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好。”
“遣你是来此地公干,你倒是有闲情。”萧龙洛将马带起,又看了卫昔昭一眼,牵着缰绳,信步走远。
也不知萧龙洛把自己看成了什么人。卫昔昭暗自失笑。儿时的玩伴,如今却相互反感,真是世事无常。
季青城不再逗留,吩咐丫鬟带着卫昔昤回去,自己则引着卫昔昭走上一条通往别院的小路。
事情却还没完。
萧龙洛去而复返,在马上焦急地环顾四下,“我想起来了!昔昭,你走远了么?方才倒是我无礼了。”很是懊悔。
绿树掩映之下,季青城以眼神询问卫昔昭。
卫昔昭全无反应,只是静静站着。相识一场,记得就已足够。
回忆之久远,生涯之漫长,有些人,其实不该曾相识。
这日,卫昔昤写完了几张大字,才不再挽留季青城,乖乖睡下。
卫昔昭刻意送他,有话要说:“依你看,七皇子是否还会隐瞒身份?他不会使得官员知晓吧?”
“不会,也会。”季青城的意思是现在不会,以后会。
卫昔昭气苦,不满地看着他。
季青城却说起了她根本不关心的事:“皇上膝下虽然子嗣繁多,但历年来的腥风血雨之后,能成气候的已经不多。如今皇上对七皇子十分倚重。”
那又怎样?卫昔昭不明白。
“昔昭。”季青城的笑很奇怪,有隐忍的落寞,也有发自心底的暖意。
“你说。”
“你不似寻常女孩儿家,不骄纵,亦不柔弱可欺,心里的计较,不比任何人少。”季青城的目光慢慢转为伤感,“你要的是到底是什么,我猜不透。你要的若是天家富贵,一生锦绣,我不拦你,不阻碍,可也不会帮你。”
卫昔昭轻轻咬住了唇角。
“你若对这些不屑一顾,愿意等我兑现诺言,那么,我会一如既往,你的苦乐,就是我的苦乐。”季青城慢慢转身,“我其实不知该如何哄你开心,你懂或不懂,我也只有这些话能说出。你好好思量,不必心急,来日给我答复。”
他的身影慢慢走远。
“青城——”
她轻声唤出他的名字。
是连她都没想到会发生的事。
他稳了稳心神,回首凝眸。
卫昔昭走到他近前,笑容平宁,“明日,你早些过来,我沏一壶茶,等你对弈。”
短暂的惊讶之后,季青城握住她一双手,笑容缓缓蔓延至眼底,含着无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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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猜测
沏茶的水,是采集的清晨花瓣上的露珠。有了这番心意,茶叶名贵与否都已不重要了。
卫昔昤坐在一旁,忽闪着大眼睛,不时看看卫昔昭,又看看季青城,抿着小嘴儿,笑得甜甜的。她不需要懂得什么,只是为拥有这样温暖的时日而欢喜。
“不行不行,我走错了。”卫昔昭心急地要阻止季青城落下去的棋子。
“耍赖。”季青城才不给她悔棋的机会。
“怎么这样呢?”卫昔昭白他一眼,“白费了心思给你采集露珠沏茶。”连输了两局,实在是让人沮丧。
“是你亲力亲为?”
“是啊,”卫昔昤道,“大姐一大早就和沉星姐姐出门去了,这一杯茶,就要耗费她们许多功夫。”
“不好生休息,该罚。”季青城觉得她不该太过辛苦。
“这么累,换来的就是你丝毫也不留情面。”卫昔昭扫乱了棋局。
“怎么不说你心不在焉?”一壶茶刚喝完,她已输了两局,实在不是她的水平。
“怎么不说我让着你?”这说法让卫昔昭笑了起来。
“昔昤,去习字。”季青城对卫昔昤贯彻劳逸结合的原则。
“哦。”卫昔昤恋恋不舍地回房习字去了。
随后,杨妈妈遣人来了,带来的消息是许氏小产了。
卫昔昭得知消息之后,哪里也不去了,打理出一番病态,窝在床上,防备许太夫人再次前来。
许太夫人没道理不过来,第二日就到了别院,声泪俱下地说自己女儿命苦,又说藏在暗处的有心人歹毒。
卫昔昭也想做做样子,掉几滴泪,但无疑是难为自己,索性放弃,问道:“这些日子,就没查出一丝头绪么?”
“怪就怪在这里,竟是毫无头绪。”许太夫人打量着卫昔昭,“你气色好了一些,过几日便能回府去了吧?”
已到这种时候,卫昔昭没有再推辞的道理,点头道:“过三两日便回去。”
许太夫人走后,沉星进门来,低声道:“说来也是真奇了。方才与太夫人身边的人多说了几句——查找多日,竟是一点伤胎气的东西也没找到,夫人怎么就会小产了呢?”
这得去问二姨娘。卫昔昭在心里答了一句。在床上躺了多时,反复思忖许太夫人和沉星的话,她忽然坐了起来。
许氏的想法、彻查方式,似乎都出了问题。
难道一定要用麝香此类东西才能害得人小产么?如果是别的伤元气、伤体质的东西,孩子是不是一样保不住?如果身子虚弱不堪或是外强中干了,又如何能保住胎儿?
此事并不是许氏愚蠢,而是因为她身在是非之中,想法有局限性、主观性。
卫昔昭想,如果是自己彻查这件事,也不会有任何意外,必是相同的态度、相同的结果,不会有任何不同。
到此时,她也特别想知道,二姨娘究竟动了什么手脚?如果是寻常易见的毒药,郎中把脉就会看出来,许氏也就不会陷在这个想法的死结之中而不自知。
明知谁是凶手,却找不出证据,实在是让人窝火至极的吧?
设身处地替许氏想想,卫昔昭的情绪很复杂,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一闪而过的同情甚至是歉疚,只需一个理由就能消散——即使她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
就快回卫府了。意识到且开始准备此事的时候,卫昔昭多了几分不舍。
不舍别院时光,还是不舍别院中的自己和季青城,分不清。
昨夜的一席话,也许很多男子会以不同的言辞、方式说出前面几句,而末尾几句,肯说、敢说的人,怕是不多。所以明白,他不该被辜负;所以为他叹惋,自己无法全情回报他的看重、尊重,最起码,如今必是自心底有所保留,保留能付出的情意。
季青城看似悠闲,该忙的正事一件也没耽搁,不在职责之内的闲事也顺手办了,例如萧龙洛在龙城的行迹,例如莫兆言离开龙城去了哪里,诸如此类。
回府前一日晚间,卫昔昭依偎在季青城怀里,看着空中点点星光,无月夜,亦很美。
闲散地说着话,说他儿时就与龙渄很投缘,说她怎么找到的飞雨;他没告诉她龙渄真实的身份,她没告诉他初时是想用飞雨来对付他;他怕她得知秘密反而深受其累,她怕告诉他真实的想法让他失望。
缘分、距离这种词汇,其实玄妙得很,一念之间,一夕之间,便已不同。
一件事的形成,是无数个偶尔、无数个挣扎之后的结果。
“府里的事,用不用我帮忙?”季青城问道,虽然心里已有答案。
果然——
“不用。”卫昔昭发现自己就快养成对任何人摇头说不的习惯了,随后补充两句,算是解释,“能不能查清,于我都无坏处。再者,我应付这些事,如今算是得心应手了吧?”
季青城不予表态。
“我心地不好,偶尔甚至会做些坏事。”卫昔昭总结完自己的缺点,抛出疑问,“你不该看重这样的人。”
季青城的答复很是宽容大度:“对我心地好一些,不做坏事就好。”
“那你对我呢?”
“一样。”季青城逗她,“此时就和我说你自己的种种不是,不怕把我吓跑?”
“那正好能让我如愿——你跑了,我就让人大肆宣扬你我形影不离的这些时日,名节毁掉,再不敢有人娶我,我就随萧先生四处游学。”卫昔昭说得一本正经。
“看不出,对我竟如此深情。”季青城打趣。
卫昔昭很配合地点头,“可不是么?连我自己都被吓到了。”
都知道这只是戏言,才同时笑了起来。
她的心,他还看不分明。他不介意。
自己的心,她还理不清。她不心急。
此时不知,这是不是良辰美景。
——
第二日,回卫府,季青城命小九带人来接的,先于卫府下人。
走进正房寝室,许氏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让卫昔昭暗自心惊。
旁人的遭遇再凄苦,只要你不曾有过相同的经历,就无从感同身受。
“你满意了?”许氏的神色、语气竟很平静,“你早就在等着这一日,而我不中用,竟让你如愿了。”
卫昔昭沉默。不论说什么,在许氏听来,都是一样的不安好心,那就不如什么都不说。现在如果一不留神把她气到,她再一不留神中风,那就成笑话了。卫昔昭觉得,此时自己有必要分一点卫昔晽的善良,同情忍耐一下眼前人。
许氏诘问到此为止,转而说起正事:“我的事,也不指望你会帮忙查清,你只将府中的事情接过去,好生打理就是。昔晽和世子、龙公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看看能不能劝劝她。日后大事小情都不必和我商量,平时亦不必来找正房看我的笑话。”
卫昔昭又能说什么呢?应声称是,告辞离开。
就是这样一种人,神佛转世遇到许氏,怕是也头疼得紧。
许氏的孩子如果保得住,就是母凭子贵,会气焰嚣张地继续对付她;如今孩子没保住,就是她看笑话的结果,恨不得用恨意杀了她。
许氏的话,重点是卫昔晽。
原本,卫昔晽这几日很忙,半日要和萧先生学习诗词歌赋,半日要去裴孤鸿那里玩耍,龙渄若是得空,还要溜去文江院和他相见。
卫昔昭,或者说季青城回府之后,她忙碌的日子终于告一段落了。季青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带上裴孤鸿出门办正经事。裴孤鸿不在府中了,卫昔晽也就不好再去紫薇苑了。
卫昔昭原本头疼,不知该怎样劝说卫昔晽,没想到季青城用光明正大的理由解决了她这点困扰。虽然明白,季青城多半是为龙渄考虑,心里还是暖暖的。
虽然许氏懒得看见自己,卫昔昭没事的时候,还是会不时去正房转上一圈,不外乎是因为心中的疑惑。也去过二姨娘那边,情形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二姨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大小姐,依你对我的了解,觉得我会在这种时候算计夫人腹中的胎儿么?”
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怀疑她。卫昔昭一笑,“反其道而行之,也未必不可。”
“大少爷被老爷发落去了京城。夫人即便生下一位小少爷,小少爷助夫人一臂之力的时候,也是十来年之后。”二姨娘定定地凝视卫昔昭,“大小姐,我就算为了二少爷打算,也不需如此迫不及待吧?”
卫昔昭说出心中猜测:“也许你是想防患于未然,不给夫人生下嫡子的机会呢。”
“那我真是太傻了。”二姨娘似是觉得很好笑,笑出声来,“难为我忍了这些年。”之后恭敬行礼,“不留大小姐了。大小姐尽可去查,哪怕能查出一点与我有关的凭证,我都无话可说。”
这是太过自信,还是太过冤枉?卫昔昭被弄糊涂了。难道自己和许氏一样,都怀疑错了人?除了二姨娘,还有谁会对许氏下手呢?
三姨娘?没道理的事。三姨娘膝下无子,与其在此时算计许氏腹中胎儿的心思,还不如当初争宠多生一儿半女。
可除了妾室,还有谁有理由这么做呢?反复猜测全无头绪,让卫昔昭心中慢慢被不安笼罩——哪日这个算计许氏的人,如果算计到她头上,该怎么办。她是不是也只能吃哑巴亏,万般怀疑却拿不出证据。
回到玲珑阁,卫昔昭准备从头梳理这件事。就在这时,沉星进门来,“小姐,翠儿过来了,说有要事要和您说。”
“翠儿?”卫昔昭一时想不起这个人了。
沉星提醒道:“就是原来在小厨房的褚妈妈的女儿,现在在花房做事。”
“叫她进来。”卫昔昭希望,自己当初一番善心,能有个好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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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结果
翠儿带来了几支连着叶茎的紫红色小花,放在卫昔昭面前的桌案上,恭声道:“大小姐,奴婢与奴婢的娘想了多日,决定还是将此花拿给大小姐。”
卫昔昭拿起花,要闻花香,却被翠儿阻止了。
“大小姐,这花儿您看看就好了,不要留在房中。”言下之意,是有不妥。
卫昔昭不由细细回想,却并不记得在何处见过这种花,因而问道:“这花叫什么名字?你自何处得来的?”
“奴婢不晓得这花儿的名字,是因此花是嫁接而成。”翠儿迟疑片刻,含糊地道,“奴婢也是无意得来的。奴婢闲来喜用花汁涂抹指甲,而这花的汁液,奴婢曾不慎入口,多日不适。”
卫昔昭目光微闪,温婉地笑着,转而问道:“在花房做事还顺心么?”
翠儿神色一缓,“回大小姐,奴婢觉得很好,每日照料花花草草,很是惬意。这多亏了当初大小姐的恩情。”
“你娘最怕你过得不如意,如今这样就好了。”卫昔昭命沉星取过几枚小银锞子,赏了翠儿,“我就不留你了,日后有好事或者为难的事,都可以来说给我听。”
“奴婢多谢大小姐。”翠儿欢欢喜喜地走了。
沉星惑道:“小姐,什么都还没说,您怎么就让翠儿回去了?”
“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有意让我查证。”卫昔昭看着那几朵花儿蹙了蹙眉,“也看不出究竟有什么不妥,去找郎中过来看看。”
飞雨走上前来,“小姐若是信得过,不如将此事交给奴婢,奴婢对这些还是知晓一二的。”
“真的?”卫昔昭惊喜地笑了,暗叹飞雨真是自己捡到的一块宝。
第二日,飞雨便给出了结果:“此花是由两种花嫁接而成,一种无毒,一种有毒,能嫁接成功,想必花费了不少心思。”又将一个盛有汁液的小碗端来,“花瓣、花叶含毒,而毒最重的却是花茎中的汁液。”
卫昔昭凝眸细看,又闻了闻,“无色无味。”
“正是,若将汁液融入水里、饭中,极难察觉。”
卫昔昭追问:“会引发什么症状?”
飞雨语声渐缓:“体虚,亏元气,长时间被侵蚀,人有性命之忧。”沉默片刻,又道,“小姐,夫人此次小产…”
卫昔昭对上她的视线,轻轻点头,“大抵就是这个原因了。”脑海中闪过一个人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不由心头一凛——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当然了,误会了二姨娘?
她记得,卫昔晽中了二姨娘算计那日,三姨娘说,她去了花房。
她平日去花房,是府中人见怪不怪的,可此时想起,却不由得不多想了。
飞雨道:“要不要奴婢…”
“我先想想别的法子。如今众人的眼睛都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万一出了差错,也许就会害得无辜之人蒙冤。”卫昔昭握了握飞雨的手,“许府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如今若是有证据,早已将那个凶手杀掉了。之所以隐忍不发,恐怕就是等机会下狠手。”
飞雨思忖片刻,郑重点头称是。
这日夜里,卫昔昭梦见了父亲。
本是很寻常平淡的一个梦境。是早间,卫玄默刚起身,她去请安,父女闲闲说了几句话,之后,她摆饭,卫玄默去梳洗更衣。气氛很温馨。
等待的时间里,她突然想,为什么要整日闷在府中呢?有时间的话,为什么不让父亲带着自己出府,一起去逛逛父亲或自己喜欢去的地方。在这府中,一板一眼的生活,即便再关心彼此,还是少了些趣味、欢笑。等用饭时,就和父亲说说这想法。
思忖的时候,她听到水注入脸盆的声响,听到水被掬起又落回的声响。
之后,只剩了单调的水流声。
父亲怎么还不回来用饭?水流声又是怎么回事?
心就在此时变得焦急起来。
想出声唤父亲,想过去看看,却发不出声,挪不动脚步…
忽然醒来。
初时觉得很奇怪,毫无条理可言。父亲入梦,在之前,从未发生过。
之后,心,慢慢沉了下去。
熟悉的失落感、恐慌感袭上心头,一如八岁那年。
父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因为前世的记忆,她一直笃定,父亲会凯旋而归,一直笃定,自己改变在府中的处境是与父亲没有任何关联的。如今再想想,不由动摇——凭什么这么肯定?
自己所做的一切,会不会影响到父亲的心绪,会不会让父亲多出一份牵挂,从而影响到在沙场上的举措?这一切,究竟是好是坏?
已不敢再想下去。
怎样也不能入睡了。
起身穿衣,随意披上披风,走到室外。
下人们都已睡了,值夜的丫鬟婆子带着睡意询问她有什么事,她摇头说没事,自己漫步走出庭院。
心绪有些恍惚,走到书房院的时候,才记起如今住在这里的人是季青城。
摇头嗤笑自己,转身时,有人轻咳一声,走到她近前,携了她的手。
“睡醒了么?”季青城委婉地问她是不是在梦游。
卫昔昭不由弯了唇角,“还没睡么?”
“有心事?”他的手抬起,展臂环住她,送她回玲珑阁,“即使是自家府邸,夜深了也不该独自乱走。”
“我梦到了我父亲。”卫昔昭无助地看向他,“我很担心,这些年我都没有梦见过他,可是今夜梦到了,我心里很是不安。”
“那么,我即刻帮你查证,看你父亲有无不妥。”季青城拥紧了她一些,“别怕。”
“你怎么查?多久能得到消息?”
“飞鸽传书给相熟的将士,三两日便知结果。”
“好,谢谢。”卫昔昭心内安稳下来,这才细究别的事,“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也有心事?”
季青城一本正经的,“哪里,我能掐会算,料定你今夜前来找我。”
卫昔昭莞尔一笑,“从不知你这样自大。”
“笑得出就是没事了。”
“说来说去,还是没告诉我你不睡的原因。”
“我也只是区区凡人,自然也有忧心事,或是家中事,或是公务,夜不能寐的时候不少。”
卫昔昭停下脚步,笑着凝视他容颜,“你生得这么好看,你父母疼爱你还来不及,舍得让你心烦么?”
这话若是换了别人说,他一定不悦——容貌带来的好事坏事,一直让他不快,可这话是她说的,他就只是为之失笑,“父母对儿女,又怎么会以貌取人。”
卫昔昭套话,道:“那言下之意,是不是意味着你父母不喜欢你?”
季青城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想了想,“家母素来严谨,家父则对我多几分放纵。”
卫昔昭称奇:“居然还有这种事。”她在儿时是严父慈母,而他与她正相反。望向玲珑阁的方向,她低下头去,拉住他衣袖,“我回去也睡不着,你与我说说话好么?”
“难得你要我做什么事,我怎么会不答应。”
“既然开口求助了,我就把事情说完吧。”卫昔昭抬头望着他的笑颜,“帮我查查两位姨娘的底细好么?自家人,反倒诸多顾忌,没有人会告诉我。”
“查些什么?例如——”
“背景,从进入卫府后,她们自身、娘家都发生过什么事,越多越好。可以么?”
“我命人尽快去办,写成卷宗给你看。”季青城其实有几分不解,不知她要了解这些事所为何来。
“事关家事,家丑。”卫昔昭扬了扬眉,苦笑。
“哪里都如此,你与旁人并无不同。”季青城轻轻揉了揉她的脸。
“不怕我被一些人同化?”
“你不会。若真有那一日,别忘了,也将我同化。”
几乎能将人溺毙的宠溺、信任。
卫昔昭借着朦胧浅淡月色,含着笑意,凝视他,“为什么?”
其实是想问,值得么?
“走一条路,同甘共苦。”
这理由够么?
其实回答的还是想法,而非原因。
世间一些事,即便是圣人,怕是也说不出缘由。
月光下的女孩,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溶于夜色,从而显得飘渺。
他俯首,抵着她的额头。
卫昔昭下意识地想逃开,笑着别开脸。
一如往常,他用霸道的温柔禁锢她。
她眼前的男子,眼底闪着妖娆魅惑的光火,映照到了心底。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发出的一声低低的喟叹。
相依无缝,唇齿相缠。
没有着落的素手,不知何时环住了他。
凉薄夜色,旖旎融入,暖了秋寒。
轻轻的急促的喘息着,她拥紧了他,脸埋在他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