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夫妻两个再加上太夫人,把瑜哥儿当个玩物一般,让瑞哥儿由着性子胡闹,还要我去找她?”卫昔昭意外地看着他,目光显露出心底的失望,“而风岚本就是订了亲的人,府里的人谁不知晓?三爷惦记着一脚迈进别人家门槛的人,本就是他的不对,凭什么要我让他一步?”
“这家务事…”季青城烦躁地看了看屏息凝神的下人,“你们下去。”
下人们各自退出。
季青城这才继续道:“这家务事,又何必非要分出个对错?我明白就是了,日后事事多想想再做决定,不就可以了?”
“不可以,一事归一事。”卫昔昭毫无退让之意,“你去回了太夫人,要么我去。”
“这又何苦呢?”季青城把玩着瑜哥儿的小手,多希望孩子现在会说话,能帮他劝劝她,之后试图平息她的火气,“丫鬟抬为妾室,其实也是有脸面的事,娘也好,三弟和三弟妹也好,并非歹意。”
卫昔昭讶然之下,冷笑出声,“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你倒和我说说,你看中哪个丫鬟了?想给哪个丫鬟脸面?”
季青城暗呼一声糟。火气没平息,反倒真正被他点燃了。随即忙笑道:“我怎么会有那份心思,什么样的人,也不及你的美貌。”
“哦,原来是还没遇到你觉得更美的女子。”卫昔昭的笑容更冷。
季青城蹙眉,“你又何苦一定要曲解我的意思?”
“谁又有闲心理会你。”卫昔昭忍着气,站起身,“还是说眼下的事,是你去还是我去?”
“明日再去。”季青城还没做过这种朝令夕改的事,便想着晚一些再解决。
“明日?那今日我的丫鬟该怎么过?再有人给她来道喜的话,我是要用银子还是用皮鞭打赏?”
“昔昭,你是一定要与我争吵么?”从来也不觉得她是性子急躁、不通情达理之人,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已经说了会去回掉,怎么就争这一时半刻的光景?季青城也有些烦躁了。
“这就不是能够拖延的事情!”卫昔昭一时间无从与他解释内宅诸事也是刻不容缓的,只能言简意赅地道,“你拖延一夜,说不定明日就有人说风岚已经是三爷的人了——内宅的流言蜚语也是能害死人的。更何况,此事分明是有心人刻意为之,就更不能等。”
是有人故意要打她身边人的主意,也是有人故意要让他们夫妻二人生出嫌隙,明知这些事,还是要上当——要在明明知情的情况下让人看笑话,因为没办法。她不能为了夫妻之间美满就弃身边人于不顾。
“有心人——”季青城忍耐也有限度,火气一再被激发,声音也沉了下去,“你说的有心人,也是我至亲。昔昭,你能不能够,把季府当成你的家?所谓家,不是你我,不是只有你我身边的下人,还有旁人,还有我的父母、兄弟。”
卫昔昭却不肯直面回答,只是微眯了眸子问道:“那你究竟去是不去?”
“过两日再去。”季青城说完,缓缓呼出一口气。
明日变成了过两日——卫昔昭挑了挑眉,“那你索性就别去了。我也不求你了,先将我的丫鬟嫁出去再说。”
季青城疑惑地看向她。这是什么意思?
卫昔昭走到他近前,要抱瑜哥儿走,“等风岚出嫁之前,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已到今日,未免再出这类事,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身边的人,谁也别想打她们的主意。谁想让她们过得不如意,就是和我卫昔昭过不去。我或许什么都不能做,可我能带她们离开这种所在。”
伤害过昔晽的人,谁也别想过得安稳。谁曾伤害过昔晽,就是我萧龙渄的仇人。我能做的不多,只能让他们生不如死,而已——这是萧龙渄前几日与他闲谈时说过的话,竟与此时昔昭的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语气,是完全一样的。
那时他在想的是,如何能泯灭这位新帝心头的仇恨。
萧龙渄满腔仇恨,至少还有目标,知道他能报复谁。
可是昔昭呢?为了她身边的人,她能带她们离开这种所在——岂非就是能带着她们离开他?
这也是因为日积月累的仇恨么?
那么她恨的是谁?
是这万丈红尘、俗世沧桑么?
那么,岂不是太苦?
季青城心念转动的时候,手已不自觉地抬起,拦下了卫昔昭伸向瑜哥儿的双手,嘴里也无意识地道:“带着下人走也算了,还要带着瑜哥儿走?”心内清醒过来的时候,顿觉失言。这不就意味着同意她走么?
卫昔昭也不和他理论,转身便要走人。
季青城连忙又拉住她衣袖,笑,“你先坐下来,我们说说此事。”
卫昔昭报以冷眼。
此时,便有三房的两名丫鬟过来了,说是请卫昔昭给风岚选个日子。
这是三房故意火上浇油。
卫昔昭对着两名丫鬟笑得分外明媚,“正好,我先给你们选个好日子吧——将军方才说了,很是中意你们两个,要将你们收进正房呢。”
两名丫鬟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惊讶、不安、羞涩、欣喜齐齐写在了脸上。
“胡闹!”季青城真的寒了脸,吩咐两名丫鬟,“退下!”
卫昔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满脸戏谑的笑。
“一桩事还没个说法,你便又自作主张,平日你便是这般打理府中事宜的么?”季青城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
“谁叫你干涉内宅的事的?男主外女主内的规矩你都不晓得么?”卫昔昭敛起笑意,转身向外,“孩子你喜欢,交给你就是了。我打理府中只会自作主张,出去图个自在便是。”之后唤飞雨、风岚,“随我出去逛逛。”
甩手不管了。
眼看天色已经昏黑,也不知她要去何处闲逛。季青城有心追出去阻拦,瑜哥儿却因为看到卫昔昭出去而大哭了起来,季青城找来乳娘安抚瑜哥儿,再出门的时候,得知卫昔昭已经到了前院径自骑马离府了。
这样的一府主母、儿媳,任是什么样的人家,怕是也要叹为观止。
季青城又命人去请萧龙泽,得到的回复是萧龙泽也随着夫人走了。
全乱了。
她这一股子火气,来的实在是奇怪。
季青城在院中沉思多时,想着此时能去找谁问个明白,从而也能知道妻子究竟为何如此。

第119章 耍无赖
小九走进院中,径自到了季青城面前,道:“夫人先回了趟卫府,没进门,转去了公主府邸。”之后解释,“是属下自作主张,命人远远尾随。”
季青城颔首,心内稍安。没回卫府就好办。他那位岳父——即便是他,也是打心底犯怵的。
小九犹豫片刻,又道:“将军,沉星是夫人最喜爱的丫鬟,沉星在世时则是处处照顾风岚,而小少爷则是夫人三妹临终时托付给夫人的,是以,事关风岚、小少爷其实就等同于事关沉星和夫人三妹,而夫人心里的坎儿…一直就没过去。将军,夫人即便是有过失,您也不要生她的气。”
季青城目光转为凝重,“说下去。”
小九便又道:“属下因着沉星,与夫人房里的人走得近一些,得知的事就比旁人多一些。属下听说,夫人在沉星走后,直到如今,不曾落泪。将军,属下是粗人,却也听说过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将军,让夫人笑,很容易,可如今让她将心底的苦哭出来,难。”
体病有药可医,心病呢?季青城神色愈发沉凝。
小九说完心里的话,恭声道:“属下只是为着沉星尽一份力,若有失言处,还请将军责罚。”
“不,你字字珠玑,说得好。”季青城拍拍小九肩头,转身出了院门。
他要将妻子接回来。
此时,太夫人正在前院,追问一众家丁管家去了何处。
季青城按下心头烦躁,对太夫人道:“昔昭有急事出门,我命管家随她去了。”
太夫人似笑非笑的,语声不急不缓:“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事,竟要让昔昭亲自前去。方才我还以为她是和你置气出府了,管家便追了出去。”之后语声显得意味深长,“有管家在昔昭身边,我们还真是不需心急,管家的话,昔昭还是能听进去的。只是不知这次管家会帮谁说话,若只帮着她…”
“管家是我带进府中的,”季青城故意忽略太夫人的言下之意,道,“娘不需多心。”
“你又何苦处处帮昔昭说话呢?此时又何必还隐瞒我呢?”太夫人显得很是伤心的样子,“她方才是与你赌气出门的,府里有哪个不知?听说还将风岚那丫头带走了?这不是明摆着打你的脸么?青城啊,你这是什么命啊,怎么会娶了这样一个…”
“娘,”季青城缓缓笑开来,“若是我与昔昭和离,之于您有什么好处?您方才的话,是为我着想才说的么?三弟纳妾之事,是我不知缘由不该应下,此时与您说一声,改日再给三弟赔礼。”说着转身,命人备马,阔步走向府门。
“你!”太夫人气得手点着他,追了几步,“今日卫昔昭若是不能回府,她就不要回来了!我季府不要这等没规矩的媳妇!你若是护着她也由你,只一点,你也别回来了!”
季青城顿了顿脚步,目光转为沉黯。
他不知很多事对于昔昭的打击有多深,他不知道什么事会让昔昭毫不退让针锋相对,可是太夫人知道——太夫人知道,却故意利用他来刺激昔昭的情绪,甚至可以说是故意要让他们夫妻之间生出嫌隙。
他只是不懂,为何如此。
上次许乐芊的事,他能认为是太夫人一时糊涂,可在今日的事情之后,又该如何看待?一心盼着他与昔昭不得美满欢喜的至亲,他该如何对待?
天大的难题。
可眼下不是思量这些的时候,去寻找那个负气离开的小女子才是正经事。
吩咐小九尽心照顾瑜哥儿,之后,季青城去了公主府。
先帝对昔昭不薄,天下皆知。公主府自是占地宽阔、屋宇华丽。
都不曾放在心上的一个地方,在这一晚,却成了她躲清闲的所在。
而这地方,卫昔昭随时能入住,旁人甚至是季青城都不能随意进入——
门外,有侍卫面带同情地阻拦:“昔昭公主有话在先,除了大将军,任何人不得入内。”
便有人气闷发问道:“公主夫君季将军也不得入内么?”
侍卫便显得爱莫能助地道:“先帝在世时便命属下尽心为公主看好门户,至今不敢忘,亦不敢违命。”
竟吃了她的闭门羹。
季青城端坐马上,沉思片刻,吩咐道:“去调遣一千枭骑卫过来,公主府中有疑犯出没,不可等闲视之。”
枭骑卫,隶属皇家,唯有当今皇帝与季青城能够随时调遣,至何处任何人也不能阻拦。而另一支玄衣卫亦是如此,不同之处,是受命于卫玄默。
守门的侍卫眼中笑意一闪而逝。谁看不出,这是小夫妻在置气。他求的,也无非是季青城有个拿得出手的理由能让他放行。
枭骑卫过来之后,季青城命他们将公主府四面围起,随后对守门侍卫出示御赐令牌,阔步入内。
府中的卫昔昭已是瞠目结舌。
他居然假公济私,居然用这种方式闯入,实在是…实在是无赖至极!
卫昔昭径自走向府门,看着走向自己的他,面上气着,心里却已是啼笑皆非,“你给我出去!”
季青城一本正经的,“在下有公事在身,还望公主多多担待。”
“滚出去!”卫昔昭说着,眼中已经闪过笑意。
季青城充耳未闻,走到她身边,携了她的手。
卫昔昭本能的挣扎着,却是身不由己地被他带到影壁内。她极力站稳身形,“你来胡闹什么?我寻一时清静也不行么?”手死命地去掰他钳制着手臂的手。
季青城却将她一把捞起,笑道:“有我在,哪里能清静?哪里又不清净?”
“季青城…”卫昔昭想到在外包围的枭骑卫将士,实在没底气再和他闹了,“我、我随你回府就是了。”
“难得来了,何必匆匆离去?”季青城搂紧了她,走入室内,在她耳边加了一句,“我陪你。”
卫昔昭觉得脸颊烧得厉害,猜想着绯红怕是已蔓延至颈间耳后。他今日是要疯到底了。心中不由腹诽:哪里是他陪她,分明是她陪他——被人看笑话。
飞雨、风岚等人见状,纷纷垂头抿嘴笑着,悄然退出。
身形落到床上,卫昔昭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慌慌张张向内躲向角落,“你别闹了,我错了还不成么?过一会儿我就随你回去还不成么?”
“为何要过一会儿?又为何急着回去?”季青城挂着邪魅妖冶的笑,抬手放下幔帐,展臂把她捉到怀里。
卫昔昭一面手不应心地阻止他放肆的手,一面如实回答,想借此转移他的注意力,“等一会儿,管家就将与风岚定亲的小厮带来了…他们拜堂只能仓促一些…我给他们主婚,也算不得太寒酸吧…季青城!”不满呼唤的同时,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贴身衣物往回夺,“你、你是喝醉了么?怎么胡闹起来还没完了?”其实真正不满的,是她说着话他却一味忙别的。
原来萧龙泽跟过来是为了这件事。心里仅存的一丝疑虑也有了答案,季青城更无顾忌,将她抱得更紧,脸埋在她颈间厮磨,柔声道:“是我胡闹?嗯?”
“就是你胡闹,谁让你…”
“是我胡闹,”季青城笑着封住她的嘴,阻止了她抱怨的话,“我已回绝了风岚的事,来日我与你一起给风岚主婚,这样你可满意了?”
卫昔昭侧开头,认真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
“那…”
“日后你的事,我再不介入。”季青城拍拍她额头,“你总该没话说了吧?”
“那也应该…”应该即刻回府。
“你再说一句无关你我的,我便将你拆骨入腹。”季青城埋下头去,咬了她一口。
卫昔昭嘤咛一声,报复似的掐了他一把。
“今日是我错,委屈了我的昔昭,不气了,嗯?”
宠溺到骨子里的言语,让她的心都化了,不由展颜一笑,回应着他的热切。
如火如荼之际,卫昔昭又想起了枭骑卫,心内汗颜,且惶惶不安,“你带来的将士…”
季青城拧眉告饶:“你这妖精,成心要磨死我不成?”虽然体内已经烧成了一团火,还是加了一句算作解释的话,“在此静立,总比夜间操练要清闲,只当是给了他们一刻清闲。”
卫昔昭又和他没仇,且是深爱之极,如何还说得出煞风景的话,轻柔地笑着,吻了吻他,“那、那就随你。”
这让他爱不释手偶尔又无可奈何的女子,即便让人百般为难,为了此刻这般如花笑颜,亦是值得。
这时节的夜,月色、春风都透着慵懒,蒙头酣睡最是享受。
今夜卫昔昭却没这个福分,和季青城一起,挣扎磨蹭了半晌,还是沐浴穿衣,起身回季府。
事情不论怎样,已经遂了她的心愿,再留宿在外面,总是说不过去。
两个人都是骑马来的,回去时自然也没别的选择。
长街柔风回荡,月光笼罩。
卫昔昭偶尔看一眼季青城,又看一眼远远跟在后面的将士。
难为了他,这般大张旗鼓地胡闹,也不怕将士心生不满。
季青城带马趋近,携了她的手,语带笑意:“他们是我麾下将士,亦是我兄弟。若是想什么,也只能是盼着你我安好。”
“你日后再不可这样了。”卫昔昭是想,动不动就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是谁能消受得起的?
“那要看你。”季青城的手微微用力。
卫昔昭想了想,慧黠地笑起来,“你敢再这般胡闹,我就让你岳父对付你。”
“你就这么狠心?”季青城反问一句,又温柔地笑,“那我不是在劫难逃了?”大将军卫玄默,他不怕;岳父卫玄默,由不得他不怕。
卫昔昭仰起脸来,看向空中,又环顾身边一切,手指挠了挠他掌心,“此时最好,真不想回去了。”
“慢慢来,会有日日安好时。”除了这般轻描淡写的话,他说不出其他,也不好直言相问,不能残酷地让她回忆她深觉痛苦的事。况且,她若是想说,这些时日,已足够她诉说百遍。
人心犹如错综复杂的地图,他想,自己总会找到那条正确的路,让她觉得可以也必须走下去,而且,会乐在其中。
她心底的过往,总能成为回忆,不会总是伤疤;她不能释怀的一切,总能慢慢淡去,而不是深藏隐忍。
信她,信自己,唯有如此。
其实也已足够。
回府,到了正房,见灯火通明,卫昔昭小小的吃了一惊。进到厅堂,见太夫人与三夫人正在等候,迟疑片刻,笑着见了礼,只当先前一切都不曾发生。
季青城也有几分讶然,“娘怎么还不歇下?”
太夫人温和一笑,“你出门后,我左思右想,才觉得是我与你三弟妹有过失,又放心不下,便过来等等看。”
季青城转身要落座之际,瞥见院中闪过萧龙泽与小九的身影,便转而道:“那你们说说话,我去去就回。”
季青城一走,太夫人就冷了脸,直勾勾地盯着卫昔昭,冷嘲热讽:“有你这样的儿媳,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动不动就甩手走人,真是了不得了!你能和管家结伴离府,逍遥快活去便是了,还回来做什么?”
这是哪儿跟哪儿的话?!这又算是什么脸?说变就变。卫昔昭想了想,觉得这话还真是没办法接,解释就是越描越黑,还不如当做没听到,就只是淡淡道:“儿媳是有点急事才没通禀便出门了。”
三夫人笑笑地接了一句:“我大哥这般的人物,唉…命不好啊。”
卫昔昭也便笑笑地回看过去,手故意抬起,抚了抚鬓角。
果然,三夫人怕她又突然转了性子给人难堪,不安地挪动脚步,到了太夫人身后。
“哼!软硬不吃!”太夫人不屑冷笑,之后起身,“我由着你闹便是。明日请安的时辰可不要误了,你是长媳,可别带坏了两个弟妹。若是三个都不守规矩,我也只好一头碰死谢罪了!”
“娘——”三夫人拖着长腔,娇声道,“看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可不敢胡来的。”
卫昔昭无言落座,想着太夫人是立意要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了,好脸色只会在季允鹤、季青城在场的时候才会有,日后自己被这样夹枪带棒数落的时候,怕是少不了了。
可她又能怎样呢?总不好次次还嘴逞口舌之利,想出气惩戒太夫人,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这种日子…真快过够了!
生了一会儿闷气,又去看了看瑜哥儿,没等季青城便歇下了。
手无意识地拂过在外侧的他的枕头,不由迁怒到了他。
多少还是要怪他,没有他信口应下那件事,哪里会有这么多事情?又怎么会让自己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被动了?
居然是有心要说她和萧龙泽的闲话了——真正看不出,季府的女人,竟是长舌妇之流!
日后自己做什么说什么都会有诸多限制,那些女人正虎视眈眈地等着抓错处抓漏洞呢…
唉——她心里懊恼地长叹着,手用力,将枕头推到了床下去。
季青城恰在此时转过屏风,看到这一幕,又是讶然。
“怎么还没完了?”
能有完才怪!方才被冷嘲热讽一番,也是和他说不得的。搞不好,他怕是会以为她变成了搬弄是非的货色。再者,任谁又能相信呢?女人的把戏,骗女人不容易,骗男人却是容易的。
又忍不住在心底哀叹一声。
卫昔昭恨恨地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阖上眼帘。
此时其实是又气又累又饿,本该了无睡意的,今日却是反常,她很快便入睡了。
季青城没辙地摇了摇头,将枕头捡起,放回原处,随后熄灯歇下,却是睡不着,脑海里一再回想着方才与萧龙泽说过的几句话——
他先提及的那件事:“新帝一直对一件事抱有疑虑——先帝病故其实有些蹊跷,而在当日你又说过,你是在场的,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龙泽目光深沉,“新帝有疑虑,你呢?”
他没否认:“我亦是如此,况且,昔昭也是在场的。”是怕她心里藏着惊天秘事,却不愿告诉自己,只一个人承受那份不安,甚至惶恐。那样的事,牵扯太多了…
萧龙泽逸出平静的笑,与他对视良久才道:“我只是不懂,新帝平白得了天下,又何必还追究是因何得来?难道他怕有一日也会下场相同么?”
他其实也想过这一点,由此只是报以一笑。
“他再问起,我去告诉他——是我与之前皇后、当今太后联手,毒杀了先帝。仅此而已。”萧龙泽说完,便躺到了他的硬板床上,闭上眼睛,“恁地无趣,他,当真无趣。若非为着你与昔昭、国公爷,这天下…”话锋打住,他不再出声,似已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