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先锋队杀入蒙古可汗的蒙古包,砍下了可汗的头颅的时候,他的兵疯狂了,他们蹦跳着大呼胜利,肆意的抢夺战场上残留的财物。以往胡维祯总是看着他们疯狂,那是拿性命交换后获得的胜利的馈赠,只是当他看到可汗腰间别的那块祖母绿时,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叶眉信上画的那块琥珀。下意识的取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齐姨娘
叶眉坐在对面看胡维祯出神,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倒是胡维祯回过神,道:“夜深了,安置吧。”
叶眉觉得自己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一边僵硬的跟在他后头,一边飞快的想着不同床的理由。
到了内室,胡维祯飞快的脱了外套,然后去了净房。叶眉飞快的抱了被铺放到了美人塌上。
胡维祯自小在军中也是惯了无人伺候的,所以叶眉没跟着去净房他也只是一笑,不以为意。不一会儿,就回到房里,浑身还带着湿气。
就看到叶眉低头坐在美人塌上,床上还铺着一套被铺,不由的皱了下眉:“怎么了?”
叶眉低头期期艾艾道:“这几日不方便。”
胡维祯点头,把叶眉让到窗边去,自己上了美人塌。
叶眉一边心疼自己的被子被帅哥糟蹋了,一边在心里感谢大姨妈背黑锅之恩。
胡维祯躺在美人塌上,身上的被子还有叶眉的体香,若有若无的撩人。胡维祯闭上眼,想起叶眉刚低头无助的模样,想起他们不愉快的洞房之夜,一会儿又听到叶眉均匀绵长的呼吸,胡维祯想:“这个妻子,其实也不坏,来日方长。”
对于叶眉,胡维祯原本是有些排斥的,他十四岁的时候,听父亲说,给他定了亲,是叶侍郎的长孙女,今年诗会一首菩萨蛮艳压群芳的叶芙。十四岁的少年,青涩的情怀,偷偷找人抄了叶芙的诗来读,想象着以后妇唱夫随的生活,以为这样的人生便是美满。
谁知没过两年父亲横死,定远府从云端落到泥土,叶芙也远嫁他乡;他那时并不恨,即使很多人嘲笑他,他想那么美好的女子,应该有一个美好的归宿。
所以,即使叶家能拿叶眉赖替嫁,他却无法接受叶眉来替代他心中最初的美好。
李嬷嬷见屋里灭了灯,念了一声佛,自顾自睡了。
玉桃和玉莲今日没见到胡维祯,未免有些失落,两人卸了叉环,玉桃开口道:“你说,四爷今日带了齐姨娘在太太那吃晚饭,夜里却歇道了四奶奶那里,诗什么缘故?”
玉莲没见到四爷,心里正失落,见玉桃问,就有气无力的答:“四爷虽然心里看中齐姨娘,但四奶奶总归是嫡妻,总要给些面子的。”
“可当初四爷带着齐姨娘去嘉峪关的时候,可没给四奶奶留面子。”
玉莲想了想答:“许是四爷对齐姨娘腻了?四奶奶长得跟天仙似的,这些日子脾气又和顺了很多。”
玉桃听了,低头暗暗思量。
齐姨娘一夜没睡,她想起那天母亲红着眼眶和她说,胡家悔婚了,她觉得自己跌进了冰窖里,母亲说,胡家可以在新娘子之前,把她抬进去,进去就是姨娘。母亲说,由于当时和胡家说婚事的时候,一时太得意,没忍住,和亲朋好友都讲了,现在胡家悔婚了,怕是以后不好嫁了。母亲说,胡家还是给聘礼,齐家就不用给嫁妆了,这聘礼能给两个兄弟说媳妇了。母亲说,这妾和妾不一样,她是胡维祯的表妹,算是贵妾,只要肚子争气,生了哥儿,就和正房比肩了。母亲说妻妾妻妾,其实都一样,关键是要抓住男人的心。
齐姨娘想起自己小时候去过一趟定远府,那雕梁画栋,如画的美景,想起几年前见过的胡维祯,英俊而阳光,想起家里的拮据和母亲的不易。含泪点了点头,那一天,她把自己一针一针绣了半年,还未完工的大红嫁衣,放到了箱底。
没过几日,胡家来了一顶青顶小轿,她安安静静的被抬到了定远府。听说大太太还是为她办了两桌酒的,请了家里人,听说因为这酒,大太太还被老太太斥责了。那一夜,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房里,等着胡维祯来的时候,心里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呢?听说很多妾,过了二十就失去了恩宠了,她已经17了,只有三年时间而已。
胡维祯进来的时候,当她看着他在自己梦中出现过很多次的脸的时候,突然就落泪了。她和他说母亲的不易,她和他说官家小姐做妾的悲伤,她和他说她的无助和迷茫。她记得他抚上她的脸,替她拭泪的手掌的温暖。
没几日,四奶奶进了门,她坐在床上,听说玉莲她们说四奶奶长得很美,看着她们满脸的嘲笑,她知道,她们恨她。可是后来,她听春红说,四奶奶和四爷吵的很凶,她在想,也许她还有机会。
第二天给主母敬茶的时候,她故意用语言刺了她,她看到四奶奶怒了,她看到四奶奶砸了杯子过来,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生生的迎了上去,然后她感到有温热的血流了下来。
当她听说四爷要带她去嘉峪关的时候,她觉得幸福极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住的地方离四爷很远,屋子很小,风沙又大,她天天盼天天盼,四爷能过来看看她,这样她才有机会生个哥儿,可是四爷总不来,总不来。
如今四爷把她带回家,她高兴天天能见到四爷,却也担心四爷落到花丛里迷了眼。昨日,四爷歇在了四奶奶那里,四爷会不会被四奶奶迷住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她想,四爷不喜欢四奶奶,从前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春香春红小心看着齐姨娘,不敢开口。就这样三人沉默了半响,齐姨娘说:“春香,春红,给我上妆吧。”
打扮完,齐姨娘照了照镜子,问:“好看吗?”
春红笑:“好看,我们姨娘最美了。”
齐姨娘笑笑,带着春红一路走去了正房。
正要进厨房的青桃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走在路上的齐姨娘,对张嬷嬷说:“嬷嬷,齐姨娘怎么那么早?”
见张嬷嬷不说话,道:“齐姨娘和四奶奶会不会再吵起来?”
张嬷嬷拍了青桃一巴掌,道:“烧火去,少多嘴。”心里也颇有点惴惴不安,心道四奶奶是好人,这次可别再犯糊涂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送上三更,累趴了

☆、计中计
屋里多了个人,虽然叶眉睡得是床胡维祯睡得是榻,可叶眉还是没有睡好。所以天刚亮就起了身,起来见胡维祯侧身睡在榻上连睡姿都很挺拔,心想真不愧是兵哥哥。
刚起来就听绿枝说齐姨娘来请安了,叶眉心想你这是来请安还是来捣乱啊,或者是为了堵情郎?但叶眉毕竟没怎么摆过正室的谱,只好匆匆打扮了一番,让绿枝把齐姨娘引到了东次间。
齐姨娘一进来就恭恭敬敬的给叶眉磕了个头,口中道:“拜见姐姐,昨日未能给姐姐请安,妹妹惶恐。”
叶眉看那齐姨娘,17、8岁的年纪,长得娇小玲珑,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身姿柔弱,眉目含情,真真一朵小白花。
叶眉让绿枝给她倒了茶,随口道:“齐姨娘一路辛苦了。”
突然就见齐姨娘红了眼睛,含泪哽咽道:“妹妹不敢道辛苦。”
叶眉正在想她这么一句客套话怎么惹得她如此委屈,难道有什么心理阴影,就见胡维祯从房里出来,望了她俩一眼,出门了。
叶眉又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知道自己是被上眼药了。胡维祯估计心疼死了,心头肉规规矩矩的来请安,恶大房三两下就把心头肉给弄哭了。这哪是小白花啊,分明是朵奇葩。
叶眉没心思和17、8岁的小三多费工夫,端茶打发她走了。秦桑在边上愤愤不平,道:“奶奶,她又来了,上次她就是这么陷害的您,您可别上当了。”
叶眉如今也有点了解原来的那个叶眉,是个有主见的暴脾气。也就安慰秦桑道:“没事,我晓得。”
一会儿张嬷嬷端上来了早饭,干干净净一锅粥,几个对半切开的留着油的红心咸鸭蛋,张嬷嬷自己腌制的,再加一小碟生煎包,一看就是就着胡维祯的口味做的。张嬷嬷上了饭,发现胡维祯和齐姨娘都不在,看向叶眉满脸的担心。
叶眉也不解释,自己吃了,觉得咸鸭蛋口味适中,真真不错。
叶眉去请安时,发现不少丫头都面目一新,心道这是胡四爷带来了春天?
胡维祯出去了一天,中间大太太派了大周嬷嬷来催叶眉给五奶奶的催生礼,还嘱咐说要添一个状元及第的包被才好,同时又好意的和她说,齐姨娘的绣活一等一的。
叶眉谢了大周嬷嬷,看着大周嬷嬷离去的身影,心道大周嬷嬷今日来神色不自然,又明显避着人,有的没的说了一堆,必是事出有因的。
叶眉就问了秦桑今天秋水苑可有什么动静,秦桑愤愤道:“早上齐姨娘从您屋里出去,就去了大太太那里,堂堂定远府,太太居然还能让一个妾去请安。”
叶眉横了秦桑一眼,秦桑不说话了。
叶眉却心里一动,计上心来。
胡维祯到了晚上依然没回来,叶眉自己吃的饭,吃完饭,叶眉就把她设计的连体衣和婴儿抱被放到了卧室,等着胡维祯回来。
胡维祯这一日随着蓝将军拜见各个祖父的旧部,马不停蹄的忙了一日。回到秋水苑,下意识的就到了正房,看到今日正房亮着灯,不由的嘴角微翘,早上叶眉惹齐姨娘落泪让他产生的那一点点不快,就消失了。
他想,虽然还是个容不下人的性子,但毕竟还小,慢慢教,总会好的。
推门进去,看一个丫头要去通传,胡维祯摆手不让,自顾自进了东稍间,就见叶眉坐在灯下,捧着一堆衣物在看。他不由的好奇,就坐过去,叶眉抬头看到他,便笑了笑,这个笑容,让他微微有些沉醉。
他便柔声问:“这是什么?”
叶眉便举了连体衣给他看:“连体衣,给五弟妹的孩子准备的。”
胡维祯对小孩衣服不感兴趣,但见叶眉似乎有谈性,就不忍抚了她的意思,便问:“怎么怪模怪样的。”
叶眉就自吹自擂的说了种种好处,又强调说:“我给三姐姐就送了这个,五弟妹见了,就说好,非要我也送她这个,还说就要这种衣服,别的都不要呢。”
叶眉故意强调了其他都不要。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各自睡下了,依然是叶眉睡床,胡维祯睡榻。
齐姨娘等了一日不见叶眉来通知她做抱被,到了晚上也不见胡维祯来看他,心中有事,便胡乱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秦桑来报,齐姨娘又来请安了。叶眉今日不着急,让秦桑给齐姨娘泡了茶,在外间等着。自己慢悠悠的起床,胡维祯今日天不亮就走了,想来是有公务。叶眉心道,反正男主不在,就让小心肝坐会儿冷板凳吧。
青杏坐在廊下和青苹聊天,青杏道:“齐姨娘真有本事,回来后和大奶奶,大太太走的真近。”
青苹撇了撇嘴,道:“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妾。”
青杏嗤笑一声,道:“你懂什么?这有本事的妾,过得比妻还好,你看齐姨娘就跟着四爷去边关,四奶奶不独守着空房。”
青苹辩解道:“这两日,四爷不都歇在四奶奶那吗?可见对四奶奶也是有情的。”
青杏摇头道:“你懂什么,四爷刚回来,自然是要在四奶奶那歇几日的,若真有情,怎么连着都不吃早饭就走了。”
两人看到春红远远的走过来都住了嘴。
待走近时,青杏赶忙站了起来,问:“春红姐姐去哪里,可要奴婢帮忙的?”
春红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铜壶递给了她,道:“姨娘要热水,好妹妹帮忙去提一壶。”
青杏满脸堆笑的拿着铜壶走了,青苹看不过眼,招呼也不打,气呼呼的走了,边走边在心里骂青杏白眼狼。
春红一个人坐在廊下等青杏,突然见花厅外有人影一晃,就有些好奇,不禁走了过去。见秦桑站在那儿说话,另外一个人被屏风挡住了,看不到。
只听秦桑说:“玉莲姐姐,人人都说你绣工好,你就帮帮妹妹吧。”
玉莲说话低,春红听不到。
又听秦桑说:“好姐姐,你别担心,齐姨娘必然是来不及做那状元及第的婴儿包被的,你就放心做着,到了二十五的时候,由你露脸的。”
玉莲的话,春红依然听不到。
只听秦桑接着说:“因为四奶奶打算二十四日才告诉齐姨娘,她肯定是来不及做的。到时候姐姐给我做个证,就说今天就说了,姐姐见齐姨娘面有难色,就偷偷自己做了一件,想不到用上了。到时候大太太,四爷都会对姐姐刮目相看的。”
春红一听,暗自叫不好,赶紧匆匆忙忙跑去找齐姨娘,连热水都忘了拿。
齐姨娘见春红匆忙赶来,还空着一双手,就骂道:“小蹄子,去打个水,怎么把铜壶都丢了。”
正说着,就见青杏提着铜壶来了,春红接过,就打发青杏走了。青杏本有想了一路的话想和齐姨娘说,趁机亲近亲近,谁知被春红一下打发了。心里十分不快,暗地里骂了春红几句,走了。
春红见青杏走了,忙关了门,和齐姨娘说:“姨娘,四奶奶打算害你呢。”
就把如何听到秦桑和玉莲聊天,秦桑如何打算二十四日才告诉姨娘要包被,如何又让玉莲先去做了,等二十五日送催生礼的时候,姨娘必是来不及的。到时就让玉莲就把自己做的拿出来,还要作证四奶奶其实今日就说了,是姨娘自己偷懒。这样就能坐实了姨娘不敬主母,玉莲又能向四奶奶卖好,又能得太太和四爷的夸赞。
春红说完,又骂了一句:“黑心眼的贱蹄子,一心想爬四爷的床,奶奶你要小心才是。”
齐姨娘听春红说完,心思就转了转。今日周嬷嬷去找四奶奶要状元及第的包被,不过是她们的一个圈套,齐姨娘原打算故意熬夜做包被让胡维祯看到,如果胡维祯问起,就说是四奶奶让做的,但时间太赶,只能日夜赶工。胡维祯变会怀疑是叶眉故意折腾她,如果叶眉说出是周嬷嬷让做的,周嬷嬷便会死不承认,坐实了叶眉虐待妾室的罪,好让胡维祯厌弃她,谁知叶眉更狠,想趁机让她没脸。齐姨娘想了想,就对春红说,那我们就开始秀吧,若问起来,就说秦桑通知你的,想来秦桑也不好否认。春红点头应了。齐姨娘又如此这般的嘱咐了春红一番。春红记了。
胡维祯回府又已是深夜,他一边走一边还在回味着兵部侍郎的话。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他是在解释胡家大厦的倾倒吗?才走到府里二门,就见一个丫头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赶紧上前唤:“四爷。”
胡维祯定睛一看,见像是齐姨娘身边的丫头,看她怎么迎到了二门口,又见守门的婆子没拦着,就有些不喜。问道:“何事?”
春红焦急道:“姨娘日夜绣花,不听劝呢,奴婢怕姨娘伤了眼睛,所以来求四爷去看看姨娘。”
胡维祯心想,难道他一日不在,叶眉和齐姨娘又闹了起来,如此想着,便随春红往秋水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发卖
胡维祯跟着春红到了齐姨娘的屋子,刚进去就见齐姨娘慌乱的藏了什么东西,看下春红的目光满满的责怪。然后又对胡维祯换上一副笑脸,道:“四爷怎么来了?姐姐想也等着四爷呢。”
就见春红红了眼圈,跪下说:“姨娘,你怎么还把四爷往外推呢。”
胡维祯就有点莫名,问齐姨娘:“我进来的时候,你藏什么呢?”
齐姨娘遮掩了两句,春红还是一把扯出了一个婴儿抱被模样的东西,忿忿不平的道:“四爷,姨娘绣抱被呢。昨日上午四奶奶屋里的秦桑过来和姨娘说,二十五日要给五奶奶送催生礼,要姨娘做个状元及第的抱被。时间太赶,姨娘没日没夜的绣,昨日已经熬了一天了。今日还是不听劝,绣到了这个时候,奴婢怕姨娘熬坏了眼睛,这才来求四爷做主。”
齐姨娘赶紧拦了春红的话,道:“没有的事,是我自己想为五奶奶尽尽心。”
春红跺脚道:“姨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四奶奶说话。秦桑来的时候,玉莲也在,玉莲可以作证的。”
顿了顿,春红又补充道:“玉莲还道,若姨娘来不及,她愿意为姨娘分忧。姨娘自然是不敢劳动玉莲姐姐的。”
胡维祯想起昨夜叶眉举着连体衣温柔的笑:“五弟妹说只要这个,别的什么都不要。”只觉得心中一闷,对齐姨娘道:“你别绣了。”就出了门。
出了齐姨娘的屋子,胡维祯一时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去了正房。
叶眉正在灯下看书,看胡维祯来,只是笑了笑,也不相迎。
胡维祯突然就平静下来,问道:“你今日都做了什么?”
叶眉就拿了几份画布给他看,道:今日六妹妹、七妹妹过来学画,闹了一整天,你看看。
胡维祯拿了画布,却不细看,只探究的看着她。
叶眉正色道:“夫君有何疑问,不如说来供彼此一笑。”
胡维祯就道:“你昨日说玉莲告了假,回去看老子娘,今日可回来了?”
叶眉笑道:“还没有,明日才回来。”
叶眉就见胡维祯的脸色变了变,也不多说,伺候他洗漱完,各自睡了。
胡维祯躺在床上,想起新婚当夜他和叶眉的大吵,想起齐姨娘第二日满脸的血,想起她总是低头楚楚可怜的说自己因父母之命,卖身做妾。齐姨娘对他而言,是一个可怜柔弱的存在。他当时会带她去嘉峪关,是因为他害怕叶眉和齐姨娘在一起天天吵得家宅不宁,是因为他母亲说,不愿意替他来收拾后宅的纷乱,是因为他母亲说,她贴了老脸才要到了表姐的女儿,还害人家做了妾,若他不好好护着她,母亲去后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外祖母。
那是他看到母亲被叶眉气的躺在床上,蜡黄着脸,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才连内宅都收拾不了,他想也许把他们两分开,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今天,他躺在床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齐姨娘为什么要用一个那么拙劣的谎言来欺骗他,为什么要用那么拙劣的手段来陷害叶眉。
他想到了昨天早上齐姨娘的眼泪,他想到那天齐姨娘脸上的血和母亲的脸色,他想,也许这几个月,他一直生活在谎言里,不自知罢了。
他翻了个身,听到叶眉绵长的呼吸声。他微微一哂:“你比我想的要聪明多了,学会反击了。”
齐姨娘和春红坐在屋里静静的听动静,却发现夜很平静,没有预想中得争吵,哭泣和纷乱,反而过了一会儿,春香来报说:“正房熄了灯。”
齐姨娘和春红慌了神,心想难道四爷被四奶奶哄住了。四奶奶一向脾气暴躁,不容质疑的,难道这次转了性子?
两人在屋里转了几圈,也不知道是该继续绣还是不绣,又想着去找大周嬷嬷想主意,又无奈夜已深了,不能随意出秋水苑的门,两人只能惴惴不安的等到天亮。
齐姨娘强大了精神,梳洗了一番,去了正房。
到了正房,见叶眉和胡维祯相对坐着,正在吃早饭,两人面色如常,齐姨娘不由的心一坠。想要过去伺候胡维祯吃早饭,胡维祯却摆手不必。一会儿打发齐姨娘回房,却让春红留下了。
春红一个人留在正房,心里很是不安。只听得胡维祯嘱咐叶眉:“一会儿平嬷嬷来,把她卖了吧。”
春红一听就死命的磕头大喊冤枉,已经有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堵了她的嘴,拖了下去。
齐姨娘在房里等了半天没见春红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却听到春香急急忙忙的来报道:“平嬷嬷派人拖走了春红姐姐,说是要卖掉呢?”
齐姨娘只觉得眼前一黑。醒来是不住的流泪,春红是自小服侍她的,最最得她心意的,刚才胡维祯留下了春红,她还在担心春红会不会出卖她,没想到才一瞬间,春红就被卖了。府里弃了的丫头,能卖到什么好地方去呢,正经人家是不要的,听说窑子教坊要的多。齐姨娘打了个寒战,又担心春红说了什么。左思右想,还是出门去找周嬷嬷。
周嬷嬷正在库房门口骂小丫头,见齐姨娘来,露了笑,问:“姨奶奶,匆匆过来可有什么事?”
齐姨娘紧紧抓了周嬷嬷的手,支支吾吾不肯说。周嬷嬷只觉得她手指冰凉,还发着抖,就把她拉近屋里。问:“姨娘这是怎么了?”
齐姨娘便道:“春红被平嬷嬷抓去卖了,嬷嬷救救春红。”
周嬷嬷问:“你好好说话,哪个春红?”
齐姨娘便把昨天如何见到了胡维祯,今日胡维祯又怎么把春红留下了,又怎么听春香说,平嬷嬷派了人把春红给绑走了。
周嬷嬷就摇了摇头,说,怕是救不了了。
齐姨娘闻言就泫然欲泣,哀求道:“周嬷嬷,如今你是大太太身边的管事大嬷嬷,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你打理着,求你想想办法吧。”
周嬷嬷摇头:“老太太虽然好几年不管家了,平嬷嬷自然也不管事了,但平嬷嬷好歹是府里的老嬷嬷了,这么多年的积威下来,她真插手什么事,没人敢违抗的。”
周嬷嬷见齐姨娘面如死灰,不再坚持。就提醒她道:“齐姨娘还是想想自己吧,万一春红说了个好歹出来,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