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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天师微微地笑道:“别说这么高的山你们下去也晚了,就算是你们在平原上,加上你们两个就能敌得过居琅部的三千铁骑了吗?”
花解语问:“那怎么办?”
葛天师叹了口气,道:“你这大姑娘还不明白啊,咱们上山来,本来就是避开这次战役的。前两次因为没什么危险,所以我才不避开啊。这样的混战,任你武功再高,也保不了安然无恙。”
花解语叹了口气。葛天师所道:“的确是实情。他们若是下去帮助,就算是来得及,也不过杯水车薪,于事无补的。”
花解语慢慢地笑了,望着葛天师,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嘲讽,道:“你真厉害,我怎么都觉得是你故意安排好的。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葛天师没有马上回答,他的样子就是默认。他们看着山下的战争,肖野樵带着飞骑队向南逃去,居琅部三千人马紧追不舍。葛天师道:“金萨王手下的能人很多,你们看这个肖野樵,他向哪里逃去了?再往南不远就是沉牛湖,吾尔该不会再追了。”
沉牛湖,是一大片沼泽地,人畜经过,无不吞没,是草原上的死地。花解语知道肖野樵的本事,松了口气,心想四百飞骑被射杀小半,肖野樵这回可要心疼的很了。
这就是所谓的坐山观虎斗了,他们倚在石头后面,看着地下奔腾的马队骑兵,来回冲杀,渐行渐远,消失于南面的一道低矮的山岭之后,人影或现,过了小半个时辰,见到居琅部的人马独自回来了。由于是正面而来,甚至可以看到吾尔该得意洋洋的样子。张小虎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他说:“你们看,阿依明!”
来人就是阿依明。她骑在一匹白马上,远远看来,像一朵细小的雪莲花。花解语笑道:“其实她的荷包已经拴到了你的腰带上,她是你的新娘呢,可被吾尔该抢了。”
张小虎嘴角动了动,却没说什么。花解语就又笑了,不过笑得有点勉强,心想这小孩莫非真的爱上我了?
柳知愁忽然说:“你们看,不止那个阿依明,看来吾尔该又回了一趟麦琪塞城!”队伍中夹杂了许多姑娘,穿的却都是居琅部男子的衣服,刚才过去时,几个人看到的是背影,却是没有看出来。
张小虎生气了,道:“这个吾尔该,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葛天师叹了一口气,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当谁也管不了谁的时候,哪里能有人说话算话?”
号角声又响起来了。肖野樵的飞骑队从山岭后突然窜出来,像一股股黑色的激流,杀入居琅部队伍。清一色的长刀,挥舞砍杀,居琅部众许多跌下马去。吾尔该指挥部下仓促迎战,已经有四五百人被杀。两队人马纠缠片刻,居琅部恢复阵型,肖野樵已经指挥飞骑再次向南逃去。
居琅部再次放箭,飞骑队有十数人中箭落马。吾尔该整顿军形,见部下死伤甚重,气得拔刀大骂,催马再度追赶。只见肖野樵率领飞骑一团云影般掠过南面的小山岭,又消失了。
葛天师说:“真是好阵法!金萨王名扬西域,的确不同凡响啊!”他好像有点酒意,回过头来问张小虎,“你看明白了什么?”
张小虎茫然摇了摇头。葛天师说:“第一,打不过时不要打。第二,敌人不注意时拼命打。第三,敌人缓过来时赶紧跑,找机会再打。”张小虎呆了一呆,心想:“按葛天师所说,我要跟柳知愁决斗,不是蠢到家了吗?”
花解语问:“天师,你早已知道会有这次战斗是不是?”
葛天师笑了笑,说:“你觉得我早就知道,那就算早就知道。你觉得我根本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天意,人意,总有一样是对的。花小姐是聪明人,总会猜出来的。好啦,我想现在我们下山赶路,刚好就能避开吾尔该的追踪了。”

四人下山之后,重新上路。走了很久,柳知愁终于忍不住问了:“天师,你真能治我的病吗?”
葛天师点了点头,但说:“眼下不行,你的是慢病,我们要急着见金萨王,实在没功夫耽搁。”
柳知愁颓然叹了口气。于是张小虎明白他实在是很怕金萨王。张小虎就觉得恨金萨王了,如果柳知愁是一只病狼,那么金萨王就是豢养这只病狼的恶人。张小虎忽然有了一个继续跟着花解语的理由:找到金萨王,并且杀了他。否则,就死在他手里。他既这样打算,与柳知愁花解语在一起倒自在了许多。戈壁横亘到这里,已经多了许多绿意,在并不算是路的路上,间或有几棵树,和可以数过来的草杆。然而已经有牛羊了,再走了一程,他们看到了一座毡房,一名牧人打扮的妇女正在旁边烧茶。门口的的一截树墩上,四十多岁的一个男子正抱着脑袋坐着,一见到他们,忽然爬起来就跑。花解语被逗得咯咯直笑,口中唿哨一声,“黑电”旋风一样向那男子追了过去。那男子吓得嗬嗬大叫,花解语手中鞭子挥出,卷住他的脖子,调转马头,跑回毡房旁边。那牧人妇女哭喊着,但看到花解语放了丈夫,丈夫没受什么伤,喊声就小了。
两个人怯怯地望着他们,那男子说:“我的儿子已经被抓去干活了,我要是再去干,谁来放羊?阿娜尔,她可怎么办?我的小儿子巴哈,他可怎么办?”
柳知愁摇了摇头,问:“他说什么啊?”张小虎跟着他爹走过许多地方,这两口说的乌孙话,他听得懂,于是他把话翻译了,不过说的时候,脸对着花解语。花解语就笑着说你问问他谁抓他儿子去干活了?
那男子说你们还不知道吗,扎可汗下了令的,巴依老爷说要修一条路,建一座贵客台,要迎接从南方汉人那里来的什么公主。他大概看出柳知愁他们一伙与敖龙部没有关系,于是就愤愤地说:“扎可汗和巴依老爷一点道理都不讲,他们拿着皮鞭赶去了我的儿子,像赶着牛羊一样。我的十只羊,他们就要拿去四只,说要给汉人公主吃!汉人公主是狼吗,是雪豹子吗?能吃这么多的羊?还有我的马,也被他们牵去了,没有道理可讲!”
柳知愁与花解语对望了一眼。扎可汗是西域真正的统领,他曾受到中土的三代皇帝的封号,年纪已经六十多了。他早已无复年轻时候的英勇,根本约束不了西域的各部力量,因此但飞扬称西北王,金萨王更是不服气。柳知愁问葛天师,知道这回事吗?葛天师叹了口气说这真是瘦猪哼哼肥猪吃食了。柳知愁笑问是什么意思,葛天师说:“这不明摆着吗:但飞扬与金萨王其实是不服这位扎可汗的统领,才各霸一方,时常闹事滋扰。他们常常越界抢掠中土汉朝的百姓,可笑中土皇帝以为是扎可汗的指使。嗯,皇恩浩荡,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嫁给扎可汗这个老朽,那也在情理之中。”
花解语笑嘻嘻地说:“不知道中土的公主长得好看不好看?”她的眼神中闪着一丝顽皮,跟她的年龄实际不大相称。她身上跟年龄不相称的东西多了,但也就这么挺协调的。柳知愁问:“你想闹一闹?”
花解语低声说:“你看你有过那么多女人,可不是妓女就是荡妇,有意思吗?”她的潜台词很显然,柳知愁有点被激怒了,说我宁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