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让陆景曜想到希睿还是一岁多的时候,每天晚上不知道哭多久才会停止,夜漫长得好像没有了白天,那时候陆景曜几乎每晚都是今晚这样子的心情,然后终于忍无可忍怒气冲冲赶到隔壁房间,从看护怀里哭闹不止的儿子亲自哄他入睡。
哄着哄着也就心静下来,怒气散去,是漫无边际如同黑雾的寂寥,这是一种比怒气更伤身伤心的东西。
陆景曜卷着被子在床上辗转反侧,因为想起一些事脾气一下子上来,但是却找不到发泄而堆积起来的郁气快要爆炸了,怒视着房间上方的吊顶,只觉得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什么都不对,他甚至把原因归咎在这张床上,太大,摆放的位置不对,甚至床太软、枕头太高、天花板吊顶的形状太方正等等都成了罪过。
然后就在陆景曜想明天让人换一张床的时候,隐约听到楼下响起了门铃声,叮咚叮咚,然后像是找到一个让坏脾气发泄出来的出口,陆景曜倏忽从床上起来,套上睡袍来到落地窗跟前,拉开窗帘往看到底是哪个孙子那么空闲。
然后陆景曜就看到了杵在他家门口外面的秦予乔和陆元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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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曜的房子位于S市中心地段的中央花园,从时代广场往东穿过一段200多米的绿荫柏油路就到了,陆元东的车驶入小区内,穿过几排小高楼商品房后面是一个人工湖,人工湖后面有着七八座小别墅,陆元东将车停在最里头这幢别墅外头的停车位上,然后转过头告诉秦予乔:“这就是希睿的家了。”
来到陆景曜的家门口,陆元东也奇怪起来,他们睡得也太早了点,难道真的生病了。
至于秦予乔呢,心情也是极其复杂的,着急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太多事了,她跟陆景曜无亲无故的,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呢。
看到外面按门铃的两人,陆景曜再侧过脸看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顿时什么也明白了。因为窘迫心急,嗓子里像是冒起了火,陆景曜剧烈咳嗽了起来。
时间紧迫,也没有什么时间换衣,直接系了系睡袍便走出了房间。
陆希睿
躺在被窝里看漫画本是听不到门铃声的,但是却格外注意脚步声,如果爸爸过来查房他就可以立马关掉手电筒装睡,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陆希睿赶紧关了手电筒将漫画书藏好,盖被子闭眼睛。
所以陆景曜推开儿子房间的门,里面是安静的一片漆黑,陆景曜看了一眼后,然后“咔嚓”一声,将门关上的同时顺带将它反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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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还在叮咚叮咚响个不停,越是没人来开门,外面立着的两人更是心急,原本陆元东真没有其他想法,结果也莫名其妙担心起来,所以越发用力按着门铃。
睡在楼下的保姆急匆匆穿好衣服起来开门,念叨了两声“来了来了”将大门打开,结果看见看到的是陆家的长孙陆元东和一位没见过的女人,愣了下开口:“元东少爷,你们找陆先生有事?”
“叔叔呢,听说他病了?”陆元东拉着秦予乔从外面进来,环视了一圈后,正要继续询问的时候,身穿深色睡袍的陆景曜已经从二楼下来。
“你们怎么来了?”陆景曜淡淡问道,声音有点沙哑,垂眸扫了眼陆元东牵着秦予乔的手,语气不由有点生硬,结果又是一阵轻咳。
“听说你病了,我们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陆元东见小叔叔又是咳嗽又是沙哑,面色还有不自然的潮红,看来真的病了,陆希睿并没有骗予乔,只是有点说严重了。
陆景曜的确是一副高烧模样,本来就有点发热,加上刚刚的急火攻心,所以现在整张脸还真是红彤彤得夸张。
“是吗,听谁说的?”虽然面色潮红,陆景曜说话的口气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而是像是逞能假装没事人的样子。
秦予乔不好回答,陆元东代为回答:“还有谁,希睿呗。”
陆景曜呵呵地笑了两声,走到不远处的红木软垫沙发坐下,自然地双腿交叠,然后对指向对面的沙发对秦予乔说:“秦小姐,坐。”
秦予乔拉了下陆元东,真的有点后悔自己冲动的行为。
陆元东依旧笑嘻嘻,带着秦予乔一块儿坐下,然后开口解释说:“事情是这样的,你不是生病了么,希睿那孩子估计吓着了,然后就发短信给我们,我们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
“哦,这样啊。”陆景曜咳嗽了两声,“专门让你们跑一趟,尤其是秦小姐,真的太不好意思了,你最近很忙吧?”
“还好。”秦予
乔端着热水杯,“您没什么事吧?”
“小病而已。”陆景曜喝了一口水,不疾不徐道,“又不是什么孤老孺幼没人照应,即使真出个什么事,还有像秦小姐那么热心之人帮忙呢。”
“…”果然是好心败坏事,秦予乔转移尴尬,“希睿呢?”
陆景曜水杯放下,不假思索道:“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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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希睿哪是睡了,如果之前因为在被窝里看漫画书没有听到门铃声,爸爸将它关上后他可是竖着耳朵听楼下的动静,然后就听到了予乔姐姐的说话声…
整个人立马亢奋地从床上爬下来,只是趿着拖鞋开门的时候,开了半天门也还是打不开。
就在这时,睡在毛毯上的球球从撒着狗腿跑到希睿身边,然后在地上打了个滚后爬起来从房门下面的小门跑出去了。
陆希睿的房间的门面是有一个圆弧形的小门,是球球的专用通道。
陆希睿笑呵呵,然后跪趴在地上,双手放在地上,用脑袋顶开下面的狗门,“嗖嗖嗖”“蹭蹭蹭”就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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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陆元东极力劝陆景曜去医院看看,然后招呼保姆兰姐把体温计拿过来,陆景曜抬抬眸,神色寡淡开口:“我自己身体自己清楚,没什么大影响。”
“叔叔,怎么老小孩似得。”陆元东站起来,从保姆手里拿过体温计,然后递给陆景曜,有感而发似的,“所以我说一个家不能少了女人,生病了也没有一个人照顾…”
陆景曜呵呵地笑了两声,皮笑肉不笑。
就在这时,一声欢快的“予乔姐姐” 从楼梯上方传来,秦予乔转过头,便看见一狗一小孩蹦蹦跳跳地从楼梯下来了。
陆景曜也转头看了一眼,抚额,揉了揉跳得厉害的太阳穴。
秦予乔看见陆希睿也开心:“睿睿醒了啊?”
陆希睿点头,穿着一套法兰绒的儿童睡衣,看到秦予乔就往她身上贴:“予乔姐姐,你是过来看我的吗?”
秦予乔笑,正要开口说话,陆景曜说话了,无波无澜的大人口气:“希睿,上去睡觉,穿那么少不怕感冒吗?”
陆希睿望向自己的爸爸,然后感觉脑袋被人轻轻一拍,是元东哥哥,拍完之后笑眯眯道:“睿睿这孩子还真挺贴心的,知道爸爸不舒服就懂得发短信通知大人,这点哥哥表扬你哈,不过下次记得要发给哥哥我,
你不知道你发给予乔姐姐,她会很担心吗?”
陆希睿:“…”
陆元东又加了句:“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