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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叫他闭嘴,我耐心有限。”
“吴爷爷,别骂了。”我低声劝他。
“王…”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捂住他的嘴,顺手拿起旁边的一块抹布,塞进去。
老头儿呜呜地发不出声音,对我怒目而视。
“他年龄大了,你们…”
“那个吴飞还没来?”齐主任打断我,看了看表,有些焦躁了,“三个小时了。周寻,你要是路上或者回家撞到他,就说下午四点前他还不过来拜访,他爷爷以后就别想用舌头吃饭了。”
“他去县里报案了吧?”
“报案?”齐主任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她盯人的时候眼神都直直的。
“应该是。”我硬着头皮迎着她的目光。
“那是自投罗网,现在全国都在通缉他。”
“我觉得问题不一定非得用这种方式解决。”
“还轮不到你教我。”齐主任冷冷地说,“我让你进来,是想叫你给吴飞带话,史队长跟我说了,你们两个常联络。”
“不像你想的那样。”我心里把史队长祖宗八辈都骂了。
“那是怎么样?”
“他欠我钱不还,我见一次要一次。我跟你说过,我从上海赶过来就为这事。”
“没别的了?”齐主任不相信。
“没别的。”
“你先出去。”
我还没迈出门,就听到猴三在外面惨叫了一声。
吴飞匕首抵着他的脖子,一边警惕地向两边看着,一边朝前走。
吴小冉不知从哪儿捡了条凳子腿,上面有几根没拔出的钉子,她像握棒球棒似的,双手握着,紧跟在吴飞身后。
史队长持枪对准吴飞。
林姐和小曹手里也有武器。
“这么快,刚才还说你呢。”齐主任优雅地走出来,话里听不出丝毫恐慌。
“枪全放下!”
“上次他们太大意,让你跑了,这次咱们打赌,你跑不了。”齐主任苍白的脸上浮着层笑,仍不以为意。
吴飞的刀尖抵住猴三喉咙,随时都可能刺下去。
“放下啊。”猴三害怕了,声嘶力竭地喊。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齐主任踱了几步,又说,“这个奸猾东西最没用了,我早就不想留了,今天你替我结果了,求之不得。”
不知是由于恐惧还是愤怒,猴三脸色灰绿,两个大鼻孔剧烈翕动着。
吴飞显然愣住了。
“动手啊。”齐主任笑着说。
“还要我帮你?我最恨男人言而无信。”齐主任掏出枪,瞄了瞄猴三的脑袋,似乎觉得角度有偏差,又往旁边走几步,重新瞄准,“嘭!”
那只是齐主任用嘴发出的声音。
吴飞猛地把猴三往前面一推,直接朝齐主任扑过去。史队长从旁边迎上,与吴飞打成一团,两人在地上翻滚着。吴小冉想去帮忙,被小曹挡住,她挥着凳子腿砸向小曹,小曹没躲开,手臂上挨了一下。
齐主任站在门口,像看戏一样,神色淡定。
我趁她眼睛盯着别处,一脚踹向她腹部,她伸手抓住我脚踝,很轻松地一拧又一推,我就晃晃悠悠飞出去了。
林姐拿枪指着我的头。
猴三没加入这场战争,他怕冷似的缩在墙角。
吴小冉被小曹抓着头发按地上,显然小曹也没占便宜,一只胳膊上几个血窟窿。
“你敢再反抗我就打死他!”齐主任把五花大绑的老头儿拎出来了。
吴飞本来已占上风,他骑在史队长身上,一下子一下子往地上撞史队长的头,看到老头儿他不再打了,默默地站起来。
史队长被撞得云里雾里,他发了疯,爬起来狠揍吴飞,吴飞并不见反抗,很快就抱着头痛苦地蜷曲在地上了。
“行了。”齐主任大声喝道。
史队长打得兴起,没有住手的意思。
齐主任过去,一脚踢在他后背上。这女人肯定练过功夫,史队长至少在地上滚了五米才止住。
“没出息的东西!”齐主任骂道。
“怎么处理?”林姐请示。
“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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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像排队一样,被反绑着坐地上,背靠着房里的墙,和十多根金光闪闪的洛阳铲在一起,老头儿嘴里还塞着抹布。
“我不想难为你们,可的确太不像话了。”齐主任坐在八仙椅上,玩弄着手指甲,桌子上放着白瓷茶壶,她掂了掂,“小林,帮我泡壶茶,用我昨天拿来的碧螺春。”
“把他们三个放了。”吴飞说。
“要是再捣蛋呢?”
“拿我开刀,与他们无关。”
“你还是条汉子,比你那狼心狗肺的爹强多了。”
“别侮辱我父亲。”
“呦,你还挺给他长脸的,侮辱?他配吗?想必你们都知道我要找的东西吧?”
“早没了。”吴飞鼻青脸肿,可话里满是讥诮,“有的话我还会留这里?轮不到你们这群笨蛋!”
老头儿呜呜地有什么话要说。
齐主任把他嘴里的抹布掏出来,然后嫌恶地扔到一旁,用纸巾擦了下手。
“你认识雄河?”
“老朋友了,何止是认识?他怎么死的我都一清二楚。”
“是你下的手?”
“我有这么狠心吗?”齐主任捂着嘴咯咯地笑了,“我连只鸡都不敢杀,我只是灌醉他,然后又把他送到一条两边都是泥潭的小路上,他太不小心了,那泥潭半米深都没有。这么做还是受你启发呢。”
“我?”
“你不是常给你儿子讲吗?明朝有个叫解缙的大英雄,因不肯吐露建文帝行踪,被人灌醉后扔到雪地里。我也想这么干,可这南方山区哪有雪啊。”
“你到底是谁?”
“你老糊涂了。”
老头儿盯着齐主任,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着,突然他惊恐地摇了下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可能!”
“想起来了?”齐主任轻抚了下头发,笑得更甜了。
“燕子?”
“燕子?还麻雀呢,”齐主任摇头啧了几声,“不可能老年痴呆吧?”她的表情变得特别冷酷,“我做事不喜欢多废话。我先放一个人去拿东西,半天时间足够了,如果到时回不来,剩下的三个就有游戏玩了。”
“王八操的!”老头儿嘀咕着。
“我警告过你了。”齐主任拿起一把水果刀,按住老头儿的脑袋。
“别——”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大叫。
可已经来不及了,老头儿的嘴角被划了个三四厘米长的口子,血立刻涌出来。
“如果我再听到一句类似的,我成全你做方孝孺。这么大岁数张口就骂人,一辈子活狗身上了?小林,给他止一下血。”
老头儿疼得直抖,张嘴还要骂,吴飞侧身一头撞到他后脑勺上,老头儿倒地翻了几下白眼晕过去了。
林姐拿着纱布和药水走过来,手忙脚乱地帮老头儿包扎好。
“谁去?”
没人吭声。
“要不就小姑娘吧。”她看了下吴小冉。
“让周寻去。”吴飞说,“我的包藏在鬼婆婆房子里了,窗户下面有个旧梳妆台,最下面的格子里。”
“你刚才不还说早没了?”
“里面有我找到的重要线索。”
“耍我?”
“要是不相信,谁也别让去了,都耗这儿好了。”
“好,我信你。周寻,你可得尽快回来,我不希望中间出什么岔子,让你漂亮的小女朋友变成大豁嘴。”
我看了看吴小冉,她的头埋得很低,林姐凑到齐主任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姑娘,你知道小林告诉我什么吗?”齐主任笑得挺开心,“她说周寻很可能从此就跑了,你信不信?”
吴小冉面无表情。
“那我就再当一次好人,让周寻自己去,他要是真跑了,也算给你一次教训,见识一下什么是男人。”
外面阳光晃眼,我飞快地朝鬼婆婆家奔去,后面并没有人跟踪,翻过那座小山,我小腹一阵刺痛,坐在一棵柏树下喘息,脑子里乱哄哄的。
要不就跑吧?一个念头钻过来。
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吴小冉和我虽住同一房间,平时也常常打情骂俏,斗斗嘴皮子,可彼此都清楚,我们并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她连碰都不让我碰。
齐主任心狠手辣,我想起她打狗和割老头儿嘴时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不寒而栗。她随时都可能杀人。
跑吧,两万块钱有一万我缝在内裤里了,现在穿着呢,另一万在房里就不要了,吴飞一共才拿了我四千多,不赔。
可那样吴小冉会怎么看我?
管她呢,萍水相逢,什么信任不信任?我要是不信任那个卖“鸡血石”的奸商,不信任通缉犯吴飞,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人善被人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想到这里,我轻松了。
前方小路上有个人影,正一晃一晃地往这边走,山风吹得她花白的头发像扫帚一样竖着,是鬼婆婆,她提着包,我赶紧迎上去。
“婆婆,你去哪儿?”
“吴老汉一家人都出事了?”
“嗯,谁告诉你的?”
“我猜到的,这是吴飞放我那里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
“孩子,别问了,快去吧,”鬼婆婆擦着被风吹得通红的眼睛,“冤家宜解不宜结,否则二十多年前的惨剧又得重演了。”
我最终还是回去了,这绝不是出于什么崇高目的。
我抱着一丝侥幸想,东西给了齐主任,她就没必要再难为我们了。而吴小冉会深受感动,我二十七了,一无所有,经过这次考验,吴小冉一定会对我死心塌地,而放在平时我绝对配不上她的。
“好样的!”见我回来,齐主任赞叹道。
吴小冉感激地看着我。
“可以走了?”我问。
“我至少得检验检验吧,还得委屈你一下。”齐主任先捆住我的脚,再要绑手的时候发现绳子不够长了,她解开绳子,让我蹲在地上,把手和脚放在一起,草草地缠了几圈,“你还算个男人,优待下你。”这的确比从背后捆舒服多了。
她拉开皮包拉链,把里面的东西挨个拿出来。几张夹在文件夹的旧纸;一件用灰布袋子装着的僧服;一块褐红色中间拱起像瓦片一样的板子,上面刻着几行字——这个上次我没见过。
“这是什么?”齐主任指着那片瓦问。
“秦陵封泥。”吴飞说。
“这个呢?”
“历史流传下来的几个传国玉玺版本。”
“哦?”
“我知道有五种,”林姐忍不住在旁边插话,“其中以向巨源本、蔡平仲本这两个可信度最高,”她的声音听起来在发抖,“我能看看封泥吗?这真的是传国玉玺紫都封泥?我一直在找。”她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
“小林,你先出去,行吗?”齐主任有点不耐烦,“以后有的是看的机会。把门带上,我有事要问他们,等我叫你时你再进来。”
林姐悻悻地退出去,眼光仍恋恋不舍地粘在那片瓦上,史队长和猴三在院门口来回晃着张望,像是在巡逻。
“你给我看这个干吗?”等掩上门,屋里暗多了,齐主任拉开电灯。
“我手头就这些东西。”吴飞苦笑着。
啪——这一耳光打得够重,吴飞身子一歪,侧着躺到地上,血从嘴角涌出来,他脚被绑着,动都动不了。
“你给我看这个干吗?”齐主任重复着前面的话。
“这是线索…”吴飞还没说完,齐主任一脚踢在他小腿上,吴飞紧咬着牙,痛得脸都变形了。
“我像白痴吗?”齐主任冷冰冰地问,“我是不是像个白痴?”她狠狠地朝吴飞身上踢着,越说越生气,“拿块烂瓦和几张破纸,装模作样。你爹骗我,你也骗我,你们吴家没一个…”突然她停住了,飞快地眨了下眼,头猛朝旁边一扭,我以为后面有什么东西咬了她。
接下来真把我吓住了。
齐主任的头一下子一下子地向后猛烈扭动,似乎在招呼你去什么地方。紧跟着她的手也一刻不停地在动,这动作不像是颤抖,而是一种快速的旋转,像拿着粉笔在黑板上疯狂地画圆圈。
“刀子!”吴飞低声说。
我用牙咬着绳子结扣,想把它扯开。
“快点!快点!”吴飞像虫子一样挪过来,帮我咬。
齐主任面部一阵阵骇人的痉挛,头不摇了,而是向下有节奏地一点一点,像是在听摇滚乐。她的嘴合不拢了,舌头涨得发紫,斜斜地伸出来。
“啊——”吴小冉崩溃了。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绳子解开了,我跃起来拿那把水果刀。
“齐主任?”林姐敲了一下门。
“快!”
吴飞脚上的绳子捆得太紧,几乎陷到肉里,打的又是死扣,根本解不开,刀子小,连划几下都没划断。
“齐主任?”林姐声音高了几分贝。
我猛用了几下力,绳子断掉了,还没等到去割他手上的,门开了,吴飞一头撞出去,把林姐撞倒在地,他趴在林姐身上,屁股撅着,从后面看像是在亲吻。
史队长枪顶住吴飞太阳穴,却没敢动手,猴三和小曹各拿一棍子,在旁边站着,几个人僵持着。
我抽空赶紧把吴小冉和老头儿的绳子解开。
干完一看外面,吴飞还是这个姿势。
这是干吗呢?
齐主任不颤了,她眼睛半睁着躺地上,腿间或蹬一下,嘴角不停地往外涌着唾液,把整个脸颊浸得亮晶晶的。
我瞥见她口袋里露出半截枪柄,我拿了出来,抵住她的额头。
“把枪扔了!否则我打死她!”我觉得害怕,第一次拿这种东西,枪把冰凉,像抓着一条蛇,我的手直哆嗦。
史队长根本没反应,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吴飞身上,猴三装没听见,把脸扭到一边去,小曹在沉思。
“小…小史,你先…放…放下。”上面压着个吴飞,林姐说话很困难。
史队长不甘心地把枪扔到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
吴飞双腿夹住林姐的腰肢,依然以那种奇怪的姿势趴着,我莫名其妙,这家伙发花痴还是怎么了?吴小冉帮他解开绳子。
吴飞终于坐起来了,史队长一拳猛捣向他太阳穴,吴飞低头躲开,翻了个跟头,从林姐身上下来。
史队长搀起林姐,她显然吓坏了,我看到她白皙的脖子上两排牙印,这才明白吴飞做了什么,他咬住了林姐的喉咙,怪不得史队长不敢开枪。
他也真够糊涂的,吴飞的牙齿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啊。
吴飞背起依然处在昏迷中的老头儿,一瘸一拐地出了院子,吴小冉提着他的包,我在最后,那把枪我没有还给他们,自己收了起来。
半路上老头儿醒了,他左看右看,忘记了发生什么事,突然他想起来了,跳下来拔腿就往家跑。
“黑子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头儿看到了那摊血,血已经变黑了,通向歪脖树下那个新隆起的土堆。
他过去用手挖着,眼泪鼻涕在脸上模糊成一片。
黑狗尸体被重新掏出来,他像抱着个孩子似的搂着狗脖子,哇哇大哭。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把狗放下,重新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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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寻思半天,一致认为齐主任是犯了癫痫,我们才侥幸逃脱。
我建议赶紧搀着老头儿一起离开,或者一个人去县城派出所找警察。也许从小受这方面的教育太多,一有困难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警察叔叔。
“他们会管这破事?”
“盗墓、持枪、伤人,还不严重?”
“那小县城里,根本就没几个警察。再说,谁去呢?”吴飞问,“我是通缉犯,去了就回不来了。”
我想了想,太阳马上要落山,吴小冉是个女孩子,刚才受了惊。齐主任犯病时,她脸都吓绿了,回来后就一直坐椅子上抠指甲,脸木木的,精神恍惚,在山里走夜路肯定不行。
吴飞不能去,老头儿更不行。唯一可去的只剩下我,可那道铁索桥我白天上去都胆儿颤,别说夜里了。
“要不一起去?你到那里得八九个小时,夜里没公交车,路上也不安全。”吴飞看出我在想什么,“咱们能相互照应着,到县城后,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派出所了。”
“要走你们走,我死都不走!”老头儿嘴上有伤,像被绳子绑住了舌头,含混不清地大声嚷嚷。
“如果不报警,齐主任追过来,单凭咱们三个,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那女人可真狠!”吴飞牙疼似的咧了咧嘴。
“咱们团结起来,一个都别出去。”吴小冉突然发话,“你们也不想想,爷爷的脸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走?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对,”吴飞说,“不是还有枪吗?给我!”
我递给他,他娴熟地在手里转了几圈,掰开看了看,“就三颗子弹了,再多几颗就好了,他们敢过来,我一枪一个!”
那一夜没睡安稳,我和吴飞在门口守着。
蚊虫一轮又一轮地扑头上脸,我们注意着外面的风吹草动,不敢有丝毫松懈,齐主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就怕她夜里再杀回来。
“钱你拿了就拿了,要我身份证干吗?”
“我自己的不敢用。”
“别人的你就敢用?”
“咱们长得比较像。”
“你这是侮辱我。”我沉默了一会儿,愤愤不平地说,“我没你老,脸上也没疤。”
“嗯。”吴飞摸着那条“蚯蚓”,“齐主任恨死我爸了。”
“是不是以前两人处过对象?闹崩了?”
“不可能,我爸会看上她?我偷留了一张他年轻时的相片,又高又帅,英气逼人,和我现在差不多。”
我吃惊地打量了下他,心里像飞进去一只苍蝇,挺腻歪,哪有这么恬不知耻拐着弯儿夸自己的?“齐主任到底为什么追捕你?”
“传国玉玺,他们以为我会知道。”
“真知道?”
“哪能呢,我要是知道还留这儿?早跑了。不过它肯定是在这山里藏着。”
“老头儿晓得吗?”
“不清楚,别提了,”吴飞一脸愧意,“他晓得也不会说,我做错事了,爷爷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宽恕我。”
“你干了什么?”
“偷了他的东西!”
按吴飞的说法,在这之前,他是位事业小有成就,身价数百万的玉器店老板,还没有结婚,平时除打牌外别无所好,他手气一直都不错,即使输了也很快就能捞回来,直到碰见齐主任这一伙。
“我怀疑是他们故意给我下的套。”
“嗯。”
“刚开始赢了一笔,后来就输了,越输就越想捞回来,越想捞回来就越输,我的家产全部输光了,我就用我的手指抵押,一根两万。”
“结果呢?”
“也输了。”
“你手不好好的吗?”
“后来,我又拿出了几件偷来的东西抵押,我真是鬼迷心窍了。”
“什么?”
“就那个扳指和僧袍。”
“从这里偷的?”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吴飞没往这事上扯,“后来我爸栽泥塘里死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妈一直特别恨他,我提一次,她打一次,至死都不肯原谅我爸。我现在怀疑是因为齐主任。她和我爸关系不一般。”
“你刚才不还说你爸看不上她。”
“单恋啊,死缠烂打,男人一般受不了这个。我妈是外科医生,性格很古板,我爸也许是心里寂寞,禁不住别人诱惑。”
“你是指第三者插足?”
“也许吧。从他们离婚后,我再没来过这边,去年我妈也死了,死之前有一年都不怎么正常,她一点点衰弱下去,后来去查,说是中毒。”吴飞顿了一下,“我怀疑是被人故意投毒,临死前她让我代她来这里看看。”
“哦。”
“我一直都没来,二十几年都没见了,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后来不是输得倾家荡产了吗?我想起来我妈说过,爷爷这边有几件古董,皇帝留下来的,于是我就来了。”吴飞狠抽了一下自己耳光,“假仁假义,我真该死!”
“偷走后继续赌?”
“没有。”吴飞说,“他们要我交出别的来。”
“传国玉玺?”
“对。”
“他们知道那是建文帝遗物?”
“我也想不通,所以我怀疑这个齐主任早就下好了套等我来钻。”
“你怎么又夺回来的?”
“他们把我关到一个旧仓库里,逼我说出来藏哪儿了,你看到我胳膊了吗?就是那个姓史的用三棱刀一点点钻的,后来我趁他们在另一间房子开会时,把绳子磨断,找回东西,跑了。”
“史队长说你伤了他们一个人。”
“又没死。”
“重伤?”
“我把他头按到油锅里了。”
“操!”
“他们发现我跑了,全追过来,当时是夜里八九点钟,马路上恰好有个支着锅卖油炸臭豆腐的,那人拿着刀冲过来,我没办法。”
“指定毁容了。”
“嗯,他们好几个人,我当时吓蒙了,也不知道按了多大会儿。听说现在那人脑袋像个油葫芦,鼻子毛发都没了,嘴和舌头全烂了,下半辈子只能用吸管喝清米汤了。所以他们后来去报案,我他妈就成了通缉犯。”
深夜开始变得凉爽,一弯月亮挂在黑蓝色的天幕上,四周虫子吟唱,远处连绵的山就剩下模糊的轮廓。
“你认识这小姑娘多久了?”
“没多久。”
“她是我叔叔的孩子?”
“不是,她这次来也是想弄明白。她比你还惨,一直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你爷爷说是在门口捡的,抚养她到十岁,后来去了成都。”
“好好待人家。”
“不用你提醒。”我打了个哈欠。
“先回屋睡去吧,我自己就行。”
“你困了敲门叫我。”
“没事儿,我们以前执行任务,在草地里两天都趴过,困了就揪眼睫毛,那边的蚊虫才厉害呢,还有毒蜘蛛,比拳头都大。”
吴小冉还没睡,屋里虽然没亮灯,但我进去的时候听到她在哭,抽着鼻子,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怎么了?”
“别管我!”
“现在安全了。”
“明天呢?”
“明天不还没到吗?”
“那破东西交出去,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你爷爷不肯啊。”
“人平平安安多好,再多的钱,也是身外物。”
“都像你这么想,这世界就太平了。”我走过去,掀开布帘,坐在她床上,握住她的手,她小手指在我手心里画着圈儿。
“周寻,我害怕。”
“我也怕。”
“我以为今天你走了就不回来了。”
“傻瓜。”
“我对你不好。”
“挺好的。”
“不好就是不好。”
“嗯。”
“你当时怎么想的?”
“也没多想,这房里不是还有我两万多块钱吗,我要是跑了…”还没说完,吴小冉就把手抽回去了。
“生气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可是,狗嘴里吐出象牙来,那黑子——”我突然想到黑子今天死了,心里一阵子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