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他只是受了点轻伤,我想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他掩上了门,“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从雅典而来的祭品吧?”
我点了点头:“你见过米诺陶洛斯吗?”
烛光在他的面具上投下了明暗交替的阴影。“没有。”他轻轻说道,“只知道它是个怪物。”
“怪物……”我靠在门上,“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它也不希望有这样的命运吧。命运往往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能改变的也或许只是小范围内的、有限的命运。”
他没有再说什么,继续领着我往前走,走廊的两边有着不少大门紧闭的房间。我越来越困惑了,这里真的是地牢吗?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地牢。”我插了一句。
“再怎么大的地方,也是一个牢笼而已。”他停在了一个房间前,推门而入,将蜡烛放在了桌子上,“这几天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你的隔壁。”
我扫了一眼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张简单的木床,空气里还隐隐带着一股霉味。虽然有点郁闷,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谁叫自己这么倒霉,居然会掉到这种鬼地方。
他走出了房间,忽然回头说了一句:“对了,如果没事,你可以去任何一个房间,不过,除了长廊尽头的那间。”
我应了一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房前。
在这个一片黑暗的地方,我根本分不清什么时候会天亮,看着最后一点火焰跳跃着消失在桌子上,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奇怪的男人到底是谁?虽然之前怀疑过他是牛头人身怪,但是,他明明是个人类,而且,有那么温柔的怪物吗?虽然他说因为他太丑陋才被关在这里,我还是有点将信将疑,如果真的怕太丑吓人的话,杀了他不是更干脆,何必大费周折将他关在这里呢?他的身份,一定很神秘。
想着想着,睡意渐渐袭来……也许是换了一个不习惯的地方,我做了许多奇怪的梦,在我梦到楸住了公主一顿暴打的时候,忽然就醒了过来。唉,为什么美梦总是特别短暂呢?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我睁开了眼睛,一种莫名的紧张涌上了心头。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虽然是在黑暗中,我依然有那种感觉,仿佛有人在黑暗中注视着我,背后蓦地冒起了一股寒意……是我的错觉吗?可是,那种被人牢牢盯着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实。
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可能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所以经常会出现这种神经质的幻觉。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从角落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吸声,这才倒真让我感到毛骨悚然了。再屏息听了一会儿,却又没有任何声音。难道是我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是一片黑暗。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伴随着一个温柔的声音:“你醒了吗?”
在听到我的回答时,他推门进来,手里的蜡烛顿时让这里充满了光明,借着亮光,我看清了他手里端着一盆面包和一碗水。
“将就吃点东西吧。”他将东西放在了桌上,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昨晚睡得好吗?”
“不怎么样。”我可是实话实说。
“手上的伤好些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
“应该没事的。”我下了床,走到桌子边的时候,身子微微一晃,像是要寻找着一个支撑物,我的手仿佛不经意地拂过了面具,指尖略一用力,那个面具啪的一声被我拽了下来。
他立刻惨叫一声,惊恐万状地用双手捂住脸弯下腰去,缩在墙角里再也不肯抬起头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恳求:“不要,求你不要看我的脸。”
我本来是想借机看看他是否真的是个丑八怪,可是见他这个样子,也不由有些后悔,那种害怕被伤害的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于是捡起了那个面具,递到了他的面前,“你戴上吧,我不会看你的脸。”
他将整张脸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中,伸出了一只手接过面具。我立刻转过了身,只听身后一阵声响,接着传来了他轻轻的声音:“好了。”
在转过身的时候,他正在整理自己的面具,无意之中,我发现他也有一双十分美丽修长的手,几乎和阿希礼的手不相上下。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害怕,样子丑陋,并不是一件什么羞耻的事。”我想试着安慰他。
他摇了摇头,声音里带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明明自己是不被需要的,是被憎恨的。自从那一天开始,母亲总是歇斯底里地冲我喊:我不想再看到你!大家厌恶的面孔是我每夜都摆脱不了的噩梦,不知道有多少次,拖着满身的伤痕爬回自己的房间,却不敢大声哭泣,怕母亲听见会更加不满。我知道,根本没有人会喜欢这样丑陋的我,即使连亲生父母也不会喜欢……”
他的伤感可以让所有人动容,甚至连空气都为之伤感,微微颤抖起来。
我的心底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这个温柔的男人,他什么错事也没有做,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的丑陋,就要被关在这种地方一生一世?
“就算是再丑陋的人,只有有高贵的灵魂,也会有人喜欢的。”我冲他笑了笑,“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故事?”
“嗯,这是一个发生在法国的故事,故事里有个十分丑陋的敲钟人,他的名字叫卡西莫多,卡西莫多有着丑到极点的相貌:怪异的脸,四面体的鼻子,马蹄形的嘴,参差不齐的牙齿,独眼,耳聋,驼背……够丑了吧。”
他并没有对“法国”这个还没出现的词有异议,倒是有些吃惊于我多描述的丑陋:“有——那么丑的人吗?”
“当然有啊,听我说下去。”我拿起陶罐喝了一口水,“故事里,还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她的名字叫爱丝美拉达……”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是我十分熟悉的一个故事。在我七岁的时候,老爸老妈曾经带我去巴黎看过根据故事改编的歌剧,所以印象一直十分深刻,有几句精彩的歌词,我至今还能唱出来。用这个故事来安慰他,真是再适合不过了,法国有钟楼怪人,希腊有面具怪人嘛……
他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当听到卡西莫多爱上了爱丝美拉达时,他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声。
我笑了笑,又继续讲了下去,当我眉飞色舞地讲完整个故事时,还不忘趁机激励了他一番:“你看,他虽然很丑陋,却没有被爱丝美拉达所厌恶,因为他有高贵的灵魂,你也一样,这么温柔的你,一定会有人喜欢你的。”
他没有说话,翡翠色的眼眸似乎流转着复杂的神色。
我咬了一口面包,思绪也回到了七岁时,那是我第一次去法国,妈妈还特地带我去了普罗旺斯看薰衣草和向日葵,在那里,妈妈第一次对我生气,记得我当时一直吵着要和爸爸一起在阳光下野餐。那时的我,还没有明白爸爸是……永远不能出现在阳光下的。
耳边,仿佛回响起了歌剧里的曲调:
你来自何方
美丽的异国姑娘
你是天上亦或人间的精灵
美丽的天堂鸟啊
你为何来到这里
我是个吉普赛女郎
没人知道我来自何方
吉普赛女郎
我浪迹天涯
谁又知道我明天的去向
吉普赛女郎
一切都写在我的掌纹上
……
“很特别的调子。”他的声音忽然把我从走神中拉了回来,我忽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把里面的歌曲哼了出来。
“是啊!”我笑了笑,“不过是小时候看的,所以很多忘记了。”
“很好听。”他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温柔的色体,就像裹在玻璃杯中的阳光,柔软、透明。
今天就当RP爆发,好人做到底吧。我想了想,又哼起了另外一段记得比较清楚的歌曲:
我的爱丝美拉达
你随手点燃的是我的爱情
你却不管了
为了爱我盲了双眼
再也听不到声音
你已经动了我的心
当我看了不该看的你的眼睛
我只能可怜地偷偷地注视你的背影
躲在黑暗的房间放纵对你的思念
……
还没有等我唱完,他忽然霍地站起身来:“我有些不舒服,我、我先回房间休息了!”说着,他有些惊慌地匆匆离开了。
我咽下了最后一口面包,挑了挑眉,真是个没有礼貌的奇怪家伙,人家难得有兴致唱两段,居然不捧场。
吃完面包,我拿起蜡烛,摸索到了西卡所在的房间。他还没有醒来,不过呼吸均匀,面色红润,应该没有大问题。但这样迟钝不醒,也是件恼人的事,不过只要不让他被米诺陶洛斯吃掉,我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吧?但是公主那里的宝剑,还是一个麻烦。不知抓抓大法用在人类身上,会不会有同样的效果呢!
也许是因为一直处于黑暗的状态,我觉得身体特别容易疲倦,比往常都容易瞌睡。也不知是白天还是晚上,反正也管不了那么多,我又再一次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我隐隐感到有人靠近了我的床边,尽管还闭着眼睛,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清醒,处于了戒备状态。
一个黑影忽然笼罩在了我的上方,接着,一只手慢慢伸向了我,就在我身体紧绷的时候,却发现那只手只是将我踢开的毯子轻轻盖在了我的身上。像是怕我着凉似的,他还不放心地扯了扯,将我的半个脑袋都盖住了。
我抓紧了毯子,心里涌起了一种像融化的粗砂糖般的温暖。温柔的面具怪人,一定会有人喜欢你的,一定。
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昨晚的情景,当时确实被感动了一下,可是现在又有新的疑惑出来了。难道之前在我房间里的人也是他?或者说那个在黑暗中注视我的人也是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在公主房里的时候,那个影那个注视我的人又是谁呢?好诡异的感觉……
我摸索到了门外,取下了一支插在走廊烛台上的蜡烛,往长廊尽头厕所方向走去,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了,也根本不知道现在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再待几天我恐怕就要疯了,真不知面具男是怎么熬下来的。
想到这里,我的新似乎被堵住了,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内心深处的某一根弦被触动了,这次莫名其妙地想多管闲事一回,把他从牢里救出来。或许,可以让他跟着忒修斯离开这里啊……我一边想着,一边缓缓往前走着,在厕所里解决了个人问题后,我忽然留意到了那个禁忌的最后一个房间。
越是禁忌的地方,却往往越能引发人们的好奇心,就像现在,当我想起面具人的话时,我的好奇心忽然间开始泛滥了。
我推了推门,门被牢牢锁着,不过,打开这样的锁,还难不倒我。门只开了一条缝,一阵血腥味夹杂这腐臭味扑鼻而来,我心里微微一惊,一个侧身闪了进去,轻轻关上了门。
将手里的蜡烛举高,在淡淡的烛光下,一个令我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场景赫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天花板上、墙壁上、地面上,全是已经干涸的黑红色血迹,触目惊心。墙角处,堆满了累累白骨,全是人的骨架……只听骨碌碌一声响,一个头盖骨不偏不倚地滚落到了我的脚下。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强迫自己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弯下腰仔细地看了一眼这个头盖骨,看上去这似乎是个孩子的头盖骨,而且时间久远,上面铺满了灰尘。我上前几步,走到那堆白骨面前。将蜡烛凑近了一些,忽然发现在白骨的旁边,还有一个奇怪的长角的东西。我伸出手,将那件东西捡了起来,拿近一看,原来是个牛头的面罩……牛头的面罩?迷宫里的地牢,人类的尸骨,血腥的房间,所有的东西一下子全都串联起来,我忽然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凝结起来了……
难道……
难道说……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你手里拿的,是我的东西。”
我的手一松,那个牛头面罩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缓缓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门口那张狰狞的银质面具面具。
“你到底是谁?”我居然还能保持冷静,先朝他开了口。
他一脚踏进了房间:“我就是——米诺陶洛斯。”
米诺陶洛斯的秘密
我直直地盯着他,脑海里乱糟糟一片,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接受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他明明是个普通人类,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凶残的牛头人身怪联系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站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没有动,只是低头喃喃道:“为什么你要进这个房间……为什么?”
“你怎么会是米诺陶洛斯?你明明是个人类?”我大喊了一声。
他抬起头,像是想说什么,朝我的方向走了一步,像是怕吓到我,很快有停了下来,低声道:“不要害怕,小晚,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不,你不会怕我的,你既不怕牛,也不怕人,整个都不怕,半个更没什么可怕的。”听到他说出这段似曾相识的话,我心里更是大惊,这不是我当时安慰西卡时说的吗?他怎么会知道?除非他——
“原来你是可以随时出去的。”我立刻想到了这一点。
他并没有否认,翡翠色的眼中流转着温柔之色,仿佛冬日雾气微烝的热水:“是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知道吗?在这里只要说起我的名字,孩子们就会被吓哭……”
“可是,米诺陶洛斯明明就是牛头人身,而你却是个普通人类。”我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会吃人,像你这样温柔细心的人又怎么会去吃人!”
他低下来头,双手微微颤抖着,再没有说话。
我看了他一眼,侧过身,认真地看了看身边的骨架上的伤痕,心里更是肯定自己的想法:“你看这些骨架,致命伤口都是在心脏部位,明显是被刀剑所伤,根本没有撕咬的痕迹。”
“那些人都是我杀的。”他抬头望着我,“因为我的长相过于丑陋,一生下来就被人讨厌,结果有人向国王建议,说是利用我的丑陋,将我渲染成一个牛头人身怪,如果克里特有这样可怕的怪物,其他城邦都感到害怕,更没有敌人或是奸细敢来关押我的迷宫。对国王来说也更安全。”
我不知该说什么,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原来,牛头人身怪的背后还有这样的秘密!自从来了克里特,我所受的shock已经够多了,倾城倾国的公主是男儿身,牛头人身怪是个温柔的男子,完全将我所认知的大颠覆。到底还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都是你杀的吗?那为什么你没有杀了西卡?”我平静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仿佛闪烁了一下:“那是因为,他之后还要成为我的祭品。”
“既然是祭品,反正也是死定了,为什么还那么细心地替他包扎?”我一连串地问道,最后说出了我的猜测,“那些人,也未必是你杀的,对不对?”
他呆呆看着我,身子微颤,忽然吼了一声:“我不是你所想象的什么温柔的人,我只是一个丑陋的怪物!所有的人都是我杀的!”说完,他一个转身,踉踉跄跄跑出了房间。
“米诺陶洛斯!”我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立刻追了出去。他好像还有什么瞒着我,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漆黑一片的长廊里,我只能摸索这朝前跑,脚下一个踉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还没等我起身,一双大手扶起了我,他那担心的声音传人了我的耳中:“摔疼了没有,小晚?”
我立刻顺势抓住了他的手:“一个会关心对方有没有摔疼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杀人的人?我不会看错的!”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米诺陶洛斯,为什么不反抗?”我抓紧了他的手,“你真的甘愿在这里待一辈子?”
他的语气哀伤而无奈:“小晚,这是我的宿命。不再这里待一辈子又能怎么样,出去的话,还不是被人所憎恨和讨厌。”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讨厌你。”我直起了身子,放开了他的手,往前摸索了一下,正好触碰到了他的面具。
他好像受惊似的往后一躲。
“别动!”我轻轻说了一声,手上一用力,拉下了他的面具,他大吃一惊,立刻伸手去捂自己的脸。
“不要动,米诺陶洛斯,现在我看不见你的脸,可是,能让我摸一摸你的脸吗?”在感觉到他犹豫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后,我轻轻摸上了他的脸,他的身体就本能地开始颤抖,轻微但是不由自主地颤抖。我的手指细细划过他的面颊、眼睛、鼻子、嘴唇……最后停在了他的嘴角。
“我、我很丑……”他结结巴巴道。
“至少比你那个面具英俊一百倍。那个面具你都敢戴,怎么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立刻接口道。
他的嘴角动了动,虽然是很轻微的一下,我却能感觉到他刚在笑。接着,我惊讶地听到从他口中传来很轻的歌声:
你来自何方
美丽的异国姑娘
你是天上亦或人间的精灵
美丽的天堂鸟啊
你为何来到这里
他比我想象的更聪明,上次我只是哼了一遍,他居然就记住了,而且唱得一点也没有错。我笑了笑,也接着唱:
我是个吉普赛女郎
没人知道我来自何方
吉普赛女郎
我浪迹天涯
谁又知道我明天的
……
唱到一半的时候,我的手背上忽然一热,一滴灼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滑落,接着,一滴,又是一滴……米诺陶洛斯……我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似乎被什么揪了一下……从小就背负着悲惨命运的孩子,根本没有选择命运的机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成长,负上罪恶的名义,最后,等待他的却是一个凄惨的结局……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又是一紧,我所要拿的东西,不就是沾了他的血迹的宝剑吗?如果一切按历史发展,那很快,他就要被忒修斯所杀死……为什么命运这样不公平?为什么他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简简单单地生活下去。难道只是因为他比别人丑?
“米诺陶洛斯,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我在黑暗中凝视着他,说出了连我自己也不相信的话。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我还是感觉到了他的震惊。
“你说什么?离开这里?”
“是的,离开这里。”我一字一句道。司音说了是拿沾了他血迹的宝剑,并没有说一定要杀死他,那么如果之后用宝剑沾上一点他的血迹,还是一样算完成任务吧。
本来以为他还要考虑很久,没想到他竟然很快同意了:“如果是和你一起走,我愿意离开这里。”“嗯,就这么说定了。”我将面具交给了他,又问道,“如果离开的话,你想去什么地方呢?”
他犹豫了一下:“你会去哪里?”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在爱琴海边的岛上住下来,没事的时候钓钓鱼,和小海豚玩耍,清早起来看日出,晚上就在海边看日落。”我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中,滔滔不绝地说着,“听说爱琴海的日出很美,《荷马史诗》描述说是万道霞光从金色的大海里进射出来……那不知是怎样的壮观瑰丽,真想亲眼看看。”
“我真的可以去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当然不可以!”一个清透的声音幽幽在我们的身后响了起来。他的话音刚落,我只觉眼前一亮,明亮的光芒在瞬间涌了进来。我惊讶地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熟悉的翡翠色眼眸,此时,那双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似乎有几分欣喜、几分恼怒、几分担心……
“小晚,原来你真的在这里!”阿里阿德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表情,“知不知道我已经找了你好几天了?”说着,他大步走到了我的面前,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飞了一个白眼给他,没有理睬他。
他转向米诺陶洛斯的时候,神情一下子阴沉下来,沉声道:“如果我不来的话,你想把她留到什么时候?”听语气阿里阿德涅似乎和米诺陶洛斯很熟悉,之前他还撒谎说根本没见过米诺陶洛斯。
米诺陶洛斯的整张脸已经隐入了面具下,他望着阿里阿德涅的眼神复杂难辨,低声道:“我没有妄想……”
阿里阿德涅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之色:“你也最好不要存什么妄想!好好继续扮演你的牛头人身怪吧。”说着,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语气和刚才的冷酷判若两人,“好了,别生气了,先跟我回去吧。和这么可怕的怪物在一起,难道你不害怕吗?’’
我冷冷望着他:“他不是怪物。还有,请你放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