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意眼见任苏皱眉,立马将手抽回,背到身后,硬是不让他看。
“你别大惊小怪,我没事的。你别跟着我啊,在沙发等着,不然,我会生气的。你应该知道了,我生气的后果是什么样的!”她转身,跑得飞快,再次拉上门,阻止任苏想要帮忙的举动。
厨房里是炒花椒的味道,顾嘉意一边握着铲子翻滚着锅里的花椒,一边回忆着第一次来这里时,当她踏进厨房的时候,任苏就是在做这道酸辣土豆丝。彼时她早已下定决心彻底远离这个男人,而此时,她却心甘情愿为了这个男人学习一道道菜。
生气吗?她早已不气了,不仅不气,她也终于明白,任苏为什么会产生她从未想过的彷徨和不安。
是任苏的错吗?
她想,不是的。
所以,这几天,她从未生过任苏的气,也从未责怪过任苏一丝一毫。而连日来的低气压,不过是她在告诉任苏,若是还有下一次,那么,她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
除此以外,这么多天,她更是为了准备今天的惊喜,为了在他的生日这天,第一个亲自祝他生日快乐。
任苏为她做了这么多,为她改变了这么多,她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一不小心一角的土豆丝炒焦了,顾嘉意再次手忙脚乱,果然,她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手残党。
最后,当她端着惨不忍睹的酸辣土豆丝出现在饭厅的时候,任苏笑了,“亲爱的,如果还有下一次,请将厨房交给我,可好?”
“喂,你别小瞧我,下次,下次我一定会做得很好。”她脸红了,知道自己手艺不好,力争下一次表现的机会。
“可我喜欢做菜给你吃。”他接过她手上的盘子,轻轻捏着小姑娘的鼻子,直到鼻尖变得通红才放手,“以后,由我接手厨房。”
这个男人啊…
顾嘉意挽上他的胳膊,脸颊轻蹭着他的手臂,小声嘟囔,“做菜真难,明明我妈妈在一旁指点我的时候,我做得很好的。真的,你别不信,今天这些菜我都在家里反复练习过了,可是怎么还是把土豆丝给炒焦了?”
拥着小姑娘进了厨房,帮着一样一样将小姑娘精心烹制的菜端到饭厅。任苏忍不住亲吻着几乎黏在他身上不肯抬头的小姑娘,“傻姑娘,不管你给我做了什么,今天我一定全部吃完,好吗?”
“哎不对,这土豆丝有些都有些焦了,是不是不能吃了?”小姑娘却仿佛浑然没有听到任苏方才说得话一般,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一蹦,紧紧抓着任苏的胳膊问道,“完了完了,土豆都变薯片了,不对,薯片还是大片的,这土豆丝又算什么?”
“是薯条。”他替小姑娘解下围裙,拉着小姑娘坐在他的身边,“我就爱吃薯条。”
小姑娘低头,默默对手指,“任苏,你真好。”
任苏,你真好啊…
可是,她切的土豆丝真的像薯条吗?
没有红酒,没有大餐,没有蜡烛,没有牛排,只有味道有些别扭的几道顾氏小炒。
顾嘉意端坐着,忐忑的看着任苏大口大口不如往日那般斯文吃着她亲手做的菜,心口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
她吃了几口自己做的菜,终是觉得自己果然不适合独自下厨,可是,这个男人为了不让她失望,一口一口,毫不介意,真的身体力行着要吃光的想法。
当初,她是怎么会以为这个男人高不可攀的?当初,她是怎么会怀疑这个男人对她的心的?
怎么可能呢?她愿意相信,这个名叫任苏的男人绝对不会伤害她,绝对不会。
但愿,这一次,她自省的没有太迟。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吃吃停停,顾嘉意几乎把这几天所有刻意冷淡下发生的事情讲了个遍,而任苏,只是默默听着,偶尔回应几句,但更多的时候,他淡淡的笑着,一边吃菜,一边听她叽叽喳喳。就像是回到了他们这一次的冷战争吵之前一样。
晚上十一点,距离任苏的生日还有三个小时,两人互相依偎着陷在沙发中,电视里放着的是随意调频调到的综艺节目。
“任苏,以后如果我们有什么疑问,如果我们有什么不开心,就面对面直说,好吗?”她依偎在他的怀抱,脸颊依靠着的是他温柔的肌肤,“任苏,对不起。”
憋了很久,这句对不起终于说出了口,顾嘉意不自觉蹭了蹭他的锁骨,抬眸想要看一看此刻任苏的表情。抬头,她看到任苏同时低下头,深深凝视着她。
这一次,她看明白了,他漆黑透亮的眼眸里写着的分明是不解和宠溺。就像这么多时间以来,其实,一直都是他在包容着她所有的小性子,包容着她最初因为与他在一起,却不敢告诉爸妈时的小心思。他也同样始终在纵容着她的患得患失,纵容着她差一点几乎与蒋欢颜一样所犯的错误。还有,还有她一直以来都不明白的事情,她所有的不懂事,他都一一用他的爱宠着她,纵着她。
“傻瓜,你没有对不起我,一直都没有。”他伸手,握住小姑娘的手,与之十指紧扣,从此再也不放。
“不是的,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反思,为什么最后你会选择宁愿一个人去北京也不愿意来问我一句?这样的事情同样发生在两年多以前。你知道的,卫清朗,当年,他选择出国,却让我成为最后一个知晓他决定的人。我一直都以为,是他对不起我,是他做错了。”
他紧紧扣着她的手指,而她,紧紧用另一只手抱着他的腰身。
“可是,这一次,我终于明白,其实,我也有错。爱是容忍和体谅,当初一直都是我围绕着卫清朗转,所以是不是他也有了压力?过去,我对你一直止步不前,是不是你对我失望了?当我从你身上索取安全感的时候,我是不是也没有给你安全感?”
任苏没有回答,他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小姑娘?怎么形容心底滚烫炙热的情感?他的小姑娘,乖乖巧巧的依偎着他,一句一句挖开曾经的过往,告诉他,是她做错了,一遍一遍告诉他,以后她不会这样。
他的小姑娘,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任苏,我知道我不对,我不该每次发生事情都从你们身上找原因。我与你交往的时候很害怕,但我总是找的理由是你太过优秀,但是,和蒋欢颜犯的错一样,爱情里本来就没有优秀与否。我明明对着她说着羡慕,却自己都傻傻不明白这个道理。这次你去北京,我看到你的身影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任苏怎么能骗我呢?任苏对不起我,怎么可以这样?”
顾嘉意感受到任苏与她紧扣的手微微一僵,“可是任苏,我忘记了,爱情是体谅,是忍耐,是理解。我没有想一想,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你一直都包容着我,我为什么不能对你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包容你偶尔的情绪?甚至,如果不是夏媛逼着我找你,也许,我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理你了。”
“所以,任苏,对不起,我以后保证不会再这样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到你对我所有的好,对我所有的爱和忍让。任苏,好不好?”
他的小姑娘仰着小脑袋,笑得甜甜的,眼底带着深深的眷恋和讨好,他的心,霎时化了…
低头,吻上小姑娘粉粉的唇,一手将小姑娘抱到自己的身上。小姑娘没有了羞涩,主动环着他的脖颈,深深回应。
第二次坐上任苏的大腿,紧紧贴合着他的身体,她的脸开始变得滚烫滚烫。不同于往日温柔的吻,这一次,任苏紧紧拥着她,薄薄的唇深深禁锢着她的舌头,迫使着与之共舞。
渐渐地,他的唇下移,印在她的下巴,她的脖颈,她的锁骨。
“疼…”她仰起头,意识已然涣散,只感觉他似乎对着她的锁骨轻咬,舔舐。
意识到小姑娘的挣扎,任苏最后亲了亲小姑娘锁骨上的红印,而后,将脑袋埋在小姑娘的耳边,喘着粗气,尽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任苏?”反应过来任苏方才的冲动,她再也不敢乱动,手指轻点着他的背,低声询问,“那个,你还好吗?”
侧头亲吻她的脖颈,他笑了,收紧抱着小姑娘的手,他说:“真想早点把你娶回家。”
她也笑了,“我跟爸妈再三保证过的,所以,同志,这是考验你的时候,还有不到十分钟,我去给你拿礼物。”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然跨坐在他的身上,小心爬下他的大腿,她一溜烟的跑了,留下任苏扶额苦笑。
然而,当他终于压下心底的渴望,却一手捧着深蓝色的领带,一手捧着小黄鸡手机壳的时候,他再次无力。
“你看,是不是很可爱?”顾嘉意指着任苏手中黑色背景,四只抹着腮红的小黄鸡一只一只叠罗汉一般叠在一起的手机壳笑道,“跟我的是情侣的手机壳,我是粉色的,你是黑色的,是不是很萌?”
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这一刻,所有的可能幼稚还有或许,不,一定会被杨泽他们大肆嘲笑的念头通通消失不见。
嘲笑就嘲笑吧,幼稚就幼稚吧,只要他的小姑娘高兴就好…
午夜十二点,新的一天到了,也是他的生日。
顾嘉意搂着他的脖颈,重重印上他的唇,直到发出响亮的一声“啵”才放开他的脸,满脸笑容,她说:“任先生,生日快乐。”
流年54
上海的天气再一次被刷新了,十一月的天气,就在任苏见家长的那一天,出乎意料的,上海的气温逼近20度。
早上一大早就被妈妈拉起来,顾嘉意靠在厨房门边,看着自家母上大人正忙着洗水果,忙着洗菜,顾嘉意突然间有些吃醋,“妈,人家任苏不过是第一次来咱们家,你怎么都把自己的看家本领给秀出来了?”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顾妈妈没好气的赶走要帮忙的顾嘉意,一边洗菜一边念叨,“你啊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真不知道任苏是怎么忍得你。”
顾嘉意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她撅着嘴,悄悄偷走一只苹果,啃得卡巴卡巴响,“妈,不带这样的,他都还没做你女婿呢,就这么帮着他,回头他要是欺负我,那我就真是举目无亲了。”
“哼,成语是这么用的?”
“还能不是吗?”顾嘉意啃完苹果,见自家妈妈还在忙着,连看都不看她一下,她转身去客厅找自家父亲大人寻求安慰。
客厅里,只见难得穿上衬衫的顾爸爸拿着报纸,端端正正坐着,时不时往门口的方向瞟上两眼,一副明显望眼欲穿的模样。
顾嘉意顿了顿,撒娇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只能讪讪坐在顾爸爸身边,有气无力的说:“爸,人家要十点才来呢,干嘛这么早就盯着门口?”
“别胡说,谁盯着门口了?”顾爸爸一愣,转头打开电视机,“我这不是看报纸呢吗?”
“噗…亲爱的爸爸,看报纸那开电视干嘛?”顾嘉意忍俊不禁,抽走顾爸爸手中的报纸放在一边,忍不住调侃,“爸,我进厨房前报纸翻着的是这一面,怎么我来客厅了,还是在这一面?”
“臭丫头,揭穿我干嘛?”
她挽上爸爸的手,靠在爸爸的肩膀撒娇,“矮油,爸,谁让你们的注意力都转到任苏身上的,连个眼神都不赏给我了。”
顾爸爸搂着女儿的肩膀,突然间,心底涌上一抹复杂的情绪,“傻丫头,爸爸只是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爸爸只希望时光可以再等一等,让爸爸再看看你还没长大时候的模样。”
“爸爸…”
“那时候的你小小的,最喜欢躲在爸爸怀里撒娇,一把你妈妈惹得发脾气,你就会躲到爸爸身后。还记得吗?小的时候,你最喜欢的,就是拉着爸爸的手,叽叽喳喳。”顾爸爸轻轻拍着顾嘉意的肩膀,一如小时候每一次哄她入睡。
爸爸的声音依然慈祥而温柔,听着小时候给她每天讲故事的声音,她突然间想哭,“我记得,小时候我一哭,妈妈就会把我关到房间外,对着房间说,如果我再哭,就不许进你们的房间。可是,这个时候,总是爸爸偷偷把我放进来,抱着我,哄着我。即便我因为有了人给我撑腰而哭得越来越大声,爸爸也还是一直哄着我,没有一点不耐心。”
小时候的记忆是快乐的,记忆中,做会计的妈妈很忙,每每都是爸爸哄着她,给她讲故事。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妈妈就曾调侃过,上辈子的时候,她一定是爸爸即使孑然一身也要宠爱的小情人,今生才会几乎把所有的精力投诸在她的身上。宠着她,爱着她,近乎溺爱。
“一眨眼,你都长大了,嘉意,爸爸很高兴,但是也很失落,从今以后,你对着撒娇的男人不再只是爸爸一个人。从此之后,你会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对着他肆无忌惮的撒泼撒娇。”抚着女儿的长发,顾爸爸一时间感慨万千,“爸爸也会担心,任苏会不会像爸爸那样,无条件的包容你,宠爱你,不让你受委屈。嘉意,你是爸爸和妈妈宠大的,虽然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包容,要互相体谅,但是,如果受了委屈,千万不要忍着。爸爸和妈妈把你养这么大,对你所有的期望是你能幸福快乐,而不是让另一个人给你委屈受。”
“爸爸…”
多么深的爱啊…
别人的爸爸会对有了男朋友的女儿说什么?别人的爸爸会在女儿男朋友上门前对女儿说些什么?
是以后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体谅,不能再耍小性子,不能再任性了?
还是以后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动不动就因为委屈往娘家跑?
可是,她的爸爸,却告诉她,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她的爸爸,用温柔慈爱的语气告诉她,将她养这么大,不是为了将她送出去受委屈的。
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所有的爱。
顾嘉意闭上眼,使劲蹭着爸爸的衣服,心底满怀感动与感恩,“爸爸,不会的,就算以后我出嫁了,爸爸的怀抱依然是我最喜欢的。以后,爸爸别嫌我烦,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任苏也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看吧,你还说爸爸和妈妈已经迫不及待了,你还不是一样,已经开始在爸爸面前替任苏说好话了。他是很好,但是,他远远没有我的宝贝女儿好。”
他是很好,但是,他远远没有我的宝贝女儿好…
这句话,瞬间戳中了顾嘉意的泪点。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她哭了。
她想,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天,不仅仅因为任苏,更因为爸爸和妈妈对她的爱。
很快,任苏就来了,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礼貌的对着顾爸爸和顾妈妈打招呼,而后,他被顾爸爸叫去了书房。
书房里,顾爸爸坐着,而他,站得笔直。
“小任,我年轻的时候其实并不得嘉意的外公和外婆喜欢。嘉意的妈妈大学本科毕业,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含金量高,又是学会计专业,学历高,工作也好。可我,只是技校毕业,学的还是电工机修。在外人看来,我每天不过是满身油污,对着一大堆叉车机器进行修理组装。”
任苏听得很认真,他其实明白顾爸爸的意思,所以,就如同是对待自己的父亲一般,带着恭敬,怀着感恩。
“后来,我也退缩过,但是,嘉意的妈妈一直愿意相信我,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我的身边,告诉她的爸爸妈妈,她毕生的选择只会是我。”顾爸爸想起那段时光,心里只有温暖与庆幸。多年来因为有嘉意的妈妈和嘉意,所以他努力奋斗,直至成为设备经理,向大家证明,其实,一个学电工机修出身的技校生也能带给他的妻女幸福。但是,他更明白,所谓物质并不能代表全部。
“在我们结婚之前,嘉意的外公问过我一句话,他说,‘你凭什么可以让我相信,我将最珍爱的女儿交给你,可以直到我老去离世的那一天依然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顾爸爸看着任苏,这个女儿喜欢的男人外表出色,有一份稳定甚至令人羡慕的工作,但是,他再好,又怎么能够抵得上他的女儿?而此刻,他也终于能够明白,当年他的岳父坐在他的面前,问下那句话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所以,今天,我同样问你,任苏,我凭什么可以相信,在我未来离开人世的那一刻,我依然不会后悔今日把我最宝贝的女儿交给你?”
昨晚,他曾无数次想过今日见面的情景,就是在上一次的婚礼上,任苏知道,小姑娘的爸爸和妈妈温和有礼,但是,他没有想到,她的爸爸会这么直白问他这样一个问题。
震惊吗?犹豫吗?
其实并没有,他只是笑了,“叔叔,我不知道该怎么承诺和保证。承诺有一天会变,保证到了时间来临的那一天也未必不会出现变故。但是,我只想告诉您,嘉意就像是我的心跳和呼吸,如果有一天我的心跳停止了,如果有一天我停止了呼吸,那么,任苏还是任苏吗?那么,无论是花花世界的诱惑,又或是世界末日,又与我何干?”
“叔叔,言语无法让我对您保证天长地久和天荒地老,不如由您亲自来监督我,若是有一日,任苏对不起顾嘉意,请您随意处置。若是有一天,在您看不见的地方,任苏欺负了顾嘉意,那么,下辈子,任苏亲自到您面前偿还。”他嘴角带笑,眼底却是坚定的光芒,不急不躁,在小姑娘的爸爸面前,叙述着他对小姑娘的爱和此生必然相守的决心。
他不知道顾爸爸当年是用什么样的回答,打动了小姑娘的外公的心,但是,此刻,他只知道,他所有的话都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
而后,他迎上顾爸爸的打量,没有一丝畏惧。
“好了,出去吃饭吧。”顾爸爸轻笑,起身,示意任苏跟上,也暗示他,不允许把今天的谈话告诉顾嘉意。
任苏怔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笑容满面。
他的小姑娘,他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的小姑娘,他又怎么舍得欺负她?
他没有告诉顾爸爸的是,在他回加拿大,告诉自己的父母有小姑娘的存在,并且希望能够带她来见他们并得到他们支持的时候,他曾对自己的父母说:“我希望永远跟嘉意走下去,但我无法预知未来。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无法走到最后,那一定是我的错,那个时候,请你们不要把我当儿子,把她当作你们的女儿。站在她的立场打醒我,站在我的对立面,提醒我今日说下的一字一句。若是我依然这么混蛋到不知悔改,请你们将我逐出家门。爸,妈,这是我想要的小姑娘,也是我爱她的决心。”
这不是威胁,也不是一时冲动。他只是在告诉自己的爸爸妈妈他很爱他的小姑娘,他也是在恳求他的父母,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请一定要提醒他他最初有多么舍不得委屈他的小姑娘,他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话,却绝对不会听不进父母的劝告。
就如同顾爸爸所说,顾爸爸害怕将来离开人世的最后一刻后悔将女儿交给他,那么,他最害怕的不过是以后离开世界的时候,身边没有了他的小姑娘。
他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光景,他相信自己却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
他不愿意离开他的小姑娘,是他舍不得离开他的小姑娘啊…
流年55
12月31日,2014的最后一天,任苏带着顾嘉意去了杭州。
短暂的三天假期,他们选择离开上海,来到杭州进行两日周边游。
顾嘉意对杭州其实并不陌生,从小时候被爸爸妈妈带着来过,到后来初中、高中学校组织的短途游,以及后来跟宿舍几个闺蜜一起去西湖散心。大概除了上海以外,杭州是她去过最多次的地方了。
2015年的前一天,顾嘉意请了假,早上九点,任苏开车带着顾嘉意开上了去杭州的高速。提前一天赶在元旦假期高峰前出发,顾嘉意看着前边畅通无阻的高速感慨,“资本家都是这样的,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关键还不用扣奖金。”
任苏微一侧头,任凭顾嘉意将剥好的桔子塞到他的嘴巴,满嘴桔子的甘甜,无比提神,也无比甜蜜。
他笑笑,“资本家的夫人最开心,可以没收资本家所有的资产。”
“切。”顾嘉意又递了一瓤桔子,故作淡定,“资本家好好开车,到杭州之前我不想理你。不过,如果你肯告诉我,那次我爸爸对你说了什么的话,那我就考虑继续理你。”
“…”
那一天,顾嘉意看着任苏走进书房,而后,硬是被妈妈拎到厨房,不允许她偷听。简直就是挠心挠肺的发痒,她多想听一听爸爸和任苏之间的对话,她也害怕爸爸会对任苏有任何的不满意。
但是,没有很久,爸爸出来了,任苏也出来了。
接下来,直到晚上任苏离开,爸爸对任苏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让她看不出一丝意思。
此后的几天,她几乎天天缠着问任苏,结果,他硬是一句话都不肯透露。即便是在圣诞节,任爸爸和任妈妈放假回国,她带着礼物去参加了任苏的家庭聚餐之后,任苏依然不愿意透露一字半句。
明知道见家长的私下交谈无外乎那么几句,但是,当她的好奇心上来,分外好奇任苏对自己的爸爸到底说了些什么,能够让爸爸再此后的一个月里,再也不在她的面前提起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