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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萧敬远那边,过了一些时候,伤势恢复,就此离开太子府回去萧家了。至于失踪的事,也慢慢平息下来。

这件事出乎意料的收获便是,因叶青越三番五次地朝太子府跑,一来二去的,和太子刘昕混熟了。太子刘昕喜他小小年纪功夫了得,又是个鬼精灵,便收他在府中做了侍卫长。

这是个肥缺,谁都知道,太子以后是要登金銮宝殿的人物,太子府的侍卫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况且——他还这么小的年纪。

这件事禀到皇上跟前,皇上只觉得太子刘昕胡闹,不过想想也没驳回来,还真就批了。一时之间,八岁太子府侍卫长传为美谈。

萧敬远这几日身子逐渐好转,已经能下地来到院子中和侄子耍几把剑了。这一日外面日头温煦,他身穿一件水洗蓝家常便服,斜靠在榻前,随意翻着一本线装泛黄的书。

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那张刚硬的脸庞被明暗光线切割之下,越发棱角分明。

萧家老太太在几个儿媳妇的拥簇下迈上台阶,过来时候正好见到此般情景。

“娘,你过来,怎么事先没说声?”萧敬远当下就要抬腿下榻。

“你躺着,你躺着,不用起来……”

萧家老太太最心疼的就是这个七儿子了,最莫可奈何的也是这个七儿子。

如今他莫名身受重伤,险些丧了性命,老太太自是越发心疼,看得比那刚出生没多久的重孙子都要金贵,恨不得把府里的各样金贵补品都灌到萧敬远嘴里,也恨不得日日过来亲自看看儿子。

这不,其他几个媳妇知道老太太的心思,没办法,也只好陪着来。

萧敬远这边刚下榻一只脚,就被老太太阻拦了,接下来自然是如往常一样的嘘寒问暖,诸如昨夜睡得如何,药是否按时吃了,今日做了什么,看了什么。

萧敬远比起几个嫂子,更是无奈。

他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自打七八岁后,再不需要母亲操心的,不曾想这么大年纪了,忽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日日被盯着。

正想着,忽听得老太太道:“可听到了,你们回去都要告知各房?”

几个媳妇齐齐遵命称是。

萧敬远拧眉,想着自己一时走神,竟错过了什么话?

谁知道老太太扭过头来,满脸慈祥地道:“敬远,我已经吩咐下去,让各房的小子不许来叨扰你,免得打扰了你歇息。”

萧敬远一听,顿时皱眉。

他身体如今已经好转,有几个侄子过来陪着他练练手,算是养病期间唯一的乐趣,竟然连这都没有了?、老太太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继续叮嘱道:“你啊,从小便是太聪明能干了,年纪小小,跟个小大人似的,我说什么你也不听,这才落得一般年纪,连个媳妇都没有!你说这次你受伤,若是房里有个人儿伺候着,我何必操这么多心?”

母亲这话,倒是触动了萧敬远心事。

他抬眸,却是顺势道:“母亲说的是。”

说的是?

老太太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萧敬远恭敬地道:“我是说,母亲说得有理。”

啊?

老太太这下子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左看右看,这确实是自己儿子,不敢相信地道:“那,那你意思是?”

一直拿这个儿子莫可奈何,老太太听到这话根本傻了。

萧敬远垂眸,想起那日抱着自己泪如雨下的阿萝。

他是见过她哭的,那么一个娇气包,遇到事就爱落眼泪。她落眼泪,姿态每次都是不同,有时是委屈的哭,有时是无奈的哭,甚至有时候根本是装哭撒娇。

可是像那一日般,哭得如此伤心绝望,绝望到仿佛天地已经行进到尽头的模样,却是他第一次见到。

以前也约莫知道,她对嫁给自己种种顾忌,心里根本留着许多后路,这也使自己总觉得不踏实。

可是这一次,当看着她清澈眼眸中浓重的悲哀和绝望时,他终于知道,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自己是怎么样的在意。

情如春雨,细细绵绵,无声无息,不曾察觉,潜入人心,待到知时,已是入膏肓,再不能医。

“母亲,敬远对燕京城一位姑娘仰慕已久,望母亲为敬远登门提亲。”

萧敬远下榻,微垂首,恭敬而认真地这么道。

这话一出,萧老太太险些站立不稳,直接栽倒在那里。幸好旁边的大儿媳妇扶住了她。

萧家老太太一脸发懵地望着自己儿子:“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萧敬远见此,只好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儿敬远请母亲为敬远提亲。”

萧家老太太第二次听这话,依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竟然求助地望向几个儿媳妇:“这是?”

旁边萧家大嫂二嫂三嫂等一个个都笑得嘴角合不拢了,最后还是大嫂开口喜不自禁地开口道:“母亲,敬远这是要娶亲,要母亲亲自登门提亲啊!”

“是啊,恭喜母亲,可算是了了这一桩心事了!”

“这下子,母亲再不必操心七弟了!”

萧家媳妇七嘴八舌地围着恭喜,萧家老太太总算醒悟过来了。

醒悟过来的她,嘴也慢慢咧开一个笑。

“敬,敬远……快说,你看中了哪家姑娘?无论是谁,便是天上的仙女,母亲也定为你求娶来!”

萧敬远知道自己提出这话很是突然,也是怕母亲惊到,反而伤了身体,当下扶着母亲坐下,又亲自取了茶水奉上,这才慢条斯理地道:“是叶家的姑娘。”

叶家姑娘?

在场的老太太并众媳妇一个个脸上都透出茫然之色,片刻之后,终于有萧家四媳妇发出一声“呀”。

“可,可是叶家的阿萝?”她惊讶地望向了她的妯娌——萧家二媳妇:“就是永泽心心念念的那个啊!”

其实屋里的诸位,不光是她反应过来了,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

就是那位老太太一直喜欢还想撮合她和永瀚,永泽想求娶而未遂的,那位叶家堪比天上仙女下凡的叶家三姑娘——叶青萝!

这位萧家四媳妇话一出口,萧家二媳妇尴尬了,忙笑着道:“既是七叔看中的姑娘,老太太自去求娶就是,永泽那,那是没定性的……”

话说到一半,她不知道这该怎么接下来了。

虽说侯门之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可是侄子看中一个女人,叔叔也看中一个女人,还被当场挑明了说,这还真是头一遭!

任凭谁,能不尴尬?

萧家三媳妇见此,想起之前老太太还要撮合永瀚和那位阿萝姑娘,当下也连忙含笑表态:“我就说,那位阿萝姑娘,实在是好相貌,咱们萧家这群小子没一个能配上的,还想着不知道花落谁家,原来在七叔这里等着!若论起来,七叔仪表堂堂,和那位阿萝姑娘真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她这是会说话,一番话下来体面又周到,滴水不漏,说得旁边几个媳妇纷纷点头:“是是是,还是三艘说得对!”

萧老太太此时却是没什么笑模样,望着自己儿子,左看看,右看看,过了好半响也不说话。

这下子,大家都有些愣了,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好说话了。

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不同意?

因那姑娘之前和萧家小子有过牵扯,不愿意差着辈再和七叔说亲?

谁知道正忐忑着,就听见老太太长长地念了一句佛。

“阿弥陀佛,你这傻儿子可算是开窍了!”

众人听此,微怔过之后,都不由笑出来。

燕京城里,敢说萧七爷傻的,也只有这个当娘的了吧……

第106章

阿萝这几日也是坐卧不安。

自从萧敬远被接回萧府后,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虽心里想着萧敬远身子已大好,况且到底是自己家,并不会有什么事,可心里终究不放心。

以至于这几日不能安眠,晚间做梦,竟然几次又回到那水牢的暗黑时候,醒来后冷汗直流。

因为此,面色自然不好,她怕被父母知晓,凭空生了事端,是以便用脂粉敷面以掩饰。谁曾想,这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一个,那便是和阿萝同住西厢房的冯启月。

冯启月察觉此事,心中多少有所感。她长阿萝三岁,又曾订过亲的,自然知晓女儿家诸般心事,一眼看出,只是心中暗笑,故作不知罢了。

这一日晌午时分,阿萝冯启月等都陪着冯姨妈并宁氏在屋里,宁氏收拾了往日出嫁时的嫁妆头面,一样样拿出来看,姐妹两个看着这些旧物,不免想起往日在闺中诸般情景,自然不免叹息不已。

“当年我和你娘,就像你和阿萝这般年纪,那会子没心没肺的,只以为这般好光阴会天长地久,也不曾想过自己将来如何。谁曾想,转眼间,你们都这么大了。”

冯姨妈也是感慨:“是,是,转眼间就老了,再不是过去了。”

冯启月听此,眼眸流转,看了阿萝一眼。

阿萝莫名,毫不客气地回看她。

冯启月微微皱眉,便嗟叹一声:“从我幼时,母亲便每每提起三姨妈,说三姨妈如何疼我,记得我小时,三姨妈还给我作画,那副画,我一直留着,每每看到那画,便想起姨妈,心中便觉万般思念。如今能来到燕京城,伺候在姨妈身边,我总算也是了了一桩心事。”

她温声软语的,自然听得宁氏颇为喜欢,感动地抬手摸了摸冯启月的鬓发,安抚道:“你这孩子,打小就懂事,可不似阿萝那般没心没肺。”

冯启月得宁氏如此怜惜,竟然就势半靠在她怀中:“姨妈,如今启月大了,你再给我画一幅画像如何?”

阿萝见此情景,心中不忿,便也蹭过去道:“母亲,你若是要画,好歹也给女儿画一个!你都没有给我画过呢!”

冯启月闻言,在宁氏怀中抬起眸子,淡笑了下,口中却是略显惊讶地道:“姨妈还未曾给阿萝画过画像?”

旁边冯姨妈见此,颇有些尴尬,忙笑着道:“你们姐妹啊,明明年纪不小了,竟然还为这点子小事争风吃醋的,你们还以为这是抢糖呢?”

宁氏无奈笑了笑,却是对阿萝道:“一个画像,你也争抢,值得什么要紧。你姐姐远来是客,便是给她先画一个又如何?”

冯启月听宁氏这么说,那眉眼便扫了下阿萝。

那其中多少带着几分得意。

阿萝顿时无语,心想这人自以为是自己母亲的女儿,便来和自己抢?她以为自己会受这种气吗?自己可不是以前傻乎乎的小孩子只能干憋着!

于是她直截了当地噘嘴,带着撒娇意味地道:“姨妈和母亲是亲姐妹,我和启月姐姐也是亲亲的好姐妹,既然是好姐妹,哪里那么多客气。启月表姐比我大,难道不该让我?”

她这话,实在太不客气了,若是别人说来,自然有些失了分寸。不过阿萝十四五岁年纪,透着一股子灵气,说起话来却带着一股孩子气的软糯,是以这话听在宁氏和冯姨妈耳中,非但不觉得失礼,反而觉得她只是撒娇而已。

于是冯姨妈和宁氏都哑然失笑。

宁氏笑着摇头:“这孩子,实在被我宠坏了!”

话虽这么说,那语气却不知道多少包容。

冯姨妈也是笑着摩挲了下阿萝的脑袋:“你这孩子,小嘴儿啪啪啪倒是挺能说道理,也是,你姐姐就该让着你!阿萝年纪小,不能受欺负。”

局面顿时反转,阿萝得意地吐了吐舌头,旁边的冯启月偷偷望了眼宁氏,看着她眉眼间洋溢的慈爱,眸底一片黯然。

小姐妹二人暗潮涌动,宁氏和冯姨妈老姐妹两个却根本没当回事,两个人一边收拾着,一边闲话家常,却是说起两个孩子的婚事来。

“前几日,几个素日交好的夫人见过启月的,说是颇满意,只说回去看看孩子意思,若那边没意见,便想着着登门求娶了。”

宁氏对冯姨妈这么笑着道:“不过也要看看姐姐和启月的意思,总是要让姐姐和孩子都满意才是,毕竟婚姻是大事,关系到一辈子的事。”

冯姨妈听着,真是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既是你帮着挑的,我哪有不放心的道理,至于启月,她小孩子家懂什么,自然都听你的安排!”

这边正说着,就见一个丫鬟过来禀报,却是说:“刚才二门外传过来消息,说是萧家老太太亲自登门过来拜访,马上就要到咱家门外了。”

宁氏听这话,倒是吃惊不小。

要知道萧家本就是燕京城数得着的人家,自打新皇登基,萧家儿郎又从龙之功,特别是那萧七爷,更是深受天子倚重,又和皇太子为莫逆之交,燕京城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至此萧家地位又和以前不同。

至于这位萧老太太,更是地位尊崇,别说寻常侯门夫人,就连皇后见了都要看她几分面子的。

她如今年纪大了,不怎么爱出门,往常只有别人拜会她的道理,没有她拜会别人的道理,怎么如今,她竟然突然之间要拜会她这个晚辈?

宁氏不免有些惶恐,仔细一想,最近也没和萧家有什么交道,实在不懂,偏偏叶长勋并不在家中,竟然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冯姨妈见她这般,知道她为难,便问道:“这位萧老太太,可是威远侯府的萧家老祖宗?”

宁氏叹息:“正是,突然之间,登门造访,不知是有什么事……想想终究心中不安。”

阿萝听此,也觉得纳罕,心说难道那萧老太太知道自己救了萧敬远的事?可是就算她心存感激,也不用突然这么上门啊,还是说她对自己有何不满,前来兴师问罪?可自己也没得罪她啊!

宁氏这边也是一头雾水,可是没办法,只好匆忙间命底下人收拾花厅,备下茶水点心,她又简单梳妆并换了衣裙,过去待客。

阿萝回到自己房中,越想这事越觉得不对劲,坐立不安之下,便要施展自己的耳力听听,看看这萧家老太太突然造访到底是要做什么。

谁知道她耳朵刚支起来,就听到有个嬷嬷满心欢喜地道:“刚才前头丫鬟偷听到了,竟然是来提亲的!大喜事啊!”

提亲?

阿萝开始时有些发懵,后来想起之前自己抱着萧敬远时,萧敬远所说的话,便从那一片茫然中渐渐地生出丝丝喜悦,丝丝喜悦逐渐扩大,连成片,漫过心海,绵延到浑身的每一处,最后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片甜蜜和兴奋之中。

萧敬远让他娘来提亲了啊……

向她提亲……

她美滋滋地抿起唇,喜得眯起眸子,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知道母亲怎么想,母亲会答应吗?父亲会答应吗?哥哥会生气吗?

哎呀呀,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萧敬远她是嫁定了的!

谁知道正这么想着,又一个难掩兴奋的声音传入耳中:“给启月提亲?是替萧家哪位提的?”

阿萝一愣,顿时傻眼了。

这是冯姨妈的声音,她说萧母是来给启月提亲的?

她弄错了?

“这可就不知道了,那丫头没听到,不过姨太太,您放心就是,不管是替哪位提亲,左右是萧家儿郎,萧家那是什么人家,他家儿郎每个都……”

后面的话,阿萝不想去听了,也完全听不到了。

她脑子里蒙蒙的,一片浆糊。

给启月提亲?!

启月也要嫁到萧家去?

萧敬远那一辈,只剩下萧敬远一个没成亲了,总不能是替萧敬远提亲的,可是如果是替萧敬远侄子提亲的话,那更糟糕!

总不能启月这个当表姐去嫁侄子,她去嫁叔叔吧?

启月真嫁了,那她的婚事怎么办?

不行,她要阻止!她得去找萧敬远!

阿萝此时根本顾不得其他,急匆匆地出门。她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就是要嫁给萧敬远,谁挡道,她就和谁急!

谁知道她刚一出门,恰好见到冯姨妈和冯启月也刚从房内走出来。

冯姨妈喜形于色,冯启月脸上绯红眉眼激动。

三个人这么一碰头,冯姨妈笑呵呵地招呼阿萝:“阿萝,过来,你先陪着你表姐在这里坐坐,我去前面花厅看看她们说什么。”

她一脸的心满意足,仿佛这婚事已经是胜券在握。

冯启月也慢腾腾地扫过阿萝,面上颇有些倨傲之色。

阿萝越发憋闷了,心中恨恨地想,今日怎么也要见到萧敬远,质问下,他到底哪个侄子怎么不长眼,竟然要娶她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