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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天师究竟是做什么的呢?张小虎只知道这人深不可测而且心地善良。他真的知道天都吗?关于那个传说,张小虎也听人说起过,但张小虎不相信葛天师知道天都在哪里。很简单,他如果知道,自己不会去当天都之王吗?他的武功很高,起码高过柳知愁与花解语。张小虎虽然没见过他出手,但这一点可以断定。那么葛天师为什么不跑呢?是柳知愁与花解语挟迫他去见金萨王,还是他本来就打算去呢?
这个答案没人告诉张小虎。他只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逃走,他的目光每一次停在花解语身上,就很难移开,他迷恋的,难道仅仅是那一夜的痴迷与沉醉?
风中多了些潮湿了气味。人的鼻子不再干干的发酸。但张小虎却觉得心里发酸。他看着与花解语并行的柳知愁,觉得他越来越惹人讨厌,一种叫做嫉妒的滋味让这少年五内如焚。但他听到柳知愁与花解语争吵了。花解语一向让着柳知愁,可这次却一点也没有让他的意思,她大声说:“绝不是!我绝不是!这怎么可能呢,你这个浑蛋!”她回过头来望了张小虎一眼,笑了起来,神色中有一丝悲凉,这就显得更为美艳动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这小子让你看!”
张小虎陡然悲痛起来。原来竟然是这样!他不用猜也知道前头他们俩为什么争吵。自从昨夜他与花解语并肩作战,拿住了吾尔该,他就觉得自己与她的关系更亲密了一层。那不只是身体,而是心灵,对的,他觉得己已经向那美丽胴体中包藏的心灵靠近,马上就会到亲密相依的程度。而现在,花解语却为了要证明她根本没把张小虎当回事,说要杀了他!张小虎催马慢慢上前去,说:“杀了我,他就相信你了吗?他就会喜欢你了吗?你们究竟发生过什么?”花解语嘴唇撇了一撇,骂了一声,眼泪就流出来,然而笑着,打马往前飞奔。
张小虎听葛天师叹了一声。他拉住马缰,望着葛天师。葛天师上前来,说:“你并不知道,孩子。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你并不了解她。”他木讷地笑了笑,接着说,“像那天晚上,她把你爹的货物给了居琅部,居琅部就不知不觉添了些麻烦。那个鲁丽娅,依仗的不是黄旗帮,而是西北王但飞扬。我猜但飞扬的人已经盯上吾尔该了。”张小虎呆了一呆,摇了摇头,说:“天师,我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
葛天师点了点头,说总有一天你会感兴趣的,你会知道什么比女人还重要。孩子,你会明白的。他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让张小虎怀疑他也曾发狂地爱上过一个女人。但像葛天师这样的人,会像自己一样疯狂地爱一个女人吗?爱比最快的刀还要快,而且没有刀柄,通体利刃,无从把握,你甩不掉它,注定要被它割得鲜血淋漓、遍体伤痕。
他望着打马飞奔的花解语,心想葛天师说的不错,她真是聪明极了的一个女人。其实她并不想杀了自己,于是故意装成很讨厌自己,以消除柳知愁对自己的敌意。这其实就是爱啊,张小虎,你怎么不明白?
他被自己这想法感动了,刹时间泪水模糊。花解语的身影也变得虚幻起来,忽然间从他的视线中消失。
一声惊呼随之而发。张小虎吓得抹了下眼睛,心陡然提起来,花解语真的消失了,连人带马,掉进一个陷坑。
张小虎与柳知愁同时拍马而前。葛天师警告:“不要过去!”可是晚了,扑通扑通,他们两个连人带马也陷进另外的坑中。
陷坑做的很歹毒。半腰拉着一道网,一掉进去,网就兜起来,沙中埋着锁口绳,四下里一拉,被紧紧地绑住了。
三个人被抬出来的时候,网边已等了许多人。吾尔该真不是等闲之辈,此时哈哈笑着,说:“都绑得结实点,这三个人的武功一个比一个好。”居琅部的好手于是就都很尽力,从网中拉出来一个,绑起来一个,跟粽子似的。
吾尔该只带了四十几个好手。他们徒步到了这里,埋伏起来。工夫没有白费,果然一举奏效。这时有人搭起一个棚架,盖以条毡,以遮挡已经发威的太阳。吾尔该在其中席地而坐,一边微笑,一边喝酒。
花解语仍然笑得出来,她说:“你不快快回去跟阿依明成亲,躲在这里跟媒人寻开心,这是为什么?”
吾尔该说你知道。你用不着跟我兜圈子了。花解语说:“原来你想给我这大媒人谢酒?”吾尔该哈哈大笑,说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昨天你伤了我的大漠八鹰,我也该一并谢谢你。怎么谢你才好呢?
吾尔该手下的一个小胡子说首领不如把媒人赏给小的们,小的们自然有法子好好谢她。居琅部的人就都大笑,笑得不怀好意。张小虎气得脸都黄了,他看了柳知愁一眼,见他仍是泰然自若,甚至还有一点自顾自的不以为然。他感觉到张小虎在看他,转过头来,用汉语说了一句:“你知道当日我为什么用那个招数来对付你爹吗?只因为听说他是个脱绳索的高手,寻常的绳索,眨眼间就能脱落。不知道你学会了吗?”张小虎呆了一呆,说我当然会,可会有什么用?难道我当真能打过这么多高手吗?柳知愁叹了口气:“待会儿我会假装狠狠地骂你,趁他们都看我的时候,你脱了绳索,然后只做一件事,就够了,你知道是什么吗?”张小虎大声说:“我操你老祖宗的,我当然知道了,我只用一刀割开你的绳子,你能打得过这些人,是吗?”柳知愁眉毛扬了一下,不说汉语了,大声骂开张小虎。吾尔该说:“你们看,我早就说过这个小的跟他们不是一路的,他是一箭定天山张奎的儿子。”他的手下就说首领了不起,只看了他一招刀法就认出了他的路数。
吾尔该说:“但飞扬派张奎去干一件事,我们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了,那是什么呀?”他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派他去接西夏的葛天师。嚯,这件事可有多么美妙啊我的兄弟们,葛天师知道天都的下落,而且他就在这里!”他忽然指着葛天师,“他就是了!扎嘎,你去请他过来,让他拜见你们的首领!”
扎嘎是吾尔该的亲弟弟,长着两撇得意的翘胡子。他答应一声,提着刀晃了两晃,插回刀鞘,带着嘲笑说:“喂,你就是知道天都在哪里的人吗?我的大哥,大漠上的英雄吾尔该请你过去!”
葛天师眨着眼睛,似乎想了想什么问题,才慢腾腾地从骆驼上下来。他走到吾尔该面前,慢慢地说:“居琅部总共有六万人口,以哈拉苏河两岸为居地,牛羊一百二十万。东有亚嘎部为敌,北有但飞扬压制,西有伏耳国威胁,唯有南边是麦琪塞城,虽说麦琪塞城与南朝汉人相通,但远水不解近火,你一样能带着军队常常去侵扰他们。嗯,这也怪不得你,弱肉强食,自古如此。可你应该知道,凭你居琅部的势力,还不能企望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