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孩子说心事的话,可能更容易一些,徐椀没有提及自己那奇怪的身世,光只说起了祖母想给爹爹娶亲的事,这更是激起了李显的心事,二人不由更近了一层。
李显才六岁,平时顽劣也属正常。
本来就是一个孩子,想要母亲的疼爱也正常,不愿有后娘也正常。
旁观他所作所为,徐椀却是开了点窍,毕竟心智已开,她爹和人家东宫那位一比,更是年轻许多,一个才二十三四的人,怎可能一辈子不娶亲光守着女儿呢。
祖母忧心,他这般抗拒可谓不孝。
连着她都不孝了起来。
这么一想,越想,越觉得李家那个小姐人还不错…
过了晌午,李显又有课上。
徐椀陪着坐了半个多时辰,最大的惊喜就是她用左手写字手感也是不错,这种新奇感令人心生愉悦,一直左手拿笔,锻炼着也写了不少的字。
周太傅离开时候,特地还赏了她一朵红梅暗扣。
她连忙谢过,李显也有赏,太傅特意夸了他,给了他一个木制的小玩具。
淑娴姑姑拿了糕点来,谁都没心思吃,就一起说着话。
李显直摆弄着那小东西,看起来像是个三层的小机关,每一层都能活动,抽出一个机关零件,可以反复往上搭,越搭越高。
徐椀坐了旁边,就那么看着他反反复复地抽着木条。
李显耐性很好,即使失败了也不恼,偶尔还抬头看她一眼:“阿蛮你等着,我一会儿就能建成五层亭楼,弄好了就送给你。”
徐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好啊,不过我觉得这块应该这样…”
两个人头都凑一起去了,正说着话,淑娴姑姑在一边拍了拍徐椀。
她回头,淑娴姑姑往外指了一指。
殿外,顾青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就站在窗口,正看着她。
徐椀笑意顿失,低下了头来。
李显正是笑着:“阿蛮快看,马上就要建好了。”
她嗯了声,又伏身过来,和他凑了一起。
脚步声起,顾青城等不到她出去,径自走了进来,淑娴在一边笑着:“看看,这两个孩子是玩到一起去了,这会儿满心的玩心,都顾不上别的了。”
徐椀头顶一沉,顾青城伸手抚住了她的额头。
她抬头,这才站了起来。
李显也看见顾青城了,忙是笑:“表兄你看,我这楼亭马上就要建成了!”
少年却是看着徐椀:“怎么样,你们现在熟了…手怎么了?”
话未说完,一眼瞥见她右手包着的层层药布,伸手抓了她手臂,抬起来看,不想徐椀退后一步,却是避开了。她举着手臂,左手飞快解开了药布,后退了两步。
“我没事,小殿下包着玩的。”
“…”
李显一听两人提起这个事了,忙是闭嘴了。
徐椀侧立在旁,她低着头,顾青城却没由来地察觉出一丝疏离来,垂眸,他盯着小徐椀的头顶,想了下,还是坐下了。
目光却是瞥向了李显:“怎么回事?”
李显很怕表兄,赶紧说了原由,然后起誓发愿地保证,再没有下次了。
徐椀站得老远,顾青城一把将人拽了过来:“手伸出来,我看看。”
她低着头,没有动。
少年强拉过她的右手,打开了她的掌心。
手心上已经只剩浅浅一道红痕了,即使这样,顾青城还是在那痕迹上轻轻抚过,徐椀抿唇,忙缩了手,又往后退了一步。
他手心一空,立即抬眸:“怎么?”
徐椀背了手,低着头,也不看他:“我没事,谢大公子记挂。”
不知怎的,这般生疏。
才坐下的人这就站起来了:“东西分下去了,你姐妹们都说谢谢你,让你得空了回去走动走动。”
说了这些,小家伙也没抬头。
少年这就站了起来:“这就回了,送你回去?”
徐椀忙是拒绝:“不用不用,我先不回,晚些和我爹一起回去。”
顾青城耐心渐失,转身就走。
看着是有些奇怪,李显见着二人模样,直撞徐椀的肩:“阿蛮,你怎地不理表兄,怎么了?”
耳边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徐椀才是抬头,只说没事。
李显看得分明,她分明是红了眼。


第32章 亲女无疑
入冬以后,一日冷过一日。
连着下了两场雪, 大地覆盖了厚厚一层白, 徐椀最怕冷的个人,整日把自己裹成憨憨一团,她爹说她像个雪团子, 更是给她添置了好几件兔毛的斗篷, 披在身上, 更是衬得雪白如玉。
东宫没有那么冷, 一入冬就开始烧上地龙了,赵澜之终日不见人影,特意让花桂来陪着她了。听着淑娴姑姑和李显之间的闲言碎语,说是春祭之后,要复立太子。在此之前,太子先行迎娶周家女,为此,李显闹腾了两日, 后来被打了一顿, 伤心了,消停了。
因着这顿打, 徐椀得了假。
院子里都是雪,一早起来小厮还没得空都收拾出去,洪珠特意滚了雪球,拿了旧衣装饰了下,做了个小雪人, 这种事情,徐妧应该也很喜欢做,一晃已有两月未回去,心里也想念起了这小表姐。
桌子上摆着李显送她的五层亭楼,徐椀在旁看书。
外面寒风冷冽,屋内暖意融融,这种天气,当真一点不想出门。
洪珠在院子里闹腾了一会儿,跺着脚回来了:“小姐,你当真不想看看我堆的雪人?还特意给雪人做了裙子呢,一会儿我再堆一个男的,让她们成个双!”
徐椀翻着书页,被她逗笑:“小小年纪,还成个双,你这是要当媒婆啊!”
洪珠嘻嘻笑着,就来拉她,让她过去看雪人。
被闹得无法,徐椀下地。
花桂特地给她备了手炉,抱了在怀里,披上翻毛斗篷,也仔细戴了了顶兔毛的帽子,这才出门。院子里两个小厮在扫雪,洪珠的雪人就堆在窗下,这小丫头心挺美,用树枝做了两手,鼻子嘴都贴上的,脖子往下用旧衣弄了个裙摆模样的,还当真有点女娃娃模样。
洪珠得意至极:“小姐快看,这雪人像不像我?”
徐椀被她逗笑,围着雪人转了两圈:“是有点像,就把她当成你的话,那你还要不要做个男的雪人了,给你凑一对,怎样?”
洪珠直跳脚:“啊呀,小姐你太坏了!”
徐椀也是笑:“不是你自己说的,想要成双成对吗?”
洪珠在地上团了雪团子,继续滚雪球:“不和你说了,我来做个洪福吧!”
脚下都是雪,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直响:“从前我最不喜欢冬天了,冷到心窝子里去,现在一看也没什么,感觉暖暖的,还有雪,满地都是雪,没想过堆成雪人也不错。”
洪珠当然听不懂,来了兴致就一直滚雪球。
正是闹腾,桃儿从外面匆匆回来了,小丫头也直跺着脚,到了她面前福了一福:“小姐,李小姐要走了,让把这个给你。”
说着递了个锦袋给她,徐椀伸出一只手接过来,看了看,绣工还是那么的精致。
其实李覃有段时间没来了,说是受了风寒。
徐椀也是在心底唏嘘,哪个姑娘这么上赶着,还得不到一个笑脸,也受不住的吧,她爹也当真铁石心肠,遇见了,就不让她来了。
只有祖母一直喜欢着人家,可哪有那种喜欢的呢,无非是就想给儿子娶个媳妇儿。
她爹也是奇怪,年轻轻轻的,怎的半分想娶亲的心都没有,是单单不喜欢李小姐,心有所属呢,还是别的,她也想不通。
他身边真没个女人,若讲对哪个不同吧…没由来的,只想到了小舅舅。
按他说的,她娘没了也得有七八年了,还说在东宫见的第一面,跟着李显这些日子,也都查探清楚了,除了皇亲国戚内阁大臣或许能来见太子一面,女眷根本不可能到东宫来。
算着她自己的年纪,约莫七八年前时候,她爹还只是一十六七岁少年。
她娘也就那样,正值少女妙龄,如何能进东宫,更况且是一个说出来都没有人记得的个人。
徐家对她娘的事似乎很是忌讳,前世以为或许因为未婚生女没了清誉才不愿提起,现在又觉得这个已经没了的人,太过神秘,而且,漏洞百出。
糊弄一个孩子绰绰有余,可她不是孩子了。
她爹嘴也严,再怎么问,也问不出别的来了, 听见桃儿说起李覃,心底一转念,突然想试他一试。
徐椀把锦袋挂了腰上,这就出来来。
桃儿直跟着她:“小姐,要不也劝劝吧,我都觉得李小姐可怜见的了。”
走了大门口,外面停着李家的车。
等了片刻,李覃带着丫鬟出来了,后面跟着老太太身边丫鬟,直说着客套话,徐椀就站在车边,怕冻脚来来回回踱着步。
李覃才一出门,就看见她了。
徐椀回头,对她欠了欠身:“我有几句话想和小姐说,就耽误一会儿工夫。”
李覃连忙让她上车,丫鬟们都站得远了,她才跟上来。
车内也是一片清冷,徐椀怀里抱着个手炉,感觉还好一些。
李覃也披了件斗篷,不过看着单薄一些,自是病了,她也似乎清瘦了点。
徐椀打量着她,不由暗自叹息:“多谢姐姐赠与我的锦袋,我很喜欢,有日子瞧着你没来了,我以为姐姐不能再来了呢。”
叫别个也真是叫不出口,这番话在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李覃不以为意:“你喜欢就好,我是来给老太太送药的,前些日子病了,怕过了病气,好了才来的。”
每次来都说是送药,其实不过是个说辞。
徐椀轻抚着腰间的锦袋,想了下:“其实我就是不明白,我爹还拖着我,姐姐是看中他什么了呢,要是别个,谁能这么上心!”
李覃耳根发红,看着她无奈笑笑:“其实,赵大人当街救过我的,可能他是忘了,不过我一直记在心里,有你也没什么,就是续弦我也愿意的。”
这还是个痴儿,徐椀看着她含羞带怯的模样,很是唏嘘。
如果是她的话,不喜欢她的人,她多半也不会喜欢人家,扯了锦袋下来,她在手心揉了揉:“我知道落水时不是姐姐推的,我爹可能也就是不大想成亲,这样,我帮你约了他出来,你对她诉一诉衷肠,也别说送药的事了,就直白跟他说,他要是但凡有点心,以后我就帮你进了这个门。要是他真个没心,我看姐姐也别在他身上伤神了,可惜了自己。”
这话可不像个八岁孩子说的,李覃怔住。
徐椀举了锦袋,在她面前:“这个,我替你送我爹了,我带他出来听戏,剩下就看你自己。”
李覃红了脸:“阿蛮,你知道的,其实我很喜欢你的…”
徐椀看着她笑:“我知道,所以我肯定会尽心的,姐姐放心。”
她两个约定了时间,这才别过。
徐椀下车,桃儿就站了门口等她,这丫鬟也是老太太指了她屋里的,和春杏都是小小的脸,细细的腰,可见这老祖母真是恨不得让自己儿子日日都泡在女人堆里才好。
晚上赵澜之回来以后,徐椀就吵着非要去看戏,他说让人带她去,她又不依,噘着嘴非让他和她一起。女儿可从来没求过他什么,受不住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这就应了。
一早起来,东宫告了假,早早就让人来叫徐椀。
徐椀起身了,饭后,连忙让桃儿偷空去送信。出门之前穿了新裙,依旧抱了手炉暖在怀里,披了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花桂又给她戴了兔毛的帽子,光露出一张小脸,略圆。
徐椀对着镜子一顿照:“我怎么觉得这两个月胖了似地呢?”
花桂在后面给她整理着斗篷帽兜,头也不抬:“圆润一些更可爱,小小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人呢!”
好像真是长了些肉,徐椀左看右看,很是惆怅:“希望我能长命百岁,那样才算是有福气。”
花桂在她后面直呸着:“呸呸呸,当然要长命百岁了,小小年纪说什么呢!”
拾掇一番,带着花桂出门了。
赵澜之在院子里等着她,徐椀偷偷把锦袋放了袖子里,和他一起上了车。
街上积雪已经清理得干净了,行人也不少,他问她可要买些什么,她心不在焉地样子,就说什么都不要,和花桂靠了一起说着悄悄话。
到了酒楼门前,赵澜之先行下车,徐椀飞快把锦袋塞了花桂手里:“记得我的话,一会儿上楼了,交给我爹,见机行事。”
花桂当然是一口应下。
下了车,早有伙计在门口迎候,赵澜之问了楼上雅间,刚好还有一间。
徐椀先上楼观望了下,把亲爹骗进雅间之后,立即溜了出来。
京都最繁华的街上,天香楼楼如其名,酒也美,歌姬也香,到处都是靡靡之音,对于徐椀来说,可当真无趣。眼看着李覃随后也上了楼,她走了最里侧的厢房外,抱紧了手炉,就倚着围栏上往下看。
不想看见个熟人,二皇子李昇随后进门,他脚步匆匆,身边还跟着两个身穿官服的人。
都不认得,才要细看,只觉后颈的斗篷帽子一动,有人直接把她拎了起来。
徐椀啊的一声,只听房门一开,就被放下来了。
她赫然回身,少年一身锦衣,正解了他身上斗篷,随手扔了小厮手里,淡淡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顾青城略沉的眸子里,是她的影子。
“这么好养,才两月没见就圆滚滚了?”


第33章 往高了长
天香楼里歌姬曼妙,客流涌动。
徐椀躲了李覃, 站了最里侧雅间门口, 冷不防被人拎起,一把扔进了雅间。
她站稳了,才一回头, 就见着顾青城一身锦衣, 正是打量着她。
他身上也披着斗篷, 一解开就扔了小厮来顺的手里, 目光略沉,也是皱了眉了,说什么好养,圆滚滚的,屋里可热,徐椀还抱着手炉,浑身都僵住了。
少年回身坐下,光那么看着她:“你在这干什么呢?身边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徐椀倒退了门口, 往旁边指了指:“我爹在那头, 我过去看看。”
顾青城揉着额头,脸色略白:“你爹在这干什么?”
她想直接就走, 见他一脸疲色,站住了,还是解释了下:“约了个人,他那边说着话,我得过去, 不然一会儿找不见我该着急了。”
说着转身开门,身后人叫住了她:“站住!”
吓得她不敢再动,顾青城脚步轻轻,慢慢踱了她的身后来,他一手按了她的帽子上面,兔毛柔软,就那么轻抚了两下,才是开口:“急着跑什么,说说,到底置什么气,怎地一直躲着。”
徐椀当真是一动也不敢动:“我…我没有躲啊!”
少年扳着她转过身来,她脸颊上的汗已经流了下来,他修长细指轻轻擦过,垂眸:“热出汗了?”
救命的是她爹和花桂的呼唤声,外面长廊里都在叫着她。
“阿蛮!阿蛮!”
“阿蛮!”
她赶紧探出头去,应了一声:“我在这里!爹!花桂!我在这里!”
背后的人也推了她一把,这就走出了雅间。
外面长廊里通着外面的风,一扑脸,才觉得凉了些,脸上热度也降了下来,那头的赵澜之和花桂大步走过来了,不过才一心安,眼看着自己亲爹的脸色,简直是青面阎罗了,又是忐忑。
果然,不等到了跟前,赵澜之已是怒吼出声:“阿蛮!再胡闹打折你小短腿!”
顾青城就站在徐椀的身后,淡淡地:“你干了什么好事,把你爹气成这样。”
徐椀手一抖,手炉差点没掉地上。
长廊的那头,二皇子李昇连着两个身穿官服的男人也上来了,李覃抹着眼泪匆匆下楼,正是擦肩而过,徐椀看得真切,李昇顿了足,回头看了一眼,才随即上楼。
花桂在旁摇着头,对她无声传递着眼色。
赵澜之一把拉住了徐椀胳膊:“走,跟我回家!”
徐椀低着头,才要上前,后面衣领又被人拉住,顾青城扯住了她:“她怎么了?大冷的天,跑天香楼里闹了什么好事?”
不等赵澜之答话,身后的李昇已到。
男人看着这阵势,先让身边俩人进了雅间:“阿蛮干什么了?都围这干什么?”
顾青城连忙见礼。
赵澜之也是轻轻一揖,客客气气地。
徐椀抬头,背后被少年推了一把,也连忙福了福。
李昇定睛一看,她小脸都被兔毛裹着,白白净净的像个雪团子,可爱得紧,不由失笑:“怎的,阿蛮你这是坏了你爹的好事?我看那李小姐才下楼,你爹对你可谓上心,约莫用不了几个月,就要有娘了吧!”
原本就是调侃着的一句话,赵澜之脸色已沉:“澜之家事,不劳殿下费心。”
徐椀听着他的话,也觉得他调侃得过了,她才要上前走了,身后人影一动,顾青城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遮住了她的身形。
“二哥先进去,我送阿蛮先走。”
当着孩子的面,李昇只淡淡瞥着赵澜之,并未为难:“去吧,快去快回。”
说着,转身进了雅间。
赵澜之已然转身了,花桂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实在是恼怒了,沉着脸脚步也快。
出了天香楼,顾青城一直跟着到了车边。
花桂拿了小矮凳,让徐椀上车,她怀里抱着手炉,直接抬脚。
不想凳上粘了一块雪,脚底一滑,直直往车辕上磕过去了,徐椀惊叫一声,下意识扔了手炉,可不等她扶住什么,身后的人已然扶住了她。
她惊魂未定,伸手扶住那人胳膊。
以为是花桂,长长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果然是穿得太多了。”
回头,正对上顾青城的脸,赶紧松手:“谢大公子。”
少年若无其事地松手,低头捡起了手炉,递了她的手里,不等她再谢过,从后面掐着她腋下往上一提,就给她放了车上。
徐椀转过身来,看着他,眨眼。
顾青城微扬着眉,下颌一点:“进去吧。”
他脸色柔和,唇角边还似有笑意,并没有想当然的那种可怕,她就多看了一眼。
少年一眼未眨:“往高长长,别一直往圆长…”
徐椀眼瞪溜圆:“…”
顾青城看着她小脸,已经转身:“算了,随便怎么长吧~”
赵澜之在车里已是等得不耐烦了,掀开车帘给女儿拽了进去,花桂忙是上车,车内已经是咬牙强忍着的怒海滔天了。
徐椀靠在一边,赶紧拽了花桂过来靠了她身上。
赵澜之瞪着徐椀:“阿蛮,以后再不许自作主张,什么李小姐,张小姐,不管谁托了你了,你都别在意,我说了不会给你找后娘就一定不会,知道么!”
徐椀光就靠了花桂身上:“你这是不孝,不孝。”
赵澜之更是咬牙:“不孝也是我不孝,你这才是不孝,你就是个姑娘,要是个小子这会腿早折了!”
徐椀回头,做了个鬼脸:“那谢过爹爹不打之恩,你还能一辈子不娶亲吗?”
他瞥了眼花桂:“娶什么亲,你也不缺娘。”
说这话的时候,他差点失笑。
徐椀看着他,一直就那么看着他。
男人知道自己这样,一定是难以令人相信,就像他娘一样,多年来一直不能理解,他为何带家了一个孩子,说是他的女儿。即使孩子现在长大了,他也不想成亲,就那么一个人。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徐椀目光灼灼,向前倾身,他垂眸:“怎么?”
怎么了?
他这般作态,一试便知,不用再问,心里已经有了判定。
她歪着头,笃定道:“爹,说实话,你心里有人了吧!”
他:“…”
一巴掌扣在她脸上,给她推开了去,赵澜之差点笑出声来:“有什么人,别胡说八道!”
回了家里,老太太早有话来。
让这不孝子过去。
送了徐椀回了自己屋里,赵澜之才收起笑意,大步去了后院了。
老太太靠了软垫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佛珠,低声念着佛。
进屋让丫鬟们全下去,赵澜之撩袍这就跪了床前,门窗紧闭,屋里暖意融融,老太太穿的少,也不看他,就一直念着佛。
他一直跪着:“儿子不孝,求母亲宽宽心,莫要病着。”
这两天,老太太就称病不起,佛珠在手上转得飞快,她老了,眼皮已经耷拉下来了,耳朵上的金耳环沉重得很,耳洞都拉长了。
看着自己手上的皱褶,也是叹息。
赵澜之依旧跪着:“娘,别再逼儿娶亲了,儿心中有人。”
老太太随手抓了个物件朝着他就扔了过来,啪地打了他身上:“有人,你倒是给人娶回来啊!就这么是要挨到我闭眼也看不着你成家么!”
说着不知又抓了什么,扔了过来。
他不动,任打:“现在还不能,我也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老太太手里的佛珠也扔了来:“你说说,那人是谁,怎个没法?”
赵澜之跪行两步,更是往前了些,就伏身在了床边,压低了些许声音:“这可不能让阿蛮知道,这人娘也见过,当年我们一无所有,宅院是人给的,受过人家恩惠,得过人家钱财的。”
他也是故意这么说,老太太怔住,看着他的目光就颤了颤:“谁?”
赵澜之握了她的手:“这话我只跟娘说,娘藏心里就好,阿蛮她娘还在,只是高攀不起,至少现在还不行,我守着阿蛮,总有一日能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