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宁只觉两耳嗡嗡震鸣,良久不息。许久他才坐了起来,探头向下一看,却不禁吓了一大跳。那悬崖中间云雾茫茫,也不知有多深。假若这一跳稍微近了些,便是粉身碎骨,遗尸荒野。当真后怕之极。

他还来不及想清自己是如何跃过这本不可跨越的悬崖的,那潮涌的金蚁瞬间也追到了崖边。此种蛊物竟似已通灵,知道无法跃过这么宽阔的悬崖峭壁,登时发出一阵嘶嘶的尖啸声,冲着对岸的世宁二人恨恨地挥舞着长螯。

忽然,那些金蚁全都静了下来,从它们中间,慢慢现出了一条路。一个裹在赤红斗篷中的女子,缓缓走到了悬崖边上。那斗篷将她的脸也包住了,看不出相貌来。她一到崖边,便静默地站住,头深深低着,似乎也像那些金蚁一般,单纯用感觉在追寻着世宁两人的下落。

杨逸之的脸色更加苍白,那个女子围裹着脸,是不是因为她的脸已因那酷刑而损坏?她是不是兰葩?杨逸之忽然有种冲动,要飞过悬崖,紧紧拥住这个已失去相貌的女子。但他却没有动,只是迎着风,痛苦地站立着。广阔的天堑边,站着两个静默的男女。

忽然,那女子的手臂扬了起来。几点金光,从她身上飞了出来,凌空向世宁两人扑下!那是长着翅膀的飞天金蚁!

悬崖上风很大,将那雾岚搅成漫天云絮,但那飞天金蚁却丝毫不受影响,缓缓地逼近了世宁两人。世宁手中的舞阳剑颤动得更厉害,他丝毫不敢大意,暗中一用力,一串紫雾从他的手心腾起,灵蛇般游移着,迅速灌入舞阳剑剑身。凄迷的风雾中,那剑更加亮,剑身上的寒气也更加重。那些飞天金蚁似乎忌惮此剑,凌空停在世宁的面前,并不上前。

世宁陡然一声长啸,舞阳剑骤然脱手飞出,向最近的一只飞天金蚁砍了下去。

随着那飞天金蚁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长剑破体而入,登时将它斩成了两截!但它体内的反震之力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世宁手微微一麻,几乎握不住剑柄。金蚁那浓稠带着腥气的汁液飞溅而出,化作漫天腥臭的雨滴,向世宁飞溅而下。世宁只觉右肩一阵冰凉,已沾上了一滴金蚁汁液。

世宁大吃一惊,急忙将肩上的衣服撕扯而下,扔在了一边。但就这瞬息的耽搁,那汁液已经透衣而入,紧紧粘在了他的肩头上。那汁液宛如有生命一般,用力地向世宁体内钻去,同时,汁液变得越来越沉,仿佛一座巨大的山岳压在了世宁的肩头上。

世宁长吸了一口真气,缓缓向右肩攻了过去。真气竟然在这团汁液中运转如意,那团汁液好像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世宁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掣动舞阳剑,就待向汁液团上砍去。

杨逸之见状惊道:“不可!”世宁咬牙道:“有何不可?痛也不过一时,忍一忍就过去了。”杨逸之缓缓摇头,道:“此液团乃是金蚁一生中啮食毒物所累积,人中之后,不出三日,必定会全身血液尽皆化为剧毒,攻心而死。”

世宁身子一震,道:“如此说来,那岂不是必死无疑?”杨逸之道:“除非豢养金蚁之人用自身心头热血,才能解此剧毒…”

说罢杨逸之缓缓抬起头来,盯住对面悬崖上那个周身裹在红斗篷中的女人。风雾凄迷,那斗篷的红色宛如鲜血挂在遥远的天边。世宁笑道:“她本要杀我们,怎么肯救?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杨逸之看着他,道:“我去求她。”

世宁摇头道:“不管她是不是兰葩,只要一见到你,都会立即把你杀了。她的毒蚁十分厉害,你体内又完全没有内力,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话音未落,世宁脸庞一阵抖动,体中真气突然变强,身体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战栗了起来,整个身体都蜷曲在了一起。那些飞天金蚁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静默地让开了一些。良久,世宁渐渐舒开身子,他的额头上,竟然透出一片紫色!

世宁心里明白这是因为金蚁的剧毒已然攻体,他的生命力被那剧毒压榨着,攻击着,在短暂的时间内大放光华!

杨逸之望着悬崖对岸的那位女子,道:“让我去罢,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并不是所有的武功都需要内力才能运用。”他深深地看了世宁一眼,“我也不会让你死。”他的神情坚定而自信,一种闪烁未定的光芒隐隐从他体内透出。

世宁的脸色忽白忽紫,看着杨逸之。受了多罗吒幻心术的影响,世宁已经将青坟前发生的事完全忘却。世宁甚至不知道,杨逸之在对决姬云裳的时候,已经有了顿悟梵天宝卷的机缘。但世宁也明白,眼前的杨逸之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身上潜藏着一种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但是,杨逸之尚未能完全控制这种力量,这本身就是一种危险。因此,世宁决不会让他为了自己而去调动这种力量。于是世宁笑道:“你说的对,我们都不会死。我们要一起逃出去!”

世宁牵住杨逸之的手臂,猛一提气,向山下飞纵而去。他此时真气陡长了几分,身法转侧之间,当真有若闪电,登时远远将那些飞天金蚁甩在了后面。

那些金蚁却没有去追他们,只是缓缓飞回了对岸,停在那女子的身边。那女子一动不动,仿佛并不知道世宁两人已然离去。她只知道,她必将一直追杀他们,直到天涯海角。

第二章空山青庐聆玉泉

世宁和杨逸之逃了短短的半日,竟然受到了几十条大蟒、猛兽毒物的袭击,只是再也没见到那位浑身蒙在斗篷中的女子。那女子仿佛知道两人逃窜的路线,无论两人如何规避,路边都会有毒物暴起伤人,当真防不胜防。世宁体内真气宛如烈火般炙烤着,若不杀戮,那真气就在体内纠缠冲突,难受之极,倒也盼着那些毒物越来越多。

突然,一阵清越的箫声从山脚竹林中传了过来。恍惚之间,那阴阴的日色仿佛被这箫声蒙上了一层绿影,变得轻缓起来。世间的一切,在箫声中都变得不真切了。那涌来的毒物身形尽皆一窒,行动不由得就缓了下来。箫声悠扬吹送,飘散在空气中,就宛如浓郁的酒气一般,那些毒物尽皆目饧神迷,伏在地上不能活动。世宁心中大喜,仰头仔细辨识了一下箫音的来处,笑道:“这箫声竟然有伏兽之能,吹奏之人必然大有来历。我们寻了过去,就不用怕这些杀不尽的毒物了!”

杨逸之目中露出沉思之色,道:“只怕太打搅了人家…”世宁道:“说什么打搅不打搅,我们若不过去,一会儿毒物醒来,连性命都会没了!”

杨逸之也想不出别的妙法,只好点了点头。世宁真力提聚,脚尖在地上一点,带着杨逸之腾空而起,向那箫音来处纵去。

此时已进入蜀地。蜀中地气暖湿,产竹甚巨,大可径尺,与北方的细竹大不相同。万千竹木群生簇长,碧气森然,宛如龙挺凤萃,上击苍天,几乎连整个天色都染得绿了,景象极为神奇。

就在那竹林之中,有一座小楼。那楼极高,楼顶比竹林还高。竹楼之中,立着一个锦衣人,背对着两人,持箫而吹。山风簌簌,吹得他的长发同锦衣一起飘飘而舞,真如神仙中人。他的旁边,坐着一个素衣女子,正在凝神静听,连世宁两人走近了都没有发觉。

世宁见两人浑然寄心于箫曲之中,器用虽陋,但自然有种高贵之气,不由得心中自惭形秽,住步不前。他随即想到若不上前,只怕那些毒物又会跟随而来,当下吸了一口长气,脚尖在竹枝上轻轻一点,飘然落在了两人的旁边。

那两人并不理会世宁二人,就连箫声也依旧悠扬。过了一会儿,箫音一转,柔媚之中带了种清远之气,宫变商音,角徵催送,轻轻转了个大调,然后归于沉寂。那锦衣人却仿佛依旧沉浸在箫声中,身形久久未动。

旁边的女子幽幽叹道:“如此清雅的箫声,教这些毒物听去,实在是明珠暗投。”锦衣人听了,立即收箫而立,笑道:“原本是吹给雅妹听的,清音非陋,不可自专,天地生物,自然还归于天地,它们听去就听去吧。”他接着笑了笑,脸上浮起一丝落寞,“只是两位佳客远来,我便该走了。”

世宁仔细端详,只见那锦衣人的年纪尚不到三十,相貌清秀,脸色白皙如玉,颇似女子,一身衣衫更是朱紫藻绣,精致无比,华丽非常。锦衣人望向那女子的目光深情内蕴,极为柔和体贴。那女子也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仿佛世宁两人并不在旁边一般。这时只听那女子幽幽叹道:“你…你又要走了吗?”

锦衣人歉然道:“再不走,只怕于你不利。”他仿佛极为不舍,说着要走,脚步却一点都不移动。世宁道:“前辈慢些!就算要走,也是我们走才是。”边说边向两人拱了拱手,“多有打搅,我们现在就走。”

那女子缓缓抬起手,摆了摆,道:“不必。他并不是因为你们而走的。”

世宁疑道:“不是因为我们?”

锦衣人收起玉箫,曼声吟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重重地看了女子一眼,转身向外走去。正在这时,只听一阵轻笑传了过来:“谁要走?”

漫天迷朦的绿色中,突然现出一点红来。一位火红的女子踏着竹浪,悠然而来。世宁的眸子倏然张大,忍不住失声道:“红姑娘!你还活着?”

红姑娘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袅袅婷婷地走到了锦衣人的面前,轻笑道:“难道文长老要走吗?”锦衣人的脸却突然变了,变得再也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声音也平平板板地道:“红姑娘?”

红姑娘并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锦衣人。锦衣人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崇教主这么快就寻到了这个地方。”

红姑娘四下打量着,笑赞道:“有道是蜀江水碧蜀山青。作为咱们天罗教的六大长老之一你格调就是不低,此地虽然偏僻,可是幽深静寂,只怕连西昆仑山上的光明圣地都颇有不如。文长老拥艳于此,可当真是有福气啊!”

天罗教!世宁不由得一惊。传言江湖中势力最大的并不是少林武当,乃是天罗教与华音阁。华音阁自唐建立,介于正邪之间,尚还不怎么为恶。那天罗教俗称魔教,专与正道作对,乃是中原武林的心腹大患。所幸数年之前,天下第一神剑于长空连败教中十大高手,天罗教锐气大伤,在中原武林围攻之下,教徒远遁西域,中原方才保了十年的安宁。不想眼前这不到三旬的锦衣男子,竟然是天罗教的长老!

那文长老微微一笑,道:“江湖风波不断,哪里又有片刻的宁静?只求你饶了这位女子吧。”红姑娘娇笑道:“在文长老面前,我怎么敢出手?”她的身上突然闪起了一道乌光!

“啪嘶”一声响,一只细长的乌蛇离体而起,身形幻起一道闪电,向文长老飞噬而来。

文长老神色不变,将玉箫放到嘴边,轻轻一吹。一股锐风从箫尾射出,“铮”然声响中,直没入乌蛇的口内。那锐风看去不强,却将那乌蛇击得直飞了出去,跌在竹丛中,身子扭了扭,再也爬不起来了。这跟随红姑娘屡建奇功、杀敌无数的乌蛇,竟然被文长老轻松击杀了。

那文长老收箫而立,淡淡道:“你既然知道我手中有落伽玉箫,还用毒物来对付我,岂不太谬?请用刑具吧。”红姑娘紧紧盯着文长老,她的眸子中渐渐升腾起一丝怒意,突然道:“你站在旁边看什么,快帮我杀了他!”她这句话,却是对着世宁说的。世宁一怔,道:“我为什么要杀他?”

红姑娘傲然道:“只因为他是天罗教的叛徒!教主已经下了绝杀令,三日之中,要他首级!”世宁禁不住又是一震:“你…你也是天罗教的人?”

红姑娘看着他,冷冷笑道:“‘红线’本来就是天罗教下的一个分支,这本不是什么秘密。”世宁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喃喃道:“可是,你不是已经死在丛林中了吗?”

红姑娘冷哼一声,道:“那一日,我正在林中埋葬玉楼,却遇到了初出茅庐的兰葩,我恼她冲撞了玉楼的身体,便同她打了起来。没想到她身上的蛊毒十分怪异,连我也不小心着了道,好在只是暂时气绝,并没有死去。当我醒来的时候,却看到了教主。我诚惶诚恐,求他宽恕。他却说改变了主意,只要我跟着你们前往苗疆,向青坟主人借来一件东西,就原谅我的过错。”

世宁回想了一下当日的情景,原来红姑娘和他们一样,中毒后脸上带着微笑,气息断绝,却并未真的死去。这时,世宁仿佛猛然想起了什么,道:“那你后来…”

红姑娘乜斜了世宁一眼:“后来?我尾随你们,拜访了青坟主人,总算不辱使命,借来了教主想要的东西。现在,教主比以前还要赏识我,说只要我清理了这个叛徒,就能代他出任天罗长老之职。你是不是也为我高兴呢?”

世宁摇了摇头:“我宁愿你还是以前的样子。”红姑娘微微一窒,脸上渐渐透出那种熟悉的柔情来:“那你还想不想要解毒呢?”世宁一震:“你能医治飞天金蚁之毒?”

红姑娘笑道:“你们一路行来,可是遇到无数毒物的追击?”世宁点了点头。红姑娘又道:“可知道是为什么?”

世宁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他忽然想起,红姑娘既然这么说,那么这些毒物,就未必是兰葩派出的了!红姑娘道:“因为苗人养蛊,乃是将剧毒之物放在罐子中,让它们互相啮咬,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蛊了。你身上既然附着飞天金蚁的汁肉,对这些毒物来说,就是无上的滋补美味,因此它们自然会拼命来抢!”

世宁眼睛一亮,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红姑娘微笑道:“现在你相信我能疗此剧毒了?”她带笑的脸转向文长老,却立刻沉了下来,恨恨道:“只要你杀了他,我就替你疗毒!”

世宁目光转向文长老。文长老锦衣飘飘,挡在了那女子的面前,脸上充满关切,仿佛那女子就是他的性命一般。世宁见他全力回护那女子,不由心中一酸,轻轻道:“我不能杀他。”

红姑娘道:“就算他是天罗教的长老你也不杀?”世宁闭上眼,但眼前却仍然是文长老回护那女子的殷殷目光,他忽然感觉,这才是真正的幸福,什么天罗教、华音阁的,有什么关系呢?他又摇了摇头。红姑娘眼中露出一丝讥刺的笑容:“就算他身边这位女子,是大侠凌天宗的亲生妹子凌天雅,你也不杀吗?”

世宁猛然一惊,凌天宗?自于长空死后,号称江湖第一名侠的凌天宗?江湖传言,武功不是最高,但仁心侠胆,却是天下无双的凌天宗?这与天罗教长老在一起的女子,就是他的妹子凌天雅?

世宁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双目中满是惊骇。江湖中用剑的,谁不以凌天宗为效仿的对象?谁又不想像凌天宗那样,成为名扬天下的大侠?在世宁的心中,这个世界上若只有两人能称得上侠客的话,那么第一个人是于长空,第二个人便是凌天宗!而现在,他面对的是凌天宗的妹妹,与魔教长老私会于此的凌天宗的妹妹凌天雅!

红姑娘显然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她笑道:“你现在杀了他,便可以保住凌天雅的名节,也算是为凌大侠做一件好事。若是凌大侠知道自己的妹子与魔教邪徒厮混在一处,他必定会亲手杀了他的。你若出手,凌大侠必定会感激你的!”

世宁紧紧盯着文长老与凌天雅,红姑娘与他谈的是杀人流血的事情,但对面站着的文长老与凌天雅,却在深深对视着。竹林中的清光很淡,却仿佛全都汇聚在凌天雅的脸上,她那平凡的面容变得光辉无比。

世宁看着他们,心中忽然闪过一阵嫉妒:他忽然也很想要这样的幸福,即使是被全天下的人所唾弃所追杀,那也再所不惜!

世宁心神飘忽,红姑娘的话仿佛从远处传来,他慢慢摇了摇头,道:“正与邪,何必分那么清楚呢!凌大侠若是在此,想必也跟我同样的看法。今日之事,我决定不插手。你要杀他,就请自己动手吧。”他说完之后,拉着杨逸之远远退了开来,在竹楼的另一边盘膝坐下,闭目养神,再也不说一句话。

红姑娘冷冷看着他,她的凤目渐渐立了起来,冷笑道:“你不插手,那很好!”她的手一抬,只听猛地一声巨响,竹楼的地板突然从文长老与凌天雅的正中间,倏然裂了开来!

整个竹楼轰然大响中,就此分为两半,慢慢向两边倾倒。同时,红姑娘全身都化作一团赤云,向文长老扑了过去。

文长老箫声一振,吹出几个啸音,向红姑娘卷了过去。红姑娘身子疾旋,仿佛一阵红色的龙卷风,猛扑而下。那啸音打在她疾旋的身子上,劲力已经消解了大半,而她的身形,却丝毫不停,眨眼间就扑到了文长老的面前。

文长老鼓劲一吹,内息从落伽玉箫中狂涌而出,同时,他玉箫挥出,向红姑娘点了过去。

红姑娘的身形倏然翻转,竟然变了个头上脚下的姿势,双手招术丝毫不变,那凌厉之极的一招,却变成攻击文长老的下盘了。文长老的玉箫虽然厉害,击向的却是红姑娘的双腿。红姑娘身形一转,咯咯娇笑声中,脚尖在玉箫上轻轻一点,身子宛如离弦之箭,向竹楼的另一半飞射而去。

那竹楼的另一半已经倾倒出三四丈,红姑娘的时机把握得极好,借着落伽玉箫的反震之力,转瞬之间已经到了凌天雅的身边。而在竹楼另一半的文长老、世宁、杨逸之,便再没有机会能救得了凌天雅了。

红姑娘的身形转瞬之间已经到了凌天雅的身边!

世宁脸色一变,果然就见凌天雅虽然神色丝毫不见慌张,但她却没有遮挡阻拦。想不到大侠凌天宗的妹妹,竟是一点武功都不会!

红姑娘笑声清脆,双手却毫不留情,尖尖十指长长的,指甲上涂满了鲜红的蔻丹,向着凌天雅的脖子上拂了过去。只要有一根手指擦到了凌天雅的脖子,她就有十条命,也不可能留住!

文长老面色焦急,正要驰援,就在此时,一阵清风忽然吹来,“咯嚓”一声巨响,一根腕口粗的竹子被齐根吹断,向竹楼飞了过来。风不断,竹林中突然充满了肃杀之意。绿意如凝,竹如兵。

世宁的瞳孔倏然收紧,那吹断的竹子恍惚之中犹如一柄擎天之剑,怒劈而下!那剑气堂皇之极,宛如九天神龙一般,威力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就算面前的是泰山,也必将会被它一击劈开!

红姑娘显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惶,来不及思考,那柄竹子当头击下,红姑娘尖啸一声,急忙收手,那竹子就擦着她的指尖,轰然击在了半倾的竹楼上!

那竹楼猛地一阵摇晃,红姑娘就觉一股巨力涌了过来,身子宛如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那截竹子更不停留,带着半倾的竹楼向前飞出。咯呀呀一阵巨响,被红姑娘劈开的两半竹楼竟然被这截竹子重新串在了一起,歪歪斜斜地立在了竹林中。

文长老欣喜地猛扑上去抱住了凌天雅。他似乎料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不住地仔细查看,生怕她有丝毫的闪失。凌天雅脸上却没有惊惶,她只是脸上浮起一丝羞涩,怔怔看着文长老,缓缓道:“你…你终于肯抱我了。”

文长老一惊,急忙放手,讷讷道:“对…对不起,我…”凌天雅轻轻道:“不,我很喜欢。”文长老惊喜道:“雅妹…”他们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互相凝视着对方。在文长老与凌天雅的世界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