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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一样?”
小曹沉默了一会儿,估计也没想出个好的理由来。他换了个话题,“山里的星星好亮啊,北京污染得太严重,很少能看到星星了。”
我仰头看了看,青黑色的天幕上,果然星光灿烂,无数颗星星像冻住的一场大雨,一眨一眨,伸手可触,沁人心脾。
“几百年前,我的远祖曹雪芹先生一定也在这个地方,这片星光下徘徊过,当时他心里想的是贾宝玉,还是林黛玉呢?”
“他爱想谁就想谁,咱们还是去看挖坑吧。”
齐主任还在那看着,坑里却听不到动静了。
我冲里面连喊几声,没有回应,大灯泡围着几只灰蛾子,照得人脸发烫。
齐主任却看不出着急,她侧对着我们,坐在椅子上,低头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对我们视而不见,我走近她看了看,发觉不对劲了。
她脸色蜡黄蜡黄的,全是汗,只有眼珠子骨碌骨碌地乱转。
“主任。”小曹小心翼翼地叫了声。
齐主任的眼睛转得更快了,看得出她也在努力,像是入魇了,根本动不了。
如果从后面踢一脚,齐主任会连人带椅子一起掉到坑里。我的心狂跳着,脚心发痒。小曹揉了下鼻子,和我对视了一下,眼光很复杂。我知道他也有类似的想法。
门咔嚓一声,吴小冉进来了。
她也发现气氛异常,过去摸了摸齐主任鼻息。
“扶到房里去。”
我一愣。
“快啊。”吴小冉着急了。
“救她?”
“让她躺一会儿。”
我还是没动,坑底下也怪,一点动静都听不到,不会全死了吧?
吴小冉过去搀着齐主任胳膊,摇摇晃晃地扶起她,齐主任眼珠兀自转着,口水滴答着从嘴角流下来,身体僵硬,任由吴小冉折腾。
“你有病啊?”我憋不住了。
“不用你管。”吴小冉拉长着张脸,小曹去帮忙了。
“妇人之仁!妇人之仁!”我连说好几句,可他们并不理我,把齐主任搀出门。我一个人留在西屋,气得肚子一抽一抽地疼。
41
那夜我懒得再回去找吴小冉,我生她的气。
女人有同情心没什么错,但也得看场合,太感情用事了就是愚蠢。像齐主任那种心狠手辣的角色,杀我们的心都有,根本不值得救。
刚才还急匆匆蛊惑我一起私奔,一小时不到又发神经了,即使见齐主任落难,兔死狐悲,不落井下石推坑里埋了也就算了,犯不着这样啊。
她怎么就不想想被打了两枪折伤腰椎生死未卜的老头儿?
还有小曹那书呆子,脑子也短路了。
我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困劲儿上来了,眼皮直打架,正想着靠椅子上眯一会儿,哗啦一声响,坑下有了动静,我一看,差点没魂飞魄散。
史队长赤着上身,满脸油黑的泥,和后面紧跟着的猴三吭哧吭哧地抬着一样东西,像一摊子猪肉,吴飞和林姐却没跟过来。
“那两位…”我还没问完,史队长就投来恶毒的一瞥,我赶紧闭了嘴。
小曹想是已安顿好齐主任,也赶过来,我们帮忙先把那堆“肉”提上来,我屏着呼吸没敢细看,胃里直犯恶心。
这摊子“肉”不会是林姐和吴飞吧?我听说有人下地洞探宝,结果下面放着大石头块,一触动机关就滚过来,把人砸得血肉横飞,只剩下一张皮,还有的是大搅肉机,靠水驱动,直接搞成碎末,连皮都不剩了。
“啥玩意儿?”我听到小曹问。
“太岁。”猴三说。
我吸了口气,把眼睛硬挪到上面,这下看清了,不是肉,一股蘑菇味,但看形状又不是蘑菇,倒像是浑浊的凝固了的胶水。手摸上去还有温度,似乎在蠕动。
史队长看来是累坏了,他爬上来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勺凉水后,铁青着张脸,话都没说一句,又跳下去了。
“出事了?”我问猴三。
“嗯。”猴三看了一圈儿,“老妖婆呢?”
“犯毛病了。”
“啊?”猴三眼睛一亮,接着又猛拍自己大腿,“这运气!”
“找到传国玉玺了?”
“没。”
“吴飞和林姐怎么没上来?”
“死里面了吧。”猴三咧着嘴,无奈地摊了摊手。
按照猴三的说法,石室隔壁果然还有空间,他们进去砸开后,发现还不是一点半点,而是星罗棋布,一间连着一间,但里面除了虫子外,几乎都是空的。
“这不是墓,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墓。”猴三肯定地说,“这应该是个地下避难所。”
“啥东西?”
“你看过《地道战》没?就跟那差不多。爬一段,十米左右,就有个大点可以站几个人的空地方,再爬一段,还是这样。”
“那皇帝自己挖的?”
“他哪来这么大力量?”
“一定是有人曾帮过他。”我想了想,“先别管了,接着呢?在下面待这么久?发现别的什么没有?”
“我们连续爬进了几个地方,都是这样,后来终于找到了个特殊的,两边有佛龛,中间还有这个大家伙。”他指了指那个所谓的“太岁”,“当时我想那应该是尽头了。”
“你们进去了?”
“吴飞和林姐先进的,姓史的和我在看那佛龛,雕着狮子,也是闭嘴的,可非常精致,我刚动了一下,结果有一大块厚石板掀过来了。”
“是机关吧?”
“我们就被隔开了,那石板太厚了,根本砸不动。”
“掏洞啊!”
“没法掏,都是石头。”
“当时挖地道时不也都是石头吗?”
“人家费多大工夫啊,我们一时半会肯定弄不出来,空气本来就不好,还有,从上面搞很危险,这山除了土就是石块,万一塌下来,人根本没活命可能。”
“倒血霉了。”
“要是光死姓吴的也好啊,林姐跟着陪葬。”猴三惋惜地咂着嘴,“都怪她好奇心太强,逞能。”他又特意叮嘱我,“这几天可别惹姓史的。”
“我知道。”
“走吧,去看看老妖婆,别真死了,她还欠我工钱呢。”
屋里有股子怪味,像洒了药水。齐主任不像有什么大碍了,她斜倚在床上,显得非常疲惫。吴小冉见我也来了,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别过脸没理她。
“都上来了?”齐主任似乎料到了不顺。
“我一个,史队长下去救人了。”
“又被吴飞耍了?”
“不是,中了机关。吴飞和林姐都困里面了。”
齐主任良久没说话。
吴小冉拉我到外面,“你还生气啊?”
“你觉得你正常吗?”
“她也挺可怜的。”
“你爷爷被她害成那样,不可怜?”
“周寻,我想,”吴小冉顿了一下,“这应该是报应。”说完又似乎觉得这样不大妥当,赔着小心,“毕竟爷爷杀了她父亲啊。”
“你倒蛮大方的。”
“爷爷不是大难不死,在住院恢复吗?一报还一报,仇恨就扯平吧。”
“你别一相情愿的,齐主任会这样想?她恨不得把你们吴家人都杀绝。你这是妇人之仁,要倒大霉的,你没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吗?”
“将心比心,她又不是蛇,咱们不都好好的?”
“我不和你说了。”
“那不许生气。”
“你还要不要和我私奔?”
“要,随时都行。”
天蒙蒙亮时,史队长才再次从坑里出来,看见他我才知道一夜愁白头这话有来头。
史队长的头发突然白了许多,两只又红又肿的眼里全是黄褐色的眼屎,他也懒得去擦,从厨房里拿出几个冷馒头,蹲在墙角,就着凉水吃下去,吃完他又拎着大锤冲进去了。
我听到咚咚不间断的敲击声,又闷又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这他妈可怎么办?”猴三直摇头。
“咱们跟着下去?”
“算了吧,周寻,你不知道底下有多臭。”猴三连说带比画,说里面虫子都半死不活,除了那种灰色的多足虫外,还有肉嘟嘟的没腿的,都像小手指长,肥得爬不动,一堆堆地聚一起,脚踩上去就扑哧一下,一股子脓水。
“它们怎么活的?”
“互相吃呗。”
“真跟地狱一样。”我不寒而栗,“憋不死?”
“古人聪明着呢,建造时弄了许多通气管,现在还发挥作用,人都憋不死,何况虫子?”
“那林姐他们两个?”
“不好说,里面空间足够大,再可通气的话,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饿了吃肉虫子嘛,有水分,还高蛋白!”他又不怀好意地龇牙一乐,“要我说这么死挺舒爽的,生同寝,死同穴。这俩人有缘分,生死都耗一块儿了。吴飞多骁勇啊,林姐又漂亮,如狼似虎坐地吸土之年,说不定都觉得死也死了,这时候正…”
“滚吧。”
“切,没情趣。”
“你说的太岁,什么玩意儿?”
“我带你去看看。”
我敢发誓那团“肉”移动了,我明明记得夜里离开时放在了椅子下面,离坑边还有一段距离,可现在它爬了出来,小半部分搭在坑沿上。
“会动?”我上去踢了一脚,软绵绵的。
“这东西介于动物和植物之间。”
“噢。”
“值钱着呢。咱们先藏起来,别叫老妖婆看到了。”
“史队长和小曹也看到了啊。”
“问时就说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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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卖了钱,咱俩平分。”猴三谄笑着,脱掉T恤衫,用绳子扎起领口,又叫我帮忙把太岁从下摆处放进去。
“你这么爱钱,以后去酒店做面首好了,找个香港老富婆。”
“我又不是——”他突然住口了,一摆手,“行啊,凭我这相貌体格,夜御九女,腿都不颤的。干不俩月就混成头牌,一代名鸭!”
我们又在鼓鼓囊囊的T恤外面绑了几条绳子,一起提出去,这玩意收拢起来大是不大,可挺重的。西屋后的篱笆墙边上有一堆废砖,还长着许多五六十厘米高的杂草,很是阴凉,一走近一大群蚊子轰的一下子飞了起来。
猴三把T恤包裹着的太岁放进草丛,外面又加了些废砖掩饰,单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看来这小子早瞄好地方了。
“死不了吧?”
“不晒就没事。”
“谁要这玩意?”
“中药铺,大医院,哪儿都有收的。野生的可金贵了,化痰止咳,滋阴壮阳。《本草纲目》里有记载的。我操!我操!”猴三突然捂住了眼睛,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靠在后墙上。
“怎么了?”
“蚊子,帮我吹吹。”
我过去撑开他眼皮,猛吹了几下,猴三嚷嚷着还没好,我又凑近了些,这时传来脚步声,小曹从墙一侧露出半个脑袋,大惊失色,“你俩这是干吗呢?”
我赶紧跳开了。
“齐主任叫你们呢,躲这儿来了?”
“撒尿。”我干巴巴地说。
“哦,”小曹半信半疑地又瞅了瞅,“好地方。”
齐主任已经下了床,腿脚似乎还不太灵便,扶着墙走来走去,像是在考虑着什么。猴三赤着上身,脊背上已经被蚊子咬了几个大的红疙瘩,他伸手不停地抓挠着。
“小史呢?”
“还在下面救人。”
“猴三,你们发现什么了?”
“没值钱的,虫子倒挺多,这是个避难地,不是墓。”
“那一定有出口。”
“都几百年了,有也早堵死了。”
“你估计他们被困在哪里?”
猴三右手指画着左手心,想了半天,“应该是在院子里,可太深了,离地至少十米,顶层我摸过,是石板和砖块,从上面挖肯定出事。”
“出事就出事了,这都过去几个小时了,不挖百分之百死,挖或许还能有一丝侥幸。”
“嗯,那挖。”
“你先下去确定方位,顺便把小史叫上来,让他稳定一下情绪,留点力气。”
“我们呢?”小曹问。
“在上面等好了。”齐主任揉着太阳穴。
我们坐在歪脖树下,凉风习习,吹在身上很舒服。小曹却像是犯了毛病,不时很古怪地瞥我两眼,最后他实在是憋不住了,“你俩真在撒尿?”
“啥意思?”
“我不会看不起你。”
“操!”
“国外都是合法…”
“你信不信我这就去办了林妹妹?”
“牲口!”小曹脖子都气红了,好一阵子没和我说话。
院门外有缥缈的歌声,开始还很模糊,不时被风刮断,渐渐清晰了,“定陶城中是妾家,妾年二八颜如花。闺中歌舞未终曲,天下死人如乱麻…”
鬼婆婆又来了,这次没有穿红裙子,她似乎知道齐主任身在何处,在门口站了站,径直向吴小冉房间走去,我们都没挡她。
过了一会儿吴小冉出来了,门砰的一声关上,接着窗帘也被拉上了。鬼婆婆和齐主任似乎在商议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允许其他人听到。
“干吗呢?”我悄声问吴小冉。
“不知道。”她也困惑不解。
猴三、史队长从西屋出来了,史队长两只眼睛凹陷下去,鞋掉了一只,另一脚上还穿着袜子,上面全是白花花的浆,像跳到了豆腐坑里。
“先别进去。”小曹指了指关着的门。猴三停下来,史队长晃了晃,一屁股蹲在地上,两手扶着膝盖,头耷拉着,他完全累垮掉了。过了一会儿他的手翻过来,我注意到上面全是血泡,一个摞着一个,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房间里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又尖又细,像在不间断地锯一根铁条,一听就是齐主任,我们都惊呆了,不知什么话会让这个狠毒的女人如此伤心。
五六分钟后哭声止住了,鬼婆婆打开门,她额头上沁着层细汗,扶着拐棍,一挪一挪地往前走着,齐主任在后面恭敬地送她。
等鬼婆婆走到史队长跟前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史队长突然趴在地上,双手抱住鬼婆婆的脚,“求求你,救救阿林吧。”
“小史,你别这样。”齐主任愣了一下,命令道。
史队长依然没放手,他跪下来一个连着一个地磕响头,“求求你,我求求你。”他转眼额头上就青紫一片,眼镜片也碰碎掉了。
“好了好了,燕子告诉我了。”鬼婆婆抚摸着他的头,像哄孩子一样,史队长也不要形象了,咧着嘴号啕大哭。
“那棵树旁边,有块石板,可以掀开。”鬼婆婆掏出手绢,擦着脸,“前段日子吴老汉怕哪天突然死了,给我说过这事。”
史队长像个青蛙似的跳起来,操起把铁锹,冲向歪脖树。
“你们都过去帮忙吧。”齐主任扶着门,声音变得很轻柔。
院子里的地很硬,掘起来并不容易,史队长握着铁锹的手直往下滴血,他咬着牙,坚持自己挖,谁跟他要他都龇牙,像条被逼到绝路上的狗。
我想不通他怎么就这么固执。
突然史队长停下了,他像是挖到了什么东西上面,连续铲了几下,又蹲下看,我想起来那里埋着黑子,赶紧凑上去,一条还没腐烂的狗腿从土里直挺挺伸出来。
“你往旁边移,这里我过去埋狗时挖过,没东西。”我说,又强按着黑子的腿,把土块推过去,掩盖住,心头突突直跳。
史队长开始挖另一边,这下子被他撞着了。终于掘到了石板,在地下一米处,掀开后是一个黑咕隆咚的洞,直径约半米,深不见底,阴冷之气直喷面门,史队长坚持要下去。
“猴三去。”齐主任皱着眉头。
史队长脸色惨白,神志也不是很清醒,嘴角积了一堆白沫,嗓子哑得都发不出声音了,还一张一合地嘟囔着。
“你先回去休息。”
猴三腰里拴着根绳子,绳子另一头拴在歪脖树上,我拉着绳子一点点地送了下去。
绳子不动了,看来是到底了,我听到器具刮擦墙的声音,接着咣当一下,像是一面墙倒掉了,好大会儿都没动静。
我想完了,全砸里面了。
但没过几分钟,又有细碎的声音响起,猴三在喊着什么,我听清了,是“拉呀”,接着绳子微微动了一下,我和小曹用力往上拽,先上来的是吴飞,他赤身裸体,连内裤都没穿,吴小冉赶紧转过脸去。我一把掀掉小曹的帽子,替他盖住要害。
吴飞看起来根本就没事,他解开绳子,拿帽子捂着,晃动着白花花的屁股跑到屋里去了。看来猴三那鬼东西真说对了,要不他犯不着脱成这样啊。
我又把绳子递下去,接着拉上来的是林姐,她虽然穿着衣服,但裤子反掉了,露着白色的底子,我看了一眼,冲她笑了笑。
林姐被我笑得心虚,一低头,也注意到了,刹那间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刺溜一下躲到齐主任身后,头都不敢抬。
猴三是最后上来的,他贼溜溜地强忍着笑,像碰到了天大好玩的事。等齐主任和林姐回房,他再也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看到什么了?”小曹挺好奇。
“我刚下去,就见他俩…”猴三还没说完,就被堂屋里一声怒号给打断了,像有人打起来了,接着见吴飞提着裤子飞跑出来,脚板打得地啪啪直响,他穿的是我的裤子,史队长还赤着一只脚,手里拎着老头儿的那把旧刀,状如疯魔,追着吴飞砍。
眼看着吴飞撒腿跑出去,史队长一瘸一拐根本追不上,就在院门口捡起几块砖头,嗖嗖嗖嗖,像扔手榴弹一样,朝着吴飞跑的方向狂扔,人都没影了他还扔,有几块方向没把准,抡到自己头上,砸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小曹过去拉他,他反手一拳,打在小曹肩上,小曹疼得一咧嘴,差点没坐地上,他不敢再管了。齐主任和林姐听到响动,也从吴小冉房间出来。
林姐换了衣服,过去拉住他胳膊,“你发什么疯?”
史队长停下来不抡砖了,呆愣愣地看了林姐一会儿,突然一个耳光甩过去,“你们有没有,有没有…”他声音又哑又苍老,眼里都是泪,却无论如何也没问下去。
林姐被他打蒙了,捂着脸足足有十秒钟才明白他想说什么,她又羞又气,扭头便走。史队长蹲下来,双手紧抱着头。
我和猴三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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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主任要紧急开会,没让我和吴小冉进去。
我一夜都没怎么睡,头痛得像要裂掉,浑身肌肉酸软,随时都能躺地上。但经他们这么一闹,精神却异常振奋。
“我都不知道咱们到底该帮谁了。”
“唉,我现在脑子也好乱。”
“吴飞真和林姐那个了?”
“不可能吧,”吴小冉不相信,“他俩这么大的仇恨,怎能说好就好?一定是有什么事,史队长过分了,打女人。”
“可以理解。你想想,他追几十年没追上,吴飞和林姐才认识多久?不过打了几个照面,直接搞上了,换谁都得崩溃。”
“什么搞?真难听。”
“看来又没找到传国玉玺,齐主任这次挺平静的。”
“鬼婆婆劝她了。”
“都说了什么,这么大触动?你说齐主任和她到底啥关系?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竟然会被说动心?”
“我哪知道,我又没偷听。”吴小冉瞪着我,“周寻,我警告你,不是咱们的事可别跟着瞎掺和,容易惹祸上身。”
“那我一天天坐这里看蚂蚁上树?”我有些不高兴,“问问都不行?”
“我真烦这一套了,干脆咱今天就离开。走十天就走十天,带足干粮,饿不死。你到底同意不同意?你再那样我可真翻脸了。”
“齐主任肯放我们?”
“我们又没利用价值,我不是还救了她?”
“还是再等等,”我还真不想马上离开,“问问他们找没找到传国玉玺。”
“那你管好自己的嘴,别乱说话。”吴小冉生气了,一甩头发,不再理我。
等他们开完会,房门打开,我们再进去,就看到林姐趴在床上哭,史队长满脸内疚地坐一边。看来困在地下等死没吓坏她,倒是那一巴掌把她打垮了。
齐主任背对着我们站在窗口,向外看着,不知是想心事还是欣赏风景。
窗台上的破瓦盆里栽有一株野生葡萄,那是我和吴小冉从后山挖来的,我记得刚种上时还非常瘦弱,不到一个月就长得枝叶繁茂,还结了果。
“猴三,你肯定下面没什么?”齐主任转身。
“不信你问林姐,她待的时间比我长。”
“吴飞没带走?”
“他上来时内裤都没穿,那东西又不是一星半点,他能藏哪里?屁眼里?”
“小林,你再把经过讲一遍,注意别遗漏了任何细节。”齐主任的长手指有意无意地敲着窗台,我正想着接下来肯定又让我和吴小冉出去,但她没有。
林姐不哭了,她从床上坐起来,掏出张纸巾很优雅地擦了擦眼泪,史队长赶紧端了杯水,林姐看也没看,直接把手一拨,杯子掉到地上。
据林姐回忆,大石板砸下来时,吴飞和她正拿着手电筒研究墙壁,上面绘有一些古怪的图画。那个地下室相对于另外几个,明显大多了,还有石床石凳,凳子上甚至还放着碗和筷子,看来过去是供人休息的地方。
石板落下来后,他们都吓坏了,以为必死无疑,说不定毒水或冷箭会从哪里射出,可等了半天,并没有动静。石室里又闷又热,地上有许多虫子,被掉下来的石板的巨大响动惊着了,四处乱爬了一阵子,很快又安静下来。
她和吴飞四处转着,找出去的地方,但壁上除了三个拳头大像是通气孔的小洞外,其他都封得严严实实,根本找不到任何出口。
手电筒里的光越来越微弱了,两个人都非常绝望。
然而就在此时,更让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挡住门的石板后面,突然传来巨大的敲击声,震耳欲聋,一声连着一声,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虫子又躁动了,到处乱爬。
林姐本来就有点怕这东西,那几平方米的地方,床上凳子上到处全是虫子,躲也没法躲,当有几只顺着她的鞋子爬到她腿上时,她撑不住了。
吴飞拿手电筒猛砸石板,大声吼着别锤了,别锤了!可另外一边的史队长根本听不到,或许当时急火攻心,听到了也没当回事,砸得更来劲了。
空气里越发燥热,虫子像吃了兴奋剂。
手电筒被砸坏一只,另一只的电也即将耗完,林姐身上爬满了虫子,拍打下来一波又上来另一波,锲而不舍地顺着裤脚向上爬。
“救我!”林姐熬不住哭了。
吴飞抓住她一只胳膊,也帮她往下扫,但好多都顺着空隙爬到里面,情急下吴飞直接扒掉了她裤子,接着又把她上衣脱下来,在她身上使劲抽打着。刚开始林姐误会了,逮住吴飞又是抓又是挠,后来明白过来才住了手。
这还真有效,虫子纷纷坠地。
可糟糕的是,几只虫子钻进她的胸罩。林姐咬了咬牙,自己把胸罩扯掉,还好剩下的一只手电筒熄灭了,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当敲击声最终停下来,两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吴飞摸索着把石床上的虫子扫下来,又在上面很绅士地铺上自己衣服,让林姐坐上面歇会儿。
虫子依然沙沙响,两人怕它们卷土重来,都没敢再穿衣服。
接下来便是第二天早晨,猴三下去后看到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