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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虎本以为花解语一定会很生气,她却出乎意料地很高兴,说反正神仙讨厌你们的话也就不会让我看到,我和你们一起喝,喝醉了,咱们不就是神仙吗?
当天晚上花解语真的有些醉了,她站在一棵树后洗澡,让张小虎给她淋水。她说:“我真是坏透了,把你这么个好好的孩子毁了。”张小虎说什么叫毁了,如果她愿意,自己一辈子跟着她当她的仆人。花解语笑得很开心,说其实那不值得,你长大了之后就会知道像我这样的女人一点都不值得付出真情。她说:“就像柳知愁,他曾经疯了似地爱我,结果我伤害了他。他现在这样子都是我害的。”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先是抱着那棵树,后来就抱着张小虎。张小虎抱着她的肩膀,叫了一声小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堵了层棉花的狼嚎。花解语破涕为笑,说你几岁的破毛孩子,能叫我小语吗?你这孩子!张小虎用力把她抱起来,说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知道吗?花解语笑了一笑,又哭起来。她这回哭得稀哩哗啦,不可收拾,她说你抱着我走远点,我不想让他们听到我哭。
他们找到了另一座远些的草棚。张小虎脱了自己的外袍,把花解语包起来,花解语缩成一团,依偎在张小虎的怀里。她叹了口气,问张小虎:“我漂亮吗?”张小虎用最大的力气点头。
花解语又问:“我什么时候最漂亮?”
张小虎说:“笑的时候。”
花解语笑了,一边乜斜着看了张小虎一眼。其时弦月在天,月辉透过破烂的棚顶给花解语脸上洒了一层朦朦胧胧。这侧面一笑,说不出的风情无限,未干的泪痕要将张小虎的泪引下来。花解语忽然叹了口气。张小虎问她怎么了,她说没怎么。然而一丝凉浸浸的滋味却伴着夜色掩过来,一直透到张小虎的心里。张小虎问:“你觉得世上真有一个天都吗?”
花解语蓦地坐直了身子,说:“你可不要问这个,你会送命的知道吗?我已经杀了你爹,我是你的杀父仇人啊,小毛孩子!可我不想再杀你了,你别以为我喜欢你,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多活一些年月。”
张小虎说:“你已经有些喜欢我了,不然我的死活你怎么会放在心上?”
花解语又叹了口气,说:“也许吧,我是一个女人,女人需要滋润的。我其实并不是那么坏吧。可他恨我,他为什么恨我呢?而他有病,他不知道我那一回是为了救他的命……你不要想着什么天都,连我也不敢想的……”她的声音渐渐含糊起来,后来无法分辨,终于与夜虫的鸣声、树梢的风响混成一团,她睡着了。她身上幽幽的香气飘进张小虎的鼻管,张小虎就浅浅地吸进去,慢慢地呼出来。他甚至害怕胸肌的起伏会惊醒怀中的女子,让呼吸尽量平稳。然而他的心跳得很厉害,他想,他抱着的是他的杀父仇人。他轻轻抿起花解语的一缕头发咬了几下,但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因为恨还是因为爱。

林谷里天亮时其实很早,只是阳光过了很久才能照进来。张小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双手抱着自己的膝头。肩上披着昨晚包过花解语的长袍,盖得很严实,领口袍襟都很舒贴,他于是就想像出花解语离去时的仔细。
一身晨气的少年拣了些干柴回到葛天师他们住的草棚。四个人相处得很融洽,在吃饭时、喝水时互相恰到好处地关心一下,几乎像是一家人了。柳知愁眉宇间的病态消除了很多,沾血的白袍早已换去,他好像有很多件式样相同的白袍。
这天下午,葛天师与柳知愁坐在一棵树下。张小虎烤了几个松球,拿到他们面前,他们却都不吃,于是张小虎就自己剥着吃。花解语不知从哪里采了一堆野花回来,说好香,于是也过来吃,松籽的烟气给她的唇齿之间留下一点痕迹,却更增她的艳丽。
一切本来可以美好起来的。如果忘了从前,不想以后,这一段,这几天,那真的很好了。然而葛天师说话了,他问:“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么好的一个地方,为什么没有人呢?”
三个听的人于是就都觉得奇怪了。葛天师说:“虫草全称冬虫夏草,那当然是冬天像虫子,夏天像草了。虫草性温,能抑火祛虚,益精固本,补血活筋,当然是入药的好材料。每到秋冬之交,就有一些流民乞丐冒险前来采掘。为何说是冒险呢?因为这里竟然是四个部落国度的疆界相逢之所,时常是争杀不断,来采虫草,可能要付出性命的。”他指着树根边的一种草说这就是虫草了。不过现在挖了也没用,必须等秋冬之交时挖的才能入药。他忽然说:“柳相公,你的病并非无药可治,这虫草,就是能救你命的东西。”
柳知愁一下子跳了起来,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有病?我有什么病?”
葛天师微微一笑,却叹着气:“你练的是叫做无邪剑法,对么?这剑法凌厉无匹,不带丝毫人间烟火。嗯,我看你差不多练到第三层‘敌邪’的境界了。嗯,这已经很不错。”柳知愁与花解语不觉互相望了一眼。柳知愁面色变了,他的上身挺直起来,右手握紧了剑柄。
葛天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继续淡淡地说:“你练这剑法时,你师父怎么对你说的?是不是说这剑法若是练不好,便有着莫大的危险?轻则四肢麻痹,双目失明,重则血气全失,活活冻死?”
柳知愁忽然跪了下来:“天师救我!”

三 打劫公主

有风轻轻地吹过,树梢沙啦啦地响着。葛天师说:“我当然想救你,但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啊。”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意味深长,柳知愁睁大了眼睛。
花解语说:“天师,你救他,你救了他,我……我们什么都可以答应!”葛天师点了点头:“也不用你们答应什么。你们该做的,自然会做好,不该做的,我也不会跟你们提起。”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变化。葛天师、张小虎本是柳知愁与花解语劫持来的,现在葛天师成了柳知愁的恩人。他说:“阁下是个顶聪明的人,你一定以为凭你的聪明才智,一定会练好无邪剑法,从入邪到知邪,从知邪到敌邪,而后能到无邪的境界。”他叹了口气,“既入邪,怎能无邪?从开始起,你就踏入了歧途。”柳知愁问:“我该怎么做?”
葛天师说:“办法还是有的。现在我想问问你们,你们知道天都在哪里吗?”
三个听着的人一齐睁大了眼睛。天都,黄金遍地,珠玉塞市,那是人间的天堂啊。每个人起码的理想,不都是富贵吗?而后不都是权威吗?再后不都是帝王之梦吗?拥有天都,这些便会一步步实现了,对这样的美景,谁能无动于衷?
葛天师说:“我最终会告诉你们天都在哪里的。可眼下不能,告诉你们,你们也找不到。大漠平原之上,难得如此一座山,我们何不去山顶瞧瞧?”
他让三个人带上足够的衣服,四个人爬了一天多,终于到了北山的峰顶。过半山腰时已有凉意,到了峰顶,地上居然有一层薄薄的雪。而青松兀自苍翠,寒冷的空气极为清新。柳知愁一身白衣,在雪地上运轻功飞奔了几趟,欢喜得像个孩子。葛天师于是问花解语:“你知道他的病怎么才能治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