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亲切,还轻晃了下他袖子。
顾青城没有动,站住了。
卫衡见她执意如此,也没再劝,拎着安平就上了车。
徐椀可是松了口气,和安平坐在一起,还不如跟着顾青城,一回眸对上少年淡漠的眼,连忙放了手,干笑两声,客客气气地叫了声哥哥,问能不能坐他车回去。
顾青城先行上车,没理她。
巷子很长,徐椀站在车下,望着巷子那头,暗自计算着自己的小短腿,要是走回去得走多久。
车夫瞧着她这副模样,已是笑了:“小姐上车吧!”
车上那人脸色不好,谁知道他是怎么了,不想看他那脸色,自然也不想上车。
徐椀想了下,摇头:“算了,我走回去好了。”
无非就是多走一会儿,连逛街都有了。
话音才落,窗帘一掀,少年淡淡瞥着她,一脸不虞:“走回去,能耐了你,上来!”
徐椀一想那么远的路,立即妥协,乖乖上车。
坐了车里,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顾青城瞥着她:“怎地不坐卫衡车了?”
她想了下:“公主娇贵,怕冲撞了公主。”
他垂眸:“算你还会看些眼色,安平公主深受皇上宠爱,沾了她的边,活不得。”
这算警告吗?
徐椀点头,表示知道了。
窗帘一直挂在钩子上面,窗外艳阳,连日来的好天气。
少年往外看了一眼,一回眸,发现小家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地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本正经的样子,像个虔诚的小尼姑。
无语,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徐椀长高了些,脸上才圆起来的肉,一下被消耗了去。
小脸又尖了起来,她一扬眉,眼睛又大又圆 ,和少女时候可不一样,添了许多可爱软糯之感,看着她,他又觉得还是肉嘟嘟一点,好像更好看。
语气稍软了些:“多吃点,怎地渐瘦了。”
徐椀光看见他盯着自己了,没想到一开口说这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呃…有瘦吗?”
他点头:“照这么长下去,等你长大了,也会很瘦,多吃点才好。”
她长大并不瘦的,京都常年以瘦为美,嫁人的时候舅母还特意叮嘱了丫鬟给她腰勒紧一点,生怕夫君不喜。嫁进郡王府之后,她更是放飞自己,吃吃喝喝把自己养得白白肉肉的。
等等,她长胖还瘦关他什么事!
徐椀靠了窗口,不理他。
马车颠簸着,少年盯着她的后脑勺,也是糟心。
一个孩子,说什么估计也不放在心上:“算了,爱长什么样长什么样吧。”
徐椀只当没听见,静默了一路,快到家了,顾青城才又是开口:“离卫衡远一点,他和皇子府密不可分,这样下去迟早要害你舅舅。”
徐椀眼皮一跳,回头看他:“他为什么要害我舅舅?”
三言两语怎么能跟她说得清,他只盯着她:“人活着,只有站在高处,才不被人左右,假若你爹想要带你离开京都,去过散漫日子,你会去吗?”
从他言语当中,徐椀窥到了些东西,她爹为什么要离开京都,那定然是舅舅哦不,是她娘要走。既然要做选择,自然不会回来,她当然要跟着爹娘的。
坦诚地点头,对于他徐椀并未过多避讳:“当然要去,我跟着我爹,我爹去哪我就去哪。”
她可倒是痛快,顾青城盯着她眉眼:“东宫势头正好,跟着显儿身边,将来做个女官也为可必,跟了你爹去,保不准兜兜转转还会回来,但机会稍纵即逝,许再没有了,你也愿意?”
女官?
徐椀怔住,得有多久没有听说过这个字眼了。
上辈子她一生活在后院,看了许多书,曾见过一个故事,说的正是女官,向往不已,无事的时候还给自己做了一幅画,自己给自己定了个官职,上书京中女尉,徐闲闲是也。
想起那个,哑然失笑。
那些都不重要,名利于她,从来都未在意过。
马车吁的一声站住了,她没作答,孩童一样的笑脸,规规矩矩欠了欠身,忙下车了。
车夫掀着车帘,顾青城并未下车,他在车窗那看见徐椀进了大门了,才是回头:“走北门,回头看看青城那边有信没有。”
徐凤白回京之后,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
李昇打定主意让她退了,她必然也顺水推舟,只不过怎么个退法,之后怎样个结果不得而知。
他也不能光看着,卫衡这步要是走错了,还得给板正过来,有些东西可以改变,有些不能改变,有些自己就生了许多变故,那些无法掌控的,自然也要牢牢抓住先机。
从北门回了小楼,侍卫官青明等了多时,青城果然已经有消息了。
顾青城看了密报,沉吟片刻。
徐凤白留在青城的军队,但凡有品阶的,都是她的旧部,想来退也要在那里退了,一下子明白过来她要干什么了,他将密报给了青明让去烧掉,走了窗前来。
在楼上,能看见徐家全景。
徐椀正在徐凤白的门前和洪运说着话,小短腿,果然还是腿短,她提着裙摆,上石阶的时候还扶了旁边的柱子一把。
一直盯着她,少年迎风而立。


第39章 徐闲闲也
京都繁荣依旧,连日的晴天过后, 开始下起了雨。
表面上还是寻常日子, 可徐椀知道,平静背后就是波涛汹涌。
在李显那也听说了,卫衡一意孤行跪了圣上面前, 揽下了罪责, 天子一怒之下, 给他发配边疆磨炼去了, 临走时候,让人给将军府送了许多东西来,里面还有些春桃。
虽然他没有特意吩咐,但是徐椀却从中感受到了些愧疚之心来。
那些桃,也没有说给谁的,她拿了一个,放蔫吧了也没有吃,徐凤白养了一个多月的病, 身子已无大碍了, 难得清闲在家,教了徐椀下棋。
徐椀始终没有问她, 她还是个孩童,不宜太过。
就这样陪着就好。
转眼到了五月二十五,徐椀还记得,是徐凤白的生辰。
在东宫就一直盼着快些回去,因说是想送一个小东西给舅舅, 李显还帮着她想了很多主意。不过她自有主意,这么长时间了,其实一直在学作画。
前个已经挑出一张满意的来了,让人裱了画轴,就等着去拿了。
过了晌午,李显大发慈悲让她早些回去,徐椀乘车回来,先取了画,打开一看,画面上三个人的背影在茫茫草原上,被夕阳拉得老长,卷着画轴一看,更有意境。
也是来了兴致,在画旁加了一行小字。
难得浮生得一闲,赠舅,徐闲闲也。
回了家了,却是扑了个空。
徐凤白不在,问了洪运说是她爹使人来过,得了消息就出门了。
徐椀只得把画放了舅舅屋里,先回去了。
徐凤白的确是应了赵澜之的约,前日晚上他就来了,有意无意地就跟她说,明个告假闲着在家,一副让她约他的嘴脸。
身子也才好,他赖在她房里,总想啃她。
她懒得理他,现下时候不好,在顺利退身之前,不能再出事端了。
白日在家里逗着徐逸,没想到赵澜之到底按捺不住,还是使了人来送信,约她青楼一见,真是混闹。
不过,想着他那无赖模样,徐凤白还是乘车出来了。
依旧是停了后门处,她让人等着,径自下车。
就像往常一样,青楼早有人在楼下等着她了,徐凤白手里还拎了两壶酒,才要上前,女人匆匆忙欠了欠身,对她摇了摇头。
赵澜之不在这里
徐凤白瞥着她:“怎么了?”
女人快走两步,绞着手绢,神色焦急:“赵公子让我等着小将军,他走得很急,家里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小将军还是不要去找了他才好。”
她一副欲言欲止的模样,令人生疑。
徐凤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还吞吞吐吐的,直说就是。”
这几年都是她穿针引线,给了赏银两头帮着联系着,从未出过错。
女人左右看看,才是低头:“赵公子让老太太叫人找回去了,起初无人理会可是大闹了青楼,说是家里妾还丫鬟什么的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老太太在家寻死觅活的,再不回去可就真出事了。”
轻转身,徐凤白轻皱着眉:“胡说,他哪来的妾室。”
女人呵呵称是,又说听前面人传的,当不得真。
再不听人啰嗦,这就往出走。
按理说,不该听她这个。
可出来上了车了,又是细想,若是言之凿凿,她必然不信,这妓子遮遮掩掩的,反倒令人生疑。
赵澜之家里的老娘,从来听风就是雨,因着他的婚事没少闹腾。
掀开车帘,这就让往他家去了。
急赶慢赶到了赵家,徐凤白坐了车上,没着急下车。
大门开着,不多一会儿,院里的小厮接了大夫来,急得火急火燎的,院子里也似乎有女人的哭声,好不热闹的。
徐凤白犹豫片刻,下车。
门口看门的小厮早不知道哪里去了,后院人倒是多,一个女人的哭声尤其的大,一口一个老太太地叫着,她寻着动静走过去,站在了园子外。
园内老太太骂得正欢:“早叫你娶了个媳妇儿回来是正经,你不听,现在算怎么个事,有了阿蛮了,没个正房的影儿,还要抬了妾了!”
徐凤白赫然抬眸,走了进去。
赵澜之跪了老太太的面前,低着头任她拿着拐杖抽着他,也是不服:“妻都没有一个,哪来的妾,这儿子不能认。”
他掷地有声,老太太气得举了拐杖要打:“我打死你得了,都有了你骨肉,不抬你还让孩子稀里糊涂地生!”
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地丫鬟,尖尖的脸,细细的腰赶紧拦在了男人的身前,扑腾也跪了老太太的面前:“不是主子的错,春杏那天…他是喝醉了…”
徐凤白一手扶在拱门上,那句糊涂地生犹如当头一棒,胸腔当中的那颗心早已烧出了一把火来。
赵澜之背对着她,还在和他娘解释:“没有,儿子没有做过,她就是有了身孕也不是儿子的…”
老太太抖着手,指着他又是一顿骂,跪着的小丫鬟一听他不承认更是直接往一边墙上撞了过去,哭着说没法活了。
老太太差点晕过去,一时间拦着那个是拦着那个,扶老太太的扶老太太的,赵澜之更是怒火中烧,将瘫软在丫鬟当中的春杏一手提了起来。
春杏只是哭,寻死觅活的。
赵澜之才拎了她,一抬眸余光当中瞥见那抹白影,立即将人推开了去,转身往这边来了,他眼里也只一个人,脚步飞快。
徐凤白似才反应过来,转身就走。
赵澜之急急追了她出来:“站住!有人故意害我!不是我!”
话是这么说,脚步更快。
徐凤白出了赵家,直接上车,才叫了车夫赶车,赵澜之跳上了马车来,他不叫走,直接钻进了车厢里面来。
四目相对,徐凤白只是抚额,轻轻揉着额角。
赵澜之坐了她的身边:“你信我,除了你我谁都没有碰过,大夫给春杏看了,说是有了身孕了,但我真没有做过,丫鬟都不叫近身,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她光只看着他,也不做声。
他更是急,举手起誓:“今日我说过的话,要有一句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见她还不言语,更是拉住了她的手,摊开她掌心。
腰间的匕首这就抽了出来,反拿着放了她手心里,一急也吼了出来:“你要是不信我,不如这就杀了我!”
说着竟是往前来拥她了,她手一动,匕首就抵在了她自己的颈边:“下车。”
明知道,他不怕死不怕流血,所以才放了自己颈边。
太了解他了,徐凤白冷静得很。
果然,赵澜之不敢再靠近,光只看着她,一脸悲愤:“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将匕首还了他腰间的鞘里,点了下头:“知道了,你下车。”
他怎么肯,又怕太靠近了她恼,就老实坐了她身边不敢再动:“我不下车,你相信我了,我才下车。”
马车行到徐家门前时候,被前车堵住了。
徐凤白提着酒,缓步下车,认出停着的那车标识,正是皇子府的。
车夫去后院卸马了,她站在门外仰脸看着天上的白云,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厮发现她了,赶紧迎了她进去。
和每年一样,过了晌午,李昇就会来寻她喝酒。
美其名曰是找不着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实则一直缓着她,想在她生辰这日,和她一起说说话而已。
其实,他那样聪慧的个人,怎会不知道,她们已绝无可能。
不过时日长了,权和情怕是早已分不开了。
他就是不明白,于她,和他在一起说说话,喝喝酒,也不过是应酬而已,哪些话听得,哪些话听不得,哪些事信得,哪些事信不得,她清醒得很。
她厌烦的,无非是这样的日子。
就像赵家老太太说的,稀里糊涂说的孩子。
她阿蛮,不能这样长大。
房门开着,李昇就站在门前,他一身锦衣,孑然一人。
看见她手里提着的酒壶了,也是淡淡一笑:“怎么,这是去备酒了?”
徐凤白扬眉,也提了提酒:“嗯,殿下为凤白践行吧,凤白心系边关,京里可坐不住了。”
也是不出所料,李昇迎了她进门,与她并肩:“边关也大乱,再养养身子是正经,来得及。”
她把酒壶放了桌上,脸上就露出了愤愤之色,不过只在他眼底变了变,随后装作不经意地样子,只淡淡地:“不愿在京里耽搁了,早走早解脱。”
李昇一手搭在桌边,扬眉:“今个是怎么的了呢?谁惹你不快了?嗯?”
桌上早摆了酒菜,徐凤白起身去洗手。
走了屏风后面,一抬眼就瞧见平时搭外衫的地方挂着一幅画,起初,她以为是李昇故弄玄虚拿来的,一把抓过这就走了出来。
李昇正给她倒着酒:“什么事还在我跟前忍着不说,我瞧着你这模样倒像是被谁欺负了,急着躲了外面去,身子还未好,急着出什么京。”
他非要问,她偏就不主动往赵澜之身上说,伸手打开了画轴,眼前立即展现了一片淡墨画作,寥寥几笔,画着俩大一小的背影。影子在随风摆动的草地上被夕阳拉得老长,简简单单的一幅画,上面字迹娟秀,她竟是不知,徐婉的字何时竟然写得这么好了。
徐闲闲,真是可爱。
看着她题的字,伸手在那三个背影上轻轻摩挲,实在没忍住,转过身去勾起了双唇。笑,徐凤白重新卷起了画,走回屏风里面放了回去。
李昇抬眸看见,依旧好脾气:“那是什么?”
她板着脸走了出来,轻描淡写地:“没什么。”
才坐下来,洪运急着进门来报,说是赵澜之来了,让人拦在了大门外,正是闹腾着。徐凤白余光当中瞥着李昇,袖一动,桌上的酒盏一下扫落了地上去。
“撵出去!”


第40章 闲闲走也
因着那个讨厌的皇子殿下又来了徐家了,所以前院都封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徐椀等着等着竟然睡着了, 一觉大天亮,早起可是早早跑了前院来。
她才穿了衣裙,没有梳头, 就说找舅舅有事, 奔了来。
花桂跟了她身后, 直叫着她。
上了石阶, 徐凤白叫她进去,进了门四处张望,昨日痕迹已经都没有了,桌子上摆着她画的那副画,好好卷在那里。
徐椀连忙走过去:“小舅舅,你看了这幅画吗?我特意画了送你的。”
徐凤白在屏风后面系着领口:“看了,画上画的都是谁,怎么突然想画画送舅舅了。”
屏风上映着她的身影, 徐椀看着她, 语调轻快:“是小舅舅和我爹爹,舅母说昨个是你的生辰, 我觉得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了,所以画了你们。”
徐凤白整理好了衣襟,这就走了出来,抬眼看见徐椀还没梳头,也是看向才跟过来的花桂, 回身拿了梳子过来,递给了她。
花桂接了梳子,偷笑:“怎么了?主子不试试了?”
上次给她梳头的事情还记着,徐凤白光坐了一边看着小徐椀:“小殿下脾气秉性都还好,你在东宫应当不会吃亏。”
这是自然,徐椀点头:“小殿下待我极好。”
正说着话,前院又有人过来,说是赵澜之要见,因有人拦着,直叫骂。
徐凤白只说,不用理他。
徐椀听见,连忙来问:“舅舅,我爹爹怎么了?为什么不见他?”
花桂拉着她给她梳头:“你还小,大人之间的事不要管,不要问。”
徐椀看向舅舅,徐凤白也是嗯了一声:“没事,你爹好着呢,他故意站前门闹,是给别人看的。”
说着,弯腰对上了她的眼:“阿蛮,舅舅也送你一个回礼,好不好?”扶了她的肩头,也是紧着按了下,“今天晚上舅舅在房中等你,你过来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徐椀一口应下,自然是欢喜的。
徐凤白急着进宫面圣,也未多说,这就出了门。
大门口早停好了车,这么一大早的,赵澜之就坐在车下,靠着车轱辘等着她,她走过去,低头看着他。
胡子拉碴,脸色铁青,一副怨妇模样。
她皱眉:“你又来干什么?”
他仰着脸,愤怒:“你说信我,只是哄我,对吗?”
她也不解释,轻笑一声。
赵澜之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看着她走过身边径自上车了,连忙也跟了上来,徐凤白一身朝服,才一坐下,提了身边长剑往外一点,剑鞘戳在了他的肩头上,定住了他。
两人隔着一个车帘,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再一点,赵澜之一下掉落车下来,徐家大门内一个身影都看在眼里,悄悄隐去。
徐椀记挂亲爹,从院里出来时候,她爹就靠在徐家门口的石狮子上面。
快步走出来,他伸手揉着自己脸,回头看见她就是笑了笑。
他一脸疲色,待她走过去,还对她做了个鬼脸。
徐椀无语:“爹,您这可真是应景,扮鬼脸很是像。”
她身后跟着的花桂,已经叫人套车出来了,看见赵澜之还在,忙是上前,揖了又揖,求他快些回去。
马车一来,徐椀先行上车。
赵澜之撵了花桂,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马车渐渐驶离,他靠了车壁上面,低眸瞥着徐椀:“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徐椀琢磨了一通,叹气:“你怎么惹我舅舅了,我看她都不理你的。”
赵澜之笑,伸手扯了扯她的发辫:“我哪里有惹她,是有人陷害,阿蛮,今个去就和小殿下告个别,具体事宜爹会亲自向太子殿下禀告,咱们回老家住些日子。”
在这个节骨眼回什么老家,徐椀联想起舅舅的话,心中隐隐不安。
可转念一想,又是雀跃:“爹,那你才进东宫几个月,这是要告老还乡么,,回老家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回来了?”
故意用孩童的稚嫩口气问他,赵澜之一下被她逗笑:“算是吧,你愿意吗?阿蛮,你愿意和爹回老家吗?以后咱们再不回京都了好不好?”
他这般模样,绝非普通退隐。
徐椀暗暗心惊,也一口应下来了。
到了东宫,李显自然是百般不愿,支开了淑娴姑姑,拉着她一起说悄悄话。
徐椀来的匆忙,也没给李显带什么礼物,就趁着太傅不在的时候做了一幅画,她上辈子没干过什么大事,偏爱书画,作画还是有一定功底的。
送李显的是一副少年画像,画的正是他几年之后的模样。
成婚后,其实是见过一面的,就是她不大记得了,跟着李显身边时间长了,慢慢也就想了起来。
少年英姿,锦衣华服,清贵得很。
山花烂漫,画中的李显在湖边钓鱼,惬意得很。
李显很喜欢这幅画,非让她又题了字,也是一时兴起,就像送舅舅的那样,随笔写了赠词,落款徐闲闲是也。
喜欢得不得了,李显立即着人去婊。
过了晌午临近分别了,徐椀和他一起坐了,皇室中人,模样都不差的,也多半风流,拉了他的手,就像长辈看小辈一样,也是为他操心。
细细叮嘱着:“等你长大了,可千万记得,女色不可贪恋,小小年纪可不能像一些人似的心气都放在女人身上,要守住东宫,守住自己才好。”
李显对此嗤之以鼻,也是连声附和。
他带她到内室转了一圈,问她喜欢什么东西,说尽管拿。
徐椀想了想,要了他身上挂着的一块玉,只说万一日后相见,有事还来求他,他应下承诺,一定庇护才行。
李显也应了。
毕竟在一起也几个月了,临别自然有些不舍,在一起说了许多话,徐椀陪着他用了晚膳,足足在东宫坐了一大天,天快黑了才离开。
赵澜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太子痛快地放了他出来。
他接了女儿,又细细地叮嘱,不让她回去大肆宣扬,谁也不叫告诉,送了她到徐家门前,再问了徐凤白,还是不见。
徐椀隐约知道了些,都藏了心里。
回了自己屋里,想了又想,把李显送她的玉仔细收好了,让花桂帮着她收拾衣服,这就往了前院来。
洪运听说她回来了,早等着她了。
给她开了门,就守在门口。
屋里烛火跳跃,屏风后面一个影子映在上面,徐凤白披散着长发,侧身站在里面,她胸前隆起看得特别明显,虽然身形高挑,但是一看就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