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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凭什么,凭什么你自己也应该知道。”公主说,“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想带我去哪里?”
张小虎品味着公主的话,反问她:“你自己想去哪里?”
公主叹了口气:“我当然想回到我们南朝去。我离家已经四个多月了,唉,这里可真远。”
张小虎奇怪了:“你要嫁给扎可汗,就是王妃了,怎么会想要回家?”
公主摇了摇头:“不是我要嫁,我们南朝,可真是个好地方。你没去过南朝,怎么会知道世上还有那么美丽的地方?”她慢慢低下头,眼眶里孕育着两粒泪花,却只眨一眨眼,泪花便浸散在双睫之间。她的眼神似乎穿越时空,看到了记忆中的故国宫殿。那华服美居、彩绘雅乐,在她不明白的时候,就已经深深地铭刻进脑海之中。这会儿想起来,竟然全是惆怅啊。“我没想过要嫁人。何况,那个扎可汗,我又从来没见过。如果你是女子,你会情愿嫁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老人吗?可是没办法,父皇要我嫁给谁,我就只能听话。”
一块獐肉已经烤熟了,张小虎撕成两片,公主接过一片,烫得惊叫起来,然后便笑,在双手中颠了几下,咬了一口,油腻把她的嘴巴染得像红宝石。张小虎忽然觉得饥不可耐,狠狠咬下了一块肉。他含含糊糊地说你现在想听话都难了,我没有把你献给扎可汗的意思呢,你失望了吧?
公主怔了咽下一口肉那么大工夫,脸上显出一种豁出去似的勇狠来,冷冷地说:“随你的便。我是公主,被土匪抢了,本来就不该再活下去。你放心,我什么都不怕。”
张小虎心想她怎么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来,她的回答跟自己的提问实在是不搭界。他带着疑惑看着公主,公主却正在赌气一般嚼着獐肉,圆润的双腮被撑得很不规则。

张小虎被惊醒的时候,起码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他还没分辨出什么的时候,飞扬刀已经紧紧握在手中。帐篷外的火已经熄灭了,但仍然冒着残烟。夜空很晴朗,无数的小星星眨着眼,然而冷清促狭,像要看人间的热闹。两个人的影子闯进了视野,虽然模模糊糊的,但能看出是一男一女,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张小虎放下心来,以他此时的武功与交手经验,不会再轻易害怕了。他悄悄地掠出帐篷,绕过几棵树,猫着腰迂回到两人的身后。他对自己的轻身功夫很满意,那两个人压根儿不知道这回事,半伏着身子,指着小帐篷比划着说话。
那个女的小声说:“算了,我们不要去,我在树林子里睡一会儿就好。”那个男的说:“不行!你病得这么厉害,哪还能再冒风寒?我去让帐篷里的人出去!”
女的说:“这可不成。人家怎么会听你的话?”男的说:“他当然不会听我的话,可他会听它的话,他不把帐篷借给你,我就杀了他。”男的扬了扬右手,一把弯刀闪过寒光。张小虎来了气,心想这人可真是不讲理得可以呢,忽然说:“要是人家也有刀呢?”
两人一起惊恐回头。刷的一声,男的脖子上已经架上刀,而他的弯刀,还没来得及回过手来。那女的叫了起来:“是你!”一种大欢喜在她脸上迸散出来,像明月突然钻出云层。
张小虎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到阿依明与班吉克姆,他很有些惊喜,说:“原来是你们,你不是被居琅部抢走了吗?是他救了你?是他?班吉克姆,你打败了吾尔该?”说完了这些话,他才想起什么,飞扬刀嚓的一声收刀鞘中。
班吉克姆也很意外,他脸红了,说:“不是我,我的刀还不能战胜吾尔该。不过,吾尔该已经倒霉了,你难道还不知道?”
张小虎不解地道:“怎么了?”
班吉克姆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居琅部的坏蛋碰到了金萨王!他的军队被打散了,他抢的美女财宝,到底没带回黑水河畔的居琅城,上天没让他带!”
张小虎愣住了。他没接着问,他看到瑟瑟发抖的阿依明,就知道她得了病,请他们到了帐篷。那堆火又生起来了,班吉克姆身上背着一口锅,那口锅架到了火上。
两名美丽的少女坐在帐篷的角落里,互相打量着。阿依明脸上升起了羡慕,公主则只有警惕。长着大胡子的班吉克姆让她心生惧意,张小虎说着她听不懂的外族话更让她倍感惊慌。如果那个大胡子要冒犯自己的话,我就宁可死,我绝不堕了南朝的天威,公主想。开始时她并没有这种担心,当她见到阿依明看张小虎的眼神时,她才明白那个大胡子并不是这个美貌姑娘的恋人。
班吉克姆说:“金萨王打败了居琅部的狗强盗之后,还没来得及清点美女财宝,就有探子来急报,好像发现了敌人军队。金萨王的军队匆匆忙忙地走了,我,找到了阿依明。趁着乱,带着她跑了。今天是第四天了,我们好饿。”
张小虎很为他们感到庆幸,他说真是好事啊。他很想知道“敌人的军队”是哪里的,难道是西北王出动了?但他没有问,他知道班吉克姆并不清楚。他想班吉克姆实在是个糊涂蛋,白长了一部好胡子。他想起了阿依明说过的话:你的脸多么干净啊,亲我的时候,我不会觉得痒的。于是,他回过头去,看了看阿依明。
阿依明也正在看着他,两眼定定的,有所期待的,回望着他,拼命似的吃着已经冷了的獐肉。张小虎咳了一声,说:“你们要回麦琪塞城?”
班吉克姆说是的。张小虎说那好,明天她跟你们一起去。他指了指公主。公主却听不懂他的外族话,愣怔怔的。阿依明一下子就高兴起来,她说也里塔老爹见到你,肯定会高兴极的,你的名字叫小虎对吗?你得罪过我,可也救过麦琪塞城,因此我很感激你。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张小虎说:“你没有听清我的话,是她去,不是我去。她……她是我的亲戚。对了,是我的表妹。”张小虎自己都觉得有这么个表妹挺好的,“我要去办些事情,我表妹跟着我,很不方便。阿依明,班吉克姆,我请你们把她带回麦琪塞城,过些日子,我再去接她走,好吗?”
阿依明眼里闪动着泪花。她忽然问:“小虎,她是你的心上人吗?你是为了她,扔掉了我的荷包?”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悲伤,公主诧异地望着她。张小虎笑了起来,道:“阿依明,你真会开玩笑,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她是我的表妹。表妹你知道吧?就是舅舅的女儿,她跟舅舅走散了,我要先去找舅舅,然后把她送回去。”他心想扎可汗的妹子不知道跟爹爹相好过没有,不知道这件事,就糊里糊涂认了他当舅舅,实在是太让他沾便宜了。
阿依明吃下一块肉,抹抹嘴说:“那你跟着出去,我有话跟你说。”她不等张小虎反应过来,就已经走出帐篷。班吉克姆犹豫了一下,没有跟出去。
夜气里透着清新,阿依明站在一棵树下,一句话也不说,半透明的天光勾勒出姑娘窈窕的身影,也半透明似的。张小虎说:“你要说什么,说啊!”阿依明叹了口气,却不开口。张小虎说:“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怎么不说?”阿依明微微地颤抖起来。以一个刀手固有的敏锐,张小虎甚至能听到她的心跳。深夏的夜风是有些冷清的意思了,他忽然觉得阿依明的衣裳很单薄,他也叹了口气,说:“那我回去了。”突然,他的后腰被抱住了。阿依明的声音很低然而很热烈,把他的耳朵吹得很痒:“我很丑吗?为什么你不肯多看我一眼?为什么我的荷包拴不住你的心?英俊的哥哥,你的心可有多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