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昔昭忙笑着将她拉到自己近前,“会的,我会时常回来看你的。日后只有你与你四姐在内宅,平日对她恭敬有礼一些,她也会好好待你的。”
“再好也不如大姐和三姐好。”卫昔昤愈发难过,“这些年都是大姐拿自己的私房钱补贴着我,三姐总是在我被欺负时挺身而出,我晓得。”
“日后没人处处照顾,你就要自己争气,知道么?”卫昔昭正色叮嘱道,“大姐也是这两年才知道处处为自己打算、不让人欺负,你也要如此。要记住,为难时即便别人再疼爱你,也不会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帮衬,人活一世,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记住没有?”
“记住了。”卫昔昤郑重点头,“就像是父亲,即便再疼爱大姐,可他不在府中的日子还是很多,帮不了大姐。大姐如果任人欺负,也不会走到今日这般光景的。日后我也要这样,要和大姐一样。”
“说得对,说得好。”卫昔昭欣慰地笑着,连连点头。卫昔昤的童言童语,却道出了她活着的现状。
在卫府如此,日后在季府,仍是如此。即便季青城再爱,可他不能留在身边的日子还是会很长远,因为他已是将军,日后要过的是戎马生涯。
不想了,不想了。卫昔昭强行打断自己的思绪,只想眼前,只想明日。
明日,就要出嫁了。
卫昔昤走后,卫昔晴来了。沉星觉得今日不比往常,听卫昔昭和她说了昨日的事,觉得卫昔晴过来有话要说,便先请示了卫昔昭见不见。
卫昔昭想了想,吩咐沉星将人请进来。
卫昔晴进门来便扑通跪下。
“四小姐这是做什么?”沉星慌忙将人扶起来。
“大姐,”双眼红肿的卫昔晴哽咽道,“我才听说了二姨娘的事,前因后果想了许久,大抵是知晓原由的。我来只是来替她赔个不是,即便是于事无补,还是想过来说一声…”
“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卫昔昭装糊涂,“昨日之事只有夫人清楚怎么回事,而且并不打算宣扬。”隐晦地告诉卫昔晴不要声张。
卫昔晴也是个聪慧的,立刻抹了抹泪,勉强一笑,“倒是我想得太多言行冒失了。”
“什么事都没有,不论发生什么,你是你,二姨娘是二姨娘,夫人不会不清楚这一点,我亦如此。”
许氏已经修炼成精了,在出嫁之前,卫昔昭意识到了这一点。也许是有痕迹可寻的,只是她近来留在府中的时间少了大半,心绪又总是消沉,便忽略了许氏的一举一动。
卫昔晴想要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答复,对二姨娘的去向虽然担忧不已,却也知道,这不是凭她就能够左右的事,也只好留待日后从长计议了。
末了,卫昔昭告诫道:“二姨娘病了,也许是心思太深沉所致,她为人谨慎,可一出手便恨不得置人于死地,有利有弊——要看对手是谁。昔晴,你日后要引以为戒,我只希望你安分守己,不要记恨谁报复谁,因为一旦出错,便是生死的大事。”
卫昔晴认真思量多时,才正色应道:“多谢大姐教诲。”
——
这一日,卫玄默终日留在府中,亲自督促下人打点卫昔昭的嫁妆。
不知为何,他的神色让卫昔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父亲为何如此?是因为亲眼看着自己出嫁、对母亲有个交代了么?
还是…他在出征之前看到自己嫁得意中人,日后即便山高水远也能安心了?
要送去季府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大部分是许氏和卫玄默添的,其余一部分就是柳家所留的全部珍贵物件儿。
虽然婚事时间仓促,却是一点也不敷衍,完全在卫昔昭意料之外。而这些嫁妆,还是因为时间的关系,明日会随着花轿同时送进季府。
当晚,卫玄默独自在书房独酌的时候,萧晨述不请自来,径自落座,拿杯倒酒。许是在柳城男装时日久了她习惯了,今日还是一身利落的男子打扮。去柳城以前,还能让人看出她是女儿身,如今寻常人见了,怕是不会怀疑她是男子。
卫玄默第一句话就是:“回宫吧,总在外面又是何苦。”
萧晨述不以为然,“回宫之日等凯旋之后再说。”
“你还要随军出征?”卫玄默拧了眉毛,实在是无法冷静了,“你究竟要闹到何时?”
“到你回到孑然一身时,大抵就回宫了。”谁都不知道,因为谁都没看见过萧晨述无赖的样子,正如此刻。她笑得就像是个活脱脱的无赖。
卫玄默不理她了。这女人是能把男子害死的孽障!
萧晨述眯了眯眸子,宣布道:“我还是要嫁你,你要么就与尊夫人相敬如冰,要么就休妻娶我——你从来没别的选择。”之后,自己觉得好笑似的又补了一句,“自然,这位夫人若是不在了,你还可以娶别人,我还继续教书,等着。”
卫玄默黑了脸。
当初如果没有她久留龙城,日日念叨着要嫁入卫府,他怎么会与许府联姻娶了许氏?如今想想,是他错了。从开始就错了。
“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你哪日嫁了我,结果不是和离便是心生恨意杀了我。还是不要将大好岁月虚度,另觅良人吧。”也只有对着这女人,卫玄默才能这样苦口婆心地规劝。
“我也是十恶不赦之人,你要么看我等你至死,要么,成全我这份念想。”萧晨述放下酒杯,“三杯酒,刚刚好,你早些歇息。”
“我也在等,等着来世,再遇寒伊。”卫玄默知道这话伤人,还是说了。
萧晨述挑了挑眉,“来世等她的人太多了,我皇兄,季允鹤,你又何苦还卷入万劫不复?”随后打趣道,“不过是要你娶我,给我个名分,谁要恨你?谁会杀你?”之后嘴角向下撇了撇。
卫玄默脸色愈发不好看了,“我怕我会恨你,杀了你。”这几年,实在是受够了她。
萧晨述反而愉悦地笑了起来,起身闲闲离去。
第二日一大早,燕王府送来了许多东西。
卫昔晽这几日比任何人都要手忙脚乱,怕自己最喜欢的大姐出嫁时嫁妆不够体面,每日早起晚睡地准备,却不知根本不需要,更是不知自己比任何人过得都辛苦。
卫玄默见了,很是欣慰。
大姨娘因为是吉日,才敢仗着胆子看热闹。见了卫玄默丝毫也没被二姨娘的事情影响到,暗自恨得咬牙切齿。
二姨娘是为了什么事“病”了,她通过一些细节不难推测出。
府里的妾室若是出事,原由其实是万变不离其宗。她心知肚明。
今日二姨娘出事,卫玄默这般不以为意,来日自己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他恐怕会比今日还要开心吧?
这杀千刀的!
越来越发现,她该恨的,该千方百计报复的,是卫玄默。
在卫昔昭打理妆容穿戴嫁衣的时候,有两个人正在海天楼借酒消愁,还有一个看热闹的。
前者是萧龙洛和莫兆言,后者是裴孤鸿。皇上要他闭门思过的话言犹在耳,可他想,谁还会真的日日督促着他做什么,便来了这里找乐子,从而遇到了这两人。
裴孤鸿深深觉得,自己经历情殇是最悲伤的事情,而看别人经历情殇是最有趣的事情。他知道自己这样有失厚道,可他想,自己不过一个凡夫俗子,这么想也是人之长情。
萧龙洛和莫兆言越喝话就越少,当然,也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熟人,再加上喜欢的又是同一个女人,有话说才怪。坐在一起,不过是想有个喝酒的对手。
萧龙洛苍白着一张俊颜,丢下了酒杯,忽然站起身来,微微踉跄着走出海天楼去。
莫兆言随之起身离开。
裴孤鸿跟了出去,犹豫片刻,决定跟着裴孤鸿,继续看热闹。
萧龙洛策马直奔卫府,裴孤鸿眼睁睁看着,却因为落后一段路无从阻拦。
萧龙洛到了卫府的时候,恰逢卫昔昭要上轿。
卫府门前已经为了太多前来沾喜气凑热闹的人。
萧龙洛的马却如入无人之境,强行令人们闪出一条路来。
盖着大红盖头的卫昔昭听到动静,感觉不太好。
萧龙洛飞身下马。
卫昔昭看到绣金线的靴子,隐约猜出是谁,又闻到酒气,暗自捏了一把汗。这场婚事,不要被萧龙洛闹成笑话才好。
“昔昭,你要嫁入季府了。”萧龙洛陈述事实。
卫昔昭没答话。喜娘要引她上轿,却被萧龙洛轻轻推开,“我只问她一句话就好。”随后眸光锋利地看向围观的人,“退后!否则休怪本王出手伤人!”
人群带着几分好奇心不能被满足地失落,向后退去。
萧龙洛问道:“你究竟为何只肯嫁他?你告诉我,我也好心甘情愿目送你出嫁。只是因为我遇到你在后么,是这样么昔昭?”
裴孤鸿走到近前的时候,刚好听到萧龙洛的问话,生出一丝同情,迟疑着站在了卫昔昭近前,觉得观望片刻再说。
“不是。”卫昔昭觉得这情形不回答他是不行的,便如实告知,语声自是很低,只容他能听到,“不是先遇到谁后遇到谁的缘故,是我心中有个衡量——谁能待我比待自己更好,我才能不辜负。”
许是失落,许是醉意所致,萧龙洛向后退了一步,惨然一笑,“原来如此,原来我自开始便错了。错过了你。”之后走到花轿一旁,亲手打了轿帘,“请郡主上轿。”
卫玄默闻讯出来的时候,卫昔昭已经上了轿子。
吉时到,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之中,花轿离开了卫府。
而离开海天楼的莫兆言,径直去了萧龙淇的住处。
萧龙淇是公主,循例住在莫府一旁,闲时与莫兆言相见都是命人去传唤。
今日莫兆言不管不顾地入内,使得下人惊讶不已。
萧龙淇正在房里饮酒,看到莫兆言,咯咯地笑了起来,“来,都是伤心人,今日你陪我喝几杯。”
“都退下。”莫兆言对房里的下人道。
萧龙淇忙着给他斟酒,也没反对。
人退出之后,莫兆言径自走到萧龙淇身边,拦腰抱她起来,三步两步到了千工床前,把她丢在了床上。
“莫兆言,反了你不成?”萧龙淇大惊失色,厉声指着门口,“你给我滚出去!”
莫兆言却是阴沉地一笑,抬手撕扯她的衣服。
“来…”萧龙淇再张口已出不得声,被莫兆言封住了唇舌。
她恨恨地又狠狠地咬住他,他却是丝毫不觉疼痛似的,一双眼带着近乎绝望的漠然。那份漠然,亦是他对自身的态度。
还可以更疼一些的,他想。
萧龙淇渐渐体力不支,无力抗衡,泪水成行滚落。
嫁他只是为了与他联手,最终各得其所。从未想过要**于他,他今日却吃了豹子胆,竟要强行夺去她的身体…
良久,一声带着绝望的低呼,溢出了她的口。

第101章 新婚
花轿进入季府、拜堂成亲、接受宾客们好奇、惊滟、审视的目光…
一切犹如一场欢喜而喧嚣的梦境,只有季青城的存在,能让卫昔昭找到一丝真切感。
随后,圣旨和太后的懿旨前后脚来临。季青城和卫昔昭换过衣服,与季府众人一起接旨。
皇帝、太后自然是锦上添花。皇帝册封卫昔昭为二品诰命夫人,太后赏赐给一对新人一柄玉如意。
卫昔昭与季青城跪在前面接旨,她一直能够感觉到一束灼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并非打量、审视,没来由地让她心生不安。
是谁?用这样不善的目光长久的看着她。只是碍于场面,她没办法寻找答案。
宣旨的太监和季允鹤夫妇、季青城小夫妻寒暄几句之后,回宫复命。之后,季青城去了前面招呼宾客,卫昔昭终于能够得到一时清静,静静坐在喜床上。
沉星、落月、飞雨三个人齐齐走进来,道喜之后,关切地询问卫昔昭饿不饿,要不要先用点心垫垫肚子。卫昔昭微笑着摇头。
心愿得偿的这一日,她的心绪竟空前的平静。
夜半,月如水,微凉清冷。
季青城踏着秋夜的月色回来了。
颀长高瘦身形,红色喜服亦不能中和他素冷的气息。
轻轻一笑之时,留在房中服侍的人,才能感受到他发自心底的喜悦。
而他有多爱他的娇妻,多感激他的昔昭,只有他知道。
喝过合卺酒,换下喜服,下人纷纷退出。飞雨的脚步则略显迟疑,故意走在最后。
卫昔昭看着床上的白绫,有些无所适从。
季青城将白绫拿起,正要对她说什么——
飞雨则又折了回来,对卫昔昭浅浅一笑,示意她安心,之后将白绫从季青城手里拿过,谨慎叠起,放入袖中,“奴婢一早拿回来。”她轻声说。
有了飞雨,卫昔昭就不需再为这些事情分心了。她报以感激一笑。
季青城想起飞雨就是那个帮妻子下药将自己迷昏的丫鬟,不由挑眉,又莞尔一笑。
飞雨低眉敛目,为夫妻二人放下床帐,悄声退出。
季青城坐到卫昔昭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昔昭。”
话语出声,亲吻已如春风细雨般轻柔落下,将她淹没。
“想你。”他又道。
每日每夜的想念,如痴如狂。
亲吻转为激烈,将她拥倒在床上。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真真切切的男子,眼底闪烁着无尽妖娆,燃烧着无尽深情。
他唇畔她曾留下的那道疤痕,细看之下才能发现。
如今再回想与他一步步走近的岁月,恍然如梦。
竟与他走过了那样漫长的一段光阴,那样曲折的一条路,却不觉累。
她眼底、唇角都漾出了喜悦的笑容,紧紧拥抱他,享有回应他的亲吻索取。
唇齿相依,舌尖颤栗。无间相拥,温暖彼此。
一室旖旎。
没了初夜的青涩,只有入骨的热切。
所谓天定姻缘,大抵就是由心至身的完美契合。
娇柔喘息趋于平宁的时候,季青城吻了吻她眉心,起身披衣,亲自唤人服侍她沐浴。
第一个她在季府的夜,每个细节都要让人知晓,他对她的看重、尊重。
分别沐浴之后,季青城先一步回到寝室,看到她放在枕边的那枚四环银戒。
他拿起来,裹进掌心。
似是看到了她独自留在京城的每一日每一夜,用这银戒睹物思人。
慢慢倾斜了身躯,倚在床头。
心,猝不及防地疼了一下,似是被一只小手狠狠地拉扯了一把。
余生要用多少的回报、宠爱,才能弥补亏欠她的所有时日。
而眼前,还是要继续的,亏欠她。
他没有多少时日,就要离开了。
卫昔昭由丫鬟虚扶着回来,神色平宁,看到眸光黯然的他,无言坐在床畔。
季青城张口欲言。
卫昔昭却笑着缓缓摇头,纤长手指拂过他的唇,之后低头,吻过他双唇,游移至他锁骨,如若调皮的小兽,厮磨啃咬。转瞬间被他抱起,落在他身上,不由嘤咛出声。
她什么都不要听,那就什么都不说。
所有压抑在心底的悲伤喜悦,用缱绻交织作为宣泄口。
她是他此生的精灵,亦是令他丧失自制力的妖精。
抵死缠绵。
——
卫昔昭大口喘息着醒来,声音中有惊惧,“青城?”
“我在。”季青城展臂拥紧她,“我在这儿。”
“我做噩梦了,害怕。”卫昔昭更深地依偎进他怀里,“要回来,不许和我分开。”
她意识混沌时现出的脆弱令他动容,“会回来,回来后再不分开。”
“你不要忘了,我会一直在家中等着你。”
“不会,不会忘。你是我的妻,我的命,怎么能够不回来。”
卫昔昭这才安稳下来,又沉沉入梦。
季青城却再也无法睡去,看着红烛火苗微微晃动,直到天色微明。
起身后第一件事,是进宫谢恩。
皇帝还未下朝,两人先去了太后宫里。
太后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小夫妻,语声有着发自心底的愉悦:“好一对璧人,不知会羡煞多少人。”心里则又加了一句:也不知会使得多少人失魂落魄、一生抱憾。例如她膝下的皇孙。
说着话的时候,皇后过来了,说是来给太后请安,真实用意自然是来看看这对小夫妻。
卫昔昭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后,说话慢慢地随意之后,她细看了几眼。
皇后面容略显憔悴,却仍是国色芳华,鬓角丝丝因愁而生的白发只会让人的怜惜更重。而语声如若出谷黄莺,清脆甜软,若只闻声不见人,少不得会以为她只是个妙龄少女。
卫昔昭打量皇后的同时,皇后亦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角又时不时地瞥一眼季青城,唇角始终挂着若有所思的笑。
从太后宫里告退,两人去往养心殿。略等了片刻,皇帝召见。
萧晨逸的脸色其实不大好,虽然言语温和:“你二人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朕也为你们庆幸不已。”
两人齐声谢他赐婚之恩。
随后萧晨逸再无别的言语,只是让卫昔昭先行退出,留下季青城说话:“十日后,你就要出征西域,为大周建功立业。出征期间,当全力以赴——你该明白,此战艰辛之处。”
“微臣明白。”
又怎么会不明白。看过地形图便能知晓,即便顺利地将敌国驻留人员驱逐出境,其余几国亦是虎视眈眈,若联手发兵,大周将士还是生死难卜。战捷已是极为艰难之事,可最关键的却不是打败敌国,是在战捷之后还有没有精力应对别**队。
如果不是这样的情形,皇帝又何须筹谋这么多年才有所举动。
“在你出征之前,你家中一切,也当料理妥当。”萧晨逸忽然话锋一转,“朕的意思是,你该有所准备,不要让昔昭郡主来日陷入危难。朕能让你们心愿得偿,却不能确保她不在季府出闪失。”
季青城不由心头一凛,问道:“微臣愚钝,不知皇上言下之意是——”
萧晨逸却无意透露更多,“朕只能言尽于此。”
季青城敛眉沉思片刻,“微臣遵命,当尽全力避免日后风波。”
“如此最好。”
走出养心殿,季青城对上卫昔昭略显忐忑的目光。
“没事。”他用温柔的笑化解她的不安,“皇上与我提了几句朝政,自然不便留你在殿中。”
卫昔昭也不疑有他,“那我们回去。”回去还要给公婆请安。
“累不累?”一面缓步出宫门,他一面问道。
“还好。”卫昔昭这样说着,略显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季青城不由逸出歉意地笑。可是细想想,觉得也不能怪自己需索无度,她引火烧身的情况也是有的。
回到府中,两人去往季允鹤与太夫人房中请安。
二爷季青圻、三爷季青坤与各自的夫人已经在等,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位冯姨娘。不消多想,这位冯姨娘就是二爷的生身母亲。
卫昔昭规规矩矩跪下,从冯姨娘手里接过茶盏,分别奉给季允鹤与太夫人。
季允鹤看了卫昔昭一眼,便略显仓促地错开视线。而太夫人则是似笑非笑地深凝了他一眼。
这些细节都落在了季青城眼中,还有一旁的三爷、三夫人,也都觉得有些奇怪。
季允鹤直言询问太夫人:“府中对牌可拿来了?”
“早已备下。”太夫人笑着应声,命人取过一个极为精致的小匣子,双手递向卫昔昭,“日后这府里的大事小情,就要你与青城费心打理了。”
竟在第一日就将主持中馈的权利交给了她。卫昔昭稍稍有些惊讶,手迟疑着没有去接。
“你在卫府时便打理诸事,这是谁都知晓的。”季允鹤并未给卫昔昭推脱的机会,“卫大将军教女有方,是连皇上都认可的事,你安心收下便是。”
卫昔昭也便没有推辞,恭敬地接到手里。
随后,二爷与三爷两对夫妻分别与卫昔昭见了礼。
二爷与三爷的容颜远在卫昔昭想象之内——在她感觉中,即便他们没有季青城的绝世美颜,也该是俊美非凡的人物,可事实却大相径庭,两个人与季青城一比,实在是太过平凡不起眼了。
二夫人与三夫人倒是都生得端庄美貌,言辞间也是十分恭敬客气的。
卫昔昭眼角不由扫过季允鹤,与父亲年纪相当的男子,季青城的容颜就是他的翻版,被岁月沉凝了所有轻狂意气,只余沉稳端肃,仍是极为引人的男子。这样的人,幸好只有长子秉承了他的俊美,否则,季府三兄弟怕是会将京城各府的女子的心魂全部勾了去。
第一日,出乎卫昔昭的预料,分外平顺。
回到正房,就见府中的管事妈妈已经在廊下等候,有人通禀,说是已将账册等物放在花厅,等着夫人过目。
卫昔昭就去了花厅,勉强压下倦意,埋首翻看账目,又一一询问过管事妈妈府中一些要事的前例。这些都是她在卫府时便已经历过的事,只是那时忐忑,如今则是自心底透着从容镇定。
管事妈妈们见状,知道之前所听传言非虚,自是不敢怠慢,事事据实回禀。
季青城则去了府外,傍晚才回来,带回了一个人。回到房中,对卫昔昭道:“前院管家无心再留在府中,已经和爹娘请辞返回家乡。我已找来一个人,晚些时候你见见,觉得稳妥就将他留下,接替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