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木智翻个身道:“睡吧,若婳儿有一日主持朝堂,就知道会有很多不得已,很多时候,不可感情用事。”
姽婳叹口气:“可是麟安与别人不同。”
禾木智道:“就因他不同别人,是以他得受些委屈,而不能是柳相。”

姽婳看着他背影的轮廓,头一次觉得他的心思深不可测,身子往里靠了靠,离他远了些,过会儿又靠了过来,手搭上他腰,脸偎住他的后背,微闭了双眼。
禾木智手覆住她手:“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婳儿都会站在我这一边,婳儿……”
姽婳低低嗯了一声,二人没在说话,只是靠得更近了些,听窗外细雨飘落,淅淅沥沥在静夜中,徒添了几分寂寥。

三月末月娜和柳翊楚完婚,次日有八百里加急送来邸报,昭苏撕毁去年订的合约,倾举国军力朝羌国犯境集结,禾木智亲自率军迎敌,留铁骑营护卫王城。
他出发前,姽婳忧心道:“铁骑营乃克敌先锋,还是随军为上。”
禾木智抚着她双肩:“母后,婳儿和元夕,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若非麟安留在王城,我还要加派军队驻守。婳儿记着,若有危急,定要启用麟安。”

禾木智校场点兵那日的清晨,麟安得知消息。
他之前为了晟晔辞去兵马大元帅之职,乃是以为羌国近年无战事,谁想昭苏突然进犯。
他穿上盔甲提了长枪,准备临战请命,有他在,不能让王上以身涉险。
脚步迈出二门,晟晔的小丫鬟气喘吁吁追了出来:“不好了,晟晔姑娘突然腹痛如绞,疼得昏死过去了。”

麟安想也没想就往里冲去......
作者有话要说:转折。。。

 


两难全

麟安疾步如飞,到了晟晔居住的小院,晟晔仰卧在床榻间,双眸紧闭嘴唇发紫,满头都是汗水。不一会儿郎中匆匆进来,把脉后说是吃了有毒的东西,先是针灸,又开了泻毒的药方,麟安松一口气,吩咐伺候的丫鬟:“照顾好她,若有紧急,就去相府找相国夫人。”
起身要走时,床上的人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睁开双眸惊惧着挥手示意,丫鬟拿了纸笔过来,晟晔急急写道:“我吃了王后赏的花糕……”

麟安一笑摇头:“晟晔,王后跟你无冤无仇,害你作甚?况且王后是比男儿还要大气的女子,不会动这些心思,晟晔吃过的东西又非这一种,我看是误食而至。”
晟晔笔尖一颤,有墨点落在纸上,麟安看一眼沙漏:“我必须要走了,晟晔多保重。”
晟晔抓着他的袖子不放,麟安摇头道:“我乃羌国武将,有了战事冲锋陷阵是我的天职,晟晔若愿意跟着我,这辈子难免聚少离多。”

晟晔松开了手,眼泪无声落下,麟安放柔声音嘱咐道:“你若闷了,可去看看姐姐,也可进宫去与王后坐坐,王后乃是奇女子……”
留晟晔看着纸上的墨点发呆,他一阵风出门而去。
上马一路疾驰直奔校场,进去时,偌大的校场空荡荡的,麟安心里发急,策马朝南追去。

朝堂之事倚重柳相,姽婳毫不过问,每日用心养育元夕,常常带孩子去长寿宫与素思共享天伦,自她入宫以来,首次有了其乐融融的感觉,对禾木智的思念与担忧都藏在心底。
一日实在烦闷,就去国师府佛堂中念诵佛经,也与沅湘说去过禾绍元,山神庙早已修好,就在离人谷谷口,每日按时供奉,却不见禾绍元和孩子踪迹。

沅湘笑道:“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他们总好过些。”
姽婳叹口气:“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各人有各人的不得已。”
沅湘叹气说是,叹气声中二人对看一眼,不知怎么就相顾笑起来,笑声中轻松不少。

回宫后看元夕睡下,去御书房找来关于昭苏的卷宗,只有薄薄的一卷,姽婳翘唇一笑,看来他对昭苏极不在意。
卷宗中记录,昭苏王有二子,太子毓靖,二子毓沣,毓靖文弱,毓沣豪爽,毓靖因是嫡长子,出生即为太子,毓沣虎视眈眈,怎奈毓靖在朝臣中颇有威望,又得昭苏王看重。

毓靖因喜爱诗词书画,与羌国襄王禾绍元少年交好,他与禾绍元歃血为盟,配合禾绍元篡夺王位,禾绍元则允诺事成后分羌国南部三郡于昭苏。
昭苏地处南端气候炎热,而羌国则四季分明物产丰富,若昭苏能得到羌国三郡,则可解贫瘠之苦,毓靖凭着一腔热情,利用手中权力,悄悄与襄王联手。

去年六月禾绍元起兵后,禾木智遣使往昭苏,昭苏王一听大惊失色。
他如今倚重太子,日日躲在后宫左拥右抱享清福,竟不知昭苏援兵襄王之事。他自小就被父王耳提面命,不可招惹羌国。
年轻时尚不服气,登位后挑衅过几次,都被羌国大败,如今羌国国王禾木智,励精图治施行变革,又屯兵数十万,哪敢再去招惹。

只好写了国书告罪,并将毓靖革职下狱,以表诚意。
既如此,此次来势汹汹,又是为何?
姽婳正看着书案上新来的卷宗沉吟,紫莹带了禾木智的信进来,姽婳仔细看过……

昭苏王将毓靖下狱,不过为做个样子,谁想不到半月,毓靖竟染了风寒死在狱中,昭苏王痛失爱子一病不起,三月后竟随之而去。
二王子毓沣登上王位,歌舞升平到了年底,不知怎么突然下令,招募兵丁加紧操练,厉兵秣马向羌国进攻。
信的末尾,禾木智写道,麟安只身单骑追到边境,在大帐前跪了三天三夜,禾木智终于点头允许他做先锋官。虑及王城安危,又派了一支精锐回来守护。

姽婳提起笔,若以前,免不了嘱咐几句,如今知他自会一切妥当,反倒什么不用说。
就絮语几句元夕,能笑出声了,出了两颗小牙,大概是出牙痒痒,见什么咬什么,能在榻上翻身了,不仔细照看,怕是要翻下榻来……
写着写着也不由笑了,又写几句王太后安好。

末了却不忍放下笔,想着想着先红了脸,红着脸写道,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若在以前,看到这些诗都要翻过去,总觉太过缠绵甜腻,昨夜一眼看到,却觉这几句写的就是心中所想。
唤紫莹进来将信送走,紫莹看一眼封口处,不是火漆,而是一个鲜红的唇印。

王后的信笺,经由一个个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出,到了禾木智手里时,唇印依然鲜红,禾木智接过去一笑,看着看着唇就凑了过去,不想麟安闯了进来,禾木智猝不及防,一时竟有些赧然,麟安憋不住一声嗤笑,禾木智瞪瞪他也笑了。
恍惚间,回到昔年禾木智为三王子时,二人常随意顽笑,麟安也时时忘了他的身份,取笑于他。
禾木智放下信,麟安笑道:“王后来的?”

问着话趁禾木智不备,身子凑了过来,一眼看见封口处的红唇,咋舌道:“王后,果真奇女子,这一路上,有多少人瞧见……”
禾木智哈哈笑道:“王后对孤深情,旁人瞧见又怎样?”
麟安点头:“也是。王上想必也思念王后,还有元夕公主,不如王上就回去,这儿一切交给臣。”

禾木智瞧着他:“麟安可知错了?”
麟安的目光也不躲避:“臣相信晟晔,如王上相信王后,何错之有。”
禾木智这次耐下性子,给麟安讲了他和姽婳的前前后后,在麟安惊讶的目光中笑道:“王后与孤自小相识,而晟晔,是麟安在雪中所救,麟安对她一无所知,孤知道麟安深情,这样,麟安与晟晔的亲事,待到查探清楚她的底细再说,如何?”

麟安思忖着,终是点了点头,期冀看着禾木智,禾木智摆摆手:“做好先锋官,其他的,回头再说。”
麟安满心失望低头走了,禾木智看着他背影,敛了双眸,半天才拆开姽婳来信,看到她描述的元夕种种,开心笑了起来。

笑声中听到帐外喧哗,起身踱步而出,沉声问道:“何事?”
众人止了喧哗,将士们躬身行礼,他们身后有一老者大声喊道:“老朽家里酿的一些米酒,特地拿来献于王上,愿王上击败昭苏,还边民安宁。”
禾木智喝止阻拦他的将士,到老者面前弯下腰伸出手臂:“老丈请起。”

老者起身,怀里颤巍巍抱着一个陶罐,殷切递了过来笑道:“老朽家里祖传的手艺,王上尝尝。”
禾木智接了过去,有人一把抢了过去,喊声拿碗来,揭开盖子倒满一碗,递于老者,老者仰脖喝干,笑道:“请放心吧,王上若喜爱这酒,可差人到三里外乔家庄找乔六。”
禾木智点头道谢,说声倒酒。

又有人抢步过来,指指旁边的将士道:“一人一碗。”
禾木智看着麟安,知道他顾虑得对,可是这白发苍苍的老者,岂能令他失望,当下微微点头,众将士一人一碗,他也拿了一碗,麟安有意只倒了小半。
此酒入口清冽芬芳,众人都不由称赞,禾木智也点头称好,老者见禾木智饮下,笑逐颜开千恩万谢走了。

很快麟安打听清楚乔六的底细,只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祖上几代都居住在乔家庄,家中一儿一女都未婚娶,老伴也是老实妇人,麟安方放下心来。
两军近日对峙,谁也不冒然出兵,双方暂无战事。
自那日禾木智尝过半碗后,回味那酒甘美,隔几日乔六又送了来,禾木智笑着收下,偶尔来了兴致,就小酌一盏。

时令进入五月,禾木智一日睡梦中听到帐外有人唤一声三哥,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难道是做梦吗?侧耳听时,又是一声,三哥……
是渥基的声音,夹杂着焦灼与呜咽,他披衣出了大帐,看到眼前人影一闪,疾步追了过去。
有巡逻的卫兵走过,人影奔跑着进入军营边的密林。

那身影分明就是渥基,禾木智纵身追了过去。
护卫的亲兵远远看着王上进入密林,多时不见回返,忙跟进密林查探,有人飞奔着报知麟安,麟安一边疾步过来,一边喝骂道:“怎么不知阻拦?”
亲兵回道:“王上近日常常夜半出来踱步,初始也很紧张,跟过去时王上总说不许跟来,后来就只敢远远跟着。今日看王上多时没有折返。这才……”

麟安压下心头烦躁,摆手道:“先找王上要紧。”
刚跑至密林边,就听到军号声传来,凝神听去,乃敌军袭营。
麟安站住脚步定了定神,敌军来袭,军中却无主帅,一边是王上的安危,一边是迫在眉睫的战事,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好几天没更了,抱歉抱歉,过节过乱了,会恢复的...

 


惊/变故

战事持续三月,前方捷报频传,姽婳却再未收到禾木智的私信,元夕已经会坐,若他回来看到,该是如何欣喜?
姽婳笑看着女儿提起笔来,频繁去信他难免分心,不去信又会思念女儿,是以克制着半月一封,如今数来已去了五封。
信写到一半,听到义奴求见的声音,忙说声进来。

义奴进来低头禀道:“刚刚收到柳相传来的喜讯,昭苏接连大败,终于支撑不住,举旗投降。”
姽婳一喜站起身来:“太好了,快去说与王太后。”
义奴没有动,姽婳脱口问道:“如何?”
义奴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一丝喜色,看着姽婳的笑容,竟落下泪来。

姽婳看着他的眼泪,笑容僵在脸上,厉声道:“何事,快说。”
义奴颤声道:“王上,王上三月前失踪了,王上失踪后,一直是麟安代行元帅之职。”
姽婳长吁一口气,抚胸坐下,怔怔说道:“不是战死就好……”
义奴叹口气:“王后,麟安派出几拨人马,不分昼夜寻找三月,一丝讯息也无。”

姽婳的心砰砰急跳着,紧紧攥住了双拳,闭了双眸深呼吸几次,却无法平稳情绪,头脑中一片空白,触目处满眼漆黑,耳边寂静无声,过了很久,空寂中传来婴儿的啼哭之声,是元夕,姽婳一个激灵睁开双眼,义奴犹垂手站着,元夕不知为何哇哇大哭,紫莹正抱在怀中哄着。
姽婳摆手让紫莹抱元夕出去,吸一口气对义奴道:“王上还活着,不许哭,更不许张扬此事,告诉柳相,对外称王上受中原皇帝之邀,前往中原商谈国事,朝堂一切照旧,若有大事,请柳相找我相商。”

义奴点着头抹掉眼泪,姽婳又道:“还有,命麟安火速先行回王城,不得有误,回来那儿都不准去,先进宫来,我有事要问。”
义奴答应着匆匆走了,姽婳起身对镜梳妆更衣,出长安宫宫门时微微笑道:“我有些闷,一个人出去走走,谁也不许跟来。”
施施然来到后花园湖心亭,看四处无人,解下外袍跳入水中,深秋的河水冰凉,她却不觉得,吸一口气潜了下去,沿着暗河快速游动。

从青衣河中出来疾步进了国师府,换着衣衫告诉沅湘禾木智失踪之事,嘱咐她去找燕子虚,命他秘密带人查访王上下落。
嘱咐过转身要走,沅湘伸手拦住:“我坐轿子进宫探望王后。”
姽婳点点头:“也好,藏身轿中,该暖和些”
沅湘抓住她手,触手冰凉,边走边说道:“此次事大,姐姐可要保重身子,身子强健了,才能撑得住。”
姽婳默然。

二人在轿中私语,沅湘道:“姐姐可还信麟安?”
姽婳点头:“他临阵挂帅,且大败昭苏,我自然信他。”
沅湘沉吟道:“不如将那个晟晔宣进宫来,也好掣肘麟安。”
姽婳摇头:“不可,一切行事,都如王上在宫中时,以静制动。王上定是遭人暗算,是生是死难说,我生要见人活要见尸。”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是喑哑,若嘶鸣的杜鹃一般,沅湘心中一颤:“姐姐别多想,王上定然活着。”
姽婳双眼盯着轿帘:“沅湘,卜卦吧。”
沅湘一惊,姽婳从不让我她看占卜的书,也不让她学着占卜,说是泰半蒙蔽人心,如今竟然,可见她心中多么担忧惶恐。

沅湘蹙眉沉默,姽婳也默然,相对无言中只听到轿夫轻快的脚步声。
半晌姽婳抬头,看着沅湘,强笑道:“瞧瞧,我倒急糊涂了,算了,不用占卜,让燕子虚全力查找,铁骑营归他全权调动,只可做一件事,寻找王上,若能寻回自然好,若寻不回,我就替他守着这江山国土,直到他回来那一日。”
沅湘心中叹服,从得知讯息到这会儿,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做出安排部署,并想得长远,做了艰难的决定。

若王上经年不归,王族朝堂定要推举新的大王,她一介女子,想要守住王位,谈何容易。
沅湘毫不犹豫道:“我将倾尽己力帮你。”
姽婳点点头:“我知道你会。”
沅湘看着她苍白疲惫的脸色道:“你闭上眼睛养养神。”
姽婳笑笑:“闭上眼睛不说话,想起的事更多,王太后那儿,若渥基回来,对了,此事该与襄王无涉,沅湘勿要忧心。”

沅湘嗔道:“都这种时候了,还管我忧心不忧心吗?我知道不是他,但昭苏的战事,泰半与他当年结交昭苏太子有关。”
姽婳双眸亮了起来:“若襄王在,定能镇住朝堂,沅湘,定要设法寻到他,就说,我请求他……”
沅湘叹口气:“姐姐竟如此信他吗?若他重返朝堂,我都难免疑虑,一朝大权在握,他……”
姽婳笃定说道:“不会,襄王种种举动,说明他已放下。”

进了长安宫,沅湘先迈步下轿,让紫莹遣散众人,方掀开轿帘道:“紫莹,扶王后下来。”
紫莹掩饰着惊讶,匆忙前去搀扶,姽婳下轿子回到屋中,沅湘嘱咐紫莹为姽婳煮了安神汤,看她睡了过去,嘱咐紫莹每日熬煮此汤,于午后夜间看着王后饮下。
嘱咐好紫莹,抱一抱元夕,往长寿宫安抚素思,能安稳几日算几日吧。

回到长安宫近前,看到前面有一位女子带着丫鬟进了大门,紧走几步跟了进去,听到女子身旁的丫鬟对紫莹客气道:“麟安将军的未婚妻晟晔姑娘,特来拜见王后。”
紫莹躬身一礼,客气笑道:“王后正在安睡,还请晟晔姑娘移步偏殿等候。”
晟晔静静的表情似乎起了些波澜,波澜稍纵即逝,点点头做了个感谢的手势,随紫莹进了偏殿。

沅湘歪头想了想,一笑也迈了进去,微微笑道:“听说麟安将军的未婚妻在此,特来一见。”
她一双乌眸滴溜溜从头看到脚,晟晔竟是毫不躲避羞涩,起身大方微笑,沅湘点头道:“本座乃羌国国师,阿弥陀佛,晟晔姑娘,想来是挂念麟安将军,特进宫探听消息。”
她身旁的丫鬟早已拜了下去,晟晔只微微点头,沅湘笑道:“原来晟晔姑娘不是羌人。”
身旁的丫鬟伏地说道:“禀告国师,晟晔姑娘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哦?沅湘挑了双眉:“本座通些岐黄,晟晔姑娘,可想试试针灸吗?”
伏在地上的丫鬟忙叩头道:“如此,是我家姑娘的福气。”
晟晔却没动,那丫鬟急急说道:“羌人若得国师摸顶,都能添福增寿,若国师假手,以前的事,姑娘定能想起来。”
晟晔摆摆手,蹲身一福,沅湘看着她:“姑娘可是谢绝之意?”

晟晔点点头,示意丫鬟去拿纸笔,丫鬟跟紫莹讨了来,晟晔写道:“妾要听麟安一言。”
沅湘笑道:“那就待麟安回来。”
回头问那位丫鬟名字,丫鬟忙恭敬回说,叫做香草,沅湘过去摸着她头顶道:“以白石神的名义,赐香草一生安乐。”
香草喜极而泣不住称谢,紫莹笑说国师慈悲,沅湘瞧一眼晟晔,面色依然沉静如水。

沅湘一笑,抬脚走了。
姽婳醒来时,沅湘指指偏殿:“晟晔姑娘侯两个时辰了,她来的这个时机,着实奇怪。”
姽婳笑笑:“既来了就见见,她又能如何?”
沅湘摇头道:“她似乎很期盼见到姐姐,我呢,却很想让她的期盼落空。”
姽婳瞅瞅她:“打的什么主意?”

沅湘嘘了一声,打发人唤了紫莹来,叮嘱道:“去对晟晔姑娘说,王后刚刚醒来,正和元夕公主玩闹得起劲,就不见她了,明日再来吧。”
紫莹瞧一眼姽婳,姽婳点了点头。
沅湘又道:“说这些话时,看看晟晔姑娘的神色。”

紫莹答应着去了,晟晔听到她如此说,蹙了眉头,但也只是一瞬,就舒展开来起身告辞。
姽婳听到紫莹回话,笑对沅湘道:“也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她也许只是挂念麟安。”
沅湘摇头:“挂念麟安的话,她大可去找相国夫人打听消息,还有,这战事持续三月,她可从未进宫来过。我看她意在王后,若明日果真来了,可知其心急迫。”
姽婳起身道:“不说她了,瞧瞧元夕去。”

第二日晟晔果真早早来了,这次姽婳不得不见,沅湘也不好拦着。
晟晔一进来,目光直盯着姽婳,王后荣光焕发微微笑着,她在笑?她竟然笑得出来?
晟晔敛了双眸坐下,沅湘突然问道:“怎么不见香草?”
晟晔身旁跟着的丫鬟忙道:“香草昨夜突发疾病,连夜送到了医舍。”

沅湘点点头,晟晔清亮的眸子看了过来,沅湘心头一凛,她的目光中,似乎藏着不屑。
紫莹在一旁失口说道:“昨日国师刚给她摸顶祝福,怎么夜里就……”
说着又觉失言,忙捂住了嘴,晟晔身后的丫鬟瞪大了双眼:“被国师摸顶的人,都能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姽婳和沅湘都不说话,晟晔低了头唇角一翘,双眸中满是笑意,你赐她一生安乐,我偏让她疾病缠身,无病无灾长命百岁?羌国的国师,不过徒有虚名。

作者有话要说:惊、变,为什么能变成“口”?

 


聋哑女

晟晔抬起头时,面色依然平静,沅湘也平静如常,只紫莹怔怔看着她,沅湘起身拉住紫莹,出门去了。
姽婳拿起桌上纸笔,递到晟晔手中,微微笑道:“晟晔姑娘既然来了,就请畅言。”
晟晔写了两个字,麟安。

姽婳笑道:“我已下令让麟安速归,如果骑八百里快马,今日午时可到。”
晟晔欣喜而笑,若空谷中幽兰绽放,姽婳赞赏点头,笑问道:“晟晔姑娘近日,可见过相国夫人?”
晟晔写道:“妾不敢去相国府叨扰,倒是姐姐常回娘家。”

姽婳笑道:“麟安此次征讨昭苏,居功至伟,王上定会大加赏赐,择个好日子,为晟晔和麟安成亲,元帅府双喜临门。”
晟晔低了头似掩饰娇羞,姽婳笑道:“晟晔姑娘急着见我,可是为了此事?”
晟晔摇头又点头,姽婳起身去妆奁中拿出一对玉钗,通体莹润洁白,笑说道:“晟晔戴上这个,定相得益彰。”

晟晔起身接过下拜致谢,又坐下写道:“王后可知,王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