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低着头,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康熙正想再训斥他两句,哪知道他忽然转过身去,弯下腰撅起屁股:“阿玛,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和哥哥姐姐在池塘边追逐嬉戏,这样很危险,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认错态度一向端正,记性也不错,挨过训斥之后同样的错误绝不会犯第二次。
可是他总会层出不穷犯新的错误,而且很不凑巧,每次都被他阿玛逮个正着。
“阿玛你打我屁股吧,”胤祐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听起来愈发委屈,“但是别打烂了,以后还有用呢。你就,轻轻地打两下,我就记住了。”
康熙再打的火气听到他这几句话也消了个七七八八,唉,儿子虽然调皮是调皮了一点,但哪个孩子小时候不调皮呢?
太子小时候也调皮,时常给他惹出诸多麻烦,不也是这么一点一点悉心教导长大的吗?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还是没忍住,手中折扇在那圆润挺翘的小屁股上“啪啪”敲打几下。
这次稍微用了点力道,折扇可不比巴掌,敲起来疼多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胤祐漂亮的大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皇上……”
康熙没看到,但站在一旁的纳兰看到了。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包子,谁能忍心看他落泪。纳兰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主子一句。
康熙让儿子转过身来,胤祐眼里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竟然还发出了一声抽泣。
康熙赶紧伸手,一旁的梁九功和纳兰都没反应过来他要什么。
帝王不耐烦地催促:“帕子。”
梁九功在自个儿身上摸了半天,恰巧今日忘带了。于是他去看一旁的纳兰。
纳兰无奈的一声叹息,从怀里摸出一方素色锦帕递给皇上,送出去的一瞬间还有些不舍。
康熙也没多想,拿过来就替儿子擦了擦眼泪:“阿玛也是为了你好,你和哥哥姐姐都是阿玛的孩子,若是你们之中有人出了什么意外,阿玛会很难过的。”
这话却也不假,康熙虽然子女众多,夭折的也不少,但个个都是他的骨肉,就算一出生就早夭的他也要难过一阵,何况这些孩子都养这么大了。
胤祐抽泣了两声,又接过帕子自己抹了把泪水:“我不是因为阿玛打屁股才哭的,我害怕,我不该给他们将小蝌蚪找额娘的故事,不该惹四姐姐生气,我……”
他毕竟还小,说话总有些词不达意,但康熙还是听懂了,小家伙这是感到愧疚,因为自己戏弄了哥哥姐姐,他们才会因为追逐打闹而置身危险之中。
他虽然年幼,但心地善良,能够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这一点实属难能可贵,让帝王十分动容。
“好了好了,阿玛知道,小七是懂事的好孩子。”
“嗯!”小家伙用力的点点头,又拿起手帕抹了把眼泪,“阿玛放心,我以后再也不犯了。”
虽然正值暑中,天气炎热,但康熙还是忍不住抱了抱他:“一天天的这么淘气,依朕看就是成天没人治得了你。等回宫之后,你就开始开蒙读书。”
读……读书?
胤祐抬起头来,小脸上满是惊惶,读书就是要被关起来,还有个凶巴巴的师傅盯着他,然后要搬去阿哥所独自生活,很久都不能跟额娘和乌库玛嬷见一面……
不要不要,他可不要开蒙读书!
胤祐咬了咬下唇,刚止住的泪水又有下落的趋势,小可怜软糯糯的开口向阿玛求情:“能不能……”
“不能!”
“……”
康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太小了,实在是太小了,年纪小,个头也小。没法送去上书房,只能放在身边,由自己亲自教导。
可是八月上旬从行宫返回紫禁城,就要准备中秋事宜,之后又要前往木兰围场举行今年的秋狝。回京以后,又要去山东视察黄河河道治理情况,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行程已经安排满了,哪有功夫教孩子读书写字。
思忖片刻,他还是说道:“得先给你找个合适的师傅。”
胤祐想,找师傅就说明这件事情在阿玛心里已经提上日程,他常说君无戏言,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既然逃是逃不掉了,胤祐便想着至少得找一个自己熟悉且性情温和的人做师傅才好。
于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站在一旁的纳兰,后者神情呆滞,思绪又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胤祐想,不都说容若是饱读诗书的大才子吗?教授自己这么个小娃娃读书肯定没有问题。
并且,他和容若一向玩得很好,容若是不舍得凶他的。
康熙一眼就看出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冷笑一声:“纳兰是朕的御前侍卫,你要他做你的老师,想都别想!”
小家伙委屈坏了,想想也不行吗?
于是,他又在心里给自己搜罗合适的人选,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挑个对自己好的。
他想了半天,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太子哥哥可以吗?”
康熙不假思索就否定了他这个选项:“太子也不行,朕要带上他一起出门。”
黄河河道治理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一项长期且艰巨的工程。康熙这次出巡,有计划带上太子一道,让他从现在开始,就学着了解河道治理相关事宜,作为储君也应该看看黄河沿岸百姓生活有点困苦。
容若不行,太子也不行,那么胤祐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人选:“那苏嬷嬷总可以了吧,她可是阿玛的启蒙老师,曾经骑马去给阿玛上课。”
康熙都被他气笑了:“你还知道当年苏嬷嬷骑马来给朕授课的事情。”
胤祐骄傲的扬了扬下巴:“那当然,这可是乌库玛嬷告诉我的。”
康熙正色道:“苏嬷嬷若是可以,你到现在还能不识字?天天在慈宁宫有老祖宗给你撑腰,你哪还有心思读书?”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胤祐再也没有满意的人选了。如果让阿玛来挑,他一定会找一个上书房最凶最严厉的师傅,就像徐元梦和汤斌那样的,拿自己晚上一定会做噩梦的。
胤祐宝石一般的大眼睛来回转了转,那股机灵劲儿快要满溢出来。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阿玛~”
康熙一听到他用这种撒娇的语气说话就头皮发麻,总感觉接下来会从他嘴里说出什么让自己火大的话来。
此时,胤祐已经上前一步站在了他的跟前,康熙赶紧制止了他:“站好,往后退!”
胤祐嗫嚅着往后退了半寸,约等于没动:“那要不,你也带上我吧。”
他长这么大,唯一走出紫禁城的机会就是行宫避暑,对外面的世界所有的人只都来自于曹寅和纳兰的描述。尤其是曹寅上次跟他说过的那些江南的美景和美食,他一直都念念不忘。
听阿玛说要出远门,他也不知道阿玛要去哪里,但听起来似乎是很远的地方,或许会去江南也说不定,子清不就在那里吗?那他自然也想去。
但想归想,他也知道,阿玛出门怎么可能带上他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小娃娃。可是刚才听阿玛说他要带上太子哥哥一起出门,小家伙便大胆发言,请求阿玛把自己也带上。
康熙举起手中折扇,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想跟着阿玛出门?”
胤祐点头:“想!”
“那就再等十年吧。”
胤祐掰着手指也算不明白,再等十年自己多大,有太子哥哥那么大吗?或许有大哥那么大了吧。
阿玛真讨厌,不带就不带呗,还要让人等那么久。
回去之后,胤祐把今天小屁股又挨了一顿揍的事情告诉了皇贵妃,本想让额娘搂着他哄一哄,没想到只换来了一个字:“该!”
皇贵妃让他站好:“你阿玛不揍你我也要揍你!”
胤祐问额娘:“那落水之后怎么才不会淹死呢?”
“会游泳就不会被淹死。”
胤祐扑过去拉着额娘:“那我要学游泳!”
这事儿可难住了皇贵妃,不是她不会游泳,也不是她教不了,主要是没场地。
这玩意儿岸上理论知识学得再好,没到水里时间过是可不能学会的。
太皇太后住的院子外面就是荷花池,但她也不可能把儿子脱光了扔下去游泳吧。
于是,她想了个办法,从最基础的憋气和水中睁眼开始叫。
这个简单,有个木盆就能实现。教游泳这个得联系,先叫他落水后的自救比较实用。
胤祐人小,沐浴用的大木盆蓄满水之后将他扔下去都踩不到底。
就这样每天利用洗澡的时候,教他在水里憋气,然后身体放松感受水的浮力。
小家伙一开始是很害怕的,甚至还呛过几口水,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抓着木桶边沿瑟瑟发抖。
看得一旁的李熹都有些不落忍,这事儿就不能长大些再学吗?皇子们既要学习骑射,自然也要学习游泳,何必急于一时。
不过,转念一想,养在后宫的孩子,时常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说是意外,但谁又能保证背后没有人处心积虑。多一项技能防身,总是好的。
呛水也只是一开始的那一两次,慢慢克服恐惧,懂得在水里屏住呼吸就好了。
这就跟做游戏似的,皇贵妃鼓励儿子多多尝试,憋气时间一次比一次延长。
小家伙悟性很高,慢慢的开始尝试双手松开木桶边缘,身体漂浮在水中。
后来,皇贵妃又让他在入水之后,双手抱住头部,转身,放松身体,使上半身漂浮起来。
只可惜木桶还是小了点,他稍微动一下,手脚就会碰到桶壁,也只能学到这里。
立秋之后,北京的天气并没有立刻凉爽下来,过了伏天暑气才渐渐消下去。
从五月中旬开始,直到八月,漫长的两个多月行宫避暑生活告一段落,康熙携一众后妃皇子、公主陪同太皇太后、皇太后回宫。
胤祐陪着太皇太后坐在马车里,一路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总是挑开帘子往外面张望。
可是外面里三层外三层,除了骑马的王室宗亲和文武大臣,还有侍卫和官兵。老百姓被隔离在几米甚至十几米开外,凡是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经过的地方,全都要下跪行礼,身子和头都埋得很低,根本看不到他们长什么样,只能偶尔看到一点他们身上质朴的衣裳。
胤祐又想起阿玛过些时日出门巡视黄河的计划,一旦动了想要跟去的念头,就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他可真想跟着阿玛和太子哥哥一同出门。
虽说从北京郊区到紫禁城并不算远,马车也就大半天的路程,但太皇太后毕竟年事已高,回宫之后又累又乏,须得好好静养几日,皇贵妃便把胤祐带回了承乾宫。
别说太皇太后,皇贵妃也累得够呛,往炕上一座,一动也不想动。
胤祐倒是精力旺盛得很,坐了大半日的马车,一点也不觉得累,回来还能坐在那里专心致志的摆弄玩具。
皇贵妃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看看今天惨遭分解的又是哪一个玩具。自从这傻儿子获得了拆卸和组装技能之后,每天都有不同的玩具在他手里遭殃。
胤祐也不是每个玩具拆了都能装回去,事实上大部分都没法完整的装回去,时常会多出一两个零件。
皇贵妃非但不会安慰他,还会在一旁幸灾乐祸:“如果少一两个零件倒还好说,或许是你弄丢了,但没有装错。但多出来一个两个,那就指定是你哪个地方没装对,拆了重新检查一下吧。”
这次胤祐又拆了个铁皮小鸭子,拧上发条就能走路,还能煽动翅膀。被他拆完之后什么也做不了了。
皇贵妃看完了整个过程,正要提醒他有个地方装反了。这时候,一个太监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娘娘,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来了。”
“啊?”皇贵妃一听就坐直了身体,直觉这二位找来必定没什么好事,太阳穴已经开始跳了。
他赶紧起身来到正厅,胤祐也把玩具丢到一旁,麻溜从炕上下来,跟在他额娘身后。
皇贵妃扭头瞪他一眼:“回去玩你自己的玩具!”
小家伙只是以为他六哥也来了,所以想跟出去看看。既然额娘不许,那他就躲在门锋往外看。
二位娘娘显然闹得不怎么愉快,就算是给皇贵妃行礼的时候也带着情绪。
钮钴禄贵妃占理,说话也很硬气:“臣妾已经说了,六阿哥住在储秀宫是皇上和皇贵妃的意思,今儿回宫,德妃却在臣妾宫门口候着,非要见六阿哥。”
她显然气得不轻,脑门上都是汗:“皇上千叮咛万嘱咐,要臣妾好好照顾六阿哥,德妃现在是戴罪之身,臣妾哪里敢。”
皇贵妃听得头大,压了压手,让她坐下歇会儿,用点茶水。
这时候,德妃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皇贵妃跟前前,给她磕了个头:“娘娘,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也不敢有别的奢望,就是想看看六阿哥,看一眼就好。”
皇贵妃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几个月不见,愈发憔悴了,这小模样看着,可真是叫人于心不忍。要是让皇上见着,再怎么铁石心肠,也得化成一滩水吧。
皇上现在正在南书房会见河道总督靳辅和吏部侍郎杜臻、内阁学士席柱,没空搭理后宫这点破事儿。
皇贵妃还没说话,钮钴禄贵妃又气不过说道:“皇上可没说让你看看六阿哥,我若是让你看了,那就是抗旨,这罪责我可担待不起。”
德妃扑上去抱着皇贵妃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六阿哥在臣妾身边这么多年,是臣妾亲手养大的。娘娘您就让臣妾看一眼吧,看看他长高了没有,瘦了没有,看看臣妾就放心了。”
看得出来,德妃是真的念子心切,一句话把在场两个人都得罪了。
钮钴禄贵妃沉不住气:“德妃这是什么话,六阿哥在我宫中,我还能慢待了他不成。”
“不不不,臣妾没有这个意思。”德妃心里慌得很,她已经小半年没见过胤祚了,熬得快要发疯,只求能见孩子一面。
皇贵妃看着他若有所思,不知道该说她作为母亲思念儿子的心情令人动容,还是该说她这个人没有心。
她心心念念都是六阿哥,养在宁寿宫的五公主是什么,工具人吗?用得着的时候就拿出来讨皇上和太后欢心,用不着的时候就想不起来。
德妃也不是真的想不起来五公主,只是在这个时候,儿子和女儿,他只能选一个,女儿养了也不到一年,儿子可是养了好几年,他首先想到的当然是六阿哥。
皇贵妃冲他俩客客气气的笑了笑:“都回去吧,这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还弯腰扶了德妃一把:“你偷偷跑出来,如若让皇上或是太后知道了,这事儿可不不好办。”
言下之意,我不告你的状,你也不要搞事情,看儿子是别想了,回家洗洗睡吧。
她在后妃跟前一向如此,从不词严厉色,总是和和气气,但她越是和气,就越是让人琢磨不透,像是一头扎进了棉花里,有种轻飘飘没有着落的感觉。
胤祐没来得及从门缝撤走,就被他额娘逮了个正着,皇贵妃低头看他:“干嘛呢,男孩子家家的怎么那么八卦呢?”
胤祐都不知道她在说啥,却笑着去拉她的手:“你看,我就说我哥哥不可能是德妃娘娘的孩子。”
皇贵妃点点他的脑门:“你啥都知道,就没有你不知道的。”
“你看,德妃娘娘只说想见六哥,又没说要见哥哥,哪个额娘不想见自己的儿子呢。所以,她肯定不是我哥哥的额娘。”
儿子说得好有道理,皇贵妃一时竟然无从反驳,只能点点头:“对,你说得对!”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过几日叫你哥回来吃饭,我还真有点想他了。”
虽然从乾西四所到承乾宫要走不少的路,但是只要皇贵妃叫胤禛回来,他就一定会来。
这几日正好是季节交替,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又是大太阳,胤禛有点咳嗽。
他在承乾宫的时候,有皇贵妃照料,身体一向不错,长这么大,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自从搬到阿哥所,身边除了苏培盛就只有几个嬷嬷宫女,照顾起来虽然尽心尽力,但毕竟不够专业,有些地方也考虑不到。胤禛都生了好几回病了。
皇贵妃问他:“咳嗽多久了,太医看过了吗?”
“看过了,说是染了风寒,吃几服药就没事了。”
皇贵妃听他咳嗽的声音就知道有痰,让白露取了些川贝枇杷膏,先让他服用了一次,剩下的拿回去继续吃。
胤祐看到了,伸着脖子往那个装川贝枇杷膏的瓶子里瞧。那里面是麦芽糖和枇杷果肉熬的汁打底,加了川贝、桔梗、杏仁和枇杷叶,止咳化痰效果不错,关键是口感也很好。
小家伙往年总是生病,隔三差五就发热咳嗽,这东西可没少吃。
今年以来或许是年岁的增长,他几乎没生过病,偶尔大哥喷嚏流点鼻涕也没吃药,自己就好了。
因此,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个甜甜的川贝枇杷膏的味道了,怪想念的。
“哥哥,我也想吃一口。”胤祐一脸讨好的看向胤禛。
“额……”药这个东西怎么能乱吃,可是胤禛一向不会拒绝弟弟的要求,只能求助般的看向额娘。
“你好好的,不需要吃。哥哥咳嗽,才需要吃药。”皇贵妃把小儿子拎到另一边,“还有,离你哥远一点,不许扑过去,也不许亲他。”
她话音刚落,胤祐就从炕桌里面绕过去,搂着胤禛的脖子,朝他哥脸上就是“吧唧”一口。
还洋洋得意的看向皇贵妃:“我亲了,会咳嗽吗,咳嗽的话,就可以吃那个药了吧。”
“!!!”


第37章
皇贵妃血压又直接被蠢儿子拉满了她沉下脸来,指着胤祐厉声道:“你给我下来!”
胤祐搂着哥哥的脖子:“不,我不下来。”
“不下来你的小屁股今天就保不住了!”
小家伙灵活的躲到哥哥身后,脑袋偏过来,从他肩膀上方往外看:“保得住保得住打孩子是不对的,不能总打孩子,要好好和他讲道理。”
这话是他前两天调皮捣蛋的时候,皇贵妃为了压抑住自己想要揍他的冲动嘴里碎碎念的,没想到又被他捡去了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胤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虽然没说话,脸上难得带了点讨好额娘的笑意,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将弟弟护得死死的。
皇贵妃真是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说了哥哥生病期间不能亲密接触,现在倒好,又是亲亲又是抱抱没有比这更亲密的了。
“讲道理”皇贵妃把手伸到胤禛身后去拽他“你额娘要打你从来不需要讲道理。”
胤祐身体灵活又有哥哥在前面挡着,左躲右闪,皇贵妃就是逮捕着他。
胤禛既想要保护弟弟,又不敢公然跟额娘对着干,他也不是那种活泼可爱还会撒娇卖萌的孩子,夹在额娘和弟弟中间,被迫参与到他们俩的拉锯战中,光是想着如何解决他俩的矛盾就已经绞尽脑汁。
宫女太监站了一屋子,看到七阿哥为了躲避皇贵妃的“抓捕”,在炕上爬来爬去左躲右闪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但又不敢,只能低着头憋回去。
“额娘,”胤禛一把拉住了皇贵妃的手,“你别惩罚弟弟了,他还那么什么也不懂。”
皇贵妃看一眼大儿子,又看一眼小儿子。小崽子就是仗着有哥哥护着,才敢跟她对着干,他才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精着呢。
皇贵妃摸摸大儿子的头,笑容可掬,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最狠的话:“交出你弟弟,否则我今天连你一起揍。”
胤禛:“”
四阿哥心里苦:“我只是一动不动坐在这里,我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还要一起挨揍?”
他转过头去看了眼胤祐,后者也正抬起小脑袋看着他。胤禛屁股动了动,刚准备离开位置。心道:“傻弟弟,牺牲你一个,总好过我们俩一起挨揍。”
然而,他的傻弟弟却摆出一脸愧疚的神情,委委屈屈的说道:“你让她打我吧,反正我的屁股也经常挨揍,不是阿玛揍就是额娘揍,我早就习惯了,大不了疼两天,没关系的,小七不怕!哇呜呜呜呜”
胤禛:“!!!”
愧疚的情绪一瞬间涌上心头,他的弟弟那么可爱,那么幼小又脆弱,他刚才竟然想要把弟弟推出去挨揍,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不应该了。
“不,哥哥会保护你的!”
小家伙一下扑进他怀里,软软的身体紧紧地依靠着他。
胤禛搂着弟弟,冷不防旁边伸出一只手,拎着胤祐的胳膊就把人拽走了。
皇贵妃看着儿子冷笑:“演技这么好,没地方给你发挥还真是屈才了。”
她一开始确实想揍人,胤祐从小身体就不好,免疫系统不够完善,抵抗力太差,轻微的感染就有可能引起发热咳嗽。
好不容易今年情况好了一些,还敢自己作死。
但是闹了这么一阵,又看到两个孩子截然不同的反应,大儿子纠结为难,小儿子在他哥跟前使劲儿飙演技,她是又好气又好笑,笑完之后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把胤祐放在另一边,跟他讲道理:“额娘是不是说过,哥哥在咳嗽,你不能靠近他,也不能亲他。”
被拎出来的一瞬间,胤祐就老实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听到额娘的问话,乖巧的点点头:“是。”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好久没看到哥哥,想他了呀。”
他眼神真诚,看不出一丝一毫虚假和做作,皇贵妃几乎要以为是真的,人家只是单纯兄友弟恭,情不自禁想要抱抱亲亲。
没想到,他儿子紧接着就问了一句:“所以,可以吃那个甜甜的药了吗?”
皇贵妃服气了,果然,吃货的世界,常人难以理解。
不管怎么说,胤祐那天晚上也没能得到那个甜甜的药吃。
于是,他开始开动自己的脑筋,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这天上午,胤祐坐在炕上摆弄他的玩具,皇贵妃坐在对面看书。
小家伙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眼额娘,眼珠子一动,忽然弯下腰,用手捂着自己的小嘴:“咳咳咳咳”
皇贵妃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胤祐立刻停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他又开始捂着嘴咳嗽。
李熹听到动静从外面进来,胤祐便拉着她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熹姑姑,你快给我拍一拍。”
说着他又是一阵咳嗽。
小孩子气道收缩能力若,痰液难以排出,因此每次他生病,皇贵妃都会让他趴在腿上,长时间高频率的给他拍背,帮助他把痰排出来。
于是小家伙就记住了,咳嗽要拍一拍背,才更加真实可信。
在外面听得不太清楚,李熹还真以为他咳得厉害,急急忙忙的进来,这一听就知道,小家伙又在表演。
皇贵妃放下书本,过来捧着儿子的脸:“宝宝,怎么了?”
“咳咳咳”
皇贵妃心疼的搂着他:“这是生病了吧。额娘说了要离哥哥远一点,你不听,看吧,现在怎么办?”
胤祐眼里立刻流露出期待的光彩:“生病了要吃药。”
“对,宝宝说得对。”皇贵妃招招手,叫来个小太监,“你去一趟太医院,让刘太医开一副最苦的药给七阿哥。”
胤祐一把抱住他额娘的手:“不不不不用苦的,就哥哥吃那个甜的就行。”
“那怎么行,宝宝咳嗽这么厉害,吃最苦的药才能好起来。”
胤祐眼泪是真的下来了,他不是喜欢吃药,他只是喜欢吃额娘亲手熬制的那个川贝枇杷膏。太医院那些开的那些药又苦又涩又难喝,他才不要。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胤祐急得满脑门汗水,从腰间挂着的小荷包里摸出一条锦帕在脸上随意摸了一把,“我我我我的咳嗽已经好了,额娘你看,小七现在不咳嗽了哦。”
一旁站着的李熹快被这大宝贝儿笑死了,候在一旁的太监有点不知所措,这趟要医院到底还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