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奶奶又看几个伺候叶眉的丫头婆子在后头站着鸦雀不闻,但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婆子里有四个倒像是专门管生产的,可见侯府对叶眉这一胎的看重。不由的暗自点了点头,可见外面的传闻不假,叶眉在这儿颇受宠爱。又想起自己儿子的学业来,就打定主意要抱住叶眉的大腿。
到了叶家人告辞的时候,却发生了两件事。一是叶大奶奶不顾叶夫人的眼色,笑着对叶眉说:“六妹妹莫怕,若是六妹妹不嫌烦,嫂子每个月都来看你一回。嫂子好说也生养了四个孩子了,能给你安安心。”
叶眉见叶大奶奶说的磊落,反倒不好拒绝。
二是大太太表达了对叶萝的喜爱,道:“这叶家的姑娘啊,各个都像水葱似的,我看着喜欢的不得了,若是叶夫人不见怪,我倒是想留叶姑娘在家里住几天,给七姑娘和明姐儿做个伴。”
叶眉就觉得被雷劈了一下,看着大太太和叶夫人,觉得她们两人的脸色再说:“亲,我找了个你的后备队哦,如果你生孩子挂了,这人会顶替你,你要是没挂,做妾也行。”
啊弥陀佛,叶眉在心里默念,但愿是她在孕期想多了。
等到叶眉出了怀的时候,已经是快过年的时候了,叶大奶奶果真如她所说的时常来,倒也确实和叶眉说了不少经验,安了叶眉的心。但时常来小住的还有叶萝,不知怎么的,叶萝就入了大太太的眼,来的时候不是住在荣喜居,就是和明姐儿做伴。叶眉一开始还有些警觉,后来看叶萝每次来都只是到她这里吃顿饭,然后就和明姐儿玩去了,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再然后就是维媛时常带着珍姐儿和八姑娘来看她。八姑娘性子活泼,总是指着叶眉的肚子问这问那。这日八姑娘爬在叶眉肚子上听了半日动静,才问:“四嫂,你说现在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多大了,能听懂话了么?”
维媛就忍不住教训她:“你这丫头,看着就要说婆家了,还一点规矩都没有,可要拿你怎么办哦!”
八姑娘乃真汉子,一点也不羞愧,反倒叹气道:“三姐,你就别训我了,要我说,你还是想想清楚吧,真要把珍姐儿嫁到天家去?”
叶眉本来见她们姐妹斗嘴,还觉得有趣,突然发现话锋转到珍姐儿身上了,珍姐儿又迅速红了脸,借口找七姑娘出去了。
叶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啊?”
八姑娘见状就道:“四嫂也觉得不妥吧。这天家,能入玉蝶的侧室就有八个呢,珍姐儿真被选中了,日子也是苦的。”
维媛就勉强笑了笑,道:“前阵子带珍姐儿进宫,娘娘不知怎么听说珍姐儿能画。就让珍姐儿画了一副,珍姐儿胆大,画了娘娘的肖像,不知怎么就入了娘娘的眼了。”
叶眉想起珍姐儿的画还是她教的,一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八姑娘又一时忍不住道:“适龄的皇孙就那么几个,万一指给了太子的儿子……”话没说完,被维媛瞪了回去。
叶眉觉得气氛突然有些低沉,又觉得在这个时代的女人,不管出身有多高贵,总是有几分不由己的,就下意识的把手放肚子上,希望宝宝是个男孩。无论如何,这个时代,对男人总比女人仁慈一些。
维媛看叶眉不语,怕她在孕期伤神,赶紧打岔道:“五弟妹快回来了,已经在路上了。”
“真的?”叶眉一听倒有了兴趣,她也快一年没见到莫氏了。
“是真的。”八姑娘在一旁剥了个橘子,“五嫂说,这次回来就不去嘉峪关了,安心在京里把荣哥儿养大。”五爷的庶长子叫胡邦荣。
叶眉倒觉得莫氏怕是寒了心了,反正也不能生了,倒不如把一儿一女拉扯大呗。
这个年过的甚是平淡,叶眉有孕的缘故,府里上下都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惊了叶眉的胎。那一天夜里,叶眉正靠在胡维祯的怀里,看着忽明忽暗的炭火,听胡维祯讲嘉峪关的风雪的时候。外面的脚步声,一时有些凌乱。
叶眉的心就突然的惊了一下,胡维祯安抚的拍了拍她,站起来走到门口,与外面的人说了几句。回来时,脸色有些沉重。
叶眉呆呆的看着他,胡维祯蹲□,勉强冲她下了笑,道:“我要进趟宫,不知道几时能回来,你吩咐下去,把府里的门都锁了。上上下下不得出入。”
叶眉在胡维祯凝重的眼神里,突然有了一种巨大的不安和害怕。胡维祯看叶眉苍白了脸色,微笑着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道:“等我回来。”然后转身大步的往外走了。
这一日也是雪天,已是夜里,府里知道叶眉怕黑,秋水苑上下都点满了灯,雪片在灯光下映的泛出暗红的颜色,看着像血。叶眉想起了前世的那个夜晚,想起前世,唐沐对她说:“等我回来。”就消失在漫天的雪花之中。
叶眉突然就冲了出去,从背后抱住了胡维祯。胡维祯没有防备,倒是被她冲了略晃了晃。就听到背后小小的人儿带着哭腔说:“你一定要回来。”
胡维祯转身,把叶眉的手握在手心,声音在冬天的夜里显得沉稳而清冽,他说:“我一定会回来。”

第130章 珍姐儿番外
珍姐儿坐在桌子旁,看大皇子在她面前奋力拿起勺子往嘴巴里塞米饭。但到底年岁太小,勺子总有对不准嘴巴,饭粒粘的满脸满身都是,还有几粒粘到了头发上,倒也不知道是怎么粘上去的。珍姐儿看着边上的宫人弯着腰,极力隐藏出面面相觑的神色,就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她见过四舅母就是这么教育她的孩子的。四舅母的孩子穿衣吃饭从小都不用乳母帮忙,一个个养的生龙活虎。
珍姐儿突然意识到她又想起四舅母了,她也挺久没有见到四舅母了。就对边上伺候着的宫人说:“你去趟定远府,问问国公夫人这几日可有空,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
宫人麻利的应了,知道想来皇后娘娘又想念国公夫人了,说起来皇后对国公夫人真是荣宠有加,宣进宫的次数比娘娘的生母方夫人的还多。
珍姐儿看着宫人恭敬的离开,婀娜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从外头射进来的淡金色的阳光中,珍姐儿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四舅母的时候。
她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的四舅母,但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四舅母画的画,那浓烈的色彩和栩栩如生的人物,让她现在想起来,还能感受到心跳。后来母亲送她去四舅母那里学画。她记得她初去时,四舅母过的并不好,府里人伺候她也不算尽心,吃穿用度也都很平常。可四舅母却似乎总是很从容快乐。她的心中有一种简单的自在。
四舅母和她说:如果做了选择,就一直一路走下去,不要去想如果做了另外的选择会怎么样。
四舅母和她说:内心的快乐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权力也好,金钱也好,地位也好,子嗣也好,如果不能带来内心的快乐,就不要去纠结。
四舅母和她说过很多,让她在悲凉无助时,总是细细咀嚼。
后来她学成了画,在几次诗会中略略画过几幅,不知怎么就名声在外了。母亲还挺开心的,觉得多亏了四舅母,凭着才女的名声,她说个好人家不难。她依然记得在她十二岁的那个午后,一个天使走到她家中,宣她和她母亲觐见。
她匍匐在地上,不敢看天使的脸,只看到跪在她边上的母亲的手,骨节苍白,微微的颤抖。
她和母亲被天使带进了宫里,天使还让她带上了画具。她在宫中见到一个无比端庄高雅的妇人,那个妇人微笑着对她说:“听说你会画画,来,给本宫画一幅像吧。”
她回头,看母亲朝她看过来的目光,有几分压抑的狂喜,有几分赌徒的慌张。
她在家中画过每一人,祖母、母亲、妹妹、弟弟、丫头、婆子,画一个人对她而言不难。她也听四舅母说过,她有天赋,四舅母说,总有一天,她的画功会在她之上。如今,倒是没有人敢说,她画的不好,她的这种画法,也成为了贵妇名媛的必修课。但是她想,四舅母当年,必定是没有料到的。
她很记得那一日的阳光,她记得那个妇人就坐在她现在在的这个房间里,她当时并不知道她是当朝的皇后。只是当她让皇后摆好姿势,拿起画笔的时候,突然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隐隐的明白,这幅画,似乎会决定她的命运。
后来,她闭上眼睛,想起四舅母说,如果害怕,就从一数到十,再睁眼时,就要心无旁骛。她再次睁开眼时,只想着要把眼前的妇人,画的高雅美丽。这幅画,画了整整三个时辰,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母亲已经在一旁立的快晕过去了,她也没有注意到,宫里渐渐点起了灯。
但她画好交上去的时候,她看到那个妇人脸上的笑意很明显,她看到母亲在一旁明显的松了口气。
她再回家时,就被保护了起来,她隐隐的听下人说,她要被送进宫之类的,当时她还挺害怕的,因为她听说,当今皇上已经年迈。
再后来,明旨下来了,她被指婚给了太子的长子,皇长孙。整个方家喜的连笑都不敢笑,只有母亲看着她满满的担忧,她知道的,后宅凶险,后宫更是要凶险一万倍。皇长孙,背负着明日之君的巨大可能性,更是无比凶险。
后来皇上去世了,几年后新皇也去世了,如今,她的丈夫,成为了天子,她成为皇后。她想起她的小姨,幼年时没没说起婆家来的不屑,总觉得沧海桑田,谁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呢。只是她要到后来才知道。那一年,皇后宣她进宫作画,是她在找一个同盟。文帝晚年昏聩,宠爱年轻的妃子,荒淫无度,朝不保夕,太子羸弱,几个成年的皇子虎视眈眈。皇后用她绑架了她的四舅舅,当时的定远侯胡维祯,绑架了整个代表文官集团的方家,绑架了代表武官集团的胡家,绑架了代表皇亲的安如公主。
她记得皇上过了孝期要选妃,她难过不已,母亲劝她隐忍,父亲教育她要顾大局,她请了四舅母来,四舅母问她,什么东西能让她的内心最快乐,是夫君的宠爱,是儿子的前程,还是娘家的昌盛;人不能贪心的什么都想要,只要找到最核心的快乐,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珍姐儿抬头,看了看迈着小短腿在宫里转圈的大皇子,她知道的,儿子的前程才是她内心最大的快乐。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贤惠知礼的皇后,她帮着皇上选妃,找了很多貌美但学识不深的女子,她母仪天下,悉心的照顾没一个有了孕的妃子,照顾每一个妃子生下来的孩子,她无可挑剔,依然以最普通的妻子的方式对待皇上。最终,宫中的女子如繁花般开了又谢,可皇上却越来越离不开她。皇上说,等过年,就祭天把大皇子封为太子。
她如今已经明白,娘家的昌盛,皇上的宠爱,儿子的前途,是分不开的,她要一步步把日子好好的过下去。
宫人宣国公夫人觐见的声音一层层传来,珍姐儿扶了扶已经粗壮了腰身站了起来。这一胎,她希望也是个男孩。

第131章 前世今生(完结)
胡维祯走了之后,叶眉吩咐人关上了定远府所有的门,无她的对牌不得外出。各房的丫头婆子不得串门,她自己带着七姑娘搬到了老太太那,怕老太太年纪大受了惊,七姑娘年纪小,管不住下人。
她在当夜宣布了府里的人三不准:
一、不准私自出府
二、不准私自串门
三、 不准聚众议论
如有违命,当场杖毙。
她站在夜里的大雪里,在风雪中,她的声音很轻,但她确定,所有人都听清楚了,所有人跪下磕头应是的时候,她回头,看到老太太欣慰的微笑,她想,她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定远府的宗妇,定远侯夫人,一个古人。
府里戒严了三天,第四天怀安回来传话了。怀安说,皇上驾崩了,临终前封胡维祯为太子太保,正二品,全力辅佐新帝。叶眉猜,之所以只封为二品,是想着给新帝可以恩赐胡维祯的一些空间吧。怀安说,新帝即位,朝中有些逆贼人心不古,侯爷这几日得在宫里陪着,不能回府了,四奶奶多保重。
之后的几日,府里倒是不戒严了,叶眉只吩咐了没事不要出门,不要到别的府里去串门。但外头的风声却一日紧似一日了。先是说在南边做了闲散王爷的瑞王爷反了,瑞王爷是先太子的长子,若先太子不挂,皇位倒还真有可能是他的。后来又说是先帝的二儿子,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企图行刺。叶眉听到风声,只觉得心里紧的发慌,感觉胡维祯十天半月是回不来了。
再过了半月,半个京城的夫人抢破了头的想要到定远府来,原来是胡维祯派了部下几天就平了叛乱抓了逆贼,如今天天在刑部省从犯呢。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没有一个不是人精的,先皇老迈之时难免不做政治投机的事,更有甚者几边都不想得罪,就难免和逆贼有了牵连。所以纷纷派了夫人来定远府探消息。可惜老祖宗推年迈身体不好不见客,侯夫人有孕在身不方便,至于侯爷的亲娘,算了,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她是个不靠谱的,和婆婆处不来,和儿媳妇也处不来,和儿子也生分的很,问了她也白问。只好在定远府门口望着石狮子兴叹。
再后来,叶眉听说魏国公也受了牵连,龙颜大怒,魏国公被夺了爵,开始了新皇清算前朝贵勋的第一步。叶眉倒对这些腥风血雨的事不感兴趣,只是叹息不知道有多少娇生贵养的公子小姐要落魄了。之后听说大奶奶闹着要给明姐儿退亲,又不知怎么的和大太太闹了起来,闹着要大太太把她的嫁妆以及分给大房的财产还给大房的时候。叶眉才想起来明姐儿像是拿六姑娘垫脚,许了魏国公世子的嫡次子的。听说这边魏国公出事,那边六姑娘就小产了。叶眉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渐渐的隆起成半圆的形状。逼上眼睛对自己说,随他们去吧。
胡维祯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回家了,怀安倒是藏藏送信来,叶眉闲着没事,又想逼自己做点事,就天天的拿着画笔画胡维祯的像,他的头发很密,他的眉毛很浓,他的眼睛很亮,一笔笔画下去,叶眉的心却在一点点的不确定。这种思念,是因为习惯还是因为爱。
放下画笔,叶眉坐到窗前,想起还没有看完的老祖宗的日记本。叫秦桑翻了出来,一页一页,熟悉的蝌蚪文,却让她觉得已经很远很远,其实,她也只是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不到五年而已,却好像,已经过了整整一辈子。
突然有一页纸落下,叶眉捡起来看,很优雅的花式英文字体。叶眉仔细看,上面写着:
I love you lily,I alawys have。TOM。
叶眉看着那页纸愣了很久,她初时在想,难道老祖宗的爱人叫lily,老祖宗就tom。那么巧,和她一样。她前世的英文名是lily,唐沐的英文名是Tom。但她再仔细看时,她清楚的明白,她手上的这页纸很新,纸上的笔墨很新。这是写给她的字条。是tom写给她的字条。
叶眉的心如擂鼓般的跳起来,她想起胡维祯走之前,对她说:“我一定会回来的”时候的眼神。她想起自己依偎在他怀里时,胡维祯抚摸她头发时的温柔。她想起那天他们看着漫天的繁星,胡维祯问她:“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她想起她在他的身下,求他不要再有别的女人,他说:“好。”她想起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时说:“哭作猫。”她想起他也习惯转毛笔,想起他也一样爱吃羊肉讨厌吃甜食,想起他种种的和唐沐的一致。叶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眼已经充满了泪水,她是多么的粗心,没有意识到,他们两是一个人。
“你想我了?”一个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叶眉回头,看到胡维祯站在她身后,手上拿着她刚画完的胡维祯的画像。画中的人和眼前的胡维祯有着一模一样的笑容。和记忆中的唐沐的笑容也一模一样。
叶眉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迈步向前,下一刻却落到了温暖的怀里。
“唐沐?……”叶眉试探的叫。
“你终于发现了?”胡维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笑道,“我还在猜,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知道。”
很多很多年以后,叶眉垂垂老矣,她坐在午后阳光下的藤椅上,看着儿孙在她身边嬉闹环绕。叶眉闭上眼睛,看到前世的自己跪在佛像前,损友问她:“你是求好姻缘还是好offer,你到底是跟着唐沐出国,还是自己在国内工作?”
她看到那个年轻的自己的佛前有片刻的犹豫,她走了过去,对佛说:“我求一个好姻缘。”
叶眉睡了很长很长一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再醒来时,她发现早晨的阳光很好,密西根的夏天果然是明媚而美好。她偏过头,看到身边的唐沐也醒了。唐沐对她微微的笑,道:“m,lily。”
“m Tom。”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至此就完结了,接下来会有一些没交代的配角的番外。童鞋们如果想看谁的番外,或者是叶眉古代的辣妈生活,可以点播哦。

第132章 明姐儿番外
明姐儿听到外头侄孙女蕊姐儿的嬉闹声,起身出了屋子。看小姑娘正和几个小丫头替毽子玩,一时兴起,对小姑娘招招手道:“来来来,姑祖母给你吃糕点。”
话才说完,就看那小姑娘瞪圆了眼睛,瘪嘴要哭的样子。旁边的小丫头吓的立刻抱起了蕊姐儿,都没顾上和她告罪,一溜烟跑了。明姐儿如今是明姑老太太了,见本来在她屋门口玩的开心的一群人一下子就不见了,有些气闷,嘟囔了几句回了房。
谁知到了晚间,听说蕊姐儿烧了起来,急忙坏了她弟媳妇和侄媳妇。弟媳妇匆匆忙忙的跑到定远公府找国公夫人要大夫去了。
明姐儿冷哼一声,马屁精,屁大的事都要跑到叶眉那里说一声。
旁边的丫头看姑老太太动怒,又说了国公夫人的名讳,低了头,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才好。
突然就听到外头有几个婆子的声音穿来,仔细听,倒是像在指桑骂槐,说什么老妖婆,老不死的,赖在娘家白吃白住,嫁不出去的云云。
丫头偷偷看看明姐儿的脸色,见黑的像要打雷,吓的一哆嗦,生怕姑老太太发疯闹起来。
明姐儿挺想闹一场的,若她母亲还在,她一定要好好闹一闹,治一治弟媳妇和侄媳妇的不敬之罪。
可是母亲不在了,这个世界上最爱她,最护着她的母亲不在了。
明姐儿默默的卸了妆,看边上的丫头如蒙大赦似的,更是心烦,她的被子有些年头了,盖着觉得硬,和弟媳妇说了几遍,也不见她来换。明姐儿被咯的有点疼,在床上翻了个身,想着自己幼年的事,她从小就知道,她是凤凰蛋,她姑娘时是侯府嫡长女,嫁了人至少也是侯夫人的。
所以有天,母亲和她说,给她许了魏国公世子的次子,她还有些不高兴,次子定是不能承爵的。可是母亲说,这么门亲事已是不易,毕竟她现在只是侯爷的侄女而已,他们这房和四房不亲近,又是孤儿寡母的,弟弟还未长成,不能给她依仗。来量媒的人谁不知道呢。
她当时好难过,叹息了回自己的命,才勉强接受了。
谁知没过多久,定国公犯了事,被夺了爵,母亲焦急异常,急着要退婚。好好的姑娘,总不能嫁到犯官家里的。
当时祖母就表现的淡淡的,说定国公只是夺了爵,官还在的。退了婚未必能找更好的人家。最后母亲还是执意退了,但魏国公府的人可恨,闹的人人都知,后来的亲事就果然坎坷。
明姐儿又翻了个身,床就吱呀呀响了几声,她想到自己屋里所有的东西都上了年头,更是心烦。
想起来那时退了亲后,母亲急着到处托人说亲事。可四叔四婶却管也不管,祖母居然说,若实在找不好,倒不如嫁给庆表哥,她舅舅家的死胖子。
她和母亲自是不肯的,庆表哥又胖又蠢,还没有功名。
明姐儿在床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想祖母是什么时候不疼她的,是四婶婶怀了身子时?还是她让母亲去祖母那里要嫁妆开始的?祖母后来不太管她的亲事了,母亲认识的人少,来说的几家都不太如意。
一来二去都拖到了十八岁,弟弟都要说亲事了。她想起自己后来匆匆的说了婆家,又匆匆的和离。仿佛是戏本子说的,人生一梦阿。
大归后她一直和母亲住在一起。弟弟本是孝顺不过的,即使娶了亲,家里大小事情也都是她说了算。
只可恨弟媳妇太有心计,不知怎么的就把弟弟给哄了过去。
那弟媳,把自己正经婆婆,正经姑姐不放在心上,成日的去定远府奉承叶眉。
明姐儿渐渐睡过去,听到外头又有几个婆子在冷嘲热讽,她闭上眼睛,喃喃的说,一群小人。

第133章 叶眉日记
我总以为,我会到娃是从南瓜里长出来的或者只需要下个蛋电热毯里裹10个月娃就孵出来的那一天,我再考虑生孩子。谁知前世的科技进步的速度慢的令人发指,而我却到了连剖腹产都不存在的世界。
维祯为了安慰我,找了一堆产科圣手,尽量模拟现代的产检,其实我知道,他也紧张。我的pad早被他霸占,每日我的饮食起居他都要查一查,确保百科里说可行才放心。
可惜他的权势也没办法变个b超出来,听不了胎心。他每晚睡前,都会把耳朵贴在我的肚子上听。有次我说:“你和宝宝打个招呼吧。”
他想了想说:“hello baby,this is dady。”
我崩溃的看着他,他嘿嘿的笑,道:“是哦,这里不能说英文,不过,爹爹和dady挺像挺像,还好还好。”
我无语,只好放过,道:“要不,你每天给宝宝唱首歌吧。”
他从善如流,唱道:“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真对不起宝宝,你那么特立独行,定是你老爹胎教做的不好。
生孩子没我想像的难,一天一夜后,孩子就落地了,我累极,眼睛都快闭上了,只听外头几个婆子急急的说:“侯爷,里头污秽,不能进。”
然后我就看他进来了,乐呵呵的和我说:“是个女孩,长的像你。”
我迷迷糊糊睡去之前,心想,一群骗子,人人看到我的肚子,都说定是个儿子,讲的比神仙还要真三分,可见是为了骗赏。
我有点害怕生个女儿,害怕这个世界对她太严苛,我知道胡维祯也害怕。
宝宝出生后,我的内心深处焦虑的本质开始全面爆发。娃的各种细枝末节都会让我狂拿百科查资料。吃太多担心变胖妞,吃的少了担心她感觉到了我的担心,于是节食减肥了。在百科上看到别的宝宝70多天俯卧抬头做的很好,而我们娃只会趴着啃床单,把我担心的够呛。
即使我知道那个婴儿爬楼梯的经典实验,我也知道婴儿的发育有质变的过程,我依然忍不住每天给她练习。
搞得乳娘日日劝我:“夫人阿,这大姑娘不能成日趴着呀,压坏了鼻子可怎么好?”
这落后的育儿观和科学育儿观之间定是会冲突的,好在替我带孩子的都是乳母,不是婆婆,所以他们只能听我的。
我很爽的指挥她们要日日给娃洗澡,洗完澡要按摩。不要抱着睡觉,哭时不准抖孩子。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质变了,早上还在啃床单,下午不光会抬头,胸都挺起来了,貌似在嘲笑我每天的紧张。
乳母笑的很开心,她说:“夫人你看,老话都说,到了百日阿,孩子就会抬头的,大姑娘今天九十六天了,是该会了。”
我大受挫败,维祯回来的时候和他吐槽。维祯听后大笑,问我:“若在现代,给你顾个月嫂,你听不听月嫂的?”
我想都不想,道:“当然听月嫂的,人家专业。”
维祯就笑,道:“这四个乳母可比月嫂专业多了。”
我知道他在笑我,瞪了他一眼,把娃塞在他怀里。
他熟练的抱起来,轻声唱:“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娃在肚子里这歌听多了,哄她睡觉时,唱这首最有效。只是我以后怎么和她解释,这乱七八糟的歌哪来的,作为一个穿二代的妈,真是压力不小。
我依然不是一个好妈妈,我在欣喜着她的变化,却总觉得当下最好,希望她不要长大。 我知道要尊重她自己的成长,却依然忍不住想要规划她的人生。我总是又一种错觉,仿佛怀里的她是小时候的我,想要她来弥补我曾经的缺憾,完成我未完成的理想,即使我知道,那是很糟糕很糟糕的想法。
她的眼神里已经有了喜怒哀乐,不再如三个月前那样纯粹,她凝视着我时,我也不再为自己的不美好而自惭形秽,我可以和她再成长一次,我可以慢慢的变的越来越好。
娃在一天天长大,愿她平安、健康、正直、豁达。

第134章 唐沐番外
唐沐两辈子都栽到了一个女人的手上。
唐沐十五岁的时候,去参加一个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冬令营,说是冬令营,其实是把整个省里面最变态的数学尖子集中在一起一较高下,选出top5去冲击国际金牌。唐沐在50个人中一眼就看到了王莉莉。因为50个人里,就王莉莉一个女孩子。
他还记得和他一起的一个哥们搭着他的肩膀吃吃的笑着说:“老大,我原以为能参加这种冬令营的女孩子,不是恐龙就是妖怪,想不到还是个小美女类。”在唐沐年少还不成熟的审美中,他也觉得王莉莉很漂亮,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羸弱不堪风吹的肩膀,让他唐突的想到了徐志摩的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只是后来,冬令营竞争白热化,唐沐才发现自己错了,人家压根不是娇羞的水莲花,明明是强悍的霸王花。王莉莉的分数屡次逼近他的成绩,差点让他冠军之位不保。可他却越来越被王莉莉的一举一动牵动。从小到大,唐沐都是第一名,有人开玩笑说,他哪次不考第一就会肚子疼,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在成绩上能和他较量的女孩子。
青春的情感懵懂而美好,同样优秀的两个人顺理成章的在省里最好的高中最好的班,又顺理成章的去了最好的大学。他们一路奔跑着向前,以为生活在前面给了他们五彩缤纷的美好。他们的分歧发生在大四那一年,王莉莉本校保研了,唐沐拿到了米国某校的博士全奖。两个同样优秀的人,虽然相爱,却无法为对方退让。原本他们以为,空间和时间的距离不会对他们的爱产生伤害,可是当唐沐一人在异国他乡,寂寞的如同密歇根的漫天大雪的时候,他们讨论究竟是王莉莉硕士毕业后出国找他还是唐沐博士毕业后回国发展的频率越来越高,讨论的结果让彼此的隔阂越来越深。
其实唐沐是想让王莉莉出国陪他的,可是他却从来不敢开口要求,他知道莉莉渴望自己的事业,他怕自己的爱把莉莉困在美国的穷乡僻壤,使她失去了光彩。于是莉莉硕士毕业的时候,接受了国内一家很知名的互联网公司的offer,他即使是在下辈子的时候,依然记得莉莉mail和他说:“你对我的爱,没有像我给你的那么多。”
唐沐是理科生,可是他不知道爱该怎么测量,只是在他收到莉莉的mail的时候,急急的飞回了国内,认认真真的给了莉莉承诺,他说,我毕业后就回国,你等我回来。只是他没有想到他居然没有兑现承诺,没有想到去南极的科考船会翻,当他没入冰冷刺骨的海水里的时候,他祈祷,他的霸王花能遇到另外一个爱她的人,那个人爱她要比她爱的多,
胡维祯小时候总是梦到漫天飞舞的雪和冰冷的海水,有几次靥住了,第二天就会发烧。祖母找了几个御医都看不好,只好请了高僧来看。胡维祯记得高僧来来回回的换了好多个,都没什么效果,也是病急乱投医,有天来了个江湖道人,看了胡维祯半天,就在外头和祖母嘀嘀咕咕。胡维祯那时还小,只听到道士说什么孟婆汤喝少了之类的,然后就给了胡维祯一块玉,说是高僧开过光的,让日日带着。
祖母本是半信半疑的,谁知胡维祯带了玉就真的再也没做过噩梦,连梦都不太做了。祖母倒是高兴的不行,还派人找过那个道人,想要重谢,找了半年也没找着,祖母更信那道人是有来历的了。
胡维祯觉得叶眉有些面熟是在他婚后第一次回家,那天夜里叶眉低着头,不知怎么的就让胡维祯想起了水莲花。再后来,胡维祯看到叶眉画的画,做的点心,折腾出来的单车和路灯,都让他觉得很熟悉,他当时还想,大概真的是姻缘天注定吧,不然为什么不管叶眉折腾什么,他都觉得那么熟悉而美好呢?他想起自己的前世,是在某天的午后。叶眉出去串门了,他回到房里,看叶眉抄的书随意的散在书桌上,这几日叶眉倒是像对老祖宗的手迹着了迷,日日抄着。他本以为,鬼画符一样的文字,叶眉抄几天也该厌了,谁知居然是越抄越有劲的样子,有时看她拿着手迹笑,他还真怀疑过,难道叶眉看得懂?
他走过去,随意的翻了翻桌子上的纸,看到了其中一篇,圆滚滚的字迹,随意的写着一首诗: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
这本该是他从没见过的诗,可是他却清晰的记得这是仓央嘉措的诗,他在看旁边摊着的叶眉抄的手迹,翻开的那一页,也是这首诗,用拼音写的,胡维祯却清楚的读了出来。他发现自己认得了老祖宗的字。
随后的几日里,记忆汹涌而来,他还没有记得自己是谁,可他却清楚的知道叶眉就是王莉莉,一模一样的圆滚滚的幼圆体,一模一样的笑容和语调,一模一样的看着像朵水莲花,其实是朵霸王花。
仿佛,正如叶眉抄的诗那样,这辈子沉浮兜转,都是为了途中与她相见。
他去灵隐寺问了高僧,高僧支吾了半天,道:“确实有听说过,喝孟婆汤喝少的,能记起些前世的事。”一会儿又神秘兮兮的说:“其实寺里一直有流传,说侯爷的祖先,第一代定远侯,就是神仙转世没喝孟婆汤的,不然怎么懂得那么多,能造那么多其他的东西出来?”
叶眉拉他上树屋的那天,他摘掉了一直挂在身上的玉,他看着在自己怀里的叶眉,想起他们在大学里,也曾经这样坐在操场边的露台上看星星。他再看叶眉造的树屋,和前世王莉莉收藏在电脑中的树屋一模一样,王莉莉一直希望将来有钱了,能造个树屋。真没出息,胡维祯悄悄的想。
于是他问:“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他看叶眉先是惶恐,后又点头。
胡维祯在心里微笑:“这一次,我爱你更多一点,我已经认出了你,你却还没有认出我。”

第135章 年年欢乐记
年年是定远侯府的嫡出大小姐。长得粉嫩可爱。叶眉对女儿自然是疼的,胡维祯更是百般宠爱,连抱一抱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太用力,弄疼了她。
这么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为什么不叫什么兰啊、珠啊、莹啊这种美好的名字,要叫年年呢叶眉曰:“因为年年是只小怪兽啊。”
年年九个月的时候,开口说了第一个字,她对着正在给她剪脚趾甲的小丫头说:“打。”小丫头以为剪到大姑娘的脚了,吓得腿一软就跪下了,赶紧磕头道:“奴婢知错,请姑娘恕罪。”
叶眉在边上看不过去,扶起小丫头,看了看年年的脚丫,白白嫩嫩的也没受伤,就抱着年年道:“宝宝怎么随便打人呢?”
年年瞪着无辜的大眼,笑嘻嘻的继续道:“打,打~”
叶眉……亲爱的,你这么暴力,你爹爹知道吗?
年年十八个月的时候,叶眉唱儿歌给她听,貌似叫客人来了,叶眉本意是想要培养年年的主人翁意识来着。叶眉刚唱两句:“客人来了,妈妈不在家,我请客人屋里坐,倒上一杯茶。”就见年年小嘴瘪了,一抽一抽要哭的样子。
叶眉赶紧抱着她问:“宝宝怎么啦?”
年年指着叶眉的鼻子道:“妈妈在家。”然后放声大哭,边哭边道:“妈妈唱错了,妈妈唱错了。”
叶眉……亲爱的,你这么有逻辑,你爹爹知道吗?
年年十九个月得时候,能背不少儿歌了,一日叶眉和胡维祯哄她背儿歌。年年站在屋中央道:“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叶眉和胡维祯热烈鼓掌道:“宝宝真聪明,宝宝真棒!”年年也自己拍手大笑。
胡维祯道:“年年再背床前明月光。”
年年继续站到中央,气势如虹道:“低头思故乡!”叶眉和胡维祯还没反应过来。
年年就继续道:“背完了,爹爹拍手!”
叶眉……亲爱的,你这么机智,你爹爹知道吗?
叶眉给年年做了一个布老虎,年年很喜欢,日日抱着玩。某日叶眉带年年逛花园,年年闹着要抱。叶眉教育她道:“宝宝自己有腿腿,就要自己走,腿腿如果不用的话,会生病的。”
就看带年年逛完花园,年年把布老虎放在地上说:“老虎有腿腿,老虎自己走。”
叶眉……亲爱的,你这么举一反三,你爹爹知道吗?
年年添了一个弟弟,某天年年看到弟弟有小*,她认真得查看了自己得身体,发现自己没有,非常愤慨。
某日胡维祯正梳洗完毕要出门,看到自家闺女在门口仰头认真得望着他。胡维祯蹲□子问:“宝宝找爹爹什么事?”
年年气吞山河道:“爹爹今日出门,给年年买个小*回来,和弟弟一样的那种。”
胡维祯被雷的外焦里嫩,一时脑抽,答道:“好。”
此后每日回家,都被年年追着问:“爹爹,小*呢?”

第136章 最后的最后
我叫巧珍,原是一个六品武官家的长女,现在是定远侯世子他堂嫂。我嫁给定远侯的侄子,是定远侯亲自下的聘,我老娘原是不同意的,听说定远侯虽然威名赫赫,可是定远侯的侄子却有点懦弱,而且还有个有些糊涂的娘。后又听说不光娘糊涂,还有个嫁不出去的姐姐,已经十八了,还没说亲事,霸道任性的名声却传得人人皆知。
我老娘打听清楚了之后,就和我爹打了一架,我爹虽是武将,却自知理亏,不好还手,被我老娘脸上抓了好几道出来。我站在边上听我娘哭骂:“你个猪油蒙了心的,卖自家姑娘的事也做得出来,快去退了。”
我爹摸了一把脸,估计是*辣的疼,辩解道:“我不是卖姑娘,侯爷这么个人物,好声好气的来求娶,我怎么能说不行呢?”
我老娘脖子一梗道:“那是替他侄子求娶,若是替他儿子求娶,我自己人是愿意的!”
老爹一听,也怒了:“你少胡搅蛮缠,世子爷才一岁,怎么求娶,再说了,就算年龄相当,巧珍能做世子夫人?”
老娘自知说过头了,气势就弱了一些,哭道:“我本想把巧珍嫁给对门王校尉他儿子的,你看那后生长得人高马大,一顿能吃四碗饭,一手能提两百斤白米面,是个好苗子咧。”
老爹就拍了我娘一下,道:“你当我们还是在嘉峪关做伙夫的时候啊,如今你男人也是个正六品的官了,你有点涵养成不?”
老娘一听红了脸,又道:“得了吧你,还想换婆娘不成,啥叫涵养?那两字你会写不?”
于是我就看着我的终身大事被打岔到涵养两个字怎么写的问题上了,没办法,我终究是嫁不了那个能吃四碗饭的后生了。
我出嫁前,我老娘想明白了一个朴素的道理,和我说:“巧珍啊,虽然你婆家和定远侯已经分家了,但你们的婚事是定远侯做的主,若是你婆婆糊涂,你就找定远侯夫人去。”
这个朴素的道理,我受用了一辈子。
嫁人后的生活很不顺利,婆婆总觉得我配不上夫君,就日日想着给我立规矩,好在我从小跟着兄弟们练武,所以婆婆的那些罚站啊做家事啊对我来说都算不了什么,最可气的是,婆婆总想着给夫君塞人。后来姑姐也不知怎么和婆家闹了起来,才成亲半年就和离大归了。
我怀着身孕,还日日被婆婆姑姐磋磨,夫君懦弱,只知道听母亲和姐姐的,日子就有些过不下去了。
一日定远侯府的老祖宗做寿,家里的小辈都去祝寿了。侯夫人看我大着肚子,身体却消瘦,就对我多照顾了些。我在嫁人后第一次落了泪,即使是我老娘来看我,我都怕她担心,什么也不敢和她说。
四婶婶看了我很久,才道:“我本是相劝侯爷不要管这闲事的,蓝哥儿怎么看都不是良配,他去选了姑娘来,都是害了人家。”
我很惊讶的看着夫人对我说出那么实在的话。
四婶婶继续道:“侯爷说,无论如何,蓝哥儿都是胡家人,长于妇人之手,才性格懦弱,不堪大任。但本性还是质朴的,所以他想找个坚韧明理的姑娘来,把日子过后,从下一代开始,再把那一房,慢慢的兴盛起来。侯爷说,你爹爹跟了他十几年,他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他信你。”
我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擦掉了眼泪。
后来,我慢慢的夫君从对母亲和姐姐的依赖,变了对我的依赖,我慢慢得生儿育女,我们的小家,慢慢的兴盛起来。
后来,四婶婶成为了国公夫人,我和她的联系却越来越多,我见到了越来越多的人。
七姑姑虽然总是穿的朴素,但飞扬神采是发自内心的,她常常抱怨的儿女调皮都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幸福。
我看到六姑姑虽然每次出现,都打扮的豪华,但那衣服和首饰看着都是不合身的,人也瘦的像个纸片。我听说,六姑姑不会有孩子了。
我听说,婆祖母一直到去世都有一个心结没解开,只是没人知道,那个心结是什么。
我听说,四婶婶娘家的叶大夫人,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送到了庙里。
我有很多事情是懂非懂。四婶婶说:“诺作诺带。”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哪本经书上的吧。
我有时去,会碰到四叔也在。我经常看到四叔看四婶的眼神,那流溢出的爱和欢喜,像是穿越了时空的长河,永不磨灭。
叶眉曰:“no zuo no d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