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吗?”顾嘉意轻笑,有自嘲的意味,但更多的或许是对郭唯微理所当然的话语的不认同,“他当初选择一走了之,连说一句为什么都不肯解释,我为什么还要等他回来,他又凭什么要我再回到过去?”
这样尖锐的顾嘉意,让任苏心疼,却也心塞,他叹口气,始终不忍他的小姑娘受委屈,不忍让她难过。没有犹豫,他上前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带入怀抱,警告似瞥了郭唯微一眼。
郭唯微。
他终于为什么会是这么熟悉的名字。
就在海边的那一晚,小姑娘口里念叨的除了卫清朗,不就是这个郭唯微吗?
“抱歉,我…”郭唯微顿了顿,原本是好意,现在,她明白,往事如风,顾嘉意不可能回到过去,再也不能了。憋在心头多时的话,现下也没有了意义,她抚了抚长发,勉强笑着说,“那么,我先走了,再见。”
“嗯,再见。”
郭唯微走了,任苏依然揽着她,一句都没有询问方才的对话,一句都没有询问有关卫清朗的事情。然而,顾嘉意却再也不能像遇到郭唯微之前那样,对着任苏撒娇,继续之前没有说完的那三个字。
她承认,她的心情受到了影响,她也承认,在听到郭唯微说自己有男朋友,在知道半年前与卫清朗的重逢,其实只不过是一场误会,在明白订婚那晚卫清朗说得是真的的时候,她的心情有那么一点低落。
是遗憾吗?其实不是。
因为她有了任苏,因为她无比确定,她喜欢的,是任苏,早已不是卫清朗。
如果是半年之前,如果是半年之前,没有那个误会,她还会回头吗?
她想,依然不会,就算换成是任苏,就算他们之间这一次没有结果,多年后,任苏与她还是单身,她还会选择他吗?
不会的,她不会,她始终坚信,当两个人之间有了裂缝,时间不可能成为良药,即便修复了曾经的裂痕,伤疤依然会存在。还不如就此将记忆深藏,让时光停留在最美丽的时候。
“是不是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做饭?”顾嘉意笑笑,“零食买了够多了,你又不爱吃零食。”
“好,我们回去。”他也笑了,只是,他没有说的是,他买了这么多,不过是希望她能够时常来家里,而他,可以给她做她喜欢的梅干菜扣肉。
…
回到家,任苏塞了几包零食给顾嘉意,直接霸占了整个厨房,并且禁止她踏入厨房一步。
顾嘉意并没有与他争抢厨房的归属权,乖乖坐在沙发上,拆了一包薯片,机械的一片一片丢进嘴里。
童小菲:你们知道吗?高个子的忧伤是就算很瘦,放在那里也是个塔,根本不敢胖,胖了就是一座雷峰塔。
裴佩沛:你们知道吗?矮个子的忧伤是就算很瘦,放在那里也是个球,根本不敢胖,胖了就是吹了气的气球。
群里又在进行着吐槽,顾嘉意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参与。
宜家:我想问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原来前男友从来没有另寻他欢,你们会怎么做?
乔院长:宜家,你又忘记吃药了吗?
香香萌萌哒:谁的前男友?你不是有你们家任塘主了吗?
宜家:…
宜家:我就随便问问。
裴佩沛:我就想知道谁问的这么矫情的问题。
裴佩沛:没有另寻他欢和寻了有区别吗?不都是前男友了吗?
乔院长:佩佩姐犀利!
童小菲:佩佩姐犀利!
香香萌萌哒:佩佩姐犀利!
宜家:佩佩姐犀利!
醍醐灌顶的感觉,是啊,有区别嘛?
没有区别,不管是与不是,卫清朗都已经是过去式,不管是与不是,卫清朗都只是存活在她过去的时光流年里,只是她的前男友罢了。
更何况,当年他选择什么都不说,选择申请出国留学是不争的事实,最后,当她在电话里绝望的提出分手的时候,他也同样什么都没有解释清楚,并且从此真的断了联系,真的分手了,不是吗?
从一开始,她就假设过多种重逢的情景,从一开始她就告诉过自己,她绝对不会吃回头草,从一开始她就明白,即便多年后,卫清朗重新站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动摇自己的心。
既然是这样,她又为什么被郭唯微影响?
她早就有了任苏,任苏才是她的现在以及未来,是她心里最不愿意放弃的人,她又怎么会在如今为了一个已经不可能在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的人而心情不好?她又怎么能让任苏因为一段过往而对她误会?
没错啊,她就是矫情!
扔下手机,放下手中的薯片,顾嘉意顾不得穿上拖鞋,跑着拉开厨房的鲤鱼拉门,一把抱上仍旧在煮排骨汤的任苏。
任苏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在顾嘉意看不到的地方,他眼底已无笑意。
“怎么了?我还在煮排骨汤。”舍不得挣脱小姑娘紧紧环在腰身的手,他闭上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已无复杂和沉痛。
“我不管,我就是想要抱着你。”她不依不饶的撒娇,只害怕他会对她和卫清朗有丝毫的误会。
张口想要解释,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她明白这样的心情,前任,永远都是恋人之间的忌讳。就像是当初的蒋欢颜,她会嫉妒蒋欢颜,会不愿在任苏那里听到一点有关蒋欢颜和她之间的比较,更不愿意任苏身边的人提起任苏和蒋欢颜的过往。
所以,她想,任苏一次次听见卫清朗的名字,心里又怎么会不心塞?
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她的双手在任苏的腰间交叉紧握,任由自己的指甲陷进手背,她说:“任苏,我和卫清朗其实…”
“等会儿又该嚷嚷着手疼了。”低头轻轻握住她的双手,小心翼翼拉开她死死扣着的手,他转身,仔细检查着她手背上的指印,“这么用力做什么?不是最怕疼了吗?”
这是今晚第二次被打断想要说的话了。
第一次,是郭唯微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她想说“爱”这个字眼,第二次,是此刻,当她想要解释自己与卫清朗的时候,任苏发现了她的紧张。
“还有,你又忘了我之前说过什么了?”低头的瞬间,小姑娘踩在厨房冰凉大理石上的脚丫子让他心头的火气更甚,一把打横抱起小姑娘,他教训道,“女孩子不能不穿鞋子就踩在地板上,又不听话了?”
突然悬空的身体让她一声惊呼,下意识抱紧他的脖颈,她委屈的将脑袋搁在他的锁骨,闷闷的说道:“不是的,我只是怕你误会,任苏,我怕你误会。”
将小姑娘放到沙发上,他单膝跪地,拿过一边的拖鞋,小心为她穿上。
“傻丫头,我不会误会什么。”额前的碎发在他低头为小姑娘穿鞋的时候遮挡了他眼底的流光,亦挡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我的小姑娘,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又怎么舍得让你为难?
我满心满眼,唯一希望的,只是你最初笑靥如花的模样,仅此而已。
流年47
周四,在任苏回到上海的第二天,他再次离开,匆匆去了北京。一个星期的出差,他走得匆忙,走得来不及与顾嘉意道别。
周五,是他离开的第二天,顾嘉意开始想念起那个会围上围裙,低头细心为她准备饭菜时的任苏。
只是,似乎从昨天任苏上了飞机去了北京后,他便几乎不再联系她。
发短信吗?除了下飞机到酒店后的保平安,就再也没有了。
发微信吗?除了晚上她询问他是否吃饭了没有后,也就没有了。
电话吗?他忙着开会,她不忍打扰,他亦不曾再主动回过电话。
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敏感的,顾嘉意盯着手机,耳边是主编嗡嗡嗡的一周总结,以及工作布置。
康思琦:顾宜家,你不对劲啊?神游到苏州了?
莫韶凌:就是,不是前天还高高兴兴接情郎吗?今天就失魂落魄了?
宜家:没有,只是觉得有点怪而已。
莫韶凌:大小姐,您能说清楚吗?
康思琦:大小姐,您别又矫情了!
宜家:我没矫情。
这次可真不是她矫情,周三晚上,尽管经历了郭唯微的风波,他依然为她做好了她爱吃的菜,而她,想明白后,再也不会因为卫清朗而影响心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起,她总觉得任苏不一样了。
不开心吗?不像,因为他从来不曾在她面前说过什么,依旧笑着闻声软语。
生气吗?似乎更没有,在她想要解释之时,他笑着摇头,对她说:“我没有误会。”
那么,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没有听说他要出差,明明他说好了,从加拿大回来后,他一定会好好陪着她,明明本来就约好了的,有什么话一定当面说的。
可是,他走了,甚至她还来不及送他上飞机,他就走了。
而后,再无更多的联系,就像是初遇时那样,没有联系,不知消息。
唯一的区别就是,过去是因为他们没有更多交集,从不知晓对方的联系方式,而如今,他们关系亲密,无论手机微信还是qq,却没有一条消息。
真的是她矫情吗?
她明白他工作有多么忙,在她时时等在华棠,等待他下班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他的工作要比她想象中的忙。他的成功更不是偶尔,反反复复的修图纸,反反复复在电脑中做出模型比对修改。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所付出的,远远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所以,是他很忙吗?
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然而,这样的安慰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冷淡而愈加不安。
他去加拿大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啊…
康思琦:那就是你胡思乱想了?
宜家:也没有。
莫韶凌:我说大小姐,那究竟是为什么愁眉不展的?您能一句话解释完吗?
康思琦:老莫,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还不是挤牙膏,咱得用力才能挤出来一点。
莫韶凌:行,那我用力,请问顾宜家小朋友,您和您家那位怎么了嘛?别告诉我还是那什么敢不敢的问题。你要是敢说是,我保证不打死你!
宜家:真不是,就是他出差了,没怎么联系我,我心慌了而已。
康思琦:你俩可真好笑啊,有那么黏糊吗?
莫韶凌:康师傅,我发现了,咱两压根就不该理她,幼不幼稚啊,多大点事情啊?
康思琦:就是啊,不联系你,这是世界末日吗?不忙能出差吗?
宜家:…
她该怎么说呢?
怎么解释她心中的不安,怎么解释这件事情是发生在如此敏感的时期?
呵,顾嘉意,你又一次在发生事情后,依靠着朋友取暖,什么时候,你才能真的长大呢?
即将下班的时候,顾嘉意接到了夏媛的电话。自从参加完单丹丹和陆壑楠的婚礼后,夏媛回到苏州,再也没有联络过他们。一个多月了,群里没有了她的身影,电话微信也不再回复。
“夏媛?你到底怎么了?最近玩消失?”顾嘉意接起电话,还来不及等电话那端的夏媛开口,便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蛋蛋度蜜月还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情况。”
“我知道,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上次留下一句解决事情就走了,你这次得给我好好解释清楚。你周末在不在苏州?我来苏州找你。”顾嘉意将手机开了外放,一边开始在电脑搜寻今晚的动车票。
夏媛显然愣住了,随即笑道:“不用来苏州,我现在到上海了。不用你来找我,我乖乖来找你解释了。”
“什么?你来上海了?你人在哪儿?”
“刚到虹桥,你放心,我没事,现在坐地铁去你单位?还是我找个吃的地方等你?”
手机里传来地铁报站的声音,顾嘉意顿了顿,随即叹了口气,“好,你去找个地方吧,我马上来找你,正好,我也觉得自己挺郁闷的。”
“OK~”
地铁十号线里大约是因为周五的关系,几乎有了人民广场平日里神站的趋势。夏媛拖着行李,站在人群中,回忆起过去还在上海念大学的时候,孙希杰每次来上海看她,他们总是拉着手,一起挤在地铁中,吃着几块钱的手抓饼,很简单,却很快乐。
如今,过往的快乐一去不复返,终于,他们各自解脱,各安天命。
而她,也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来到曾经快乐的地方,守住曾经最快乐的时光。
坐着地铁来到徐家汇,等在大学时期她们三人最常去的烤鱼店里,夏媛心里已是坦然和放松,原来,爱情到了最后不一定是走向期望的终点,也许,放手才是幸福。
“夏媛,你这是?”顾嘉意远远就看到了夏媛身边放着的深色的行李箱,联想到她参加婚礼时决然的表情,这才明白,这一次,夏媛是认真的。
夏媛见她出现,替顾嘉意倒上水,拉开菜单,对着服务员点了几道菜以及烤鱼,而后,笑得温柔,一如她们在大学报道第一天,她说:“嘉意,我辞职了。”
没有叫宜家,没有开玩笑,她说:“不仅辞职了,也分手了,所以,只好让你来收留我了。”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她才明白,当爱情需要用上“解脱”这两个字眼的时候,那么,爱情早就不再是爱情了,也早已脱离了爱情的本意。
…
夜晚的北京城很冷,白日里的雾霾的不适感让任苏分外想念上海的小姑娘,恨不得立刻回到上海,拥住他的小姑娘,告诉她,他有多么想念她,他有多么舍不得放开她的手。
冷清的房间里,杨泽发来了视频请求,任苏合上还未看完的文件,点开视频。
“我说大建筑师,您真打算呆到下周五才回来?”
透过不大的屏幕,杨泽看到穿着衬衫的任苏似乎有些颓废,衬衫的扣子难得的解了三颗,一副框架眼镜遮挡了他眼底几许复杂,左手指间袅袅的烟雾,让杨泽更是皱眉。
“任苏,你居然抽烟。”
摘下眼镜,用力揉着眉心的位置,他几不可闻的一声轻笑,猛地吸了口左手指间的烟,瞬间,屏幕中的杨泽就似腾云驾雾一般。
“没什么,有点烦,抽根烟提提神。”任苏又连着吸了两口,而后将烟摁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边,早已有了好几个烟头。
本想对着任苏教育一顿,话到嘴边,杨泽却笑了,“任苏,你至于吗?你这样还是我认识的任苏吗?可真是伟大到极点啊!若是你家的小姑娘想明白了,被人趁虚而入,最后甩了你,到时候,我和赵尉闻一定好好欣赏你任苏掉眼泪的情景。”
心口一阵抽痛,任苏顺手拿出一根烟,想了想,仍旧把烟塞回烟盒,脚下一动,将转椅转到窗口,俯视着北京华灯初上的北京城。
“任苏,你干嘛拿屁股对着我?”杨泽看着屏幕中突然的一片黑色,顿时跳脚,“就算你拿屁股对着我,也掩饰不了你这次干的蠢事。自请来北京出差,你可真想得出来。我怎么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严重到需要你任副总出马?逃避,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啊!”
背对着电脑摄像头的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杨泽看不清任苏的表情,更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都说任苏犹如高岭之花,别人轻易不能摘下,但是,谁又能知道,当有人真正走近这朵高岭之花的心的时候,这朵高岭之花便不会再对着其他任何一人盛放。
“说句话呗,任总?任先生?”杨泽无奈了,“再不说话我就打电话给你的小姑娘,告诉她…”
“杨泽…”
他依然没有转身,眼底是各个大厦亮起的灯光,如此热闹的城市,他的心却这么孤寂。
“我就眼睁睁看着她失常,眼睁睁看着她在见到郭唯微之后神色紧张。她想要解释,我却不敢听。杨泽,我终于知道,想要给一个人最好的一切,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她最想要的那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安静的房间里,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深藏着对小姑娘的眷恋和不舍,他说:“你不明白,我可以允许自己后悔和遗憾,却不希望我的小姑娘有一天活在遗憾中,闷闷不乐。”
我最亲爱的小姑娘,只有这一次,仅有的一次…
流年48
夏媛的故事,有着最让人羡慕的开始,然而,结局却让人唏嘘。
整桌的美食几乎一点不剩,夏媛终于放下筷子说:“好了,吃也吃完了,不会让我们消化不良。很简单,我跟孙希杰分手了,然后,我辞职了。”
“原因呢?”握着手机的手一顿,想要发条信息给任苏,想了想,顾嘉意终究还是锁屏,将手机收拢在包包中。
“宜家,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和蛋蛋,说出来,一定会被你们骂。”夏媛突然吸了口气,眼眶不知是被仍在冒着烟的烤鱼熏的,还是因为感伤而迅速变红,“去年5月,我怀孕了。”
“夏媛…你…”
“我怀孕了,但是,我却签字放弃了她。我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有一个女儿,可以帮她穿漂亮的裙子,带着她一起逛街,一起玩。可是,真的有了孩子,我却不能要她。宜家,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很绝望,很灰暗,但又无能为力…”
夏媛哭了,周五的店里,几乎座无虚席,夏媛却哭了。
顾嘉意无措,起身坐到夏媛的身边,笨拙的抱着她,任她依靠着自己的肩膀无声的哭泣流泪。
“其实,从即将毕业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的爸爸妈妈不愿意我们在一起。从来只有在小说中看到所谓公公婆婆不愿媳妇进门的戏码,从来都只有在电视剧里看到甩支票的情节,但是,你知道吗?这样的一幕居然真的发生在我的眼前。我一直都知道他的家境不错,但不知道,他们家的厂开得有多大,也不知道他的爸爸妈妈希望的是娶一个能够帮助他的女孩,而不是我这样的。”
明明已经都过去了,如今娓娓道来,心仍旧很痛,她埋首在顾嘉意的肩膀,不顾周围皆是吃饭聊天的陌生人,说得断断续续,哭得满脸是泪。
“我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家庭自卑,我的父母都只是最普通的职工,但是却在能力范围之内竭尽所能给了我最好的一切。他们从来省吃俭用,只为了让我吃穿不比身边的同学差,可我,从来都不觉得我会因为我们家没有太多钱而在同学们或者朋友面前有什么抬不起头的。然而,就在那天,他的妈妈找我,问我为什么要跟孙希杰在一起?是因为他们开了一个厂吗?还是因为孙希杰可以给我买很多东西?”
“那一刻,五雷轰顶,宜家,我不明白,我只是想要喜欢他,为什么他的妈妈会这样来猜测和衡量我的爱情呢?”她的声音渐渐轻了,如今想来,也许他们的结局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只不过是她不愿认输,只不过是她一直都不愿承认而已,“但我不想认输,更想证明,我不是那样贪慕虚荣的女孩,所以我没有妥协,我依然和孙希杰在一起。甚至,在我们回到苏州一起租了房子之后,我从来都没有要求他付过一次房租。可是,最后,我依然输了,宜家,我还是输了。我竭尽全力想要证明的一切,或许在他妈妈眼中只是笑话而已。也是到了分手,我才看明白,我这样的方式到底证明了什么呢?又有什么需要去证明的吗?”
顾嘉意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外表温柔但始终坚强的闺蜜。就如同她们在大学刚开始报道那天就知道的,夏媛的男朋友是她高中时候的同桌,一起经历了高中和高考,尽管一个考到了上海,一个考在了南京,却从来没有影响过异地的两人的感情。她们羡慕,却不嫉妒,只是希望如童话般的爱情可以修成正果。
谁能想到,会是这么惨痛的结尾,会是付出了这么悲伤的代价。
“那他呢?孙希杰就没有为你们的未来争取过吗?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他就没有想过要为你们的孩子向父母争取一次吗?”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消失在这个世界?看着夏媛伤害身体,做了人流?甚至,隐瞒着自己和单丹丹?
“争取?宜家,这就是之前参加蛋蛋的订婚时我对你说过的,相亲未尝不是一个好的方式,至少,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双方家长的认可,而不是像我这样,根本得不到祝福。”夏媛擦干眼泪,突然转头笑着说,“我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所以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结果,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或许在一开始,孙希杰是站在我这边的,如同我一样,满身热血只为了向父母证明,我们是真爱,我们不会受到外界的任何影响而分开。但是,渐渐的,无论我们做什么,反对的声音依然这么强烈,甚至,成长环境的不同在同住一个屋檐下完全暴露,我无措了,他也累了。最后,大家都累了,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激情,也没有了一起走下去的信心。我们很累,很累,眼里看到的爱情只是一次次的猜忌,一次次的不满,直至爆发。”
“宜家,我一直很羡慕你,这是真的,任苏很好,你也很好。”方才痛苦流泪的夏媛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如今喝着大麦茶的她已然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就好像是要擦干净孙希杰出现的所有痕迹一般,“当孙希杰变得不再是从前的孙希杰,当一切的努力成了我一个人的努力,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究竟是为了什么。任苏可以对你温柔体贴,可以为你不顾形象;陆壑楠可以包容蛋蛋的火爆脾气,可以为她任打任骂。可是,在我和孙希杰的爱情里,这一切都再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