、有光泽的双唇说道:「我发现了。」
「发现甚么东西?」
「病毒呀!」
「病毒?」
「今天下午,横滨的Y大学打电话来联络……你还记得Y大学曾经解剖过一对年轻
男女的尸体吗?」
「啊!就是在车上同时发生心肌梗塞的那对年轻男女。」
「是的,从那两人的病变部位发现到同一类型的病毒。」
「到底是甚么病毒?」
宫下的嘴唇往下弯曲,叹了一口气说:「天花病毒。」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安藤不禁自言自语著。
「最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龙司的组织标本上也发现相同的病毒!若不是亲眼看
到当时的情形,我根本不愿相信。」
宫下喝了一些酒,此时脸颊有些泛红,并露出一副兴奋的模样。
然而安藤的思绪已经飞到高野舞那边去了,他的心中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将高
野舞的未归和发现酷似天花病毒的事情联想在一起。
(在龙司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会不会也发生在高野舞的身上呢?
说不定早已经发生了……)
饭店的大厅里有一群喝醉酒的人们在大声喧哗,其中似乎夹杂著幼儿的笑声。
安藤心生诡异地四处察看,却看不到任何小孩的踪影。
十一月十四日星期三安藤到K大学本部的文学部哲学系研究室拜访,他向教授以及
专任教师询问高野舞最近的出席状况,结果每个老师都一致回答这个星期没有看到高野
舞来学校上课。
在女学生人数很少的哲学系里面,高野舞就像是系花般,只要她一缺席,马上就会
引起他人的注意。
自从上星期五被高野舞放鸽子以后,安藤每天都会打两、三次的电话到她的住处,
可是都没有人接听。原本安藤心想,高野舞说不定待在男朋友的住处,不过在拜访过哲
学系研究室之后,他的心里开始觉得不安。
随后安藤又拜访了教务处,他跟教务主任说明原委之后,获准从学生名册中找到高
野舞的户籍是在静冈县磐田郡田町,搭乘新干线的话,从东京出发要花上两、三个钟头。
安藤将她家的电话号码和地址抄下来。
而后安藤回到家里,按照学生手册上的电话号码一拨,接电话的是高野舞的母亲。
安藤向她母亲表明自己的身份,对方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她一听到女儿学校里的医学院讲师打电话来,登时吓了一跳。
(该不会是要通知阿舞生病的坏消息吧!)K大学的学生可以免费接受医学院附属
医院的诊疗,因此高野舞的母亲不禁这么想著。她每个月至少会和高野舞联络两、三次,
虽然有时候高野舞凑巧不在,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三个星期以来,她都没有听到女儿
的声音。
现在,女儿学校里的医学院讲师以一个星期没有看到她为理由,打电话与她的家人
联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藤从高野母亲的声音中,察觉到她心中的疑问。
「是吗?上个星期我打电话去的时候,我女儿不在家。」
听完她母亲的说明之后,安藤不禁皱紧眉头。
「啊!但是半年前也曾经发生这种情形,我们两个总是没有找对时机打电话,以至
于将近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尽管安藤有些按捺不住情绪,但他仍不能对高野舞的母亲说得太明白。
昨天刚从龙司的组织标本上找到与横滨Y大学所解剖的尸体相同的病毒,现在刚开
始分析到底是经由甚么途径感染病毒的,因此还不能对媒体公开。
「很抱歉,请问您女儿会常常在外面过夜吗?」
「不会,我想她应该不会那样做才对。」
高野舞的母亲很肯定地回答。
「你记得上星期打电话去的正确时间吗?」
她想了一下才回答:「星期二。」
「星期二……」
(星期二打电话过去就已经找不到高野舞了,而今天是星期三……都已经过了一个
礼拜。)「她会不会一个人出外旅行?」
「不可能。」
高野舞的母亲再度肯定地回答,这不禁使安藤想听听她的理由为何。
「那个孩子不会给家里增加任何负担,她一直靠著当家教打工来赚取生活费用,我
想,她不可能有多余的钱可以出去旅行一个礼拜以上才对。」
她上个星期五无故爽约,也没有再和安藤联络。
(如果那个约会令她觉得很勉强的话,大可以在前一天打电话来取消,但是她却没
有那样做。)想到这里,安藤认为高野舞一定是碰上甚么严重的状况,让她没办法联络
安藤。
龙司猝死时所拍的现场照片,顿时浮现在安藤的脑海中,挥也挥不去。
「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可否请你来东京一趟?」
安藤紧握著电话筒,将头低了下去。
「你突然对我讲这些话,让我感到非常困扰……」
高野舞的母亲陷入一片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到东京的时候要如何做才好
呢?需要去报警处理吗?」
「先到她的房子看看再说,我也会一起去的。至于报警……之后再做决定吧!」
安藤嘴里这么说,但私底下觉得应该还不需要报警。
「真麻烦呢!明天的话……」
高野舞的母亲无法立刻做出决定。
安藤见她犹豫不决上立刻开口说道:「这样好了,明天我一个人进去高野小姐的房
间,管理员应该在那里吧!」
「嗯,应该在,搬家的时候我有跟他打过招呼。」
「可不可以麻烦您先打电话给管理员?就说我安藤满男在明天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
会过去那边,然后在管理员陪同下,让我进去看看高野小姐的房间。」
「好的。」
「那就麻烦您了。如果由我出面,管理员一定不会把钥匙交给我。」
「知道了,我会打电话先跟管理员说一声。」
「一切拜托您了,有事的话再联络。」
安藤正想挂断电话时,对方又传来声音:「那、那……」
「甚么?」
「如果您有碰到我女儿的话,请她尽快打个电话回家。」
(唉……她还是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安藤带著复杂的心情挂上话筒。
安藤步出车站的收票口,一边看著记事本上所写的住址,一边寻找地图上的公寓地
点。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一个身穿橘色鲜艳和服的小女孩穿著草鞋,一蹦一跳地走著,
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看起来很可爱。
安藤和她们擦身而过之后,仍频频回头看著这对母女。
(再过十五年,她应该就会长成像高野舞一样美的美人吧!)安藤边走边想像小女
孩长大之后的模样。
不一会儿,他停在商店街前面,对面一栋七层楼公寓和记事本上所写的住址相符;
建筑物的外观很雅致,却也可以想像内部房间应该十分狭窄。业者为了降低房租吸引房
客,因此以增加房间数来容纳更多房客。
安藤绕到正面按了管理室的门铃,一个中年管理员马上打开柜台上的小窗,从里面
探出头来。安藤报上自己的名字,接著说道:「不好意思,我是受高野小姐母亲之托来
的。」
闻言,管理员拿著一串钥匙从管理室走出来。
「麻烦你了。」
「不、不,老师也辛苦了,这位高野小姐真是麻烦……」
不知道他从高野舞的母亲那里听到甚么,安藤只是应付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电梯门前的一面墙上有一排公寓房客的信箱,其中有个信箱里挤出好几份报纸来。
安藤趋前一看,正如他所想的,信箱上写著「高野」两字。
「碍…这是高野小姐的信箱,很少会有这种情形呢!」
安藤将塞在信箱中的报纸全部拿出来,一份一份地确认日期,最久的是十一月八日
星期四的早报,从那天算起,到今天是第七天,她在这七天里没有将报纸拿走。
根据高野舞的母亲所说,她不可能在外面过夜。
(或许她现在正在房间里,而且是处于无法下楼拿报纸的状态……)安藤兀自在脑
中假设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
「可以走了吗?」
管理员不停地催促著。
「走吧!」
安藤尾随管理员走进电梯。一上三楼,两人停在高野舞住的303室,管理员从钥
匙串中取出一支,对著锁钥洞插进去。
此时,安藤从门边移开身体,十分后悔自己没将手术用的塑胶手套带来。
(置龙司于死地的病毒是不是经由空气传染的?还是跟爱滋病一样,非常不容易感
染呢?虽然我对人生没有任何留恋,但至少在解开这件事的真相之前,还不想那么快就
死去。)走廊上响起管理员打开房门的声音,安藤后退一步,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嗅觉上。
在十一月中旬这种乾燥的季节,尸体很容易就会腐烂。安藤自恃闻惯了尸体的臭味,
即使眼前出现最糟的状况,他也有自信能控制住夺门而出的冲动。
房门一被打开,门缝登时吹出一阵凉风。
(大概是阳台上的窗户没有关上。)
安藤战战兢兢地吸著气,空气中并没有尸臭味。他连续做了好几次呼气、吸气的动
作,还是没有嗅到腐烂的气味。
他站稳脚步,双手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支撑住身体。
「请进。」
管理员站在门内,招呼安藤进去。
安藤站在玄关处,将房里的所有设备扫进眼底,确定高野舞没在房内后,不禁松了
一口气,接著脱下鞋子走进里面。
「她究竟跑去哪里了?」
管理员在安藤的背后叨念著。尽管情况并没有安藤所想的那么糟,但是胸腔内的心
脏仍旧不安地跳个不停。
安藤直觉房子里面充满一股奇妙的苦闷气氛,但他说不出这种气氛是从何处散发出
来。而且从眼前的状况来推断,高野舞这个星期内应该都没有回来这个房间。
玄关旁边是洗手间,安藤将门打开一道小缝,确认里面没有半个人影之后,再次将
视线移回房内。
在这间狭窄的房间内,到处可见高野舞巧妙利用空间的地方;棉被很整齐地叠放在
房间的角落,中间摆放一张冬天可以做暖炉用的矮桌子,书柜靠著墙壁,旁边则紧邻电
视机。至于其他的电器用品,也都是在她深思熟虑之后才购买的吧!每样东西都有其收
纳场所,一切的装置、家具都安排得恰到好处。
矮桌子上散放著稿纸,写过不用的稿纸就拿来当咖啡杯垫,茶杯里还残留四分之一
杯的牛奶。矮桌子的前面有一张企鹅图案的椅子在摇动著,椅子上放著摺好的睡衣,以
及一团卷成圆形的内衣和内裤。
(这就是女孩子往的房间。)
安藤从刚才就一直觉得胸部有点闷,心脏激烈地跳动著。当他看到高野舞的内衣裤
时,终于了解为何会这样了。或许这就是偷窥狂为甚么要偷看女性房间的心情吧!
「老师,怎么样?」
管理员站在玄关催促著,他没有脱掉鞋子,也没有要走进房间的打算。
安藤默默地走到迷你厨房前,这里的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双脚一踩在上面,
让人有种快要陷下去的感觉。接著他往上一看,十瓦的灯光仍然亮著,先前由于日光照
射进来的缘故,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灯没关。
流理台上放著两个杯子,安藤伸手转开水龙头,流出来的是温水。他将萤光灯上垂
下来的绳子一拉,电灯立刻熄灭,他的身体马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到处张望著,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说明高野舞行踪的物品。
「走吧!」
安藤穿上鞋子,走出房间后,背后响起管理员关门的声音。
当他和管理员等待电梯的时候,安藤的脑海里闪过今年夏天,他解剖一位在自己房
间里被绞杀的年轻女性尸体的情景。安藤知道她的死亡时间超过十个钟头以上,马上动
手解剖尸体,赫然发现她的内脏器官仍保持与一般人相同的体温。
人类一旦死亡,平均每过一个钟头,体温就会下降摄氏一度,当然也会因气候或场
所而有所不同;但是经过十个钟头后,体温竟然完全没有改变,这真是太稀奇了!
电梯抵达三楼,电梯门在安藤面前打开了。
「请等一下。」
安藤心头还留有一种无法释怀的心情,彷佛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刚才他觉得房间里弥漫著一股奇妙的气息,使他无法判读究竟是哪里不对劲,现在
安藤终于恍然大悟,这就和他解剖一具死亡时间经过好几个钟头的尸体,内脏却还是温
温的感觉相同。
尽管电梯门已经打开许久,但安藤的双脚停在原地不动,管理员也无法举步。
「不搭电梯吗?」
安藤不回答,反问管理员:「这一个星期中,都没有看到高野小姐吗?」
这时电梯门又关闭起来,往一楼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