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木智高兴道:“换衣吧。”

姽婳指指梳妆台上的花钿:“都有些旧了。”
禾木智起身执笔:“我来画。”

到了领议政府上,王上王后坐了首席,姽婳头一次亲临这样盛宴,略略有些不自在,禾木智将素菜都移到她面前,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了握她的手。
酒一巡菜一味丰盛奢华,兼有鼓乐歌舞助兴,席间众人兴致越来越高,姽婳微笑端坐,掩饰心里的不耐。
气氛高昂时候,露佛得起身为王上王后斟满酒杯,笑说道:“王上王后亲临,敝府蓬荜生辉,臣祝王上王后福禄康泰,请王上王后满饮此杯。”

禾木智笑道:“王后不善饮酒,孤代劳就是。”
姽婳摁住他手,端起酒杯道:“领议政盛情,怎能代劳?此酒清香,妾正想喝一杯解馋。”
禾木智一笑,她若破了酒戒,也好,笑眯眯看着姽婳喝了下去,举起自己酒杯刚要沾唇,姽婳身子一软倒在他怀中,气息微弱说道:“王上,此酒有毒。”

禾木智一把抱住姽婳喝声来人,麟安带着亲卫骑兵涌了进来,将众人团团围住,两个跟随来的太医为王后针灸把脉,偌大的宴会厅鸦雀无声。
露佛得好不容易醒过神来,趴伏在地上老泪纵横:“臣冤枉,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怎敢在自家门前给王上下毒,王上明鉴。”

禾木智煞白着脸不发一语,露佛得哀哀叫着王上,禾木智烦躁摆了摆手,咬牙道:“若是王后有个三长两短,孤要你阖府陪葬。”
两位太医一通忙乱,王后依然昏迷,禾木智听到禀报说脉相平稳,略略松口气道:“摆驾回宫,露佛得下狱,阖府兵围待命。”

禾木智抱着姽婳回到长安宫,李沅湘跑了出来,笑嘻嘻问道:“如何?姐姐可是昏睡了过去?”
禾木智愣了愣回过神来,喝问道:“你又试验新药?你可知道惹出了多大祸端?”
李沅湘鼓着腮帮道:“凶什么凶,是姐姐临去前要我给她的,我问她作何用,她说要栽赃领议政。”

禾木智进里屋将姽婳扔在床上,沉声吩咐道:“今日起,王后幽禁,不准离开长安宫半步。”
李沅湘唉了一声,禾木智已大步离去。
禾木智恼怒不已,看来她依然当自己是国师,认定露佛得有异心,就设计栽赃,欲先除之,她可知露佛得居高位多年,朝中泰半是他的亲信,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十足把握,岂能随意动手。

正动笔写着赦令,麟安进来了,躬身施礼道:“禀报王上,太医院已经确证,酒中确实有毒。”
禾木智瞪着麟安:“果真?”
麟安说是,禾木智拳头砸在案上:“说实话。”
麟安低了头,跪下道:“王上,机不可失。王后为了扳倒露佛得,不惜以身犯险……”

禾木智更加恼怒:“以身犯险?她何以如此大胆,孤知道露佛得反心日炽,可他并无异动,如今就凭一杯致人昏迷的毒酒?”
麟安道:“刚刚领议政府中,房前屋后暗藏弓箭手刀斧手无数,臣已捉了几人严加审问,说是摔杯为号,只怕王上一喝了酒,露佛得就会下令。所幸王后早了一步。”
禾木智不说话,麟安又道:“还有一事……”

禾木智坐回椅子:“好个麟安,你还有多少事是孤不知道的?”
麟安道:“大约去年中秋,姐姐拿了一支箭回来,说是王后让臣秘密查一件事。箭柄上画着太阳符号。”
禾木智想起去年去峨眉途中受了箭伤,国师拔下箭后一直守着,他醒来后,曾让他看箭头的符号,他以为是禾日勒所为,当时禾日勒已经蠢蠢欲动,他加强了戒备,没有再提此事。

麟安又道:“臣秘密追查数月,禾日勒因双臂神力,用的箭要比常人重许多,箭柄中特意灌铅,拿着沉重,一旦射出杀伤力极大,铅乃羌国稀缺金属,是以禾日勒的弓箭有专人保管,每次练箭后都要仔细清点。”
为禾日勒保管弓箭的小厮名叫飞奴,飞奴因禾日勒兵败被俘,麟安找到他细细询问,他方说出,昔日有一位神箭手曾以重金向他买过三支箭,他因惧怕责罚,做了三支一般摸样的滥竽充数,禾日勒每次练箭,他都特意挑选其余的,这三支只是摆设。

那位神箭手有一特征,左手六指,麟安派人苦苦寻访,终于昨日查得,此人叫做燕子虚,捉到牢中尚未动刑,他就承认去年五月有人曾许他重金,让他去峨眉山方向截杀一人,他射出一箭,自以为百发百中,不曾想有人扑向被射之人,箭射歪了,他欲要再补一箭,就听到一声阿弥陀佛,方明白男子身旁竟是国师。
他逃回去后,再未敢碰过弓箭,他知道,早晚有一日,白石神会来责罚他,去年大雪的时候,他悄悄来到王城,跟踪让他杀人的那位男子,原来是露佛得的师爷。

禾木智沉默着,直到东方天边发白,方说道:“可都办得妥当?”
麟安道:“已写下供状签字画押,人收在牢中。”
禾木智点点头:“考验一下燕子虚品格本领,若是能用,就留在铁骑中,好好磨练。”
麟安说声是,禾木智让他起来,淡淡说道:“此事,麟安为何不让孤得知?”

麟安道:“昨日见到王后,方知燕子虚意图射杀之人,竟是王上,这才答应和王后联手。此前一直以为是王后的私事,都知道王上和王后不睦,臣只不过看姐姐的情面。”
禾木智脸色更加阴沉:“都知道王上王后不睦?你还知道什么?滚出去。”
麟安冷静说了声是,一瘸一拐走了。

禾木智靠坐在椅子里,微闭了双目似在养神,去年中秋,不就是禾日勒被放出的日子吗?原来婳儿去问过他,知道不是他后,就拜托麟安秘密查访。
婳儿婳儿,你既怨恨我,为何又要处处助我?

作者有话要说:王上啊,你说她是为何?

 


畏高症

禾木智合眼到天亮,接着一日忙碌,黄昏时分回到长安宫,在宫门外徘徊良久,月娜闻讯匆忙出来行礼,禾木智摆摆手:“王后如何了?”
月娜笑道:“昏睡到午时就醒了,跟沅湘姑娘有说有笑的,没事了。”
禾木智嗯了一声,她何时也能跟我有说有笑?

月娜请他进去,他摇摇头:“孤想些要事,休要让人来扰。”
月娜笑道:“回屋里想也一样。”
禾木智皱眉道:“我看到王后就心烦。”
月娜有些不满:“王后昨夜昏迷着,王上将人扔下就走了,听麟安说有些误会,如今误会解了,也该致歉才是。”

禾木智更加烦躁:“孤不是忙吗?”
月娜撇撇嘴:“这会儿不是不忙了吗?”
禾木智吸一口气:“月娜,你是女官,麟安就算是你的弟弟,也不能私相授受。”
月娜嗤笑道:“我是女官吗?当初可是王上求着我侍奉王后的。”

禾木智气结:“月娜,还有没有王法?”
月娜嘟囔道:“既然将人抢了来,就好好待着,一忽儿阴一忽儿阳,一忽儿冷一忽儿热,算什么?”
禾木智脸都青了:“不是孤抢来的,是国师说,王后受命于天。”

月娜又是一声嗤笑:“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吗?受命于天,人也不能从地底下冒出来吧?真是的,听说王后酷爱戏水,我猜测是王上趁着王后河中沐浴,将人家抢回来的,那日清早一进去,王后未着寸缕。”
禾木智低了头:“待王后睡着了,孤再回去。”

果真就在宫门外站着,待到里面灯光暗了下去,方迈步进屋,轻手轻脚在姽婳床榻边坐下,看着她沉睡中的容颜,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就那么看着,一动不动。
正怔忪出神的时候,姽婳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笑了:“一夜一日没有合眼,不困倦吗?
禾木智点点头:“很困,却睡不着。”

姽婳坐起身:“王上想不想吃些沅湘给的药,可以昏睡五六个时辰,醒来后精神十足。”
禾木智扯扯唇角却没笑出来,好半天才说:“婳儿,是我的错。”
姽婳摇摇头:“收到麟安消息的时候,没想好要不要跟你说,又看你对露佛得信任,我就自作主张了。”
禾木智低了头:“婳儿,我……”

姽婳手指轻轻碰一下他的发梢,禾木智身子一僵,姽婳手已缩了回去,笑道:“你心里知道就好,只是王上,我已被幽禁深宫,若是长安宫都不让出去……”
禾木智拍拍额头:“是我疏忽了,看谁敢幽禁你。”
姽婳一笑躺了回去:“睡吧。”

禾木智却不动:“我们说说话。”
姽婳嗯了一声,禾木智沉吟着:“婳儿来国师府前家在何方?可有亲人?”
姽婳摇头:“没有了,先师怜我孤苦,收留了我。”
禾木智又问:“婳儿承继国师衣钵,可是自愿?”
姽婳道:“先师圣人慈心,岂会逼迫我。”
禾木智掩饰着心中失望:“那么,婳儿跟沅湘一样,一心向佛,准备一生都入佛门?”
姽婳笑道:“那倒不是,机缘巧合罢了。”

禾木智打个哈欠:“刚刚还精神十足,这会儿撑不住了,睡吧。”
姽婳答应一声,禾木智起身踱步到自己床榻,躺了下去偷眼瞧着姽婳,脸上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
禾木智带着笑容进入梦乡,又带着笑容醒来,醒来时听到姽婳在外面与月娜低低说话,听不清说些什么,只是感觉心中舒畅,就那么躺着听了很久。

用过早膳喝着清茶,随口问月娜:“今日二十几?”
月娜笑道:“二十三了,明日就是清明。”
禾木智看着姽婳:“婳儿,今日去采茶,可迟吗?”
姽婳一笑:“不迟,王上准我出宫吗?”
禾木智笑道:“我陪着王后同去。”

二人驱车来到国师府换了衣衫,出后门沿石阶而上,石阶尽头处是羊肠小道,走着走着小道也没了,漫山越冬的枯草间点缀着嫩绿的小苗,姽婳看禾木智停下脚步,笑道:“我来带路吧。”
她折一根木棍拨开荒草前行,山林越来越深,古树遮天蔽日,偶尔有飞禽掠过,在树梢鸣叫,禾木智笑道:“果真清幽。”
穿过密林,前方悬崖峭壁处,有一颗粗大的茶树,其上新绿点缀,清香扑鼻。

禾木智拦住姽婳:“此处太过危险,我去。”
姽婳笑道:“我每年都来,无事。”
竹篓背在身后,过去两手抱住树干,两腿盘住,敏捷往上攀爬,禾木智看得目瞪口呆。
他惊讶中,姽婳已置身树冠,掐着叶尖扬声道:“这采茶呀,就象凤点头,下手要轻要巧,不是谁都能采的。”

禾木智仰着头,也不接她的话,不时提醒说:“婳儿小心些,小心些……”
一阵山风吹过,茶树叶晃动,姽婳的裙裾随着风翻飞,禾木智心突突跳着,跑到树下张开双臂:“婳儿,婳儿快下来。”
姽婳笑道:“刚采了一小半。”

禾木智答应着转身欲要回去,一眼看到脚下万仞绝壁峻峭矗立,翻腾的白色云海空旷辽远,似乎深不可测,就觉肠胃中开始翻腾,头晕目眩中心悸不已,下意识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他试探着睁开眼,极目处群山低伏,他似乎置身孤峰之上,他想要大叫,却喊不出声,再一回头,身下孤峰也无,自己坐在虚浮的云朵之上,稍不小心就会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他茫然抬头去,哪有什么茶树,姽婳漂浮在空中,正翩然下落。
他惊骇得心跳如鼓,朝姽婳伸了伸手,就晕厥过去。

待他醒来时,挣开双眼对上姽婳的眼,姽婳看他醒来抿了抿唇,扭脸说道:“没事了吧?”
禾木智看看四周:“这是哪里?出什么事了?”
姽婳指指远方的茶树:“王上仔细想想。”
禾木智眨眨眼想起什么,敷衍笑道:“孤头疼,想不起来了。”

姽婳哦了一声:“那王上可能站起?我们要尽快下山,日落前赶回王宫。”
禾木智看着已经向西的日头,双肘支撑着站了起来,姽婳将水囊递给他,看他喝了几口,又扔过一方绣帕:“额头上都是冷汗,擦擦吧。”
禾木智觉得两腿发软,强撑着挪步,姽婳掏出几枚野果:“这是五味果,我每次采茶都要带几颗,若是疲倦了,可醒脑提神。”

禾木智接过去咀嚼着,口中酸甜苦涩麻一一袭来,当下精神陡增,随着姽婳下山,只是一路沉默,姽婳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禾木智,然后就扭脸偷笑。
回到宫中,姽婳自去沐浴换衣,禾木智一把揪过沅湘,拉到无人处恶狠狠问道:“给孤下了什么药,从实招来。”
李沅湘甩开他手嚷道:“谁给你下药了,你怎么了,有何症状?”

禾木智说句:“原来没下药啊,果真没下药吗?”
李沅湘赌咒发誓道:“若下了药,就让佛祖厌弃我。”
禾木智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

晚膳后,李沅湘笑嘻嘻冲禾木智招手:“出来,我告诉你,你吃了什么药。”
禾木智跟着她出来,李沅湘哈哈笑起来:“姐姐不让我说,我偏要说,堂堂王上,原来有畏高之症,笑死我了。”
禾木智皱眉道:“什么畏高之症,一派胡言。”

李沅湘绘声绘色:“我问姐姐怎么只采了半罐茶叶,姐姐说,王上犯了畏高之症,就下山了。你是不是胸闷心悸两腿发软一头冷汗,对了,严重的还会有癔症,比如说发觉山峰没了,自己孤身一人正往下掉,或者……”
禾木智再不理她,自顾回屋去了。

回屋扭着脸不看姽婳,沐浴后出来也不看姽婳,就寝后脸冲着墙,只觉无比懊恼。
想着李沅湘的话,自出生后骄傲自信的禾木智,头一次知道无地自容的感觉。
正难堪的时候,身后幽香扑鼻,一只柔软的手搭上肩头,禾木智想躲,身子却挪不动……

姽婳笑道:“怎么?难为情了?”
禾木智不说话,姽婳手已挪开,笑说道:“畏高症呢,并不是胆小懦弱之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再勇敢的人也难以克服。”
禾木智不说话,姽婳又笑道:“先师的一本书中有此记载,不信可以去看。”

禾木智一翻身:“当真?”
姽婳点点头,禾木智看着她的笑容,又翻过身去,就算是娘胎里带来的,也太丢人了,况且当着婳儿的面,那些丑态都被她看了去。
姽婳一笑回床睡下了,禾木智一夜时梦时醒,睡得极不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骄傲的王上,也有不足。。。话说俺的文是不是很难看,这数据,简直惨不忍睹,惨不忍睹。。。

 


雨前茶

第二日是清明,王宫照例祭祖,祭祖后禾木智就不见了踪影。
之后接连许多日,他夜里回来都汗涔涔的,姽婳以为他去离人谷练兵去了,不以为意。
很快就是二月二十八日,黄昏时分,禾木智早早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罐子递给姽婳:“害婳儿没采够明前茶,只好雨前茶充数。”

姽婳接过茶叶:“王上还在意畏高症?后日就要科考,露佛得还在牢中。”
禾木智今日分外高兴,坐下说道:“能采得这雨前茶,我就知足了。”
姽婳将茶叶放在案上:“看来王上心中已有定夺。”
禾木智笑道:“露佛得绞杀,阖府男子斩首,女子变卖为奴。”

姽婳手攥住了桌上瓷坛:“王上不觉,此举太过严苛?”
禾木智摆摆手:“此次科举阻力重重,正好拿露佛得开刀。婳儿闻闻茶叶香不香。”
姽婳揭开盖子一闻:“青城山那颗茶树上的?”
禾木智点点头:“我爬上树采的。”

姽婳狐疑道:“你不是?”
“畏高症?娘胎里带的?”禾木智朗声笑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为露佛得求情的,阻挠科举的,为了避开他们,我每日都到青城山去,开头还是吓得要死,拿了绳子一头绑在远离悬崖的大树上,一头系在腰间,闭了眼睛犹不敢挪动半步,第二日慢慢敢闭着眼睛走过去,第三日睁开眼睛走到悬崖边,又出现了癔症,醒来时身子已吊在悬崖下,爬上来时天都黑透了,要不是那绳子……”

姽婳想起他最近有一日夜半方归,疲惫而虚弱,没有沐浴进屋就倒在床上,心里若有小针刺过,微微疼了一下。
禾木智指指桌上瓷罐:“如是反复,我终于敢闭着双眼上树了,后来慢慢睁开眼睛,却不敢往下看,直到今日,终于把叶子都采了下来,采茶的时候,都依着婳儿所说,凤点头,对吧?”

禾木智说着,拇指食指做个姿势,姽婳一笑:“今日采茶,腰间可绑了绳子?”
禾木智垮下脸来:“绑了,本想磨练到不绑绳子,可是明日要忙了,明年,明年一定……”
姽婳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身,手指碰一下他脸:“真是个傻子。”

禾木智俯首看着姽婳低语道:“婳儿觉得,我这次做得很好?”
姽婳点点头:“做得很好。”
禾木智若得了奖赏的孩子一般,笑了起来。
姽婳站起身:“有沅湘藏好的雪水,我来给王上烹茶。”

禾木智看她起身忙碌,摸摸自己的脸,似乎指尖也染了她的清香。
茶香袅袅,姽婳捧一盏递到禾木智手里,禾木智正仔细品味,姽婳道:“王上,严惩露佛得,自然会震慑贵族,可他是三朝老臣,太过严苛,新科进士难免畏惧心寒。”
禾木智放下茶盏:“王后自小念佛,慈悲心肠,想要孤轻饶他们,王后说一声就是,不用做出这等亲密形状。”

姽婳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只专注品茶,细细嘬饮着直到一盏见底,方笑道:“这茶虽不若明前茶清香,却别有一股醇厚,王上说呢?”
禾木智默然,姽婳笑道:“王上的茶凉了,换一杯热的吧。”
说着话又斟一盏,禾木智接过去:“婳儿,刚刚……”

姽婳笑道:“刚刚没什么,我只尽我的心,王上自管做王上要做的事。”
说完不待禾木智回答,起身沐浴去了。
沐浴后出来,禾木智已不见人影,只留桌案上冷茶几盏。
姽婳摇头自语:“浪费了这好茶。”

夜里,禾木智待姽婳熟睡了方回,站在床前看着她,手指尖悄悄触碰到她的掌心,依然是柔软而温暖,心中却冰凉怅然,低低一叹来到屋外,出了长安宫,在书房中默然坐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去永寿宫请安,一进门就听到欢快的笑声,有人冲了过来:“玛依娜见过王上。”
素思在旁笑道:“玛依娜顽皮,听到王城有盛事,闹着来凑热闹。”

禾木智笑笑:“长高不少。”
素思笑道:“也更漂亮了。”
禾木智不说话,玛依娜道:“王上,怎么不见渥基?”
素思也说:“这些日子功课很紧吗?来了坐都不坐,请过安就走,问忙些什么,也不说话。”

禾木智道:“他也该长进了,如此甚好。”
素思拉过玛依娜的手:“王后去年七月进宫,再有四个多月就满一年,到时候王上可再纳一位可心的王后。”
禾木智摇头:“一个就够了。”

素思笑道:“母后知道你的心思,眼下这个并不可心,总要有个可心可意的陪着你,母后才放心,你自管忙碌,此事就交给母后操心,可好?”
禾木智不说话,玛依娜好奇道:“这个王后不好吗?为何要着急再纳?”
素思摩挲着她的手:“貌丑声哑性子又冷,别说王上,普通男子只怕都受不了。”

禾木智皱了眉头,起身道:“昨夜没回长安宫,我回去看看。”
素思看看玛依娜:“你表妹好些日子没来了,你们小时候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禾木智没说话,玛依娜笑道:“姑母记错了,王上小时候满腔抱负,才不屑跟我玩闹,跟我好的是禾渥基。”

素思哦了一声:“渥基小你三岁。”
玛依娜咯咯笑道:“就是因为他小,比女孩儿还漂亮,又乖巧又黏人,才愿意跟他玩闹,当他是家里的布娃娃了。”
禾木智一笑:“儿子回长安宫去。”

也不看素思,起身就走了,回到长安宫,姽婳正用早膳,看他进来笑道:“一起用吧。”
禾木智点点头坐下了,也不动筷子看着姽婳道:“露佛得一事,我心里已有定夺。”
姽婳点点头:“那就好,用膳吧,凉了。”

用过早膳又烹了茶来,笑说道:“以前只知明前茶的好,如今方知雨前茶的香。”
禾木智叹口气:“那几日定是疯了,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