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坚实的胸膛,漾着融融暖意。所以安稳。
如果有一天,他告诉她,这是假的,该如何是好?
这念头没有任何预兆地浮现,唤醒了她沉溺其中的心智。
猛然睁开眼睛。
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相信他,或者说,到什么时候,才能忘却前缘带来的恐惧。
是不是总要在享有什么的时候,害怕会失去。
有什么人什么事,是她能够一直掌握在手里的?
他没错,她也没错,错的是前生路。
她曾走错路,所以一直害怕再错。
再看向他的时候,她有些难过,笑容让人怜惜。
“怎么了?”
“害怕…”怕你会骗我,怕我的怀疑是错,委屈了你。
她的手滑过他轮廓,话锋变得柔软,“害怕对你不够好,来日会后悔。”
“这种事…”季青城笑着点了点她额头,“要看你有没有良心,我不介意。”
今日千帆过,终将成为曾经沧海。不想后悔,却也不想用什么事验证他情意的真假。
她知道,自己想得太多,甚而有些贪心。
这样不好,累人累己。
随缘吧。
这晚被他送回玲珑阁的时候,步上台阶,走到回廊下,她忽然想起父亲曾提及的两句诗: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原来,是很伤感的词句。原来,母亲的愁苦,随处可见。
——
秋高气爽,卫昔昭这两日的兴致很好,不时在府中游走,几位小姐的住处,三位姨娘的小院儿,一一逛了去。该收拾的收拾,该修缮的修缮。三姨娘那里,她是最后才去的。
三姨娘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正在修剪盆栽。
自院中到室内,花花草草随处可见,都是平日看着不起眼,开成一片却叫人惊艳的花色。
三姨娘笑盈盈的命人上茶。
卫昔昭接过茶盏,看了看眼色,闻了闻味道,便随手放到黑漆小几上,只一味欣赏盆栽,“花色、花型都是别出心裁。这两日才知,三姨娘精通此道。”
三姨娘温和笑道:“闲来打发时间罢了。”
“若是又能打发时间,又能有所用途,就再好不过了。”卫昔昭掐下一片叶子,拇指食指用力,揉出汁液来。
三姨娘安之若素地一笑,“说的是,偶尔我也真这样做过。”
卫昔昭目光微闪,“我细想想,却是怎么也想不通——其实这样做,虽然无害,却也无益。”
三姨娘拿起剪刀,剪下边缘现出枯黄的枝叶,“看着碍眼的,连累整棵盆栽的,不该留。我不剪,也有旁人动手。”之后微笑,“这等小事,大小姐不需做,也不能做。可别人若是坐视不管,大小姐的日子不好过,老爷的心里也就不好过,旁人的日子,自然更不好过。”
盆栽而已,竟能让大小姐和三姨娘说上这么久的话,在一旁服侍的下人听得云里雾里的。只有飞雨释然地笑了。
卫昔昭缓缓点头。
“我时常觉得府中日子漫长,其实早已疲惫。如今每日都在想着,能不能换个消遣。”三姨娘说着,眼中真的现出几分疲惫,唤了丫鬟过来,“拿走吧,到此为止,恰到好处。”
“姨娘平日无趣,便到我房里去坐坐,有我闹着烦着,日子想来好打发些。”卫昔昭端起茶来,细细品尝,喝了小半杯才放下,笑着告辞。
之后,卫昔昭再也没提许氏流产的事情,像是那件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沉星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忽然就停手不查了?和三姨娘的那番攀谈有关系么?她知道飞雨也很得卫昔昭看重,且知道,飞雨本就不是小户出身,又在民间闯荡多年,对什么事很有见解,这日,便缠着飞雨询问:“你一定知晓来龙去脉,和我说说行不行?也就省得我再去问小姐、让她笑我傻了。”
飞雨看看左右没人,便低声笑道:“正房遭殃,自然和三姨娘脱不开关系。”
“啊?!”沉星低声惊叹,即便有猜测在先,此时仍是惊讶。
飞雨又细细地道:“小姐从侯爷手里得的那几份卷宗,你我不是都看过么?三姨娘的父亲一生喜爱花草,精通嫁接、插花之道,三姨娘耳濡目染,怎么会不悉数学到手中?正房看二姨娘不顺眼,时机正好,三姨娘为何不利用?”
“可是,三姨娘…她实在不像是这种人啊。”
“也许,三姨娘是最在意老爷的人,为了老爷钟爱的儿女,便做了这件事。”飞雨的措辞似是猜测,语气却是肯定的。
此时的卫昔昭,正在细细看着三位姨娘十几年来的经历。
季青城的手下,办事能力、速度让她惊叹,她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一些细节,全部跃然纸上。三房妾室的经历之中,也牵扯到了她的父母的前尘事。
当年的卫玄默,是很多闺中少女的如意郎君。而三姨娘嫁入卫府的原因,和前面两房妾室一样——宁为英雄妾,不为庸人妻。
原本,卫玄默只需在如今的三房妾室之中择其一明媒正娶,却因为柳寒伊而出了变故。将柳寒伊明媒正娶的同时,三个女人的命运发生逆转,原本的一线希望变为不可能。
之后这些年来,大姨娘、二姨娘当年对卫玄默的一腔柔情,怕是早已变成了融入骨髓的痛恨。只有三姨娘,不争不怨,淡泊处世。
卫昔昭猜想着,三姨娘也许不是看开了,是心死了。
卫昔昭隐隐觉得,一些谜团就要解开了。例如大姨娘、二姨娘对自己的处处针对,怕是与母亲甚至与柳家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需要细细了解的只是一些加深仇恨的事。
而三姨娘——
三姨娘如今这么做,是为父亲着想,亦是为她的女儿昔晽着想。
如果许氏的嫡子或嫡女生下来,无疑,府中这些人都要活在许氏的打压之下。父亲疼爱与否的儿女,怕是连一个得到安稳日子的都没有。
三姨娘想要的,不过是维持现状——嫡女受宠,且不会慢待她和她的女儿昔晽;嫡女日后有个好出路,只需多说几句话,就能让卫玄默为昔晽找个好归宿。
而许氏不会,她如果有嫡子撑腰,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固然有娘家人撑腰,比寻常妾室多几分底气,可若是长期被人算计,怎么能保证自己次次幸免于难?内宅的事,难不成还能让娘家人兴师动众地过来干涉么?
与其后患无穷,倒不如把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弄掉,若能让许氏落下病根不能生育,就再好不过。
其实,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为了给孩子的前程多一份保障。
三姨娘能料定,这件事是众望所归,且极有可能让二姨娘做替罪羊,最重要的是,即便她卫昔昭查出来,也不会追究。
几乎算到了每一步。
内宅的女子,果真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个个都有狠辣的一面。卫昔昭想到这一点,其实很有些毛骨悚然。如果一生只是从自家内宅走到另外一座内宅,那这一生岂不是都要经历、观望这种事情?
正要细细查阅大姨娘、二姨娘的底细,卫昔晽身边的燕儿过来了,极为急切地道:“大小姐,了不得了!您快去、快去含晖阁看看吧,龙公子和三小姐闹起来了,把房子都要拆掉了!”
卫昔昭不由扶额叹息。可怜了三姨娘这一份苦心,她处处为卫昔晽着想、打算,卫昔晽却是不知疲惫地给她添堵添乱。

第七十七章 公主+近期更新说明
龙城街头
季青城和小九信步游走。
停在水果摊位前,季青城挑挑拣拣,选了几个苹果放进牛皮纸袋。看到桔子,拿起一个,问小贩:“甜么?”
小贩连声应道:“甜,个个儿都甜得很哪。”
季青城把桔子丢下,“不要。”之后吩咐小九,“付账。”
小贩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失笑道:“公子是想要酸的?早说啊,我帮您选。”说着已经开始动手挑选。
季青城微一颔首。
小九笑道:“我家公子口味不似寻常人,您费心了。”心里补一句:真正怪的,是看人的眼光,旁人忌惮的,正是他中意的。
季青城缓步走开去,等在路边,看行人如织。心里想的,是卫昔昭。
她没有喜欢的东西,只有喜欢的口味,饭菜要咸辣,水果要酸。是哪种东西无所谓,是那个口味就好。
吃水果,偶尔她会放纵自己,吃很多,直到牙齿不适才会停下。
能任性的时候,毕竟太少。人人如此。
有一名侍卫走到小九身旁,低语几句。小九带上东西,到了季青城面前,“卫大人那边有回信了,前两日负伤,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你回去,告诉大小姐。”
——
还未走进含晖阁,卫昔昭就听到室内器皿碎在地上、撞在墙上的声响。
一脚迈进厅堂,身形就被飞雨强行带出门去,推向一旁。原因是一只青瓷碗飞了出来。
沉星连忙出声提醒里面的人:“龙公子、三小姐,大小姐来了!”
卫昔昭走进室内
一地狼藉。
“连你都被惊动了。”龙渄语调平静,眉目间的怒意却来不及掩饰。
“公子累了没有?”卫昔昭吩咐莺儿,“去给公子沏茶来。”
龙渄因为这句话,忍不住轻轻一笑,瞥向卫昔晽,目光又变得锋利。
卫昔晽站在一角,不服气地嘟了嘟嘴。
卫昔昭细看着地上残损的物件儿,眼熟。在裴孤鸿房里见过。
裴孤鸿把手边的私藏珍品,都送给卫昔晽了。
怪不得这段时日他都安生的很,不曾去找她,原来是忙着讨好卫昔晽了。
如果卫昔晽与龙渄没什么,倒真是皆大欢喜。可惜的是,这假设不成立。
该怎么办呢?卫昔昭只烦恼了片刻便释然,这不是她该心烦的事情。不论是龙渄还是裴孤鸿,都不是她能管的;卫昔晽的心意,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真正该心急上火的,除了三姨娘,还有个许乐莹。
真正能解决此事的,是季青城,为了龙渄,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自己来过,就已够了。
卫昔昭起身道:“公子喝完茶,也该回文江院了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龙渄的火气已经消减大半,点点头,指了指茶几一侧的椅子,对卫昔晽道:“坐下。”
卫昔晽咕哝着落座:“我也没多想,看着好看就收下了,你发那么大火做什么?吓死我了。”
无心之过,谁会抓着不放呢?这样一想,卫昔昭放下心来。
落月已在路上等着,“侯爷身边的小九去房里找过您,说是要告知老爷的事,见您没在,便回书房了。”
卫昔昭急于得到父亲的消息,转而去了书房。
小九请卫昔昭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说了卫玄默的事:“大小姐放心,卫大人虽然受了点伤,却无大碍,您只管等着大人回来就是。”这些人之常情,没有谁不理解,他自然口下留情,将事情说得轻描淡写。
“没事就好。”卫昔昭并不能因此就完全释怀。天一日冷过一日,父亲即便能得到妥善的照顾,可行军劳苦,不利于养伤…
小九见状,忙出声宽慰,将放在石桌上的水果纸袋推给她:“大小姐吃些水果吧?有桔子,是侯爷买回来的。桔子不用洗。”
卫昔昭没有意识的拿出一个桔子。
小九听到两道轻柔语声由远及近,面色一僵,随后抬手示意,低声道:“大小姐,您快去房里坐坐,侯爷的冤家来了,稍后我再跟您解释。”
恳切,焦急,就差苦苦哀求了。
什么人呢?卫昔昭猜测着,带着飞雨等人走进室内,带着好奇,站在窗前观望。
小九愣了片刻,和一名在廊下晒太阳的侍卫低声交代两句,也跑进了室内。
卫昔昭愈发困顿,等待片刻,看到两个女孩走进院中,一前一后,主仆分明。
前面的女孩,一袭素底绣花衫裙,步如春风拂柳,一派婀娜姿态;眉目如画,粉白脸颊,唇若点绛,眸光顾盼,纯真竟与媚惑同在。整个人端庄高贵,更多的是那份与生俱来的娇柔之姿。
似是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人儿,似是就该被人呵护宠溺尊敬的人儿。
有侍卫上前,拱手施礼,欲言又止。
女孩声如其人,言语柔软:“侯爷不是住在这里么?”
“是。”答话的却非侍卫,而是季青城。
女孩翩然侧转身形,看着走到他近前的季青城,“青城?”
早就相识,称谓可见交情匪浅。这是卫昔昭的判断。
季青城拱手施礼,“微臣见过安乐公主。”
在卫昔昭眼里,他忽然变成了铁块,冰冷,漠然。
随太后回乡省亲的安乐公主——萧龙淇,卫昔昭为之心头震动。
“此间没有公主。”萧龙淇抬手示意免礼,“皇祖母看着我碍眼,便放我先来龙城了。”
季青城权当没听到的样子,“微臣命侍卫护送公主回行宫。”
萧龙淇无奈地轻笑,“为了躲我,你不肯留在京城,游走四方。如今我找了来,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笑意惹人怜惜,言语婉转道尽千回百转的委屈,让人忍不住心生恻然。
季青城沉默片刻,忽然沉声问侍卫:“谁在房里?”
卫昔昭立刻倍觉做贼心虚,虽然事出有因,仍是忍不住后退,下意识的想躲避【重生之嫡高一筹77章节】。
侍卫不擅撒谎,结结巴巴的:“是、是、是小九。”
小九咧了咧嘴,跑了出去,“侯爷,五小姐来了,在房里小憩。”似是怕萧龙淇误会而进房去看,又加一句,“岁的小孩子,贪睡。”
果然,萧龙淇轻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季青城这才回应方才的话:“微臣不论去何处,都是奉圣命。”
萧龙淇眼中写满“你哄谁呢”,却不点破,款步到石桌前,拿起桔子,闲闲剥开,放了一瓣到嘴里,立刻忍不住蹙眉,“怎么这么酸?”
小九垂了眉眼,暗自腹诽:侯爷特地选的,不酸才怪。只是不知道房里那位的心,此时酸不酸。
里面的卫昔昭,则看了看拿在手里的桔子,慢慢剥开来。
季青城却不给小九装哑巴的机会,“怎么没送过去?”
“呃…”小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萧龙淇听出端倪,忙站起身,指了指石桌上的东西,“小九,快给人送去吧。”又问季青城,“少了这一个,要不要我赔给你?”
“不必。”
“不知是谁,口味这样与众不同,倒是有趣得很。”萧龙淇婉转问道,“不知哪日能给我引荐?可是卫大人膝下哪位千金?”
轮到季青城装哑巴了。
小九忙不迭拿起东西,转身快步离去。
萧龙淇的笑容慢慢消失,语声沉凝:“我听到了一些事,皆与你、卫府中人有关,是真的么?”话到末尾,变得紧张、忧虑。
“公主该听的该看的,是皇室、皇亲贵戚。”季青城神色沉郁,语调清冷,“微臣所听的所看的皇室,除了朝堂,从无其他。”
萧龙淇抿了抿唇,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久不相见,你竟丝毫未变。你…”
季青城貌似恭敬,却更加疏离,撵人走的意思很明显,“微臣还有公务。”
萧龙淇忽然问道:“青城,我从未勉强过你什么,对么?”
“自身事,微臣不会也不能被人勉强。”语气淡然,透着决绝。
“好。”萧龙淇慢慢的弯了唇角,“记住你说的,过几日再会。”随后缓步离去,依然端庄高贵的身影,似是什么也没说过什么也没发生过。
心里苦不苦?一定的。可是不能流露,现世女子,真正苦乐自知。
季青城走进室内,本意是要看看卫昔昤,见到的人,却是卫昔昭。
被小九骗了。
“在等我?”俊颜笑意展现,不复方才冷淡。他说着,转入西次间。
卫昔昭跟在他身后,停下步子,仍旧慢吞吞的吃桔子。
季青城笑,“好吃么?”
卫昔昭认真点头,“很甜。”随后将一瓣桔子送到他嘴里,“你尝尝看。”
季青城蹙眉,眯了眼,勉强吃下,随后轻斥,“偷听,撒谎,越来越不像样子。”他还以为被小贩骗了。
“可我觉得,真的很甜。”卫昔昭笑容中有小小阴谋得逞的快意,更多的是感动。
“可口就好。”
卫昔昭的手贴上他脸颊,眼中闪着好奇,“那你现在能不能和我说说,和公主方才的一番话,是因为怎样的前尘才有的?”
季青城的笑有点坏,“我说了你会吃醋么?”
“和我有什么关系。”虽是这样说,却记得聆听——或者是偷听时心里的不是滋味。
不讨好的话,却给了季青城避开这话题的借口:“那我为何要说。”
卫昔昭适可而止,“不想说就算了,你闷在心里好了。”心里小小的恶毒了一番:闷出病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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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这一年冬日,第一场雪来得很早,入夜时雪花纷飞,絮絮落了终夜。
卫昔昭很早就醒了,赶在下人打扫积雪之前洗漱更衣,与沉星带齐了东西,去了梅花林。
卫昔昭小心翼翼地剪下梅花枝,将落在花朵上的积雪抖落在翡翠瓶中。
沉星笑道:“小姐这番心思,别说喝到您用这雪水沏的茶,就是只看一看,怕是也已暖到了心里。”
“别只顾着别人暖不暖,忘了自己冷不冷。”卫昔昭怕沉星冻坏了手,“找个东西垫着。”
沉星点头,又道:“太后不知怎的,这时节离京省亲,回去时恐怕已是年节了。”
这倒是。最奇的是太后竟也不急,前些日子就在路上了,到今日也没听说抵达龙城。
“大姐!”卫昔晽穿了件火红色的斗篷,快步走来,似茫茫雪海中的一团火影。
卫昔昭奇道:“你这懒猫,今日竟这么早就起了?”
卫昔晽笑容璀璨,“下雪了嘛,我来看看雪后梅花的景儿,不想竟遇到了你们。”说着取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我来帮你。”
“还好么?”卫昔昭对她眨了眨眼睛。
近日卫昔晽的日子不大好过,三姨娘每日耗在她房里,做绣活或是念经,为的不过是看牢这个不安生的女儿。
“还好啊。”卫昔晽往卫昔昭身边凑了凑,语声转低,“想见总是能见到的,哪是三姨娘能看住的。”
卫昔昭叹服。
“我要是有你这些巧妙的心思就好了。”卫昔晽有点惭愧,“平日里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些风雅的事情。”
“要什么风雅,开心就好。”
“倒也是。”
卫昔昭想了想,决定还是叮嘱三妹两句:“日后待世子,像近日这般就好。他有什么事,你就往三姨娘或者侯爷头上推,别惹得龙公子不高兴。”裴孤鸿办事没个章程不说,倘若日后龙渄被召回皇室,卫昔晽若是态度不清不楚的,害的就是身在局中的三个人了。
“嗯!”卫昔晽用力点头,随即现出惊喜的笑,“大姐,你终于又肯理我了?可有些日子不曾提点我了。”
卫昔昭失笑,“与你难道还有隔夜的仇么?只是那时被你弄得好没面子,自然要冷你一段时日。”
“日后不会了,什么事我都会信你的。”卫昔晽诚恳地保证。
这心愿,卫昔昭相信,可能不能做到,谁又能预料?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是此时光景是好的,她最亲近的姐妹最信任的沉星都在身边,帮她为一名男子略尽心意。
日暮时分,沉星将沏好的茶送到了书房,交给小九,解释道:“小姐说,这梅花雪本该存放一段时日再用来烹茶,茶香茶味都会更清甜,今日新得了,味道随淡了些,就当是让侯爷尝尝鲜。”
小九为之喜滋滋的,“放心,我会一字不漏的说给侯爷听的。”心里暗忖:这样就好了,不知侯爷怎样,他已是为之感动了。
“小九,”沉星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小九近前,“哪日你得闲,能不能与我说说侯爷与公主的事?小姐心宽,不在意,我却是一直觉得不安稳。”
“有什么好说的?”小九戏谑地道,“那日两人话里话外的不都说了么?一个被缠得不耐烦,请命离京公干,一个又千方百计地追了来。”之后挑挑眉,扯扯嘴角,很是无奈。
沉星在意的是那番话意味着什么:“那日后,不会还缠着侯爷吧?”
“劝着小姐,对侯爷好一些不就成了?”小九笑着转身,“再耽搁茶就凉了,改日我再与你细说。”
——
许氏将养了一段时日,不再终日卧床不起了。其实,她是被卫昔昭和一干下人气得躺不住了,卫昔昭也好,二姨娘也好,管家和管事也好,有事没事就遣人到正房通禀,说的都是一些看似无足轻重,却能证明府中几位小姐、两位姨娘不曾害她滑胎的证据。证据越来越多,二姨娘是越来越清白,她再躺下去,保不齐就会风传她是自己不小心却非要找替罪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