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敛起了惊讶的表情,若有所思地望着半空中的上弦月,和往常不同,他那冷漠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忧虑。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女子的声音和摇曳的烛火。
他朝我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点了点头。从这个方向望去,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正好能看到两位宫女提着灯笼款款而来。
"你知道吗?那位叫若叶的舞者被太子殿下接进宫了。"
听到这句话,我微微一惊。若叶不是厩户太子的手下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她以舞者的身份接进宫来?好像惟恐天下人不知道一样。
"可是她不是竹田王子的人吗?"
"她害得竹田王子被囚禁,你说竹田王子还会留着她吗?要我说,竹田王子恨都恨死她了。"
"可是太子殿下为什么将她接进宫来?难道说……可是太子殿下不是对裴大人……"那个宫女吃吃笑了起来。
"若叶姑娘那么美,太子殿下会动心也没什么奇怪啊。说不定,若叶姑娘早就对殿下……"
"呵呵,那竹田王子知道后岂不是要气坏了……"
"我看啊……"
两人渐渐走远,轻笑的声音飘散了空气里。
"啪嗒!"一声树枝断裂声响起,我转头望去,只见细人的脸色古怪,手里握的正是一根折断的树枝。
对了,同为厩户太子的志能便,他也应该知道若叶吧。
"细人,你也知道若叶她是……"我见到他轻轻点了点头,就知道了答案。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好似松了一口气,又喃喃道,"下面,该轮到我了。"他那年轻的面容上却带着沉沉的暮气,月光照上他的发,闪出茫然幽暗的光。
没过几天,我就从侍女口中知道了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竹田王子居然被人从牢狱里救走了!到底是谁敢冒险救走他呢?而且,这个人能夜闯牢狱,绝对不是泛泛之辈,难道是推古大王的手下?
就在我想到头痛的时候,斑鸠宫的宫女来到我的住处,说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让我前去城郊的耳梨行宫赏花。
耳梨行宫是厩户太子的另一处行宫。与略显华丽的丰浦宫不同,耳梨行宫一派清雅。一进宫内,就能看见中庭流淌着银白色的春泉,透明的泉水在阳光下跳跃,闪耀着晶莹的光泽。花匠清晨刚洒过水,木兰、杜鹃都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几个侍女正在采摘的白牡丹,在水气的笼罩下,弥漫着透明而清冽的气息。
"世清,你来了!"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原来是八卦事件中的另一男主角……
"苏我大人,好久不见。"我行了礼,抬头朝他一笑。他一脸灿烂的笑,亲切地拉着我:"来,来,坐在我旁边。"
入席后,我这才发现,今天到这里赏花的都是朝中的高官。我微微一愣,抬眸正好对上厩户太子的目光,他的眼眸似乎比往常更加幽暗了。他身边的侍从有点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细人!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飞快地低下头去。
奇怪,今天他怎么以侍卫的身份出现了?厩户太子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裴大人,听说你很快就要回去了?"苏我虾夷露出了几分不舍。
我点了点头:"在下已经在这里逗留了不少时间,也该回去了。"
厩户太子忽然往我这里扫了一眼,说了一句:"裴大人自然是要回去的。小野,到时你送裴大人他们回大隋。"说完,他朝小野妹子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开口吩咐身边的宫女,"这样赏花未免单调了一些,把若叶带上来吧。"
大臣们纷纷面面相觑,眉宇间流露出暧昧的神色。
我微微一愣。他把若叶带来了吗?他为什么要让她公开献舞呢?这样不是越描越黑吗……
那宫女领命正要离开,忽然见到一个宫女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惊慌地跪倒在地,喊道:"殿下,不好了,若叶姑娘她……"
厩户太子的眼中微光一闪,蓦地站起身来,立刻冲了出去。他身边的细人也是脸色一变,立即紧跟上去。
我自然不会落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了上去。
我想我无论如何都猜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幕情景--若叶全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双目微闭,显然已经奄奄一息了。坐在她身旁的人,同样也是脸色苍白,神情茫然,不是很清醒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把沾着血迹的匕首。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凶手。但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个凶手竟是被救出牢狱的竹田王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竹田王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竹田一脸震惊地抬起头:"我、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
"竹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到我的宫里行凶杀人!"厩户太子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仿佛是听到了厩户太子的声音,若叶忽然睁开了眼睛,挣扎着想说什么。小野妹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了她,伸手去探她的脉搏,遗憾地摇了摇头。
"若叶,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我心里生出了几分不忍。
她抬头望了厩户太子一眼,伸出手指了指竹田,嘴唇嚅动了几下,然后脑袋无力地垂落到了一边。
我离她最近,在听到她说的话之后不由愣了愣。
"哐当!"只听一声刀具落地的响声,竹田扔了手里的匕首,蓦地站起身来:"不过是个低贱的舞者而已,就算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
"咔嗒!"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骨节响声。
竹田索性上前一步:"厩户,你以为这样就能除了我吗?告诉你,大错特错!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舞者其实是你的人!背叛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就算我杀死一百个、一千个这样的人,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能杀了我吗?"
厩户太子一脸冷漠地看着他:"来人,先把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殿下,请容许微臣将竹田王子先带回去。"
苏我虾夷脱口道:"父亲大人,您回来了?"
我抬眸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紫色袍服的中年男子正走进来,看他的容貌的确和苏我虾夷有几分相似。不用说,这位一定就是当朝的权臣苏我马子。
竹田王子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顿时大笑起来:"厩户,我说你不能把我怎么样吧!连老天都帮我,苏我大人的要求想必你不会拒绝吧。"
厩户太子轻轻蹙起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既然苏我大人这样说了,我自然会给你面子。"
竹田一听此话,更是面露得色,恶狠狠地盯着他道:"厩户,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说完,他就跟着苏我马子扬长而去。
一见事情已经结束,众位大臣也都纷纷告辞,一转眼就走得不见踪影了。
厩户太子这才弯下腰来,静静地望着若叶的尸体,半晌,才听到他的声音:"是我害了她。"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还是好好办她的后事吧。"
"殿下……"身边一直没有做声的细人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属下和若叶也算同事一主,她的后事,能不能交给属下办?属下……"
"那就拜托你了。"厩户太子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看了我一眼,"世清,你先跟我回斑鸠宫。"
我正想点头,忽然想起刚才若叶临死前的话,心里微微一动,开口道:"在下和若叶也算相识一场,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帮些忙。"
厩户太子似乎有些惊讶:"但是……"
"她的死怎么说也和我有关系。要不是上次的事情,竹田王子也不会对她怀恨在心。"我需要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他想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目送他离开之后,我转过身,只见细人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他的双肩却在轻微颤抖,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我的心里不免有几分惊讶,想不到他和若叶的关系这么好……这实在不像他的个性。
"细人,你去吩咐侍女们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帮若叶换上。"我说了好几遍,他才回过神来,眼中有几道深浅不一的血丝。
"知道了。"他站起身,往外走去。
见他出了门,我撩起若叶的衣衫,细细查看她的伤口。在看清她胸口的那处致命伤后,我不由大吃一惊。
这个伤口……难道是……我的背后,忽然冒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我想我没有看错,这个伤口分明就是……
我沉住气,在四周仔仔细细搜查了一番,果然在案几下发现了一样东西。
难道,事情真的和我猜测的一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若叶的后事很快就办妥了,下葬的日子定在了两天后。
今夜无月,漫天的星光清晰可见,连空中的云彩也像极了水中一粒粒的银石子。
我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后天就要回中国了,可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过从细人对若叶的态度来看,或许他的背叛会和她的死有关。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细人应该对竹田不满才对,又关厩户太子什么事呢?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憎恨自己的主人,以至于要背叛他呢?
想到这里,我望了一眼倚靠在门边的厩户太子。他手捧起酒碟至唇边,深邃的眼眸格外明亮,凝视着幽幽夜空中飞舞的樱吹雪。
不知为什么,他今晚留宿在了耳梨行宫。
"殿下,我该回去了。"我想起身离开,衣袖却忽然被他拉住了。
"再等等。"他的唇边露出一个捉摸不定的笑容,"再陪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风从半掩的格子门吹了进来,带来樱花绽放的气息。微风卷起落地的碎樱,缠绵萦绕着轻轻地旋舞。有樱花花瓣柔柔地飘过他那俊美无瑕的脸庞,调皮地落在他半湿润的薄唇上,似在亲吻。
眼前的情景仿佛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图,可是,当我见到了门上出现的淡淡人影时,不由微微一惊。房间外有人……而且,是很多人……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呢?"厩户太子倒还是一脸的冷静。
一个人影轻轻跃了进来。在看清这个人的时候,我大吃一惊,脱口道:"细人?"
细人并未看我,脸色古怪,忽然抽出了腰间的剑,沉声道:"殿下,不要怪我……"
我蓦地站起身来:"细人,你想对你的主人做什么?"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我的主人并不是他,我的主人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阴恻恻的笑声打断了,接着走进来的人,更是让我大吃一惊。
走进来的人竟然是--竹田王子!怎么会这样?难道说,细人真正的主人其实是--竹田王子?
"你果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厩户太子丝毫没有惊慌,缓缓地喝碟中的酒,"比我想象的更快。"
"哼,你没有想到细人其实是我的手下吧。"他得意地笑了起来,"厩户,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对我步步紧逼,我再不动手,恐怕死得更快,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若是你现在主动让出摄政王的位置,我倒可以饶你一条命。"
"从隋朝使者来到这里开始,你就开始处心积虑想要破坏大隋和我国的关系。"厩户太子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从鼓动苏我和世清的比赛开始,到围猎场的冷箭,以及之后的美人计,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的这点想法我会不知道吗?如果隋使有什么意外,你尽可以把所有的责任推在我这摄政王身上,说不定到时就可以借助隋朝的力量借刀杀人。"
竹田微微一愣,冷哼了一声:"不错,但我没想到你偏偏安排细人保护裴世清,为了不引起你的怀疑,我才不得不另想办法。不过,你现在就算知道也没用了,我想来想去,还是干脆解决了你最省事。"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狠的神色,"这里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你也不用指望我母亲会多管闲事。"
我望了一眼细人。没想到,在古代日本,还上演了这么一出《无间道》,厩户太子身边的细人是竹田的人,而竹田身边的若叶却是厩户太子的人。但细人为什么对若叶的死表现得那样异常?
厩户太子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你真以为胜券在握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立刻响起了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无数士兵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明亮的火把顿时将这里映照得如同白昼。
竹田大惊失色,倒退了一步:"你、你设了埋伏?"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你怎么会知道?"
厩户太子并不回答,只看了一眼细人:"做得好。"
竹田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死死盯着细人:"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
细人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也带了几分嘶哑:"因为你杀了我最重要的人。"
"什么?"竹田一愣,"你重要的人?"
"不错!"细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所杀死的若叶,是我的亲妹妹。"
我的大脑顿时轰的一声响,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细人为什么会憎恨竹田的原因!若叶她,竟然会是细人的妹妹!我的思绪忽然有些混乱,那种哪里不对劲的感觉又涌了出来……
"我找到妹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是厩户太子殿下手下的志能便了,我们各为其主,永远不能公开自己真正的身份,所以,这一世,我都无法和她相认。但是,能够在她身边守护她,我就心满意足了。但是你,我的主人,你……你把这一切全都毁了,你毁了我生存的希望,毁了我的一切!"他顿了顿,"所以,我向太子殿下说明了一切,上次杀死一个舞者的确是没什么,但这次谋反的罪名够让你受了吧!"
竹田脸色大变:"我没有杀你妹妹!"
"竹田,现在说这话晚了吧,当初不是你承认杀了她吗?"细人冷笑道。
"不错,当初我是认了,那是因为我咽不下这口气,心想就算杀死一个舞者也算不了什么。其实,那天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那里了,那时若叶已经快死了……我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样一回事……我谋反的罪都认了,难道这个杀人的罪不敢认吗?的确不是我做的。"竹田的脸色极其难看。
"当时人证物证都在,你再狡辩也没什么意义了。"厩户太子淡淡道。
"他说的是真的,若叶的确不是他杀的,她是自杀的。"我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惊诧万分地望向了我,就连厩户太子的脸上也掠过了一丝惊讶。
"不信的话,可以随我去看看若叶的尸体。"我平静地说道。
"尸体?"细人又惊又怒,"看尸体又有什么用,难道尸体会说话吗?"
我扬起了嘴角:"说得对,尸体的确会说话。"
这话在他们听起来简直是匪夷所思,但出乎意料的是,厩户太子还是和众人一起跟着我来到了停放若叶尸体的地方。
我站在尸体旁,连念了几遍"有怪莫怪"后,轻轻掀起盖在她身上的白布。顿时,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众人纷纷退后了几步。
"殿下,请先看她的双手。一般来说,如果她生前是遭到正面袭击的话,她应该会下意识地用手来遮挡,手上必多有损伤,但她的双手一丝伤痕也无;再来,请看她的刀伤,竹田王子身形比她高出许多,如果是竹田王子刺中她的话,伤口应该是由上而下,但是现在这个伤口分明是由下而上,实在有点不合逻辑,但如果是若叶自己刺中的话,就可以解释了;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我指了指她的伤口,"如果是用长剑刺伤的话,伤口长度起码要四寸以上,刀痕深且阔,但这个伤口最多只有二寸,内侧狭窄,显然不是我们见到的凶器所伤。"
"那依你所见,她是被什么凶器所伤?"厩户太子难掩眉宇间的惊讶。
我从怀里掏出了那把从若叶衣物里找出来的东西:"凶器,应该是这东西。"
"剪子?"细人脱口道。
厩户太子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接过了那把剪子,没有说话。
竹田王子看了我一眼,忽然对细人道:"这下你明白了吧,人的确不是我杀的。"
细人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主人,我、我错怪你了……我……"
"好了,到此为止吧,虽然人不是你杀的--"厩户太子冷冷看了一眼竹田,"但是,这谋逆罪却是罪不可恕,就算大王和苏我马子也难以为你说情。不过看在大王的面上,我只将你贬为庶人,流放他乡。你可还有话说?"
竹田惨然一笑:"胜者王侯败者寇,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厩户太子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将竹田带走。
"殿下,请允许属下离开这里!"细人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厩户太子揉了揉眉角:"去吧,你还是跟着你原来的主人吧。"
"殿下!我、我……"细人那冷漠的脸上略有动容,"请殿下原谅我!我已经背叛了主人一次,只能用余生补偿主人了!但是……"他语气激动,"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殿下一定会把这个国家治理得非常出色,让大家都能好好生活……所以,我并不后悔,殿下,我并不后悔……"
厩户太子转过了身,不再看他,冷冷道:"还不走?"
细人一愣,缓缓站起身来:"殿下,多保重。"说完,他的身影一晃,消失不见。
想起了司音的话,我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月光下,厩户太子静静地站在那里,那长长的影子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寂寥与感伤。他那轻轻的叹息仿佛从内心渗出:"世清,这下子我真的是一个人了。"
我本来有话想对他说,但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高高在上的厩户太子,也有着别人所不知道的寂寞……孤军奋战着的他,一定很辛苦吧。
"世清,给我三天。"他转过身来,氤氲的眼波流转出月光水华,"多留三天再走。这三天里,时时都在我的身边,可以吗?"
望着他带着渴望的眼神,我微微笑了起来,只说了一个字:"好!"
咫尺天涯
这三天里,我们完完全全卸下了彼此的面具。我不是裴世清,他也不是厩户太子,同室而眠,秉烛夜谈。
第一次发现,他也很容易被逗笑;第一次发现,他也有被弄懵的时候;第一次发现,他也很有幽默感……
许多许多的第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转眼间,就到了离别的前夜。
厩户太子静静望着窗外,任由那流水一样的长发流淌过自己素净的脸,在波光下泛起朦胧的涟漪。
"厩户太子,在发什么呆呢?"我好奇地看了看他。
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明天我就不送你们了,小野妹子会随你们回去,将新的国书呈给大隋皇帝。"
"这次不会再写什么'日出处天子至书日没处天子无恙'了吧?不然皇上真会龙颜大怒哦。"我促狭地一笑。
他笑了笑:"这次,就用我新取的称号--东天皇敬曰西皇帝。你觉得如何?"
我喝了口水,没有发表意见。字里行间,他还是不愿放弃寻求与大隋的平等关系。
"对了,我们会先到筑紫,真正的裴大人也应该快醒了。"我转开了话题,这几天来,我把为什么冒充裴世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你不要怪妹子了,他也是担心两国的关系,所以才……"
他转过了头来,轻轻一笑:"怪他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他将错就错,我也不会认识你。"
"那也难说啊,说不定真正的裴大人和你更聊得来呢。"我笑了笑。
他只是笑着不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说道:"大隋男子的发式看上去似乎更加精神,以后我们大和国的男子也该结发才对。"
"嗯,嗯,我绝对赞同啊!"我笑眯眯地随手拿起身边的梳子,"不如,现在就让我来给你梳一个。"
他微微一愣,便笑着点了点头。
我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拿起了他的一缕发丝。他的发质又细又软,摸上去就好像是小猫的毛一样呢。
"怎么了?"他注意到了我的动作。
"你的头发好软,让我想起了一种小动物。"我看到他额上的青筋微微一跳。
原来梳自己的头发和梳别人头发完全是两回事啊!在厩户太子忍了N次痛后,我终于艰难地完工了,低头一看地上,嘴角顿时一阵抽搐。不知什么时候,地上已经掉落了好些头发。如果被我多梳几次,厩户太子会不会变成光头啊……
他似乎也留意到了地上的头发,眼中闪过一抹心痛和无奈,揉了揉自己的头皮:"世清你到现在还有一头乌丝,真是不可思议。"
我忍不住笑道:"对不起,我这是第一次给别人梳头发,手重点也难免。"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神情:"这样手重,若是以后嫁了人,你未来的夫君岂不是……"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微微一沉,没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