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椀尽量缩了斗篷底下,不想动。
赵澜之也是冷笑出声:“多谢殿下记挂,怎么来的,我们怎么回。”
他扯了缰绳,才要走,另外一辆车的窗帘又掀了起来。
顾青城的声音听着淡淡的:“二哥,我送她回去就好。”
赵澜之才要问,徐椀已经解开了斗篷给他披上,小姑娘扬着脸,直点着头:“爹,我坐哥哥车回去。”
他已经知道了认干亲的事情,把女儿顺着马镫放下了:“那好,去吧。”
徐椀真是迫不及待跑了过去,踩着马扎上车,她一头扎进了车厢当中。
昏暗的小灯在头顶挂着,顾青城大氅在身,双手都在氅里裹着。
他脸上还有三分病色,见她坐过来了,抬臂一动,捧着个东西送了她的面前:“拿着。”
是一个小手炉,徐椀伸手来接:“多谢哥哥,还有,”顿了下,飞快说道:“失礼了!”
说着,没有去接手炉,倒是飞快扯起了他的袖子来!
顾青城没有动,光只看着她:“你干什么?”
灯火虽然很暗,但是就在灯下,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那右手的手腕处,哪里有什么痣。
第27章 你太小了
他那右手的手腕处, 哪里有什么痣。
少年淡淡瞥着她, 没动。
徐椀讪讪地干笑,仔细给他袖子放好, 还拍了拍他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手炉,才回身坐直了, 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
“吓死我了,刚才好像看见一个虫子爬了你手上!”
“哪里?”
“就你手上…”
“…”
手炉已经不大暖了, 可想而知他已经出来多长时间了。
马车驶离, 徐椀抱紧手炉, 窗口的窗帘一动, 灌进来些许冷风,正吹了她的脸上, 她实在没忍住, 张口打了一个喷嚏。
顾青城连忙抬手, 仔细把窗帘掖紧了。
徐椀吸着鼻子, 刚要说没事,鼻子一痒没忍住又是阿嚏一声, 她摸向腰间, 却摸了个空, 出来得太急了, 花桂没给带手帕。
这可如何是好, 左摸右摸都没有, 身后一暖, 少年身上的大氅这就披了她身上。
徐椀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了,赶紧道谢,不过她这会儿打了两个喷嚏,眼睛红着,鼻尖也红了,一开口声音软糯着的音调也像个小可怜儿。
大氅把她整个人都裹住了,顾青城垂眸瞥见她挂着一管清流,竟是呆了一呆。
徐椀忙说:“我身上没带帕子…”
话未说完,帕子已经到了脸前,少年一手扶着她后脑,一手来给她擦脸,末了,帕子直接放了旁边。他靠在了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徐椀回头看他,耳根发红。
面前的美少年,看着身形清瘦,还带着三分病色。
她以为的是,结果不是,也怪她太过疑神疑鬼,因两世不大一样了,就怀疑他或者卫衡就有那个人,说不定那人今生与她无干,又或者别的…盯着顾青城的脸,他肤色偏白,眉眼精致,薄唇微扬…
晃晃头,除去本心杂念,也靠了车壁上。
也是心神放松,没多一会儿,慢慢闭上眼睛竟然打起了瞌睡。‘
片刻没有动静,少年睁开了双眼。
徐椀到底还是个孩子,受不起折腾,马车些许的颠簸,更令人困乏,轻轻点着头,眼睛就快睁不开了,余光当中瞥见她这副小鸡啄米的模样,顾青城身形微动,和她挨近了。
很快,马车一颠,小家伙晃着头就往另一侧靠了过去。
他反应更快,伸手一托,再一扳,她这就靠了他的胳膊上面。
小不点软软一坨,就挨着他胳膊睡着了,一靠着他了,徐椀下意识地就往他这边挤着,她全身都缩成一团,像个乖巧的猫儿。
顾青城侧目,白皙的小脸像个雪团子似的。
和他的病色不同的是,莹润如玉,令人总想捏上一把。
别开眼,也就闭上了眼小憩。
马车行得不快,天边亮起了一点,街上开始有了行人,偶尔还有起早的小摊贩的吆喝声,一直送了她到赵家门前,车才停下。
徐椀还睡着,顾青城推了推她,她动了动,坐直了。
他盯着自己胳膊上那疑似口水的东西,长长地吸了口气。
“醒醒。”
“…”
眨着眼睛,才睡醒还有点我是谁我在哪的懵。
赵澜之的声音在车外响起:“阿蛮,下车罢!”
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
也是她个子太小了,身上大氅拖了地,一时没留神踩住了,不等走出去就急着往前一扑,差点摔出去,还是顾青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徐椀低呼一声,幸好没摔出去,又松了口气。
才要解开大氅,顾青城更是把她脚下都裹严实了,他给人扯了眼前,两手掐着她腋下直接给人提了起来。
四目相对,徐椀吸着鼻子:“我,我自己能走。”
少年只叹了口气:“你真的是太小了,太小了。”
说着抱了在怀里,掀开车帘低头走了出去。
赵澜之在外面等着,少年直接送了他背上,没有下车。
花桂也在旁边,自然是千般谢过,顾青城嗯了声,只说有什么事,可以叫人回去找他,上车这就走了。
回了自己屋里,徐椀俩条腿都快麻了。
花桂赶紧拿了大被给她裹住,解开鞋袜,还捂了怀里给她暖着脚。
徐椀怕凉着她,可花桂不叫她动,只叫桃儿一边给点着暖炉。
“阿蛮,你瞧着小舅舅了吗?”
“看见了,我爹不让我喊,就摆摆手,他也看见我了。”
花桂双眼红肿,嗯了声:“那就好,那就好,阿弥陀佛可算是看着一眼,他就是不说,心里舍不得你呢,以后咱们就在家给他多念点佛经,保佑他千万平安才好。”
徐椀点头:“好。”
花桂拿了帕子擦着眼泪:“你小舅舅啊,特别疼你,你心里得知道。”
她哭得很厉害,徐椀怔住。
不过很快,花桂抹了眼泪就恢复了平时神色:“在你爹家里住,别的没什么,单这老太太,她向来不大喜欢你,你从前也是淘气,偏爱气她。以后就乖巧些,和她撒个娇,顺着她一些,毕竟是你祖母,骨血在那,差不了的。”
徐椀点头:“祖母待我还好,就是她总想给我找个后娘,我不大愿意。”
花桂也是叹气:“那些都是大人的事,你爹二十多了也不成家,谁是他老娘谁都得急,也是正常,这中间有个你,又多多少事,进门就当娘,你爹的婚事也的确令人费心。”
听她这么一说,徐椀恍然大悟。
也怪不得老太太之前不喜欢她,她不喜欢祖母,再故意气她,念着儿子的亲事,被这么一个冒出来一样的孙女搅得不安生,当然心生不喜了。
花桂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再细一想,她娘死了那么多年,光就留个她,她爹二十多岁了,也理当成个家。
从前,或许是她太不懂事了。
这么一想心也宽了许多。
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可算暖和过来了,再起来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日头一出来,外面就不那么冷了,徐椀洗漱一番,花桂给她梳了头,跟着她去后院。
老太太早起来念了一通佛经了,徐椀一身桃粉小裙,把小脸衬得特别娇嫩。
她模样好,一笑起来眉眼弯弯,到了祖母面前盈盈一拜,亲近许多。
老太太整日在后院也是无所事事,孙女乖巧起来,自然心生欢喜,连忙叫了跟前来,又亲自给剥了干果吃,又哄着一起说着话。
才吃了点东西,外面有人就传,说是李覃来送药了。
老太太喜上眉梢,连忙让人请进来。
片刻,李覃果然带着丫鬟来了,她亲自拿着一个食盒,后面丫鬟拿着的才是药材。
分别见了礼,让坐。
徐椀被老太太推了下,也上前欠身,问了好。
李覃招了手,让她过去,若是从前她不会去,但是今时又变了想法,自然是配合的。走了她的面前去,李覃一脸笑意,打开食盒,拿了些蒸糕来:“这可是我亲自做的,我爹走南闯北的,我跟着他,别的没学会,就多了这么一门手艺,你来尝尝,很好吃的。”
香气飘散,看起来就很好吃。
徐椀本着一个孩子的乖巧,配合她就接了一小块。
松软香甜,果然是很美味,她点着头,恳切地扯出一个笑脸来:“嗯,很好吃~”
李覃这就拿了食盒给她身后的花桂,让她收好留着慢慢给徐椀吃,花桂自然是谢过,提了手里。没说两句话,那边有人来叫,说是赵澜之要走了,叫小姐过去。
起初,徐椀没有动。
直到花桂叫她,她才反应过来,人家口中的小姐是哪个,原来是在叫她。
连忙与祖母和李覃都福了福身,转身出来。
赵澜之在前院等了她,来来回回踱着步。
他一身蓝衫,手中提剑,怕是这就要去东宫了。
徐椀快步走过来,忙叫了他一声:“爹!”
一仰脸,唇边还沾着一点蒸糕,男人蹲下身来,伸手给她抹了下:“人家给你吃你就吃,不是说不想要后娘的么,那就少理她们。”
徐椀连忙改口:“也不是特别不想要的啦,我看李小姐对你真的很上心,她待我也挺好的。”
不等她说完,脑门上已经挨了一记,赵澜之瞪她:“吃了人家什么东西,这就说人家的好话了?阿蛮,你想吃什么爹给你买,可不许这样。”
她试图说服他:“不是,我是想反正我娘也死了…”
话未说完,额头又挨了重重的一记,痛得她惊呼一声。
赵澜之目光复杂,却是渐恼了:“你舅舅才走,不许说死字!”
她当然不是因为吃了人家的嘴短,徐椀捂着额头,见他脸色,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再用力弹:“我真的觉得吧,爹你也二十多岁了,的确是该成个家了,不能因为我就…就一直这么一个人啊啊!”
她在说什么啊!
男人叹气,一把将徐椀举了起来,惊得她啊的一声,忙是抓住了他手腕,很怕摔下来。
在空中,她看见他眼中渐渐又有了笑意,才慢慢放手:“爹~”
赵澜之扬着脸,盯着她的眼:“别胡说,谁告诉你是因为你,我才不成家的,没有的事。”
说着,他举着她,竟是转了两个圈,然后一把抱了怀里。
似是亲近不够,赵澜之抵住了她的额头:“疼了吗?”
当然疼,不问还好些。
徐椀别开脸去,不看他:“…”
他笑,更是哄着她:“好了,爹给你赔罪,别生气了~”
徐椀还不理他。
他更是晃着她:“都赔罪了,别气了啊!”
她没忍住,笑了,回过头来,还故意哼了一声:“那你要怎么赔罪才好?”
赵澜之嗯了下:“爹带你去东宫玩,怎么样?”
他带她去玩,当然是哪里都好。
趴了他的肩头,当真是享受这一刻温馨。
耳边的碎发被掖了一掖,赵澜之的叹息声就在她耳边响起:“爹也不是一个人,你以后就知道了,爹是在等一个人。”
回头瞧见花桂侧立在旁,心里知道怎么回事。
之前还一直不想有什么后娘,突然改变了主意,和老太太也亲近了,也愿意接受什么后娘了,必然是身边人说了什么,劝通的。
冰冷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见她心虚低头,他脸上笑意渐失:“你主子的心,怕是你才不懂,少揣测才是。”
说着,单手抱着徐椀,大步走了出去。
第28章 小殿下
东宫外的巷子里, 赵澜之牵着徐椀的手, 走得不快。
来的路上, 他在车上打了个盹,也是昨晚彻夜未眠, 真是困乏了。
阳光透过云层, 照着父女身上,把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徐椀低头踩着她爹的影子, 每一步都似踩在云朵上一样。赵澜之单手提剑,也很悠闲自在的模样。
巷子很长,徐椀脚步很慢。
赵澜之时刻记得给女儿洗脑:“有空的时候,我就带你出来玩,想吃什么爹也给你买,所以,回去不要再吃什么李小姐, 张小姐给你的东西。你祖母呢, 她老了, 就当是哄着她, 有的时候爹可能会敷衍她一下,但是真的,你不要参合进来,你还小, 不懂得轻重。”
轻重?
徐椀直言不讳:“可是, 我觉得你这样好像很不孝,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想成亲,难道是因为我娘吗?你忘不了她,所以接受不了其他的女人?”
赵澜之嗯了声,没有否认:“也许吧,说了你也不懂。”
感情这种事情,她的确不大懂:“就像戏文里唱的那样,不能忘情什么的?”
不能什么?
忘情?
男人被女儿逗笑:“哪听来的啊!”
徐椀一本正经地想了下:“忘了是个什么戏了。”
赵澜之不以为意,带她进了东宫。
门口的侍卫都认识他,自然放行,宫里到处都是一片萧瑟模样,树木,假山,长廊,也无人看守,绕过前面楼宇亭楼,后面的院落开始能见着人了,巡逻队来回走过,见了都打了招呼。
走过去,徐椀四处张望。
宫墙很高,院子里除了侍卫队根本见不到其他人。
走了好半天,到了顺承殿前,赵澜之拉了拉徐椀的手,直叮嘱着她:“一会儿,见了太子殿下,要行大礼的,记千万要记得。”
下车的时候,他就告诉她了,徐椀点头。
二人上前,前去通报的小太监很快出来了,长剑收了在殿外,赵澜之带着徐椀跟着小太监走上了石阶。
很快,两个宫女迎了出来。
走进殿内,矮案边坐着的男人正在批示公文,父女连忙上前见礼。
男人抬头,见是他们立即笑了:“看看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像个雪团子。”
他一身锦衣,约莫三十出头,在东宫这番模样的,也只能是一个人,废太子李丞,他招手让徐椀过去,徐椀抬头看了眼赵澜之,他点了点头。
李丞看了徐椀,只一味夸赞:“早让你带了孩子过来 ,你就一直推诿,显儿孤单,能有个玩伴多好。”
赵拉澜之只是笑笑。
李丞这就让人带了徐椀下去。
回头看着亲爹,她爹只让她放心去玩,跟着宫女出了大殿,走过长廊外的青砖曲径,这便进了偏殿。偏殿当中也是静悄悄的,偌大的东宫到处就是一个静。
这地方从来没有来过,难免忐忑。
走进偏殿,一直没有抬头,跟着小宫女进去,听着她通报。
“人带来了。”
只管低头跟着见礼,小心翼翼的。
女人的声音在笑:“哟,快让我来看看!”
不等抬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也是传了过来:“阿蛮,到这里来。”
不敢置信地抬头,喜上眉梢。
殿内站着几个宫女,顾青城竟然坐在那里,快步走过去,这就站了他的面前。
他身后的一个年纪大些的宫女,过来牵她的手:“诶呦,阿蛮好可爱,怪不得大公子认了妹子,以后可要常常来玩啊!”
徐椀抬头,见她一身宫女打扮,却又与普通宫女不同的发饰,看着年纪得有四十多岁了,一脸的笑意。
顾青城在旁说道:“叫姑姑。”
徐椀连忙叫了声姑姑,惹得女人笑的更开怀:“好孩子,姑姑很喜欢你,以后常常来东宫就好。”
不等徐椀寒暄两句,顾青城起身走过来,在女人手里抢过去一般,拉着她就走:“坐好。”
徐椀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管跟着他。
少年一身锦衣,脚步不快,就让她坐了一处矮案前面:“在你长大之前,就来这里。”
徐椀扬着脸:“嗯,然后呢?我来这里干什么?”
他低眸:“玩,给你找了个玩伴,你就陪着他玩就好。”
说着坐了她的旁边。
说话间,女人又拿了笔墨过来,笑得眉眼弯弯:“我就多瞧两眼又怎地,还怕阿蛮被我瞧化了?”
徐椀知道她在玩笑,也不以为意,就只笑笑。
没多一会儿,侍卫队侧立在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童在宫女的拥簇之下,走了进来。
他同样一身锦衣,俊俏的小脸上一点表情没有,可当真是个小大人,走路不急不慢,还负着两手,奔着她们就走过来了。
到了跟前,他摆手让人全都退下,径自站了这兄妹面前:“表兄,这是阿蛮?”
顾青城嗯了声,在下面握了握徐椀的手:“别怕,给小殿下见礼。”
东宫只有一个小殿下,那就是废太子的儿子李显,徐椀倒是不怕,忙是站起来欠了欠身:“给小殿下请安,我名徐椀。”
两个人年纪相仿,李显盯着她看,看了片刻突然瞪大眼做了个鬼脸。
徐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顾青城忙推了她:“去吧,和他玩去吧,好好玩~”
女人连忙跟上,徐椀听着李显叫着她淑娴,在心里记下了。
原本以为玩只是个托词,结果到了里面的屋里,才知道,真的只是玩而已,李显让人拿了许多玩具,很多很多花样,他很是高兴的模样,不断和她说着话。
徐椀无语,只得像哄孩子似地,跟着他玩了。
李显似乎早知道她,很是亲近,真是对她大吐苦水,说什么东宫很闷,见不到鬼影。
他身边到处都是人,怎么就见不到鬼影了,徐椀光是托腮听他说,他叹着气,又说什么活着真无趣的,全是孩子话。他锦衣玉食,从不知人间疾苦,怎么就不想活了…
问了他,他只说,东宫有铁面青煞,能置人于死地,让她小心一点。
徐椀无语,不再问了。
李显还送了她一个腰牌,说是以后可以自由出入东宫,听他讲了许多宫里的闲事,本来还怀疑这孩子怎么这么闲,约莫也就半个时辰的模样,淑娴来叫,说是该上课去了。
原来有人掐着时间,徐椀松了口气,心想终于不用哄孩子了,淑娴也叫了她去。
还是之前的偏殿,不过顾青城已经不在了,殿内多了一个长胡子老头,他一身官服在身,铁青着脸,叫了她们过去。
淑娴也谨慎许多,过去说明徐椀来历,也叫她坐了李显身边。
想着李显口中的那个铁面青煞,徐椀了然。
他说的竟是周太傅,先太子的老师。
坐下了,李显一句话不敢再说,周太傅讲的是治国之道,徐椀前世看过不少舅舅书房的书,也略懂一二。若只是孩童,怕是早厌烦了,因她心智已开,突然明白过来了。
说什么让她来东宫玩,是送她来伴读来了。
第29章 原来是你
有人看着的时候, 李显就面目表情的坐在那, 端端的一个小大人一样。周太傅给他留的课业很多, 这会儿可是目不斜视的,一直在写字来着。
徐椀是个混课的, 尤其是第一天, 当然也默不作声。
两个人还不熟,不过小孩子嘛, 下课了, 李显就拉着他一起到内室去玩,地上摆着许多东西,琳琅满目的,珠宝和稀奇玩意,在他眼里都和木头没有分别,扔的到处都是。
晌午陪着李显一起用膳,两个人逐渐熟了起来。
他是太子唯一的儿子, 吃穿用度都十分精致, 能看的出来, 平时根本没有人与他一起, 难得有个伴,很是高兴。
光是看着他,真是眉清目秀,锦衣华服, 不过这位小殿下哀怨的确是多了点, 得了空就与她絮絮叨叨, 全是烦恼,多半是厌烦课业的,平时可不敢说。
她偶尔附和两句,多听少说,全当是哄孩子了。
午后,小太监又带着他们去了院里,赵澜之带了三四个人,叫了李显过去教他武艺,这可是徐椀第一次瞧见她爹舞刀弄棍,这就站了一旁。
李显还小,这时候不过是打些基础,把式简单。
站了一会儿,她看见顾青城自偏殿走了出来,再一看,身后跟着老宫女淑娴,亦步亦趋的,不知拿了什么东西直往他怀里塞着。
少年虽略有不耐,但还是站住了。
淑娴拍着他的胳膊,直叹着气:“日子过得可真快,转眼间,你就长大了,好生把身子照顾好了,长公主地下有知,也就欣慰了。”
顾青城比她要高半头了:“娴姑姑,我好得很。”
他说好,但是女人还絮絮叨叨叮嘱些个,徐椀瞥见这一幕,怔住。
按理说她不记得见自己有见过这个宫女,东宫也肯定是第一次来,但是脑海当中,也不知是什么一闪而过。
赵澜之留了东宫,让徐椀先回去。
听着她要走了,上面也赏赐了她不少东西,一一都见了礼,顾青城这就带了她出来,他身边没带小厮,光一队侍卫队守着。
上了车,二人并肩坐着,徐椀挑开窗帘,能看见东宫高墙,遮住了半边天似的。
什么也看不到,放下窗帘,她赶紧回身坐好。
顾青城回头瞥着她:“就知道你这乖巧的性子,能和显儿玩到一起去。”
徐椀仰着脸,眨眼,用孩子的语气试探着说道:“东宫好闷,为什么让我到这来,小殿下说了好多话,我是听还是不听?”
他不以为意:“他唠叨什么不必在意,陪着他就好,你在他身边有好处,以后就知道了。”
这话自然是拿他当孩子一样说的,不过徐椀也没太放在心上。
她身边放着一包东西,当着他的面打开了,里面都是赏赐下来的东西,手镯子,玉如意,还有发饰,精巧的小机关玩意,单单拿了一个九连环出来,剩下的又重新包好了,往前送了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