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呤当啷”一阵响,他们手里的木棒掉了一地有几个人气一噎、双眼一翻,倒地晕了;剩下两个没晕的,浑身抽搐着就要软倒。
闻武被这始料未及的场面吓到:怎么他们也和曹铮一样莫名其妙的就晕了?晕之前都盯着他后面,问题出在他身后?可他背后只有一堵墙和严小可,手还攥在他手里,莫不是她出了什么事儿?闻武立刻转身。
闻武转身的刹那,灵玉本是要变回严小可的脸面,可是眼前忽然紫光大盛,就感觉到有股不可抗拒的巨大的力量将她硬生生的、整个抽离出严小可的肉身。
她看到闻武满眼焦急担忧的转过来看向她,可他的目光却穿过向上升腾的自己,看向她脱体而出的严小可。那具身体此刻没有了生灵力量的支撑,被催眠了一般,闭着眼惨白了脸,软绵绵的顺着墙萎软下滑。
灵玉彻底与严小可分开后,向上牵引的力量剧增,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云破雾,直飞广寒。
地面的人影迅速缩小,灵玉从高处能看到空地上横竖交叉的躺着被她吓昏的几个人,严小可软软的跌落在闻武的怀里,闻武抱着她大声、急切的呼唤着,呼唤声被耳畔呼呼掠过的风撕得支离破碎,根本听不清。然后,闻武俯身背起没有知觉的严小可狂奔而去。小狗可可紧追在闻武身后,不停的狂吠着,冲闻武叫几声,又冲着疾速飞离消失的灵玉和天空的一弯月牙叫几声,想告诉闻武它看到的一切。
可闻武哪里会知道她的离开?
灵玉一阵悲哀,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变成看不清的黑点儿,看着整个城市缩小成几何形。
忽然,城西的山里隐约一点莹莹的绿光一闪即逝,空中的灵玉不待细辨,就进入了厚密翻卷的墨色云层,整片夜底大地被云遮挡住,消失在眼前。
灵玉被强大的紫气包裹着疾速飞升,眼前的云渐渐由暗而亮,由黑而白,然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光芒刺目----她又回到了无限光明的九霄之上。
牵引的强力缓缓消散,灵玉被轻轻放在光彩炫目的云光之上。
茫然的看看熟悉的浩渺云海,灵玉看向脚下,企图望穿云海看到人间,却只见瑰丽云霞莫测的变幻着。
呆怔好久,她转过身,看向熟悉的方向。无边缭绕的云海遮掩着巨大的金色月盘,圆月中楼角峥嵘的阴影正是广寒宫,若隐若现、无限飘渺,依旧清寒冷峻。
心里挥之不去的,是闻武看着严小可晕倒时焦急的浓眉黑眼,他被七八个人围攻威胁时都没有那么惊慌失措过。
不足一个月的人间经历恍若一场梦,此时,做梦的灵玉刚被叫醒,正在半梦半醒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无瓜葛
灵玉径自发呆,远远的看着银光灿灿的广寒宫,竟忘记了要回去。
远处晃悠悠飘来一朵老黄云,正是没精打采的月老。他着实不愿这么早就见到灵玉,唉声叹气敲着拐杖:“灵玉啊灵玉,怎么说你好,好好的你现什么原形?看,被捉回来了吧,唉!”
灵玉还想不通呢:“又不是我要回来的,不过是吓吓他们,犯哪条天规…了…”
话说一半,灵玉慌忙咬住舌头:她可不就犯了那条天规----第三十二条:不得私自对凡人使用灵力,不得改变凡人的生活,不得与凡人纠缠,不得扰乱人间的秩序…
她今天连着两次动用灵力,两次伤人:先是对曹铮,那次是无心的,勉强说得过去;后来这次就是明知故犯了。
灵玉愤愤的:“那帮小子太霸道,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闻武被人欺负了去?他们如果不是架不住我一手指的凡胎,我早就动手了,还给他们看我的脸?美死他们!”
“非也非也,”月老耐着性子讲道理:“神仙修好自己的道就是了,人间事该哪路神仙管就让他去管,这些分工都是很清楚明确的,你多管会惹管事神仙不高兴的。”
灵玉不爱听:“要是今天管事儿神仙闭关了呢?有别的事儿忙呢?喝醉了呢?开会去了呢?我难道就在一旁看着不管?”
“哎呀,不归你管你就别管,你知道司命大人是怎么安排的?如果管事儿神仙喝酒忘了,那就是他的命。”
灵玉气恼月老的麻木寡情,极其不满的说:“他们要打的可是闻武唉,你就不担心?难道每个人只能逆来顺受?我就站在一边看他们把你的闻武打坏了,然后也被那些家伙打了还不能还手?”
月老反驳无力,恼羞成怒:“你怎么可能被他们打坏?你对那只狗的态度就很对嘛,一样的道理,怎么换成人就不行了?至于闻武,凡人间的恩怨自有天理轮回报应在,都是命,都要顺其自然,该挨打时就挨打…”
灵玉火冒三丈:“凭什么啊?神仙不是应该维护天道讲天理公平救人的?看着都不管?你怎么就知道闻武命里今天不该被我搭救?我还说我命里就是要下凡去帮他的呢。”
月老被她的铮铮有词气得胡子直翘,颤巍巍的指着灵玉:“你这是抬杠,太阴主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个顽劣的兔子…”
牵扯到太阴,本就窝了一肚子气的灵玉更不干了:“好大胆子你,敢说我家星主坏话?他教我要仁爱公正,就没说过你这样没神性的混账话!算了,不理你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了神仙的,还是这么些年老糊涂了。”
灵玉踏了云光就回蟾宫,月老通红了脸追着她理论,两人吵吵闹闹进了广寒宫的观音殿。
嫦娥早就在门口迎接了,见这情形无奈的摇头:“好了好了,你们一见面就吵,老远就听见了。灵玉不得无礼,你不在时老神仙时时挂念着你,有空就到琉璃井旁看你。”
提到琉璃井,灵玉这才想起惦记了一路的事儿,来不及跟嫦娥搭话,拔腿穿过大殿跑进后花园,直奔琉璃井。手脚并用扇散井口的雾气,波光如镜的井水里人间的景象随着荡漾的水波渐渐清晰,灵玉寻找着刚才那条黑静的小巷,可巷子里已是空无一人,不禁诧异:那些被她吓抽的人都哪儿去了?
嫦娥跟了过来,见灵玉趴在井边直纳闷,笑了:“太阴主帮你善后了,那些人的记忆都被清扫删除,这事儿就跟没发生一样,你那个大脑袋算是白现了。”
灵玉一嗓子高了起来:“删了?那今晚的事儿闻武也忘了?”
“灵玉,你可知道为什么收你回天庭?”身后忽然响起威严的话语声,正是熟悉久违的太阴星君。灵玉一惊,转身就见太阴清俊消立的身影在不远处的会仙亭里,正冷眉冷眼严厉的看着她,身旁是矮他一节健壮吴刚,正偷偷的冲她使眼色:星主今天心情不好…
灵玉慌忙过去拜倒在台阶下,毕恭毕敬的叩首后不敢起身,说道:“灵玉知错。”
太阴却是少见的冷漠,不看脚下的灵玉,口气更冷硬:“你错在哪里?”
灵玉嗫嚅着:“天规第三十二条,对凡人使用了灵力。”
太阴轻哼一声:“难为你抄了五十万遍还能记得。知错了还和月老争什么?可见你心里根本认为自己毫无错处,是不是?”
太阴从来都没对灵玉如此严厉过,还是在她“出差”多日刚刚进门的时候。灵玉一怔,想抬眼偷看他,却忽被太阴更大声的追问一遍:“是不是?”
灵玉吓得一哆嗦,不敢争辩,忽的就觉得委屈了,声音轻颤:“灵玉错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料到太阴会生这么大的气:灵玉闯的祸多了,比这严重的更多,都没见他生过气,这次是怎么了?大家心下猜疑着,屏气凝神的肃立一旁。
太阴寒着脸,遥望着远处苍茫的云山之巅,一字一句的说:“严小可已经被送回人间,从此后,你只是广寒宫里的玉兔,与人间再无任何瓜葛。灵玉你记住:天界生灵不得干扰人间秩序,不仅是仙灵之力的使用,这条天规的根本之意在于:众生平等、得失自定。
“做人者,注定要历苦经劫,受尽坎坷冤屈和不公,至死方休。这是亘古不变的天道,就是要大浪淘沙、冲刷出每个人的强弱和本性。你虽然有幸身在上届,也不过是个修行者,怎么就能信誓旦旦说出保他人一生平安的话来?你口口声声说的主持正义公平,不过只是偏袒某些人、某个人,却正是对其他人最大的不公,天理又何在?”
最后,太阴终于低头看眼伏倒在台阶下的灵玉,心下有些不忍,言语也缓和了些,问道:“灵玉,我所说的,你可听进去了,明白了?”
灵玉强忍着眼泪不敢抬头。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广寒宫里得宠的霸王,偷懒、撒泼、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砸了月老的定缘阁星主都没说过她一个“错”字,只是温和的一笑了之。今天却因为说的几句话,就被毫不留情的呵斥,她此时此刻才感到太阴星君的威严和自己的卑微。
问题还是要回答的,灵玉抽噎几下,说:“明白了,我若是去管个别人受的委屈,就是偏袒他,反而是在制造人间的不平等。人间的事情由他去才对,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走。所以天规第一条就是天界不得干预人间的人和事。”
太阴听完,心里叹息:灵玉的悟性禀赋当属上乘,只言片语的点拨就明了他的话,比当了几千年神仙的月老都通透。其实天界众神多数也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遵规守道而已。
如此好的一块璞玉,是将她引上清修之路还是继续任由她逍遥自在下去…
犹豫间,太阴的目光无意的扫过一旁缩立的姻缘仙月老,灵玉对闻武信誓旦旦的话就又在耳畔回荡起来:
“只要我在,一定保你此生平安,粉身碎骨也是我替你去。”
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为了不让一个凡人受微不足道的伤害,竟不惜违背天规现出原形;
还有,当时西山脚下忽然闪现的那束诡异的绿色妖光,如果当时他没有收回这只兔子,会发生什么?
她命里的妖光难道就是这道绿光?还是她会走上妖异之路?
太阴狭长的双目微阖,瞥过灵玉:人间,你是不能再去了。
转身离去,太阴边走边说:“灵玉,从今后你跟着我修行,回归正途,再不能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月老,人间那对姻缘的事再与灵玉无关,成与不成顺其自然,你也要谨记:人间的人和事都不能过分干预强求。”
月老唯唯诺诺的迭声答应着,恭送太阴离去。
灵玉再次恭顺的磕个头,额头轻抵在会仙亭冰凉坚硬的白玉台阶上久久不抬,泪水开闸般淌了出来,点点滴滴落在莹润的玉石上。
嫦娥忙去搀她起来,见她晶莹的腮边挂着泪珠,吃了一惊:“怎么哭了?星主不过说你几句而已,也是你有错在先,何况他最后答应带你修行,这可是因祸得福、求都求不来的机缘,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就是就是,”吴刚急匆匆的奔过来安慰她,满眼艳羡:“你数遍天界,哪个星宿领主还在带人修行?这广寒宫里几千人,得星主一句指点的又有几个?灵玉你就要成仙了!天大的美事啊!要是我有这好运气,别说被骂、就是天天被打都行!”
灵玉瘪着嘴,看看替她高兴的嫦娥,再看看满脸憧憬羡慕的吴刚,干脆跪坐在地,哇一声大哭出来:“你们都不理解我!我不要成仙,我不要修行…”
垂头丧气的月老在一旁看着灵玉闹腾,胸口积压的郁闷之气被勾动,终于长长的叹出:“唉,太阴星君啊,你早这样管教她,怎么会生出这些事情?如今她要修行,谁管我那十世姻缘?可惜呐、可怜呐…”
可惜的是,所托非人,那兔子到了还是功败垂成,就不是个能成事的,他那本能拿去申请表彰的十世姻缘;
可怜的是,他干了几千年的姻缘仙,头发全白,也就这么点儿能拿得出的成绩,还可能被断送了。
月老想到太阴临走吩咐他的那句“不能过分干预强求”,伤心之上加了绝望,颤巍巍的用衣袖去拭眼角的泪星。
她是谁
闻武坐在医院急诊候诊厅的地上,已然虚脱了。
刚才背着严小可一路狂奔过来,几次精疲力竭跑不动,全靠一个念头支撑着坚持下来:快!要快!小可全靠你了!
到了医院,医生、护士帮着把严小可抱下来推进抢救室,闻武双腿一软,终于坐倒在地。
这才发现自己累得全身在抖一身汗,像被水淋了,毛衣全湿,发梢尖儿上都在滴汗。一路猛跑,气管和肺被寒风抽的干裂,呼吸时丝丝缕缕的气流擦得气管都疼。
小狗可可也累瘫了,伸展四肢趴展在地上,哼哼的气力都没了。
夜间空荡荡的急诊大厅光线昏暗,一人一狗剧烈的喘息声交错着,像一大一小两个风箱。
远处有脚步声响起,可可忽然一个激灵蹿了起来,冲着声音方向凶恶的呲牙咧嘴呜呜着,蓄势待发,像是随时准备冲上去战斗,又像是准备夹着尾巴开溜。
闻武看过去,见曹铮被七八个男生簇拥着从病房方向出来,转个弯儿,出了一旁的急诊大厅门。曹铮的脸色蜡黄,应该是来看医生的。
闻武额头忽的一阵剧痛,只觉得曹铮和那几个男生今晚和他发生过什么,可怎么都想不起来,越想头越疼。
急促杂沓的脚步声从楼梯间里传来,正是接到闻武电话赶来的严小可的爸妈,两人几乎是扑到闻武身边:
“闻武,出什么事儿了?”
“小可在哪儿?怎么样了?啊?”
闻武终于见到了靠山,心一下子就踏实了。他气息未定,指指走廊尽头的白色铁门,沙哑着嗓子断断续续的说:“在、在里面急救,放、放学路上,她、忽然就、晕倒了…”
说着,闻武又使劲儿的甩头,头更晕了,想必是一路跑得太猛,大脑都缺氧,严小可晕倒时的场景虚幻飘摇得像梦一样,总是连贯不起来,像是缺了一段。
正在这时,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两个护士搀扶着严小可缓缓的走了出来,小可的脸色比医院的墙还要白、没有神彩的眼睛看到爸妈立刻亮了。
闻武的脸色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严爸严妈忙一左一右接过女儿,心疼极了,絮絮叨叨的问这问那。严小可一双眼睛迷蒙得像刚睡醒,看看爸妈,又四下看着,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大夫走了过来:“这孩子一进去就醒了,几项体征都正常,就是太虚弱,今晚留下观察吧。谁是家长,去把费用交一下。”
严爸爸把小可交到闻武手里跟了大夫去交费。闻武一手扶住严小可的胳膊,另一只手刚搭在她的腰际,冷不防严小可忽然用力的推开他,闻武本就没站稳、加上没防备,被甩得磕在身后的椅子上,差点儿摔倒不说,脚踝的骨头生生的撞上椅子腿的角钢,立刻钻心的疼,只有倒抽凉气的份儿,蹲下身用手攥住脚踝,脸皱成团。
严小可这一推也失了平衡,整个人歪向了妈妈。母女俩趔趄着就要倒,幸好旁边就是墙,两人斜斜的靠在墙上。严妈妈硬撑着勉强扶住严小可站稳,她没看到小可对闻武的那一推,还以为是自己没扶稳,心里直呼惊险。
闻武蹲在地上握着火辣辣的脚踝,恼了,去瞪严小可,抬头就看见她萎软的靠在墙上,气若游丝,正垂眼看着他,那目光太过阴冷、拒人千里之外,如果他没看错,竟带了些许敌意。原本淘气灵动的大眼睛和现在判若两人。闻武一怔,不知该说什么了。
两个护士赶上来帮着搀起母女俩,又扶严小可进了留观室,躺上床才走。闻武听见她们离去时低声议论着:“今天的病人怪了,连着两个都这样。”
“你是说她和刚才那个叫曹铮的男孩儿?”
“对啊,都是休克,液体还没扎上就醒了,查什么都正常,问什么都不知道…”
闻武心中一动:是啊,这倒是巧了,这件事怎么透着古怪…
严妈妈感激的招呼声打断了闻武的沉思:“闻武,快坐会儿,休息休息,今天多亏你,不然小可晕倒了都没人发现。小可,快谢谢闻武。”
病床上的严小可没听见一般,声都不吱,只是闭着眼睛睡,头偏向另一侧,披散的头发遮住大半个脸庞,不理闻武。
闻武受了冷遇,可怜她病恹恹的样儿,又气恼她刚才的过河拆桥,本打算留下来陪床,也变成了赌气:“阿姨,你和严叔叔来了我就放心了,天晚了,我得回家了。”
“啊呀,都十二点多了,快回家吧,你爸妈也担心着呢。等小可出院,我和你叔再好好谢你。路黑,又远,这钱你拿着,打出租车回吧。”
闻武执意不要,两人推来让去半天,他出了病房大步就跑远了。
严妈妈直赞叹闻武懂事有教养,也就闻总工程师那样的文化人才能教育出这样的孩子。一回身,看见小可的黑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她,眼里全是依恋,黑头发衬得脸白的近乎透明。严妈妈心疼的俯身摸女儿的脸:“小可,不舒服吧,想吃什么?告诉妈妈。”
小可微微摇头,好久没说过话的声音嘶哑着:“妈妈,我是不是被绑架了?我知道自己被关在冰屋子里睡觉,可就是醒不了,真累。”
严妈妈叹口气:“唉,最近学习太用功了,分数是上去了,身体却累垮了,不划算。我也不指望你像闻武那么出息,以后咱不学习了,活蹦乱跳的就行。回家妈给你做点儿好吃的,赶快养足精神,明天晚上你还要演出呢。”
“演出?”
“跳舞啊,你忘啦?前两天高兴的什么似的。”
严小可很干脆的说:“我不会跳舞。”
“服装都拿回家了,你还说那裙子像干朽的红牡丹…”
严小可烦躁的打断妈妈,不想听:“我什么时候跳过舞?我说不会就不会!”
“好好好,你说不会就不会,都随你。”严妈无奈的应承着:这孩子的脾气一阵风一阵雨的,和闻武一对比,就是个小学生。
闻武走在回家的路上。夜已深,身上的汗还没散尽,风一吹,阵阵寒凉,一晚上闹哄哄乱糟糟的脑海像是也被蒸发的汗水过滤了一遍,有种熬夜后异常的清明和兴奋。刚才被严小可无礼推开时的坏心情也被此时清洌的空气赶走了。
脚边的可可却是哈欠连连,晃悠悠走的东倒西歪,闻武只得去抱,没走几步,小狗就舒服的在他怀里睡了。
闻武又气又笑,把它嘴角的赘肉捏得打几个褶:“懒狗,可可,醒醒,可可…”
叫着,叫着,就想到严小可了,那句保他一生平安信誓旦旦的话又在耳畔回荡,空旷的寒冬夜里,声音大得震他的心,心跳一下快似一下吓到了他自己。
闻武眼里星光闪动,捏狗的力道渐渐变柔、变缓、变成了轻轻的抚摸,用低得近乎听不见的声音问它:“可可,她说那样的话,是不是喜欢我?”
熟睡的狗被扰了清梦,不满的头一甩,呜呜着往闻武怀里拱。
难道是听懂了?闻武立刻心律不齐,一阵脸红耳赤。
可可找了个舒适温暖的的姿势又呼噜噜睡了,闻武这才长吁一口气,不再耽搁,快步回家。
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但这并不影响闻武第二天一大早兴冲冲来到教室,只等着严小可。可是,教室的前门、后门陆陆续续不停的进来同学,就是不见她的影子,直到下了早自习,她角落里的座位都是空的。
闻武从小到大没这么殷切的盼望着什么,更没如此失望过,开始猜测严小可“旷课”的原因,这才拨云见日般的恍然大悟:她昨晚晕倒,怎么可能今天一大早就来上课,肯定是在家休息。
不禁暗笑自己脑筋短路,可问题又随之而来了,下午两节课后就是迎新春汇演了,严小可还能上台不?
下午,严小可上学了,不声不响的坐在角落里,低着看着课桌的边角只管发呆,流海垂下遮住全部脸,只能看到白皙细致的尖下巴和脖颈。
闻武一眼就看见她了,掂量着要不要过去表示一下关心,就看见任欣悦热热闹闹的坐在了她旁边,闻武忌惮任欣悦那张热热闹闹的嘴,于是脚步方向微转,回了自己座位。
任欣悦大喇喇的凑过去挽小可的胳膊:“喂,上午怎么没来,病啦?”
严小可却受惊一般的看着任欣悦,直往角落里缩。
任欣悦以为小可装样逗她玩儿呢,乐呵呵的去哈她的痒:“看你还敢躲?”
不料严小可躲无可躲,猛的站了起来,凳子哗啦一下被她带倒,很大的一声,班里的同学们都看了过来。任欣悦没想到会这样,一怔,手停在半空,抬头看小可,见她一脸的厌烦和愤怒,对自己说:“干什么你?”
任欣悦也恼了,冲着严小可嚷回去:“玩儿不起就算了,厉害什么?”
教室里静悄悄的,全班同学都看着这对原本比姐妹都亲近的女生争执。
众目睽睽下,严小可只觉得难堪,拼命的咬着嘴唇,直把苍白的唇咬出红润的颜色,倔强的瞪着毫不示弱的任欣悦。
闻武惊讶的看着她,怎么病了一晚竟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平时她怎么会和任欣悦闹起来,就算闹起来也是任欣悦受气,此时她却是颤微微气的不轻,想必是身体虚弱不舒服,心情不好火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