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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他微挑了下眉毛，深不可测的眼神仿佛要穿透我的身体。他忽然慢慢凑到我的耳边，轻轻说道："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裴世清是位女子。"
啊！我的脑中立刻出现了几个大字：穿--帮--了！虽然心里惊讶不已，但我的脸上依旧保持平静："在下不明白殿下的话。"
"不明白吗？"他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走到温泉边弯下腰，"是不是要我下来，你才能明白？或者说，我亲自将裴大人从水里请出来？"
虽然我还穿着衣服，但现在全身湿透的情况下，想要瞒过他，似乎不大可能；而且，从他的话听来，他似乎已经看穿我的身份了。我再强辩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干脆承认。如果他想当场揭穿我的话，刚才就不会让苏我虾夷离开了。
"是猎场的那次吗？"我抬起头看着他。我一直都非常小心，只除了那一回与他的亲密接触。
他微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不错，的确是从那一次开始怀疑的。"
"那为什么当时不揭穿我？"
他忽然露出一丝轻笑："现在我也不打算揭穿你啊。如果让别人知道隋使裴大人……恐怕会有很多麻烦呢。"
"那为什么又……"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知道，我不是那么好骗的。"他斜瞥了我一眼。无论是他高挑的眉、斜斜看人的眼神，还是唇边流露的轻笑，似乎都隐藏着一种内敛的骄傲。
"虽然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也没有兴趣知道，但有一点我能肯定--"他平静说道，"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使者。"
"你不介意吗？"
"如果你不介意继续与我夜谈的话。"他的神色宛如初融的雪水，渐渐温柔起来，"或许你不是男子，才是一件好事。"
我愣了愣，抬起头看着他。他那漆黑的眼底映出了近在咫尺的我，很近……很近，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我身子一僵，连忙往后挪："既然这样的话，就请殿下先出去吧。"
他没有说话，忽然伸手将我从池子里拎了出来，极快地将一件外衣裹在我的身上，再将我拦腰抱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
"裴大人，你也不希望被人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吧。"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好笑的表情。
"可是，这样的姿势不是太、太暧昧了吗？现在我们两个可、可都是男人……"我的嘴角开始抽动。
"哦，那又怎样？"他明亮的眼眸内浮现笑意，继续往外走去，"反正宫里已经传出我好男色的流言。"
啊？有这种事？要是因为我的关系，让圣德太子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好男色的名声，那、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王宫里的八卦传播力度超乎我的想象，这件事情很快就被传成了N个版本，到处流传。最为流行的一个版本是：厩户太子和苏我虾夷同学，同时爱上了身为男性的隋朝使者裴大人，就在苏我虾夷同学在温泉对裴大人欲行不轨的时候，厩户太子及时赶到，英雄救美，上演了一出唯美的断背之恋。
当我在厩户太子那里听到这个版本的时候，嘴里的一口汤全喷了出来。不知道真正的裴世清醒来以后，会不会想要一头撞死？
"这也太荒谬了吧。"我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边的汤迹。
他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那双幽深的眼睛在他笑的时候立即弯如新月。为什么那些看起来冷漠的男子，笑起来偏偏都是那么魅惑至极呢？比如厩户太子，比如--司音。
"若是苏我虾夷知道你是……不知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他那墨色瞳仁中竟流转着一丝孩子气的得意，"不过，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
我看他心情不错，便打听起细人的消息："殿下，细人是很早开始就跟着你的吗？"
他想了想道："他跟着我也有段时日了。"
"我看他总是一个人，难道他就没有朋友，或是亲人什么的？"我想试着问出一些东西。
"从出生起，他们就被当作工具来培养，就算真有亲人朋友，对于他们来说也和没有一样。更何况，细人的父母早已双亡，不过……"他顿了顿，"倒是听说他一直在找寻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亲妹妹？"我眼前一亮。这可是条十分有用的信息，说不定会和我的任务有关。我刚想继续问下去，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殿下，竹田王子派人给裴大人送来帖子。"门外的侍女递进来一份淡樱色的帖子，"他请大人三日后过府欣赏歌舞。"
我疑惑地接过帖子。这竹田王子又来凑什么热闹？我的背后忽然冒起了一股寒气。那个……到时那些无聊人不会把这"断背之恋"的版本扩展吧？
抬头望向厩户太子，他的脸上恢复了原来的冷漠表情："既然是竹田亲自邀请，你去一趟也无妨。"
我点了点头："也是，反正只是观赏歌舞而已，他之前好像也和我提过。"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我站起身来，"殿下，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他的眼中隐隐有丝失落："你要走了吗？"
"殿下，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性别，如果我再留在这里过夜，我们岂不是会很尴尬？"我笑了笑。
他望向了窗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也许，我太早揭穿了……"没等我说话，他的神色忽然微微一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我的耳朵出现了一阵轻微的耳鸣。有人在使用灵力？但这种感觉不是细人的，是谁呢？
他摆了摆手："去吧。"
我说了一些告辞的话就匆匆出来了。穿过庭院的时候，我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暗处掠过，身姿轻盈无比--很明显是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正朝着厩户太子的寝宫而去。
耳鸣渐渐消失了，我惊讶地看着那个背影，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刚才是这个女人在使用灵力……难道--是忍者？还是个女忍者？
我心生疑惑，正想跟上去，忽然一个黑色人影从树上轻轻跃下来，拦在了我的面前："裴大人，您该回去了。"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细人，你这是在保护我还是监视我？"
"保护您是我的职责。"他那冷冽的神情似乎有些和缓，"裴大人身负重任，远渡重洋而来，在下佩服得很。"
"将来会有更多的大隋使者来的，你们的太子也会派遣更多的人前往大隋学习先进的技术，你们的国家也会因此更加繁盛--"我笑了笑，"你们的王子，一定会成为流芳百世的好君主。"所以，你完全没有理由背叛你的主人啊，大伴细人同学……我在心里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
他的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常色："裴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他冷冷看我一眼，又跃上了树。
"嗯，细人！"我顿了顿，"希望你能早点找到你妹妹。"说完，我没再看他的表情，大步离开了。
唉，总算是有了一点小进展……
美人计
竹田王子的府邸，比我想象的要奢华许多。庭院里的八重樱开到极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绯红娇艳的樱花簇拥着埋住了枝头，致使枝条垂了下来，尽管有青竹竿支撑着，但仍有一些枝条快垂到地面上了，远远看去犹如一个个头戴花笠面纱的美人。而比那些八重樱更加动人的，就是今天的舞者--若叶了。
华丽的舞服有着浓艳的色调；仿佛风一吹就会折断的腰肢，却有着天生的凛然姿态；那一双秋水般的眼眸，看久了，整个人好像都要被吸进去。
我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竹田王子，苍白的病容没有减少他的俊雅风姿，反倒为他增添了几分特别的风情。
他似乎留意到了我的注视，朝我微微一笑，举起了手中的白瓷酒碟："裴大人，请！"
我只好喝了自己碟中的酒，那酒清淡得如同山间的野樱。
悠扬神秘的和琴声渐渐响起来，舞者若叶随着乐声一边轻轻吟唱，一边迈起了轻盈的舞步。我凝视着飘落在酒碟中的樱花瓣，依稀听出了其中的歌词：
持杯而饮，饮酒而醉，
今宵来访，履步阑珊然？
今宵来访，惊为物狂。
若叶的舞姿轻盈翩跹，仿佛在不经意间舞破了岁月，在漫天樱花之中，令人穿越于现世和异界……
"裴大人，可还满意？"竹田王子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世界。
我露出笑容："精彩！"
"裴大人好像看呆了。"席间传来了一阵低笑。
若叶的目光转向我这边，似是含情脉脉，又似是深不可测。只见她对我露出一个明媚若阳光的笑容："多谢裴大人夸赞。"她那软糯的嗓音如同宫里的点心一般精致淡雅。随即，她向我款款走来，殷勤地为我斟酒。我实在不好拂了美人的好意，在她的温言软语下又喝了一些。
宴席进行了一半的时候，我不好意思地先出了席，准备去方便一下。
"若叶，你带裴大人去吧，他对这里不熟。"竹田笑道。
我道了谢，跟着若叶而去。
解决完那些酒水带来的遗留问题后，我一出来，就看到若叶还在那里等我。
"若叶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说了我自己认得回去的路吗？"我对她笑了笑。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温柔地笑了："还是等大人一起回去比较好。"说完，她为我在前面引路，没走几步，她忽然轻轻叫了一声，蹲下了身子。
"若叶姑娘，你怎么了？"为表示我对美人的关心，我用非常快的速度冲到她的面前。
"裴大人，我的脚崴了。"她楚楚可怜地抬眸看着我。
"这可怎么办？我去给你叫大夫。"我露出担心的表情。
"这些小事，不要惊动其他人了。裴大人，请你扶我去那房里，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我连忙扶住她："既然这样，我扶你过去吧。"
她整个人靠在我的肩上，柔声道："多谢大人。"
"不客气。"我略略偏过头，嘴角边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她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崴了脚，和我叶晚玩这种把戏，真是班门弄斧。不过我今天心情不错，就看看你到底要演什么戏……
房间里布置华丽，雕花琉璃瓶里插着新采的粉色牡丹，空气中弥漫着熏香，使得整间房里流转着几分暧昧的气息。
"若叶姑娘，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先回席了。"我慢慢放开她，转身欲走。
"等一下，裴大人。"她在我的身后喊了一声。
我的嘴角又扬了起来。嗯，好戏就要上演了。
她上前几步，拉住我的衣袖，柔声道："其实我倾慕裴大人已久，今日你我有缘，不如大人就留在这里，让我伺候大人……"说着说着，她把整个温软的身体都贴了过来。
我差点没爆笑出声。搞了半天，原来是美人计啊！
"若叶姑娘真大胆。这里可是竹田王子的地盘，你又是王子的人，我裴某再色胆包天，也不敢在这里和姑娘风流一番啊。"我忍笑道。
"裴大人，你不喜欢若叶吗？"她柔媚地伸手揽住我的腰。
我的额上冒出了一滴冷汗，我、我居然被一个女人调戏了！
"若叶姑娘，刚才的一切我就当没听见。"我甩开她的手，转过身义正词严地说道，"我裴世清岂会这么容易就被美女所诱！"
她愣了愣，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难道裴大人真如外面所传那样只喜欢男人？"
我一脸黑线……
"不过，裴大人，今天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既然你敬酒不吃，那我只有……"她垂下眼眸，睫毛急促地扇动着，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眼中隐隐流动着诡异的光芒。只听嘶啦一声，她将身上的衣衫扯破，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下一秒，她把那只琉璃花瓶从桌子上扫落下去。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门猛地被人撞开了，我清晰地听到从门口传来的吸气声。出现在门口的居然是--竹田王子。
"殿下！"若叶眼圈一红，流出了饱含屈辱的泪水，哭哭啼啼地扑到了竹田王子的怀抱，"殿下，他、他竟然对我不轨……幸好殿下及时赶到，不然……"
竹田王子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裴大人，你可真是色胆包天！我好心邀你来赏舞，你居然趁机对我的爱姬不轨……"
原来今天要上演的是一幕叫"捉奸"的戏码。
我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露出一个笑容："竹田殿下赶到得真是及时，简直就好像一直等在门外一样啊。"
他有点惊讶于我的平静，恼道："裴大人，你非礼我的爱姬，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明天我会禀告太子，看他如何定夺？"
"好啊。"我笑了笑，心里迅速想着应对之策。
"我看不必等明天了！"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顿时眼前一亮，解围的救星到了。
"太子殿下，您怎么会来这里？"竹田王子一脸的惊诧。席间的几位大臣刚才被这边的骚动吸引了过来，本来大家都怀着看好戏的心态在一旁窃窃私语，没想到厩户太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由都吓了一跳。那在宫中流传的八卦，难免不让大家浮想联翩……
"太子殿下，您在这里正好！"竹田王子很快就回过神来，指着我怒道，"裴大人竟然对我的爱姬不轨，实在是太过分了。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因为他是隋朝的使节而有心偏袒。"
厩户太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若叶，眉梢微挑，掩住了眼角的那丝好笑的神色。
"裴大人，可有这回事？"
有个鬼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女的，那要怎么非礼他的爱姬啊？
忍住了白他一眼的冲动，我答道："殿下，世清身负重任而来，怎会因为眼前的美色而礼义廉耻尽失呢？"
"若叶，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厩户太子冷声问道。
若叶止住哭声，抬眸望向厩户太子，在他的目光逼视下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面露恐惧之色。
"怎么还不说？不过在说之前，我要提醒你，如果你的话有半点不实，别怪我无情。"厩户太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暗的表情，眼神如冰。
若叶的眼眸微光一闪，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接着就全身颤抖起来，显得惊怕之极："我、我……太子殿下请恕罪，裴大人并没有对我行什么不轨之事，这一切都是、都是竹田殿下吩咐我做的！"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竹田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
"竹田，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厩户太子冷冷地看着他，"诬陷大隋使者，这条罪名不轻啊！来人，把他拿下！"
"贱人！"竹田咬牙切齿地朝着若叶低骂了一句。
若叶害怕地转过脸去，不再看他。但是，她侧向我的脸上，却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
很奇怪，的确很奇怪。若叶看上去，绝对不像是这么容易就被吓得招认出一切的女人。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呢？
"裴大人，让你受惊了。"厩户太子淡淡看了我一眼，"就请裴大人先随我回去吧。"
"太子殿下果然英明。"我奉承了他一句。在快离开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若叶，只见她正望着厩户太子，两人的眼神在瞬间有极短促的交流。
这两人是认识的！我的脑中立刻闪现出这样的念头。对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厩户太子为什么会这么及时到来？为什么若叶会这么容易就指认主谋……
我蓦地一惊，怪不得那个身姿这样熟悉。难道若叶的真实身份，就是前几日晚上我所见到的女忍者？这么说来，厩户太子是想借这件事对付--竹田王子。
原来他早就知情……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他心机实在深沉，不过，这也是他能成为摄政王的原因吧。
唉，越来越乱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关我的任务什么事呢？
宫里的八卦再一次传开，这次的版本更加精彩绝伦！登场人物由之前的三人，发展到了现在的五人；更劲爆的是，这次还多了一个女人。
四男一女，断背禁断多角恋！真是令人浮想联翩啊……
厩户太子把竹田暂时关押在牢狱里，就连女王去求情也没用。偏偏此时朝中说话最有分量的苏我马子不在飞鸟京。不知厩户太子在打什么主意？
"世清，在想什么？"厩户太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若叶也是我手下的志能便。"他忽然说了一句。
我惊讶于他的坦白："为什么告诉我？"
他微微扬唇："聪明如你，一定会猜出来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坦白告诉你。"
"你高估我了！我可完全不知道，要不然怎么会被蒙在鼓里，遭人利用了还不知道呢？"我心里不爽，口气也变得有些僵硬。
他望着我，忽然笑了起来："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世清生气。"
"也是最后一次了，反正我很快就要回大隋了。"我随口说道，拿起他正在翻看的史书。
他的笑容微微一敛，脸上掠过了一丝惆怅："差点忘了，你终归还是要走的。"说完，他望向窗外，"也许，我会不习惯。"
我拿书的手一滞。他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不习惯呢？殿下身边多的是饱学之人，我看妹子就不错啊。"我笑眯眯道。
"妹子……"他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
空气似乎一下子静止了，就连我翻书的声音在一片寂静里听起来也像是噪音。
我的目光扫过正翻到的一页，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历史人物的名字："殿下，你知道北齐的兰陵王吗？"
他微微一愕，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是一位因为容貌过于美丽，所以只能戴着面具上阵杀敌的名将。"不等我说话，他又说道，"用面具隐藏自己真实的容貌，用另一副面孔面对着自己的敌人而战。我们又何尝不是兰陵王，戴着面具在这世上孤军奋战呢？"
我心里微动，低声说道："不过，在这世上，我们总会遇到能让自己脱下面具坦诚相对的人。"
他望着我，眼神渐渐柔和："一个人若是孤独太久，就会忘记怎样脱下面具了。他会以为，他就是戴着面具而出生的。"
我轻呼了一口气，放下书，揉了揉太阳穴："反正等我回大隋之后，就再也不用戴'裴世清'这张面具。真是太辛苦了。"
他笑了起来，伸手过来点了点我的额头："那么，我们不如现在试着把面具脱下一会儿怎么样？"
我微微一愣，立刻笑了起来："好啊，那我们就先来个真心话大抱怨。"
他微笑着比了一个脱去面具的动作："好，我先来。说实话，我也觉得很辛苦，大家穿的衣服真是混乱，什么颜色都有，每次上殿都像走进鸟窝，非要改改不可；还有苏我马子这个家伙，真是让人讨厌，希望他快点消失；最羡慕小野妹子，我也想亲自去趟大隋，看看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美女无数……"
听到这句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轮到我了。我每天女扮男装才辛苦呢，就连去个茅房都不方便……还有那个'虾子'，一来就想给我个下马威，骄傲得要命，不过还不是输给本姑娘了！"
他在听到"虾子"这个词时终于忍不住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样畅快，所有的八重樱同时绽放都没有他的笑容艳丽。接着，我俩又发泄了好一阵才消停下来。
"来了这么多天，这次是最痛快的一次了。"我笑道。
他的笑容渐渐敛起："只是，面具还是要重新戴上的。不过，在戴上之前，我还想再说一句真心话。"
"什么？"
他侧过头，牢牢盯着我，眼眸内流转着奇异的光泽："你能不能不要回去？"
计中计
我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还没等我回答，他那密密的睫毛已然垂下，在眼睑处抖落一片优美的阴影："到戴上面具的时间了。"
我在微愕之后调整了自己的心情，笑了笑道："不过偶尔脱下来也不错。"说着，我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他坐在那里没有动，只是点了点头。
在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声音："刚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
我停下脚步，扬起嘴角："太子殿下刚才说什么了吗？"说完，我就移门而出。
月光下，寸寸霜红雪白开遍庭院，枝丫连绵，漫天一片，映着幽幽的夜色，真是说不出的艳丽璀璨。
"裴大人，您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从树顶上忽然传来细人的声音。
我停下来，往上望了望："奇怪了，你怎么总喜欢待在那里？就算是生活在黑暗中，也不一定要待在树上啊。"
"我喜欢这里。"他幽幽说道。
我打量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人经过后，顺着树干迅速爬了上去，冲着一脸惊诧的细人眨了眨眼："我来试试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的。"我不客气地在树枝上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