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晔执笔要写“失踪”二字,踪字写了一半,手腕被人紧紧攥住,她抬起头,王后一脸厉色:“晟晔姑娘好快的消息,你从何得知?”
晟晔一咬唇,犹豫着写道,相国夫人。
姽婳站起身:“既如此,休怪我怠慢你了。”
她喊声来人,晟晔看着她,目光中似有无限委屈,姽婳盯着她:“柳相乃是何人,朝堂大事岂会说于妇人,就算一时不察被月娜得知,月娜非多嘴之人,岂会说于你。”
晟晔还要说话,姽婳对进来的两个内侍摆手道:“将她囚禁偏殿,不许走出半步,也别亏待了她。”
两个内侍去拉晟晔,晟晔甩开他们的手,自顾昂然走了出去,进了偏殿坐下,好似在自己屋中一般,自在坦然。
姽婳也不理她,抱着元夕玩耍一会儿,待她睡着了,方来到书房等候麟安。
麟安早回来一个时辰,风尘仆仆满脸都是汗水,进来就跪下了:“臣护主不力,三月前一天深夜,王上进了大营旁的密林,就再无踪迹,派了多少人前去寻找,都没有音讯。”
他说着话已带了哭腔,又磕头道:“臣本该亲自去寻找王上,可是当时昭苏突然袭营,军中无主帅,臣自作主张假称圣命,统帅军队迎敌,请王后责罚。”
姽婳声音冷静平和:“麟安起来说话,赐座。”
麟安坐下,姽婳看着他:“麟安克敌制胜,何错之有,该重赏才是。王上失踪前后都发生何事,一一说来。”
麟安仔细禀报,禾木智失踪后,麟安久寻不获,想到乔六,带人到了乔家庄,乔六一家惨死,姽婳点点头:“王上都有何异状?”
麟安道:“臣看不出丝毫异状,听守卫的亲兵说,王上那些日子,常常夜半踱步出来,一言不发又回去。”
姽婳蹙眉道:“乔六送的酒,可曾带回?”
麟安解下背上竹篓,拿出一个瓷坛,姽婳接过去放在书桌上,对麟安道:“晟晔姑娘今日一早,为了和麟安的亲事,求见于我。”
麟安跪下道:“当日王上不允臣娶晟晔,臣以为,羌国太平,数年不会有战事,是以辞官,王上才亲自率军迎战昭苏,王上失踪,皆因臣之故。”
姽婳一叹:“此事分明有人在背后阴谋暗算,麟安勿要自责。”
麟安决然道:“臣定要等到王上归来,允了臣的亲事,才会迎娶晟晔。”
姽婳点点头:“晟晔姑娘因进宫提起王上失踪之事,被我关了起来。”
麟安猛然抬头,姽婳道:“我想问问麟安,她如何得知此事。”
麟安犹豫了一下,低头道:“是臣疏忽,王上刚失踪时,心急如焚,一次给晟晔的信中,提起一句。”
姽婳笑笑:“既如此,麟安回府候着,我打发人送晟晔姑娘回去。”
晟晔回到府中,麟安正在屋内踱步,她一头扑进麟安怀中,眼泪簌簌落下,麟安却推开了她,看着她皱眉道:“晟晔如何得知王上之事?”
晟晔眼泪流得更急,扑到书案前急急写道:“姐姐说的。”
麟安摇头:“此事只有王后,柳相,我和义奴知道。”
晟晔紧紧咬住了唇,直到唇上有血丝渗出,麟安别开脸狠心道:“我要听你的真话。”
晟晔的眼泪在纸上晕染开来,濡湿一片,麟安不为所动,颤着手提笔道:“香草的哥哥是王城驿站的驿卒。”
麟安不置信看着她:“你,竟然敢……”
晟晔又写道:“你很久没有信来,我担忧得寝食不安,香草心疼我,就去求了他的哥哥。”
麟安跺脚道:“你竟如此任性,这样一来,又害一条人命。”
晟晔惊恐得睁大双眼,急急摇头,在纸上潦草写道:“我不是有意,我没有想到,探听一些消息会如此严重。”
麟安疾步走出二门,唤来亲卫道:“带卫队前往驿站,驿丞革职,驿卒中那个是香草的哥哥,将其诛杀,其余的,全部流放。”
他回来时,晟晔依然在哭,麟安看着她,终是不忍,三月多来刻骨相思,谁想见面就害她如此伤心,拥了她在怀中,紧紧抱住了,叹气说道:“我对你,日思夜想……”
晟晔看着他,用嘴型告诉他:“我也是。”
麟安抚着她的发:“只是,如今有些事情,你我暂不能成亲,你长居此处于理不合,王城外有一处别院,山清水秀的,过会儿收拾了行装,我送你前去。”
晟晔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衣衫,摇头不肯,麟安捉住她双肩:“我并不想让你受一丝的委屈,收拾去吧。”
晟晔咬唇点点头,带着委屈无奈收拾去了,麟安叹口气出了屋门。
派出去的亲卫回来,禀报说香草的哥哥已经畏罪自尽,麟安点点头,站在院中仰头看着青天。
姽婳刚差人送走晟晔,沅湘回来了,对姽婳言道 “我去医舍瞧了香草,她奄奄一息,我为她施了针灸,她醒了来,却已不能言语,我悄悄将她送到了姜婆婆手上,找一具无人认领的女尸冒充,让医舍火化了,若元帅府有人来问,就说香草得的是疫病,只能焚尸处理。”
姽婳点点头:“这个晟晔,确实可疑,但她是麟安的心上人,且麟安主动说不找回王上绝不成亲,我不能再说什么,且没有足够证据与把握,麟安是不会信的。”
沅湘急道:“眼下该如何是好?”
姽婳笑笑:“差人看着她的行踪,若她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沅湘身为国师,总在长安宫出入,怕是不妥。“
沅湘噘了嘴巴:“如今非常时候,我想陪陪姐姐。“
姽婳笑道:“我知道沅湘的心,可为今之计,我们要若无其事,旁人才寻不到我们的脆弱之处。”
沅湘眼眶有些湿,咬牙道:“禾木智可真是,竟然将这样的担子放在姐姐肩头,你前些年因他受得那些苦,难道还不够?”
姽婳一声叹:“自然是不够的,我曾在佛祖面前许诺,可我却因心中私念,弃了佛祖,此次劫难,大概是佛祖对我的考验,我一定要撑过去。沅湘,回去吧。”
沅湘只得出来。
回了国师府外,却没有进去,而是转身进了离人谷,看着山神庙中供奉,依然未动分毫,心里知道是她自以为是的举动,惊走了禾绍元,她以为有了山神庙,禾绍元可以带着谦儿遮风挡雨,夏日避暑冬日防寒,也以为庙中供奉,可让谦儿不会忍饥挨饿,她叹口气:“绍元,这次是我唐突了。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吗?你若知道王上发生的事,可会袖手旁观?”
回去的路上又想到渥基,渥基自从离开王宫前往中原,若鸟儿入林鱼儿如水,踏遍千山乐不思蜀,少有信来,他如今可好吗?他若在宫中,对王族和群臣又多一层震慑。
如今,王后能倚仗的,只有柳相的和麟安的忠诚,这一文一武的任何举动,都将在羌国掀起风浪。
回到国师府,她进了厢房看着呆滞的香草,摸摸她头顶,香草双眸一亮,笑嘻嘻站了起来。看来她记得自己,沅湘吸吸鼻子:“香草,我不知晟晔为何如此对你,你就在这里住下,我会治好你的。”
她为香草针灸,每个两个时辰一次,三日后,香草渐渐清明起来,只是依然不能说话,胡乱打着手势,沅湘与她说话,她指指耳朵,沅湘故意在背后吓唬她,她毫无反应。
沅湘心中黯然,那样活泼的一个姑娘,一夜之间竟成了聋哑。
修律法
过几日,沅湘拿着那坛酒进了王宫,蹙眉对姽婳说道:“若王上失踪前常常夜里出来走动,定是这酒中有致人迷幻的药草,只不过非常之少,若每日服用,毒性累积在体内,有一日就会发作,王上夜里走动已是征兆,失踪那夜定是药性发作,他意识并不清醒。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因此酒只有一坛……”
姽婳伸手接了过来:“收着吧,他日王上回来,是谁害的,这也是一个物证。”
沅湘点点头,问道:“燕子虚那边可有消息?”
姽婳笑笑:“没有,若有,麟安也不会三月查不到消息。哪有那么快,沅湘,我做好了经年的准备。”
沅湘低了头,不去看她的笑容:“晟晔去了麟安的别院,走之前差人去医舍,听说香草已死,坐马车走了。香草如今,依然是有些糊涂,又聋又哑,我想先让她完全清醒,过些日子,再教她认字。”
姽婳疑惑道:“用手势岂不省事?”
沅湘摇头:“香草是证人,她定是知道什么,才会遭到毒害。她做的手势若是只有我懂,就不会被取证,若能写字,就是铁一般的证据。不过,晟晔和王上失踪,应该没有关系。”
姽婳断然道:“绝对和她有关,至少她是知情者,麟安不过袒护她而已,听说王城驿站受了麟安处置,驿站不过是个托辞。都知道是掉脑袋的事,那会因为妹妹相求,就透露消息。香草的哥哥,并非自尽,定是被人所杀,只不过不留痕迹。乔六一家也是。”
沅湘双手合十念一声佛号:“此人当真歹毒。姐姐放心,羌国和昭苏致人迷幻的药草不过那么几样,我一一试过就知。”
姽婳笑道:“就有劳沅湘了,王太后那儿,沅湘隔些日子过来看看,我实在无暇应付。”
沅湘答应着起身走了。
午后柳相在御书房等候,姽婳昂然而入,柳相忙起身参拜,姽婳坐下赐了座,微微笑问道:“柳先生新婚不足半年,和夫人定是琴瑟和鸣。”
柳先生红着脸只说四个字:“月娜……很好……”
姽婳一笑,月娜和柳翊楚如何,她岂会不知,只是此刻亲耳听到柳先生说,又是不同。
这才转入正题,柳先生道:“修纂羌律时,曾有律令,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王上失踪三月有余,作战时无人知晓,可不作数,如今对外宣称出访中原王宫,也有律令,王上出访不可超过三月,如三月后王上没有回还,该当如何?请王后示下。”
姽婳依然微笑着:“柳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柳先生正色道:“为今之计,当早日找回乐王,若三月后王上未归,则当传位于乐王。”
姽婳双眉一挑,柳先生道:“请王后以国事为重。”
姽婳展了双眉笑道:“柳先生放心,我自当以国事为重,请问柳先生,这律令可能更改?”
柳先生愣住了,姽婳笑道:“羌律是人定的,自然可以更改,时过境迁,有些律令不可用了,就当废止。”
柳先生沉吟着,脸色几经变幻,反问道:“王后想要做何更改?”
姽婳笑道:“王上出访不可超过三年。”
柳先生断然道:“不可。”
姽婳反问:“事在人为,有何不可?”
柳先生站起身来:“王上出访期间,谁来当国?”
姽婳微微一笑:“柳先生以为,我要效仿唐朝的则天女皇吗?王上出访期间,丞相当国。”
柳先生慌忙摆手:“万万不可。”
姽婳也站起身,盯着柳先生道:“再加一条,若丞相不堪信任,王后可以更换丞相。”
柳翊楚跪了下来:“如此,即为王后垂帘听政。”
姽婳也不搀扶,冷了声音道:“柳先生,这三个月中,江山还是王上的吧?”
柳翊楚说是,姽婳说道:“那好,如今王上不在宫中,王太后年迈,元夕公主年幼,柳先生以为,如今情势,当以谁为尊?”
柳翊楚道:“自然是王后。”
姽婳点头:“既然如此,本宫命你照着刚刚说好的,修纂羌律,如若不然,即为抗旨不尊。”
柳翊楚勉强点了点头,姽婳坐下道:“柳先生还是起来说话,柳先生放心,我一介女流,并无恁多野心,我只是替王上守住他的江山,他为江山付出多少,柳先生该是最为清楚。”
柳翊楚起身一叹:“王后既然吩咐,臣只得听从。只是一日大权在手,谁能保不改初衷?王后记住臣的这句话。”
姽婳看着他:“本宫希望柳先生也能不该初衷,此条律令一出,柳先生才是大权在握。”
柳翊楚躬身说不敢,后退几步转身走了。
姽婳看着晃动的竹帘,三年,三年后,你若不归,我又该如何做?
思忖着他失踪之事,只觉千头万绪,拉开抽屉想要拿几页纸来,记下心中所想,也许能理清这一团乱麻。
拿出一沓白纸就是一愣,白纸下一沓宣纸,乃是一幅幅画作,拿出来细看,全都是她。
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各种姿势,冷然的温和的微笑的各种神态,都是小毫所绘,有的笔触细腻,有的匆忙画就,也有的只画了一半,没来得及画完。
有几张姽婳一看就红了脸,二人裸身相贴神情沉醉。
也有她挺着肚子的,也有抱着女儿的。
一一看来,从下到上就是绘画次序,姽婳看着抿唇一笑,看来他在御书房,也不全是处理国事。笑着笑着又叹口气,你究竟在何处?你若活着,该知道我会倾尽全力找你,一定要留些线索。
正想着心思,门外麟安求见,进门就说道:“柳相召集三品以上文臣武将,要修纂羌律,臣以为不妥。”
姽婳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问道:“如何不妥?”
麟安却不坐下:“不能让丞相当国。”
姽婳笑道:“那么,让元帅当国吗?”
麟安顿了顿:“臣以为,应该由三人合议国政。”
姽婳笑笑:“若三人意见不合,国事如何处置?拖延?”
麟安不说话,姽婳道:“麟安不偏袒自己的姐夫,我甚为欣慰,不过麟安,朝中十有六七乃柳相门生,柳相为人坦诚忠耿,在国事面前没有私心,柳相,乃是最好的当国人选。麟安如今,需全力布置寻找王上。多路人马分开,羌国、昭苏、中原,每一个角落都要找到。”
麟安说一声是,这才坐下。
姽婳笑问:“晟晔姑娘可好吗?”
麟安听到晟晔的名字,双眸亮了起来:“多谢王后挂怀,她很好,只是她的丫鬟香草前些日子病亡,她伤心了好些日子,她呀,就是心软……”
提起她,麟安似有说不完的话。
姽婳笑道:“国师医术高超,可请国师为晟晔姑娘诊脉针灸,说不定能想起什么来,也许还可开口说话。麟安可要一试?”
麟安高兴点头:“如此甚好,我也想到国师了,可是不敢去请。”
姽婳拿起一张信笺,写了几句,递给麟安道:“麟安得了空,去国师府门外,将此信给姜婆婆则可。”
麟安起身接过信笺,恳切致谢。
安抚住这一文一武,姽婳唤义奴进来:“告诉柳相,每日早朝后,我会在御书房呆两个时辰,文武百官均可求见,无正事来扰者,打二十军棍。”
义奴走后,她看着禾木智的画,不觉已是天黑。
一进长安宫就听到元夕的哭声,进屋抱了过来笑道:“怎么就哭了?”
乳娘笑道:“每日午睡后,王后都要来瞧瞧公主,今日醒来许久不见娘亲,可能不高兴了,隔一阵儿就哭一回,一回比一回声大。”
姽婳笑道:“小孩子哪有那么多想法?”
说着话一低头,元夕已不哭了,正抓着她的金镯把玩,瞧见她低头,冲她一咧嘴,咯咯咯笑了出来。
乳娘笑道:“看来说中了公主心思。”
姽婳亲亲元夕的小脸,柔声问:“果真吗?果真是想娘亲了吗?”
元夕不理她,埋头在她怀中,揪着一粒玉纽玩耍,姽婳抱着她问乳娘她一日的饮食。
突然嘣的一声,玉钮断了,姽婳衣襟敞了开来,姽婳正要伸手去掩,元夕拨开她手,脸朝她胸前扎了进去,张开小嘴隔着衣衫咬了下去。
姽婳一声大叫,元夕又咯咯笑了起来,乳娘忙伸手去抱,姽婳摇摇头:“无事。”
对元夕道:“来,张嘴看看,是不是又要出牙?”
元夕张开了嘴,小嘴里四颗小白牙莹白发亮,姽婳伸手去摸牙床,乳娘惊呼一声不可,已然来不及了,元夕猛然咬住姽婳食指,怎么也不肯放开。
姽婳含笑忍痛,一屋子人正热闹时,沅湘进来了,笑说道:“王太后拉着不让走,我今夜只能留宿宫中了。”
姽婳无奈道:“你啊,原来住过的地方都保留着原样呢。”
乳娘抱走了元夕,一屋子人都散去,只留姽婳和沅湘,沅湘笑道:“若元夕是个小王子就好了,眼下就不会有诸多烦恼。”
姽婳为沅湘斟一盏茶:“并非如此,若元夕是王子,三月后这江山就要易主。”
沅湘不解:“就算易主,也是王上和王后的儿子。”
姽婳笑道:“沅湘错了,就算是我们的儿子,若要夺他的江山,我也将与之为敌。”
沅湘怔住,半晌方一声叹,王上,王后用情之深,若天地有情也会动容,为了她这份深情,你一定要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就不更了啊,下周争取收尾,亲们周末快乐!
惊风雨
朝堂上柳相和麟安一文一武把持,姽婳安心呆在后宫,只有重大的节日盛装出面,表面上一切平静,燕子虚带领的人走遍各处,依然没有禾木智的消息,禾绍元带着谦儿不知所踪,就连渥基也失去了消息。
元夕三岁生日那天,姽婳借着王宫家宴,请了柳翊楚夫妇和麟安前来,宴罢众人散去,姽婳起身下拜,被拜的三个人慌忙跪了,姽婳和气说道:“三年之期只剩数月,想请柳相和麟安帮忙,拖延时日。”
柳翊楚磕头道:“王后对王上的痴心令臣等动容,可是王后也要接受事实,三年来四处巡查,没有消息可寻,王上怕是凶多吉少。”
姽婳的语气生硬了些:“柳相,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柳相认为王上已经崩殂,那就将尸体给我寻回来,见到尸体,即可宣告王上退位。”
月娜看向姽婳,知道她说此话无异于在剜自己的心,扯扯柳翊楚衣袖,柳翊楚低头不再言语。
姽婳看向麟安:“麟安怎么想?”
麟安叹口气:“臣也希望找到王上,可如今形势,王后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姽婳站直身子:“我早已想过,事情的关键在于我们一直隐瞒消息,我打算将此事昭告天下,同时请求中原和昭苏帮助寻找,若王上画像贴满大街小巷,并悬以厚重赏金,定能寻到。”
柳翊楚和麟安齐声喊道:“万万不可。”
姽婳一笑:“有何不可?”
柳翊楚道:“此事若传遍天下,有损国体。”
姽婳冷笑道:“一国君主失踪三年没有消息,最后不了了之谋立新主,就不损国体了吗?”
柳翊楚不说话,姽婳道:“脸面?脸面算什么?脸面不过是女疯子头上戴的鲜花,别人摸她的脸揪她的衣服,怎样戏弄她都嘿嘿笑着,可是,别人一碰她戴的鲜花,她就翻了脸,扑上去与人拼命。这就是脸面,就是柳相说的国体,若能寻到王上,有损国体算得了什么?”
柳翊楚趴到地上:“王后,万万不可。”
麟安没有说话,他是武将,不若柳翊楚那般缜密,只求结果。
姽婳道:“就这么定了,若是柳相不肯,我就以王后的身份出使中原和昭苏,面见他们的皇帝和大王,只要他们能帮我找到王上,他们想要的,只要我给得起……”
柳翊楚抬起头来:“臣遵王后命令就是,臣一定设法拖延。”
姽婳一笑:“如此甚好,都退下吧。”
听说柳翊楚回了相府,发了很大的脾气,月娜劝阻时,柳翊楚咬牙道:“妇人之见。”
姽婳听了微微一笑,我只尽我的力,妇人之见又如何?
麟安倒是一直平静,隔些日子去别院看看晟晔,晟晔最终不肯让国师针灸,一直没有想起往事。
三月的一天,姽婳正在窗下教元夕写字,义奴哭着跑了进来,姽婳心中一慌,打翻了桌上砚台,墨汁洒在元夕身上,元夕站起身唤一声母后,姽婳方稳住心神,唤紫莹将元夕带出去玩耍,方问义奴道:“何事慌张?”
义奴泣道:“找着了王上尸首,即刻运进宫来。”
姽婳身子一晃,紧紧扶住桌角,咬牙道:“我要确认一下。”
来到长兴宫,柳翊楚和麟安都在,还有几位朝中重臣和王族亲贵,姽婳没有理他们,径直走到停灵的木板前,解开裹尸的青布,里面的尸首样貌已无法辨认,颤着手解开那件亲手缝制的青衣,手臂肩头心脏下两寸三处疤痕都在,姽婳心中一急,抓起那露出骨头的右手,仔细看着小指关节处,不由就是一声冷笑。
她昂然道:“这不是王上,扔去乱葬岗喂狗。”
众人都愣在当场,一时间死一般的沉静,过些时候,一位亲贵首先发难:“三年未见王上,宫中再隐瞒,民间也是谣言四起,别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看王后见了棺材也不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