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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虎的心陡的提了起来。
葛天师叹了口气:“这是我儿子。”花解语这一回真的吃惊了:“天师也有儿子?”
葛天师摇了摇头:“葛天师是别人叫的,我自己一直有名字的。我叫葛白水。葛白水有儿子,他叫小虎。”
花解语点头:“原来天师不光有俗名,还有俗根。我们的主人只让我们请你,你这个儿子,长得跟你一点都不像,我看八成是别人和你老婆生的。”她举起手中的玉笛,“因此你也不要怪我心狠,我要帮你料理了他。”
柳知愁不知为何怒了:“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他亲生的儿子?你当世上所有的女人都那么下贱吗?你不要动他,我们走!”


再有不远,就到了胡杨林红杏子铺了。
沙漠之中,最让人向往的地方就是绿洲。绿洲有大有小,这片胡杨林就不算大,跟刚才那片杂树林大致接到一起,也不过二十来里的地方。一条河流从沙漠里钻出,流过胡杨林,又钻回沙漠。就是说,这方圆百里之内,除了这片胡杨林,再也不容易找到一滴水了。
然而这里的水草却异常丰美。拍马进来,你会以为仅仅走了一箭之遥,便已经从塞外走到了江南。
前方的浓绿之中裹着一些斑斑点点的黄和红。那就是红杏子铺了。红杏子铺没有住户,只有一家客栈,吞吐着不安份的少年、远行的商人、忽来忽去的刀客。能独霸这片绿洲,敢开这么一家客栈的,当然不是平常的人。
这个人叫鲁丽娅,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是汉人。她的头发略带些棕色,眼睛带点蓝色却不深陷,皮肤白中透粉,个子很高然而又很窈窕。她一笑起来,两排银白的贝齿与玛瑙般的红唇交相辉映,像是阳光底下绽开的一只诱人的石榴。
有人问她是哪一族的人时,她就笑,摇着头说不知道,说我妈当年就干我现在这一行,红得发紫,客人中既有中原的大儒,也有西域的豪客,还有罗刹的王公,更有天竺的高僧,我知道谁是我爸爸?沙漠中过往的客人都说鲁丽娅是世上最美的杂种,她的笑比最快的刀更能要人的命。你可能甘愿为了她的笑付出所有的财富,甚至是性命。但你千万别指望她会感动,她的生命中,没有感动这两个字,只有永不枯竭的风情。
现在的鲁丽娅不太年轻了,但老天爷向来是不公平的,时光并没有给她带来苍老,却给她留下更浓的蜜,更透的熟,使她看起来像一枚你从来没见过的熟透的野果,咬上一口,流出的汁液能让人从此沉醉到死去。现在,她就带着这样的笑,站在红杏子铺客栈门前。她在手下十几名姑娘的簇拥之下,像一枚番茄摆放在青菜豆瓜之间。而后面的十几名伙计像是篱笆桩子。
来的客人不是凡人。到她这里来的都不是平常人,但这一伙客人更不平常。来的是四个人,三个男的,一个女的。这三个男的一个是名公子,一个是位道士,一个却是个少年。那女的有几分妖姿,特别是头上的花冠很好看,几枝野花能摆弄出这么好看的花冠来,一定不是出自凡俗之手。鲁丽娅眼光最后还是停在那个公子身上,她忽然断定这是一笔好买卖:这四个客人很有钱,十几峰骆驼驮的货物除去一些木架、香炉什么的莫名其妙,余下的都价值不菲。于是鲁丽娅笑了:“客官一路辛苦!快来歇歇脚啊。”
但凡漂亮的女人一般都不太喜欢别的漂亮女人。几乎从第一眼起,花解语就讨厌这个鲁丽娅。是的,她脸上身上无可挑剔,但身上散发的气味中,除了女人的脂粉味,还有一股铜臭,再仔细点的话,甚至能嗅到一股发情期母兽才有的异味。但无可奈何,往那边去的路还有很远,他们必须在这里过一夜,让骆驼吃饱喝足,再装上几十囊清水。况且,柳知愁的伤虽然不很重,却也得稍稍歇一气。她带着一丝冷笑下马,上前盯着鲁丽娅上上下下地看。
鲁丽娅笑着,嘴角像水蜜桃的线沟,眼睛却像两颗葡萄仍望着柳知愁,她忽然哈哈笑了起来,花解语呆了一呆,她已经向客栈走进,一边大声说:“伙计,收拾两间上房,给骆驼喂草。姑娘们,你们看什么,这三个男人,没一个是你们的生意!”
然而她居然想错了。晚上鲁丽娅准备睡觉的时候,厚实的松木门被敲的砰砰大响。她本来不想理会,只想睡觉——充足的睡眠是养颜驻容的法宝,鲁丽娅除了陪男人睡觉之外大多时候就是陪枕头睡觉——然而敲门声却不停下,反而有点越来越大的意思。客栈里除了花解语他们,还住了两拨客人,有几人就推开窗户喊起来:“老板娘,你闹什么?”“他妈的,谁这么讨厌?”一位客人披着衣裳出来了,这是个贩皮毛的货商,已经五十岁了,叫了一个姑娘,谁知劲头来得特别慢,好不容易来了,却被这敲门声吓得退了回去,再也不肯起劲。于是他十分恼怒,一手系着腰带,一手提着一把短刀,拿刀鞘戳了戳正敲门的人,“你他妈的想叫姑娘干么不早叫?”
柳知愁转过身来,门框上的灯笼照着他泛着红热的脸,他在笑,却笑得很难看,简直不成体统,向皮货商作揖:“老……兄,我一来就喝酒,刚……刚醒,见谅。”皮货商见他这样子,更加生气了,脸上横肉绽起来:“赶紧滚,听到没有?”他常常过往红杏子铺,这人敢骚扰鲁丽娅,他妈的,简直是往老熟客眼里揉沙子。
啪的一声,他的右脸吃了重重的一记,打得他眼前发黑,等他恢复了视力,看清眼前打他的人。那是一个比红杏子铺的姑娘都要妖气的女人,他记起来了,这个女人就是和这个酒鬼浪子一起来的。他的刀拔出鞘来,“敢打你大爷?冯三、贺棍子……”
啪,又是一记更重的耳光。若不是亲自挨上,真不敢相信一个如此娇弱的女人能有这么大的手劲。他非常清楚地感到右边三颗牙齿离开了牙床,右眼肿成一条陷进去的缝。就在跌倒前的一刻,他的刀已经被那女人夹手夺了过去。
花解语左手捏着刀柄,右手两根手指捏着刀尖,“嘣”的一声,刀断成了两截。寻声出来的冯三、贺棍子本来气势汹汹,这一下子全呆住了。他们知道把头老大伍大彪的刀是一流的英吉沙铁打的,伍大彪曾经这样表演过:一刀砍断了三根马嚼铁。
花解语把两截断刀扔在冯三、贺棍子脚下,妩媚的下巴扬起来,冷笑着说了一句:“扶这狗熊回去好好睡觉!谁要是再出来打扰这位公子叫姑娘,我就割了他那玩艺!”然后转身而去。她流出泪来,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于是假装冷冷的笑了几声。
松木门开了。鲁丽娅裹着一条毯子出现在门口,露在毯子外面的肩臂闪着一层迷人的白晕,她笑着向冯三说:“你大哥也真是多事,这人的老婆都不管他找女人,他管什么?赶紧回去睡!你进来。”身子侧开,给柳知愁让开门。柳知愁作了一揖:“在下有礼……”脚下一个踉跄,跌进门去。

张小虎半夜里偷偷爬起来,他想给张奎收尸。他要轻轻开门出去的时候,葛天师忽然小声说:“那个女人问你什么,你都要说知道,可我爹不让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