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只是挥了挥手让她下去,回过头来摸了摸儿子的头:“南大人说得没错,孩子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
“阿玛说,生育子嗣是女人的天职。”小家伙撅了噘嘴,“我觉得他说得不对。”
皇贵妃好奇:“哪里不对?”
“我不想额娘有危险,所以我不要额娘再生弟弟妹妹,额娘有小七和哥哥就够了。”
佟庆仪感觉自己一颗心仿佛浸在了蜜罐中,忍不住揉了揉儿子的小脸:“额娘有你们就够了。”
不久之后,便到了冬至,俗话说冬至大过节,这可是一项非常隆重且盛大的节日。
这一日,上书房读书的几位皇子可以放一天假。
一早,康熙便带着太子前往祭天,谓之“冬至郊天”。接下来,百官向皇上呈递贺表的仪式,到了晚上便是乾清宫的家宴。
前一天夜里下了好大的雪,次日早上起来,屋檐和树梢都被白雪覆盖,地上也积了厚厚一层,整个紫禁城都是白茫茫一片。
这可把胤祐高兴坏了,一睁眼就嚷嚷着要李熹给他穿衣服,他要去御花园玩雪。
今儿的御花园那叫一个热闹,除了太子和两个襁褓中的小阿哥,其他皇子公主可都到齐了。
孩子们在花园里玩雪,娘娘们便披着斗篷,抱着暖炉在亭子里温酒畅聊。
其中聊天的焦点自然是钮钴禄贵妃和宜妃,两位刚为皇上添了小阿哥,圣眷正浓,得了不少赏赐,可把其他娘娘们羡慕坏了,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
皇贵妃没有参与姐妹们的茶话会,而是站在院子里指挥两个儿子堆雪人。
先从拳头大小的雪球开始,慢慢的越滚越大,滚成一个跟胤祐差不多高的大雪球。
这时候,皇太后带着五阿哥胤祺也来到了御花园。
各位娘娘纷纷起身恭迎太后,长辈来了,皇贵妃自然也要过去陪着。
胤祺主动过来和哥哥弟弟一起玩,不一会儿二公主和三公主也加入进来。
雪人的身体和脑袋都已经做好了,胤禛去找了两截树枝,一左一右插在雪人两边,当做手臂。
胤祐左右看看,没发现什么能做雪人眼睛的东西,倒是看到了假山后面探出个脑袋。


第18章
胤祐往那边跑了两步,才发现,那竟然是胤禩,他漂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渴望,显然是想过去和大家一起玩,但又忌惮着上次四哥说的话,不敢过来。
胤祐迈开小短腿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来到胤禩身旁拉住弟弟的手:“走吧,我们去找雪人的眼睛。”
胤祐里面穿着石青色缎面夹袄,领口处镶了一圈貂毛,外面披着大红色斗篷,穿戴成套的虎头帽和虎头鞋,衬得他粉雕玉琢的小脸愈发白净可爱。
一旁的胤禩就穿得朴素多了,毕竟延禧宫无论是平日的俸银还是赏赐跟慈宁宫都没法比,再加上好东西惠妃自然是先紧着大阿哥,对于八阿哥也就是普通抚育,不会短他吃穿,但也谈不上多么用心。
但胤禩长得和他的生母卫佳氏颇为相像,继承了卫氏在容貌上的所有优点,即便衣着在众皇子公主中并不出挑,但也掩盖不住他漂亮的长相。
两个可爱的小娃娃手牵手在雪地中奔跑,在这么个喜庆的日子里,谁看了都得夸一句赏心悦目。
沿途走过去,胤祐挑了许多东西,拿去做雪人的眼睛都不满意。
这时候,两名小太监担着什么东西从他们身旁路过,胤祐低头看了一眼,是过冬烧的木炭。
小家伙灵机一动,挥舞着两条又粗又短的胳膊,叫停了队伍:“等一下!等一下!”
内务府的广储司负责给宫中各处分发物资,送碳火的都是负责打杂的低等太监,平日里没什么机会接触各位主子。
两位小皇子把他们拦下,他们岂敢不从,赶紧放下挑子要往下跪。
地上全是厚厚的积雪,胤祐立刻拜了拜他的小圆手:“免礼免礼,我就……”
他在身上摸了摸,不知打哪儿摸出两块柿饼,给他们手里各塞了一块儿:“我和你们换。”
胤禩看得十分新奇,感觉他七哥像是变戏法儿一样,随随便便就能变出吃的来。
胤祐转过身来看到弟弟的眼神,以为他也想吃,浑身上下一摸,摸出一块牛乳糖。
胤禩眼睛放着光,莫名笃信只要是七哥拿出来的东西就一定很好吃。
胤祐的手伸出去一半,想了想又缩了回来,拿出吃奶的力气将牛乳糖掰成两半,一半给了弟弟,一半塞进自己嘴里。
旁边两位小太监看不下去,又把柿饼递了回去:“七阿哥您别……您吃这个。”
胤祐特别好爽的挥了挥手:“不用!”
吃完糖,兄弟俩就扒在箩筐上挑木炭。胤祐看中了两块小的,形状圆圆的,颜色黑黑的,正好可以拿回去做雪人的眼睛。于是,他便一手一个抓了起来。
虽说各宫主子分发的木炭都是有定数的,但胤祐拿的本就是大块木炭上掉下来的碎屑,拿了也就拿了,没多大关系,两名太监也没有阻止。
而这一幕,恰巧被刚从永和宫出来的德妃母子看到了。
“额娘,他们偷我们的东西!”
胤祚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胤祐循声望去,就看到他六哥气呼呼的指着他,随即便拔腿追了过来。
胤祐一手一块木炭,已经没有多余的手去牵弟弟,赶紧冲胤禩喊道:“八弟快跑,六哥可凶可凶了,他要抢我们的眼睛!”
说着他就不管不顾的跑了起来,身上的红色斗篷在雪地中翻飞,腿虽然短,但底盘一点也不稳,仿佛随时都会一头栽进雪里。
胤禩不明所以的跟在他后面狂奔,其实胤禩比他还高一些,跑起来也更快,只是想着六哥在身后穷追不舍,便有意落在了他的身后。
今天本就是个喜庆的日子,宫中张灯结彩,节日氛围浓厚。
三个萌娃在雪地中相互追逐的画面看起来十分欢乐,周围路过的宫女太监都纷纷侧目。
“哥哥,雪人的眼睛我找到啦!”
雪人堆了一半,胤禛就发现弟弟不见了。以为这小家伙贪玩跑去了别处,或者故意躲起来,他便在附近寻找。
可是假山后面,亭子里到处寻遍了也没见人,他正想问问额娘,就看到了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双手高高举起,手里还捏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兴高采烈地朝自己奔过来。
胤禛伸出双臂,正打算接住他。哪知道小家伙跑到距离他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却一个趔趄,圆滚滚的身体毫无预兆的摔进了雪地里。
“……”
二公主、三公主和胤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胤禛和胤禩同时伸出手要扶他,两个人目光相交,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满。
胤祐从雪堆里抬起头来,虎头帽遮住了眼睛,雪花糊得满脸都是。
他没让人扶,自己站了起来,雪人已经有了鼻子和嘴,分别用胡胡萝卜和苹果做的。
胤祐把手里的两块木炭镶嵌在眼睛的位置,可爱的雪人总算大功告成。
他终于腾出双手,左右开弓抹了把脸上的雪花,还不忘扶了扶自己的虎头帽。
本来穿得就厚重,这一连串动作坐起来可太不容易了,笨拙的样子逗乐了皇太后,那些还没能为皇上诞下子嗣的娘娘们纷纷向皇贵妃投去羡慕的目光。
身边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就算少分一点皇上的恩宠也没关系。
“站住,别跑!”
这时候,六阿哥绕过一大片装饰用的花坛,可算追了上来,看到胤祐站的位置,二话不说就往前冲。
几个孩子闹出的动静终于吸引了亭子里的皇太后和诸位妃嫔,以及从永和宫方向过来的德妃,还有从乾清宫方向过来的康熙和太子,所有人都望向这边。
胡萝卜也不知道是谁放上去的,没插太稳,掉了下来,滚出去老远。
胤祐弯腰去捡,正在这时,胤祚冲到了他的跟前,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弯腰的瞬间错过了。
胤祚个头可不小,惯性加上雪地打滑,然后他就和刚堆好的雪人来了个亲密接触。
“……”
二公主和三公主同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胤祺和胤禩捂住了自己的嘴,胤禛皱起了眉头。
亭子里,皇太后和各位娘娘乐不可支,皇贵妃觉得就差一台单反,记录下儿子每一个美好的瞬间。
德妃面色铁青,心疼得不得了,在宫女的搀扶下快步走过去。
胤祐捡起胡萝卜,一脸问号的转过身来,围着雪人转了半圈,试图将胡萝卜往他六哥的鼻子里插。
胤祐歪着头:“雪人怎么会动,不对,这是六哥,六哥为什么变成了雪人……”
德妃和身边宫人一起,将六阿哥从雪堆里抱起来,七手八脚的给他拍掉身上的雪。
胤祚始终不忘自己的目的,摊开手掌,向德妃展示自己手里的两块木炭:“额娘,这是咱们永和宫的东西,胤祚给你拿回来了。”
德妃被儿子感动坏了,大过节的闹这么一出,都怪旁边那个小的,闲着没事,跑这么远过来拿什么木炭。
正在此时,一抹黄色站在了他们的跟前——皇上带着太子和大阿哥、三阿哥,父子四人皆身着吉服,刚从乾清宫过来。
在场皇子公主纷纷向汗阿玛行礼,德妃带着六阿哥行屈膝礼,又娇娇柔柔的叫了声皇上。
康熙把她扶起来,又捏了把胤祚肉嘟嘟的脸蛋儿,笑着说了句“调皮”,目光便转向了别处。
“都起来吧。”
看着满地的熊孩子,老父亲心里颇为得意。孩子们能健健康康的成长,比什么都让他高兴。
大过节的,让他们好好玩一玩,又有何妨。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胤祐身上,小家伙却正在看太子,兄弟俩不知道在用眼神交流些什么,笑得可开心了。
“哟,这小花猫是谁呀?”
康熙弯下腰,一把将胤祐拎起来,小家伙脸上可精彩了,一边脸上三道黑色的手指印,活像是刚长出胡须的小猫。
胤祐晃了晃小脑袋上的虎头帽:“嗷呜,我才不是小花猫,我是小老虎。”
他才不管阿玛身上穿的是常服还是龙袍,脑袋一歪,小脸就蹭了上去。
然后,他就被他阿玛无情的放回到地上,不过小家伙一点也不难过,转头就扑进了太子哥哥的怀抱。
太子摸出一方帕子,细心的替他擦去脸上和手上的污渍,牵着他往前走,兄弟俩有说有笑,反倒是前面的老父亲心里泛起了一丝酸意。
走在后面的大阿哥不屑的扭过头去,阿哥就该有阿哥的样子,又不是小公主,成天跟在父兄身后撒娇像什么样子。


第19章
冬至是一年中白昼最短的一日,从家这天开始,阳气升发,每天的白昼都会比前一天更长一点,也象征着另一个循环的开始,因此人们常说“冬至大过年”。
前朝一系列庆祝仪式之后,康熙便放文武百官回家与家人欢聚,自己则是按照惯例,在乾清宫举行家宴。
胤祐回到慈宁宫,李熹为他换上吉服,金黄色的五爪蟒袍穿在身上,腰间坠着平日里可爱的小团子也有了皇子的端庄。
李熹又给他重新打理好辫子,他人小头发短,辫子自然长不了,像是小老鼠的尾巴,再续上一段红丝绳结的辫穗儿,跑起来一晃一晃的端庄里又多了几分俏皮。
晚宴上,皇上、皇太后陪着太皇太后坐在大殿最前面,旁边是太子和皇贵妃。
胤祐同他的兄弟们坐在后面,左右分别是胤祚和胤禩,他们三个已经是能参加晚宴,年龄最小的孩子了,再小一点的五公主、九阿哥、十阿哥还在吃奶。
这三个孩子吃饭也得有人喂,胤祐吃饭一向很乖,对食物来者不拒,尤其是各种肉类:“熹姑姑这个这个,小七要吃,还有那个……”
旁边的胤祚、胤祺和胤禩纷纷转过头来看他,仿佛大家吃的不是一样东西,怎么到了小七嘴里就格外美味,以至于六阿哥忍不住指了指胤祐跟前的一小碟虾籽冬笋,对奶嬷嬷说道:“我要吃那个。”
不知道为什么,胤祚老是抢他的东西,仿佛不管他手里拿着什么,就算只是一截枯树枝那也是好的。
现在又要抢他的好吃的,这胤祐可不干了,他让李熹把小碟子里的菜全都盛在勺子里,然后把嘴张得像青蛙一样,“嗷呜”一口,把勺子上所有的食物全都卷进嘴里。
勺子上的食物其实并不多,但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一口吃下去还是有难度。
小家伙腮帮子鼓鼓的,努力咀嚼食物的样子看得人食欲大增,就连旁边的胤祚也停止了闹别扭,也开始大口吃掉奶嬷嬷喂到嘴边的食物。
康熙正在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说话,并没有留意到大殿角落里的他们。
但太子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各位兄弟姐妹,虽然胤祐的位置在最边上,但太子坐在较高的位置,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吃饭时的可爱模样。
这时候,康熙准备给诸位妃嫔赐酒,所有人都得起来扣头谢恩。
胤礽看了一眼仍在努力咀嚼的小团子,生怕他一会儿噎着,便灵机一动,探过头去去笑着跟汗阿玛说了句什么。
康熙被儿子这么一打断,刚举起来的酒杯又放了回去,笑着与太子交谈了两句。
胤礽的目光一直落在胤祐的身上,看他终于把嘴里的咽了下去,这才笑着结束了和皇上的交谈。
大殿中央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奏乐和歌舞表演,胤祐兴趣不大,仍在专心品尝平日里吃不到的美食。
皇贵妃专程派了身旁的宫女过来嘱咐李熹,让七阿哥少吃一点,吃得太多太杂容易引起积食,继而可能诱发别的一些疾病。
胤祐才不管那么多,一直喊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
李熹看他那吃不饱的小模样又不忍心让他饿着,便只能每一样都让他尝个味道。
到了后来上果品甜点的时候,胤祐是真有些吃不下了。
这时候,家宴已经接近尾声,康熙也不再拘泥于诸多规矩,只让大家随意便是。
这个季节,外面天寒地冻,皇子公主们也不可能跑出去玩,此刻都围在母妃身边,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跟汗阿玛聊聊天,听一听他的关心与叮嘱。
胤祐还坐在自己位置上,盯着一块牛乳糕发愁。
太子老远就看到他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大殿内人声喧闹,听不清,他便动身来到胤祐跟前,这才听清楚了。
胤祐嘴里念叨的是:“来,小七,张嘴,再吃一口,你可以的,你可是巴图鲁,要多吃点。”
然后他便自己拿起小勺子,分下一块牛乳糕送进了嘴里,随即,小脸上露出了无比满足的神情,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太子本来对这些甜食没有兴趣,从小到大,无论是皇父的要求,还是他身为储君的自律,在饮食方面都没有过度的欲望,担心上课的时候无法集中精力,通常也不会吃的太饱。
但每次看到这小团子吃东西,就感觉那些平日里吃厌了的东西仿佛也有了食欲。
胤祐抬起头来,发现他的太子哥哥正用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望着自己,眉头紧锁,神色纠结。
胤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跟前的牛乳糕。随即恍然大悟——太子哥哥想吃,但是他身为太子和兄长,不好意思和弟弟抢吃的!
小团子颇为心疼的叹了口气,拿勺子又分下一大块牛乳糕,颤颤巍巍的递到胤礽嘴边:“太子哥哥,吃!”
胤礽:“……”
他竟然本能的想张嘴,忽然反应过来,这样做实在不符合他身为太子的身份,便退后半步,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太子哥哥吃过了,小七自己吃。”
胤祐扬起脑袋看他,太子哥哥看上去明明很想吃的样子,却又不肯承认。
于是,他很执着的举着胳膊,又往太子嘴边递了几分,小奶音央求道:“乖,张嘴,再吃一口。”
这声音仿佛有魔力,虚岁十岁的一国储君仿佛也抵抗不了蛊惑,果然乖乖地张开嘴,把那一大块牛乳糕吃进嘴里。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胤礽竟然觉得这一口牛乳糕格外香甜,就和弟弟脸上的笑容一样。
可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氛,老大、老三、老四……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他,仿佛他刚才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尤其是大阿哥,那眼神宛如抓住了他的什么黑料,不可置信中带着一丝丝嫌弃。
老三此刻也有些怀疑人生,太子可是他的偶像,他心中高高在上的二哥,怎么能当众被一个小娃娃投喂东西???
胤禛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仿佛刚才吃下去的那两瓣橘子有点酸。
胤祚走到胤祐身旁,指了指那盘所剩无几的牛乳糕:“我也要!”
说完他就张着嘴,等着胤祐投喂。
胤祐看了看盘子里只剩下一小口的牛乳糕,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最后无声的把拿着勺子的手背到了身后。
……
场面一度很尴尬,大家都看出了胤祐的不愿意,但胤祚自己对此仿佛一无所觉,仍旧固执的站在那里。
太子皱了皱眉,正要上前,没想到有人比他先动了。
胤禩端着自己那一小碟牛乳糕走到胤祚跟前,笑着说:“六哥,你吃我的。”
哪知道胤祚看也不看,就只是盯着胤祐,最后还是胤祐妥协了,反正他也已经吃饱了,最后一口,六哥既然也喜欢吃,他让出来也没什么。
胤祐把勺子递过去,然而胤祚却没有接,而是指了指碟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胤祐:“……”
原来六哥不但要吃他的牛乳糕,还要他亲自喂。
胤祚似乎对胤祐的所有东西都有一种执念,仿佛只要是七弟的就一定是好的,不管是一个玩具,一口吃的,还是他亲自投喂这个动作。
这次换胤礽不乐意了,他是太子,小团子投喂他那是因为喜欢他这个太子哥哥,别人凭什么跟他拥有同样的待遇。
于是,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把将小团子拎了起来,在众位兄弟或惊讶,或探寻的目光中,把胤祐抱走了。
胤祐趴在太子肩头,晃晃悠悠从大殿这头到那头,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他竟然有些困了。
太子从小在汗阿玛身边长大,平日里和兄弟姐妹接触极少,哪里带过孩子,此时抱着人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坐下来,小团子仍旧靠在他的肩头,太子轻声叫他:“小七,小七,这儿还有马蹄糕,你吃不吃?”
胤祐小脸在他肩头蹭了蹭,软糯糯的说道:“困了,要睡觉。”
太子觉得这时候的小团子很好玩,又从腰间的络子里掏出个小玩意儿逗他:“小七,你看这是什么。”
胤祐把头转过来,勉强撑起眼皮看了一眼,太子手里是个精致小巧的不倒翁,眼睛又大又圆,像是什么鸟,但他不认识,又觉得很好看,摸索着从太子手里接过来,紧紧地攥在手心。
从头到尾,他的小脑袋一直靠在胤礽的肩膀上。
小团子实在是困极了,胤礽也不忍心再逗他。
这时候,皇贵妃从另一边绕过来,太子便将小七交给了她。
胤祐落入一个熟悉而柔软的怀抱,耳边是额娘轻柔的低语:“睡吧,宝宝。”
于是,他便安心的沉入梦想。
第二日一早,胤祐仍然是在慈宁宫太皇太后寝殿内的碧纱橱里醒来。
李熹听到动静便立刻来到床边,掀开帷幔就看到七阿哥正满床翻找着什么。
李熹担心他着凉,赶紧把人抱过来替他穿衣服:“这一大早的,又是怎么了?”


第20章
胤祐着急的比划:“太子哥哥给我的玩具呢?”
李熹惊讶道:“什么玩具?”
“一只长得很奇怪的鸟,”胤祐双手食指和拇指捏出一个圆,在自己脸上比划着,“眼睛有那么大!”
他说话时不自觉的加重了“那么”两个字,再加上滑稽的动作和表情,把床前准备伺候他洗漱的几个宫女全逗笑了。
七阿哥每天都那么开心,又那么可爱,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忘分给他们。深宫之中当差不易,能跟着这位小主子是他们最大的福分。
“哎呀!”李熹回想了一下,“我可没看到什么大眼睛的鸟,哥儿还没睡醒吧。”
“怎么没有?”胤祐急了,“就,就是这样的……”
说着,他猝不及防身体后仰,只听“咚”的一声,整个人笔直的倒了下去,随即又扭着身子坐起来,但因为穿得太厚,努力了半天,竟然没爬起来。
李熹和旁边几个宫女吓了一跳,她赶紧把人抱起来,摸摸胤祐的后脑勺:“我的爷,磕着没有,疼不疼啊?”
胤祐浑不在意的撸了把自己的后脑上:“不疼不疼,熹姑姑你快帮我找找,你们都帮我找找呀。”
李熹一手搂着他,一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个东西塞进他手里:“急什么,太子送的东西自然是替你收的好好地。”
那个不倒翁很小,但是很精致,胤祐托在手掌里,看它倒下又站起来,倒下又站起来……
李熹在给他编辫子,忽然听到他问:“熹姑姑,这是什么鸟?”
“这是猫头鹰。”
胤祐点点头,说:“太子哥哥专程带来送给我的猫头鹰。”
李熹不解:“怎么是太子专程带来送给你的,说不定是他自己随身带着玩的小玩具呢?”
“不会的,太子哥哥早就不玩玩具了,他一定是带来给我的。”
李熹也不知道他这份迷之自信是怎么来的,编好辫子,就把他抱起来漱口洗脸。
即使到了严寒的冬季,胤祐也没有放弃去乾清宫陪哥哥学习。
但其实,康熙知道这只不过是儿子的借口,小家伙人小鬼大,主要目的是来找曹寅和纳兰。
不过,龙案上他曾经命魏珠拿过来插桂花的瓶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换上了梅花。
即便没有亲眼看到,康熙也能想象,小家伙跪在凳子上,努力把梅花插进瓶子里的样子。
于是,只要南书房不是子清和容若轮值,窗外偶尔就会隐隐约约传来他们三人的欢声笑语。有时候离得远了,便听不到。
听不到,康熙就会琢磨:“没规矩,不成体统。儿子是亲生的,太小了舍不得打,容若打坏了明珠可不依,那就把曹子清打一顿解解气。”
今日正好有小雪,三个人并排坐在乾清宫院落内的回廊下,看着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将琉璃瓦铺成一片素白。
曹寅和纳兰两人一左一右,将胤祐夹在中间。
这天寒地冻的,小家伙怕冷,脖子、下巴和脸都缩在斗篷的貂毛领子里。时不时抬起小脑袋看看左边,又望望右边,发现旁边这两位明明只穿着侍卫服,却好像一点也不冷。
胤祐立刻将蜷缩的身子挺直:“你们都是保护阿玛的大内高手,我也要好好练功夫,成为巴图鲁就不怕冷了!”
“啊切!”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曹寅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纳兰帮他紧了紧斗篷:“就算“大内高手”也是会冻感冒的。”
“况且銮仪卫的选拔,功夫倒是其次,主要看脸(不是)。”
曹寅摸了摸鼻子,很是笃定的说道:“你阿玛在骂我。”
胤祐:“???”
容若指尖接了片雪花,轻轻一捻就化成了水:“恃宠而骄。”
曹寅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成哥儿,你这是嫉妒。”
容若嗤之以鼻:“我嫉妒你什么?”
曹寅身体后仰,屁股在栏杆上保持微妙的平衡:“嫉妒我风流潇洒,器宇不凡。”
容若这次是真被他逗笑了:"滚吧!"
胤祐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片刻之后才抬起头来,很认真的看向曹寅:“我阿玛超凶的,他要是打你,我就替你求情。”
曹寅一把将他拎起来,搁在自己腿上:“他要打便让他打,不需要你求情。”
院子里起了点风,吹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的往下落。
曹寅抱着人转了个身,面向回廊里面坐着,用自己的身体为怀里的小家伙挡去风雪,低头问他:“还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