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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希望我一辈子不会动用这个秘密。

其实我也希望我一辈子不会动用这个秘密。

可是……是他们在逼我,逼我动用一个神秘的强大的力量,来为我自己向这个世间讨回公道!

我拿着这块玉,开始启用了守候这个秘密的那个神秘力量的继承人。

他们已经延续了数百年,只为了能等到那个向他们发出号令的龙玉继承人。

而我,发出的第一个号令便是:烧掉天逸书楼。

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我不需要踏入什么天逸书楼,更不需要看什么方子。

可是我踏不进去的书楼,看不到的方子,你们全天下人,再也不要看到好了。

我看着远处的熊熊烈火,听着柯家人绝望的尖叫,以及那徒劳的泼水救火,忍不住站在高塔之上哈哈大笑。

这是传说中的天下至宝,我就是要让他们毁于一旦,让你们痛苦,让你们后悔,让你们永远看着那片灰烬,留下无穷无尽的遗憾。

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柯家,前去燕京城投奔萧家。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多么一个巧合,我的姨妈就嫁入萧家,是萧家的大夫人。

可是我并没有什么野心,对那如山的所谓的宝藏更是没什么兴趣,至于颠覆朝政,至于倾覆天下,我更是毫无兴致。

我只是想好好地活下去,像我的父亲母亲,像我的祖父祖辈那样,平静地活下去。

至于所谓的秘密力量,今生今世,我想,我再也不需要了。

而当我踏入了萧家的时候,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我命中注定的劫。

他叫永瀚,是我的表哥。

身形修长,肌肤如瓷,白衣胜雪,黑发如墨,俊美绝伦,神情略显倨傲,乍一看,仿若神仙下凡。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他就冲我笑了。

他这一笑,我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这个世上,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冲我笑,又对我笑的那么美。

来到姨妈家,我连着几日,不能安睡,闭上眼,全都是他的笑,他在漫天雪花飞舞中对我笑。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和那叶家的女儿叶青萝颇为要好,好得跟什么似的。

别人说,他心里眼里只有那叫阿萝的女子。

我不信。

别人说,他将来会娶阿萝为妻的。

我还是不信。

别人说,阿萝是燕京城里最美的女子。

我当然更不信。

别人还说,阿萝和我长得有一点相似。

我信了。

于是当我见到了那传闻中的阿萝时,我看着她那绝色的姿容,轻轻皱起了眉头。

永瀚表哥,他心里是有我的吧,他见到我第一眼,就对着我笑得那么好看,就好像灯火阑珊处的回首轻轻一瞥。

那么他为什么不愿意娶我,却要那阿萝?

他为什么……后来都不敢看我了?

我按捺下心中的疑惑,乖巧地留在萧家,留在姨妈身边,当一个丧了父母的孤女,被人怜惜照料,也被人叹息怜悯。

在别人眼中,我是卑微的。

我想,我确实就是卑微的,我在萧永瀚面前,卑微到了极点。

我就这么苦守在萧家,只希望他能看我一眼,不要看那叶青萝了。

但是我没想到,我这般苦守,换来的是他要迎娶那叶青萝的消息。

他新婚那夜,我来到了他的洞房外,收买了嬷嬷,用计将他请出来。

我问他,愿不愿意给我私奔。

只要他愿意,我可以许他我的一切,包括关于萧家那天大的秘密。

可是他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我,仿佛我是一个笑话。

我哭了,哭着求他。

我这辈子,只是一个柔弱的孤女,所求不多。

年少时,我求那天逸书楼,待到如今,我求他。

我只求这个世间莫要把我逼到绝路,我只求他能再给我那样一个笑。

可是他的话,几乎把我的希望,把我的自尊,全都踩踏到了脚底。

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可以对我绽开那样笑的少年,有一天,可以对我说出这般残忍的话。

那一夜,他娶了叶青萝。

之后,我死了。

我要死,我要进入十八层地狱。

因为只有我踏入了十八层地狱,我才能拉你们下来,一起沉沦。

你们鄙视我,怜悯我,忽视我,你们私下说着叶青萝和我相似却比我更好看,你们只以为我是个柔弱无助的孤女,你们以为我可以任意践踏。

那我,就要你们和我一起痛苦。

我可以让天逸书楼在那熊熊烈火之中毁之一旦,我也可以让你萧永瀚痛苦一生。

我要让你饱受背叛之痛,让你的妻子去生下你叔叔的孩儿。

我要让叶青萝永远被囚禁在水牢之中,要让她就听着那亲手由你弹出的绮罗香——为我弹奏的绮罗香。

我闭上眼睛,笑望着这一切。

永瀚,当你带着温柔的笑,为我戴上那发簪的时候,你可知道,我是谁?

第141章 叶青川前世番外

他的眼睛终于治好了,重见光明了。

他看看这天,看看这地,看看这世间无限风景,他学着认识什么是红色,什么是绿色,什么是花开花落,什么是夏雨冬雪。

这些都是他曾经知道,却从未亲眼看到过的。

可是比起这些,还有一个人,他想看看,那就是他的妹妹阿萝。

他的爹娘已经死了,叶家的亲人于他来说,隔着一层。

他的妻子也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他知道这妻子其实心里暗暗计较他是个瞎子,每每和人埋怨。

尽管这并不能怪她,不过他也没办法把她当成真正的亲人。

他心里只有一个人是他的亲人,阿萝。

他急着回到燕京城,去看看他的阿萝是什么模样,是不是和他长得一样?

可是快要回到燕京城的时候,他不免有些黯然。

这些年他并不在燕京城,只偶尔间回去,和阿萝见面时,总觉得隔着一层。阿萝对他冷冷淡淡的,言语也不多。

开始的时候他也觉得疑惑,后来才知道,她生产的时候出血多,险些丧了性命,上了孩子后萧永瀚又传来受伤的消息,这使得她产后愁怀难遣郁结于心,以至于心性大变。

先到这里,叶青川不免轻叹了口气。

想着曾经那么亲密的兄妹,如今妹妹出嫁了,又经历了许多事,这性子也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也怪他太过无能,两眼不能视物,叶家又已经败落,根本不能为妹妹撑腰做主,要不然,妹妹何至于受这般委屈,以至于变成了现在这性子。

不过……能用自己的眼睛看到妹妹,他还是很期盼的。

他眼睛好了,打算重新科举入仕,慢慢地叶家是不是也能起复了,妹妹也算是有娘家支撑的人了。

他就这么唇边带着笑,步入了燕京城,来到了萧家门前。

可是踏入萧家后,他首先看到的是萧家管家那躲闪的眼神,疑惑之下,忙要进去见自己妹妹,却得知了那个令他震惊不已的消息。

原来几次回燕京城见到的那妹妹,根本是假的。

那是萧家一个诈死的亲戚,叫柯容的,和自家妹子长得很是相似,经过小心修饰,又假借妹妹产后身材样貌微变,这才瞒过了众人耳目,假扮成了自己妹妹!

可恨自己几次出来,只以为果真如大家所说,是产后郁结于心导致心性大变,却从未察觉,安根本不是自己妹妹了!

叶青川在这一刻,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轻信他人,恨自己是眼瞎心瞎,当然他更恨萧家人!

“我妹妹呢,我妹妹到底在哪里!”一向云淡风轻的他,对着萧家人咆哮怒吼,犹如一头被惹怒的野兽。

萧家人良久没说话,最后终于,他知道了,他的妹妹已经死了。

他的妹妹,被那疯女人整整囚禁了十七年,十七年的时间里,那疯女人让妹妹听着萧永瀚亲手为她鸣奏的绮罗香。

而当萧敬远自南疆归来,偶尔间发现了这个秘密,并且查出真相,揭发了那疯女人时,那疯女人竟然预感到事情要暴露,提前到了水牢里,杀死了自己的妹妹。

疯女人临死前,咬牙切齿地望着一众人笑:“我得不到的,你们谁也别想得到!萧永瀚,你对着我倾诉衷情十七年,你为我弹了多少次绮罗香,你早已经背叛了你的诺言,哈哈哈,你到了九泉之下,还有脸去见你的叶青萝吗?”

叶青川或许不知道其它,但是他却明白,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个疯女人定是对那萧永瀚用情至深。

用情至深,因爱生恨,以至于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来害自己的妹妹。

疯女人已经死了,死在了萧家,那么他该去恨谁?该怎么去为自己妹妹报仇雪恨?该怎么去慰妹妹在天之灵?

他又该拿什么去发泄这辈子竟然无法亲眼看一眼妹妹的遗恨?

备受打击痛苦不堪的叶青川,离开了萧家,开始寻求着解脱之道。

一年之后的他,成为了西北权倾一时的漯河王的乘龙快婿,并在漯河王的帮助下,经商,蓄养家奴,练私兵,收买权贵,并逐渐将势力蔓延到了燕京城。

他要报仇。

要让那侯门贵族的萧家为自己妹妹付出应有的代价,要让萧家的人感到痛苦,要让萧永瀚一辈子为他的所作所为后悔不堪。

什么,萧永瀚本来就很痛苦了?

那么好吧,他不介意让他更痛苦,让他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是妹妹的哥哥,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而报复萧家,那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以漯河王女婿的身份来到了燕京城,虽年已三十有六,却依旧俊美如玉,风姿翩翩,犹如松柏之独立,犹如玉山之巍峨。他本就才华横溢,样貌出众,只不过早年叶家势微,他又天生眼盲,这才从不引人注意,如今漯河王乘龙快婿,又是如此龙章凤姿,怎不引得燕京城人为之倾倒。

他在燕京城结交权贵,左右逢源,暗中勾结了不知道多少朝中重臣,最后终于费尽全部心思,将一个贪墨的罪名按在了萧敬远身上,几乎让他身败名裂。

与此同时,他也开始亲自细查当年妹妹的死,这一查之下,才发现里面竟然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原来萧家底下竟然有着一份可以撼动朝政的宝藏,而柯容的背后更是有一股强大的势力,这才是使得妹妹惨死的根源。

他开始着手对付那股黑暗的势力,也开始想着谋取那份宝藏。

妹妹已死,天下再无什么能让人倾心,他取来宝藏,将这天下搅个天翻地覆,未尝不可。恰好此时萧家有颓败之势,他定要将他们狠狠踩踏在地上,再拆掉他家宗庙,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怎奈之后,恰逢东北一带有流匪作乱,朝廷还是决定起复萧敬远,平定叛乱。

叶青川见此,当即带着人马赶往东北。

萧敬远要打仗是吧,那他就和他唱对台戏,也来一场叛乱。

擒贼先擒王,要破萧家,先杀萧敬远。

于是终究,他和萧敬远在沙场之上相遇。

叶青川本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却指挥若定,带领着那群乌合之众,和萧敬远的兵马来了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叶青川深知,仗是不能这么打的,这么也打不赢,所以为杀萧敬远,他又设下一个天罗地网,果然将萧敬远引入其中。可他到底是低估了萧敬远这个人,以至于没能如愿在将萧敬远引入陷阱之后全身而退。

那是一个黄昏时分,狂劲凌厉的风吹着东北平原上那枯黄的草根,万物萧瑟,人的心也跟着这个世界枯萎。

在一场惨烈的厮杀和血拼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死光了,他艰难地用一把废弃的刀拄着身体,蹒跚虚弱地在残酷的尸堆里寻找那个人。

他知道,萧永瀚已经死了,萧家许多人也已经死了,萧家所有的希望都在萧敬远身上。

他一定要杀死萧敬远。

他也——必须要见到萧敬远。

他其实还有话要问萧敬远。

据说萧敬远是那个把他妹妹从水牢里抱出来的人,他有许多关于妹妹的事情想问他。

夹裹着冰霜的风犹如刀子一般割在他白细如玉的脸庞上,他咬着牙,攥紧了那把废刀,踩踏过一具又一具尸体,终于来到了萧敬远身边。

他和萧敬远斗了好几年,如今总算有机会这么近地打量他。

他有一张刚硬严肃的脸庞,还有着半白不黑的头发,此时他半个身子都浸在血中,以至于让人看不出,他是死还是活。

叶青川记得,到了最后他曾经下令,留萧敬远一张活口,万万不能要他性命。

他眯起清冷的眸子,盯着地上的男人,半响后,果然见他的手指头动了动。

他——果然还有一口气。

叶青川上前,抬起脚来,直接踩到了他的背上。

“你不是战无不胜的萧敬远吗,起来。”他的声音淬了冰,冷得犹如来自地狱。

萧敬远的身体开始出现轻微的战栗,战栗之后,他的头也跟着动了动。

他果然醒来了。

“你以为——她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就能安心?”萧敬远几乎渗出血的眸子这么一字一字地问道。

“安心?你们萧家人也有脸和我说安心?我妹妹怎么死的,我妹妹怎么死的?”叶青川扔开那废刀,直接扑过来,掐住了萧敬远的脖子:“你们萧家人,都眼瞎了吗?她从小娇生惯养,连绣个花刺破了手都要哭,结果呢,嫁到你们萧家,被人关到水牢里整整十七年!十七年!”

叶青川目眦尽裂:“你们让那个疯女人代替她十七年!”

没有人知道叶青川心里的恨,如果说萧家人都没有认出来都眼瞎了,那自己呢,自己为什么也没有认出来?自己当时明明感觉到异样了,为什么听信萧家人的言辞竟然没有再追究下去?

如果,如果自己再多怀疑一点,如果自己再多停留燕京城几天,或许就能发现端倪,或许这件事就不会被隐瞒了整整十七年!

“你说啊,你告诉我,她最后,最后——”叶青川哽声道:“她最后是怎么死在水牢里的……”

他是妹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了。

他努力地回想,最后一次和真正的她见面是什么时候,十七年前了吧,她还怀着身子,步伐摇摆,临门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