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反复告诫自己要忍耐,极力克制心头的怒火。在卫玄默出征之前,不能再与卫昔昭起冲突,这是她必须牢记的一点。转身坐下,她挂上温和的笑脸,“大小姐忙得紧,若无事便回去吧。我身子不适,实在是没有争长短的力气。”
卫昔昭笑着应是,告辞出院门之时,遇到了裴孤鸿与许乐莹。
许乐莹态度温婉,柔声道:“昔昭妹妹。”
裴孤鸿则顾自向卫昔昭解释原由:“她在后花园里迷了路,我便带她来正房。”
卫昔昭笑着点头,心里却道:这样的借口,他居然也能相信。随即明白,许乐莹看中的是裴孤鸿,此番前来,必是为了平日里接近他。锦上添花、光耀门楣的好姻缘,自然要比许氏和自己勾心斗角来得重要,难怪,寿宴上许太夫人会阻止许氏的计划。
裴孤鸿又问道:“今日没去抄写经文?”
卫昔昭道:“今日有事,便只抄写了几页。”
“那我可不能错失机会,稍后你定要去紫薇苑坐坐。”裴孤鸿说着对许乐莹一笑,“你到了正房,有人照应,再没有迷路的道理,告辞。”
许乐莹神色不变,语声诚恳地道:“多谢世子爷。”之后款步走进门去。
这倒是个内敛的人,且第一日便与裴孤鸿搭上了话,不可小觑。只是可怜了同样属意裴孤鸿的那些闺秀——门第不及许乐莹,不敢争,能奢望的,也只能是偶尔见到裴孤鸿、多看两眼。随后,卫昔昭问道:“世子有何吩咐?”
“品茶。”裴孤鸿威胁道,“你若推辞,我便将茶带到你房里去,反正我在你眼里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卫昔昭失笑,“昔昭怎敢推辞。”
“那画可还入得了你的眼?”话语莫名的带了丝忐忑。
“名家真迹,十分喜欢,已经妥善收藏起来。”
裴孤鸿眼角眉梢都是澄明笑意,“那我就心安了。一直也没正经和你致歉,今日这茶就权当赔罪的酒了。”
“世子言重了,之前的事,昔昭已然忘记,世子也该如此。”
“好!想不到你竟是这般爽快的性子。”裴孤鸿目光中带着欣赏。
到了紫薇苑,裴孤鸿怕又给卫昔昭惹上麻烦,吩咐人将桌椅摆放到院中,相对饮茶时也是时刻提醒自己,处处循规蹈矩。
卫昔昭原本有些戒备,也不能怪她,实在是裴孤鸿不像是恪守礼数的人,此时见他这般规矩,足见诚意,也便放下心来。
三道茶之后,卫昔昭起身告辞。
裴孤鸿没有挽留,只是邀她明日黄昏再来坐上片刻,来尝尝新得的大红袍。他不是有耐心的人,但是对于她,愿意一点一点赢得好感。至于原由,季青城是一方面,想在此地结交个红颜知己也是一方面,才华、样貌能入他眼的女子,实在是太少。
晚间,卫玄默回来了。卫昔昭听说后,去书房走了一趟,请安,和父亲闲话几句。
卫玄默说他已经遣人去了京城打点,几日后便让卫昔晙启程去京城名师门下求学。之后又道:“等昔晙走后,你便将府中事宜接到手里,如此一来,你有什么难处,我也能给你妥善安排。”
“爹爹处处为女儿着想,女儿定会尽全力帮您打理好这个家。”
卫玄默温声叮嘱:“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你自己,安稳地等我回来。”
“女儿会的。”
回房的路上,卫昔昭第一次有了几分安全感,除此之外,还有几分忐忑。毕竟,持家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服众、立威、不被人抓了把柄,要做到的话,也不是易事。持家,说好听了是权力在握,说不好听了就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杨妈妈听说之后,便将府里的规矩、旧例、账目等事细细讲来。卫昔昭用心记下,有不懂之处又一一询问。不知不觉,两人便谈到了后半夜。
第二日一早,卫昔昭自然是倦怠得很,索性也不去学堂了,命人去请了几日的假,如今学堂那副光景,也实在是没意思。却没想到,赖在床上补觉的时候,几家闺秀的贴身丫鬟走马灯似的来了玲珑阁,送来了一大堆东西。
闺秀们的礼物各分两份,一份是送给卫昔昭的,另一份却是送给季青城的。
卫昔昭想了想,觉得此事是怎么处置对于自己都没坏处,午后去兰苑的时候,就将东西全部带了过去。
站在案前观赏瓶中兰花的季青城见了,打趣道:“带来这么多礼品,是有事要求我么?”
“这次侯爷可是猜错了。”卫昔昭将事情说给了他听。
季青城眯了眸子,研读着她明眸中的笑意——她的确是因此得到了一点点好处,也不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吧?而且,那笑有些坏,透着幸灾乐祸。于是问道:“你怎么这么高兴?”
卫昔昭笑意更浓,“侯爷被诸位闺秀仰慕,我为你高兴啊。”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她难道不知道那些人的那些歪心思么?季青城侧转脸,折了一支兰花,“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来日我若是请你帮我牵线搭桥,你也不会推辞?”
“促成良缘,也算是积德行善,我自然高兴啊。”卫昔昭对他还是有些好奇心的,问道,“莫不是侯爷看中了哪家闺秀?我若是能帮着说上几句话,也是荣幸之至。”
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添乱。季青城思忖片刻,忽然漾出笑容,“昨日二小姐带人来,惹得我甚是不悦。今日大小姐又帮人递东西,是为何故?想因此而不需再踏入兰苑么?”
“举手之劳,而且无从推脱,我只好做这顺水人情。可侯爷若是执意这么认为,我也无计可施。”卫昔昭承认,他说的的确是自己的想法,实在是不想在这当口频繁出入兰苑惹人妒恨。而他若没看出,自己就是一番好意,也没坏处。
季青城走到她面前,话锋一转:“其实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看中了一名女子,想请你周全。”
卫昔昭忙问道:“不知是哪家小姐?侯爷说了,我这便去办。”他这名花有了主,日后的是非也能少一些,她虽然意外,却也是真的高兴。
季青城终于有些克制不住了,眉峰轻蹙,“你倒是心急。”
这怎么说着说着又不对劲了?这人的性情怎一个怪字了得。卫昔昭垂下头,决定保持沉默。片刻之后,脸被他托起,意外之下躲闪,他另一手却环住了她腰肢。
“你。”季青城的手微微用力,不让她别开脸,星眸凝着她容颜,“我的意中人是你。”
卫昔昭被吓到了,随即又意识到自己险些被他唬住,暗骂他实在是狡猾,嘴里却尽量使得语气轻快,“侯爷说笑了。”
季青城一本正经地宣布:“我没有。你若一定要我在龙城选个娇妻,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你。”
这怎么就变成她要他娶妻了?卫昔昭这才发现他是胡搅蛮缠的高手,僵了片刻才道:“这不关我的事,是侯爷去贺寿才引来的这些闺秀登门。”
季青城才不会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我是为了你才去贺寿的。”
卫昔昭抿了抿嘴,觉得下巴生疼,他的力道是越来越重了,心急之下,连忙先出言缓解此时窘迫,“侯爷若觉得我此举不当,日后我不再为之就是,还请侯爷息怒。”
“此话当真?”季青城说着,手放松了一些,指腹轻滑,觉出了她肌肤分外细腻柔软,宛若美玉。
“当真。”卫昔昭又试图后退,却还是动弹不得。他手上的灼热,透过腰际轻薄衣衫,传递到她的身体。在脸颊轻移的手指,亦是让她惊悸不安。伸手抵上他胸膛,又出言提醒:“侯爷先放手可好?”
“不好。”这两个字,完全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以往也曾与她有过稍嫌暧昧的情形,却从未放在心上,因为都是意外或是不经意为之。
可此次,却是不同。
以往,她是卫府的大小姐;此刻,她却只是一个女孩,可气的可爱的美丽的女孩。
卫昔昭的感觉,和他大同小异。刚对上他的目光,便错开视线,他眼中的异于平日的情绪,让她不敢探究。无奈之下,她只得道:“侯爷若不放手,昔昭也只得出声哭闹了。”
季青城不为所动,“你也会在人前哭闹?想来该是有些趣味的。”
卫昔昭真的无计可施了。
“还敢不敢给我招惹麻烦了?”季青城声音缓和许多,带着笑意,双手也放开了她。
“不敢了。”卫昔昭转身走向门口,“昔昭这就将礼品送回,叨扰侯爷了,侯爷恕罪。”
季青城轻笑出声,抬手拉住了她,“你想躲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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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距离
卫昔昭心生不悦。今日,他有些过分了。又转头去看沉星,却见她垂眼看着脚尖,似是什么也没察觉的样子。这个有什么事都冲在自己前面的丫头,竟不反对季青城如此…真是要命。
季青城吩咐沉星和小九:“将东西拿回学堂,还给各家小姐。”
两人应声称是,拿了东西便快步走了。
卫昔昭啼笑皆非,第一遭被沉星丢在一旁不管,还真是不习惯。
季青城问道:“为何不回答?”
“昔昭是想亲手将东西送还,侯爷不允许,也就算了。”卫昔昭抬手,从容覆上他修长手指,缓缓移开,“侯爷不需动手,昔昭不会走了。”
季青城反手握住她的手,“不是与你说过了,与我说话随意些。”
“好。”卫昔昭言辞顺从,面色却很冷淡,“请你放手,不要坏了规矩,辱没了你的名声。”
“我的名声。你呢?”
“长平侯都不怕,哪里有我在乎的余地。”卫昔昭淡淡一笑,“即便是有人说我勾引侯爷,我也只能受着,无从分辨。”语毕,放松了自己,手安稳地任他握着。
季青城却问:“你会么?”
卫昔昭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问自己会不会勾引人,有点受刺激,讽刺一笑,“你想么?”
“想又怎样?”
“我回去便学。”
季青城笑了起来,手抬起,将她滑落脸颊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生气了?”
“没有。”
“你若因我坏了名声,我负全责。”
“不需要。”卫昔昭只是不相信任何男子的任何承诺,已不能也不敢相信。
“来,坐下说话。”季青城落座。
卫昔昭站着不动。
“你现在就开始学吧。”季青城戏谑道,“若要诱惑旁人,第一点便是百依百顺。”
卫昔昭慧黠一笑,“我偏要另辟蹊径,你为何不认为我这是在欲擒故纵呢?”
季青城打击她:“看不出,应该是你做戏做得实在拙劣。”
卫昔昭面不改色,“勤能补拙,多演几次大概就好了。”
“之前是戏言,此刻却认了真。”季青城凝住她明眸,“改日我向卫大人提亲,你意下如何?”
“去吧。”卫昔昭做戏做得渐入佳境,“婚事定下来,你又在府中,敢欺负我的人怕是不多了。”又漾出明媚笑脸,补了一句,“这是好事,你可要快些。”
此刻她眼中满是倔强、挑衅,让人觉得危险,却又忍不住更进一步探究。“这话若是换一个人对你说呢?”对这一点,他很好奇。
“能拦的就拦下,拦不住的就听天由命。”卫昔昭反将他一军,“你快去吧,家父此时应该在前院。”
季青城玩味地看着他,“带刺儿的花,三思方能采撷。你让人望而却步了。”
“多谢赞誉。”卫昔昭转身走向桌案,从容不迫地磨墨,提笔抄写经文时又道,“有这半日光景,便抄写完了。那副绣图也该动手了。若无他事,我便不再过来。你若还想让我前来,此时就该思量新的借口了。”语气浅淡,听之任之的样子。
“不急,到时再说。”
若让季青城说实话,他是被她弄糊涂了,到此时觉得,自己是一点都不了解她。
得知莫兆言提亲时她的泪水,今日她的满不在乎;那时的脆弱,今日的倔强——实在是让人理不出个头绪。
从未认为她柔弱,却也从未认为她复杂。今日,他不得不改观。
思量间,卫玄默遣了人来找他,说有公务相商,他即刻出门,去了前院议事。黄昏时回来,卫昔昭已经走了,经文也已抄写完毕,整整齐齐放在案上。
小九磨磨蹭蹭走进来,道:“侯爷,听说大小姐出了兰苑,便被世子请去了紫薇苑,在院中品茶,说了好一阵子的话。”
“那又怎样?”
是真不在意还是故作不在意?小九猜不出。
季青城沉吟片刻,隐晦地提醒:“这些可有可无的事,不是我来龙城的目的。”
“办正事之余,忙点别的大事又怎么了?”小九不服气地嘀咕一句,见季青城目光锋利,慌忙挂上没心没肺的笑,退出门外。内心里,却对卫昔昭那边上了心。
这日晚间,卫昔昭笑盈盈看着沉星,道:“你待我可是越来越好了,为我想得甚是长远。”
沉星无辜笑道:“奴婢是想,侯爷真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再者,侯爷也不是那样的人,便没有不自量力。”
说的也是这个道理,沉星盼着她有个好前程也是理所当然。卫昔昭无从指责,只是道:“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管,只有一点,可不要和外人显露出什么,这也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小姐就放心吧,难不成奴婢还会给您添乱?”沉星说完,服侍卫昔昭歇下,之后退到东次间,睡在美人榻上值夜。
卫昔昭自幼睡得极轻,一点点动静都能把她惊醒。谁在她房里值夜都是活受罪,连大气也不敢出。她既不习惯人守着,又怕丫鬟太受罪,是以从来都是让值夜的人睡在外间。
第二日,沉星一大早打了水端进去,见卫昔昭仍是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被子是横盖在身上的。这般情形,可是有好一段日子了。平日里看着安静,从不显露什么,可心里还是装了什么烦心事。否则又怎会这样。
沉星叹息一声。她多希望,能有人让小姐每日开开心心的。比如,侯爷。
卫昔昭梳洗用饭之后,便坐在绣架前,动手刺绣。季青城给她的这幅图,最难的是绣线的搭配,还有那份意境。她其实很想看看自己究竟能绣成什么样子,把这事当成了一个尝试。
绣了两个时辰之后,沉星端来茶点,落月笑着取走卫昔昭手里的针线,“小姐当心眼睛,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刺绣是件趣事,却也是极耗眼力的事。两个丫鬟深知这一点,平日里总是提醒着。卫昔昭虽然意犹未尽,也没坚持。
下午,裴孤鸿着人来请,有官员送了他一盆不知名却极好看的香花,邀她去看看。
卫昔昭懒得前去,裴孤鸿也不怕麻烦,又让人传话,说她不去的话,他便将花送过来,赖在玲珑阁不走。一众下人听了,都忍不住掩嘴而笑。
卫昔昭发现,自己跟这种门第高、有闲情的人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只好去了紫薇苑。
裴孤鸿挂着得逞后的坏笑,“我这里什么都缺,只不缺新奇的物件儿,日后一样一样给你过目。”
卫昔昭暗叹流年不利,怎么就招惹上了他和季青城?哪一个都是这么难对付。他没有季青城的城府,是率性而为的性子,就更不能得罪。
裴孤鸿命人将花拿来,见卫昔昭兴致不高,就问道:“你喜欢哪种花?”
卫昔昭想了一会儿,“似乎是海棠?”
裴孤鸿忍俊不禁,“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卫昔昭赧然一笑,“其实是海棠、荷花、梅花都喜欢。”
裴孤鸿目光微山,之后起身,“我听说了,你日后大抵不需再去兰苑了,日子较为清闲,与我下两盘棋好么?”
卫昔昭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好。
裴孤鸿没听出她的勉强,笑道:“我与长平侯较量过棋艺,输给了他。你不妨指点我一二。”
“还比试过棋艺?”
“分门别类的东西,与他较量过几次。那厮十分可恶,肯与我比试的必定能赢我,输给我的是他从未学过的。”裴孤鸿又是不忿又是不解,“你说说,怎么会有他这种人?谁不是觉得艺多不压身,他竟挑挑拣拣的学,弄得我好生尴尬。”
可他学过的都能赢过你,是求精不求多的性子,连这都不明白,笨。卫昔昭笑着腹诽,没有接话。
下棋的时候,裴孤鸿才知道棋局莫测,觉得能赢的可能最终落败,觉得能输的,卫昔昭出言点拨,他才知还能峰回路转。他不由暗叹自己原来还等于半个门外汉,贺寿那日的对弈,自己多半是没看明白。随即又汗颜——自己这点功夫,季青城大概三下两下就能赢了,难为对弈时他一本正经陪自己磨了大半晌,还弄了个三局两胜的结果。
丢人哪。
他抹了一把脸。
这日开始,裴孤鸿成了棋迷,每日缠着卫昔昭过来赐教。卫昔昭懒得过来,他索性带着棋子找过去。
碰上这样一个人,卫昔昭能有什么法子回绝?
她哭笑不得的时候,小九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听到些消息后,立刻返回兰苑,站在季青城身边,道:“大小姐这几日都在指点世子的棋艺。”
季青城只觉得小九变成了话唠,很是烦人,“你每日说三遍,这事很有趣?”
小九继续道:“另外,大小姐说喜欢海棠、荷花、梅花,世子没办法在这时节寻到梅花,却撒出人去找前两种,要将海棠、荷花的品种集齐,送给大小姐观赏。”
季青城看向她曾每日停留的桌案。
他想不时说上几句话的人,说不来就不来了。
卫昔昤那孩子倒是得空便过来,和他说说话。
她不来也罢了,和裴孤鸿搅在一起做什么?
他终于明白裴孤鸿的心情了。本来是谁都晓得的和自己走得近的人,忽然和旁人不清不楚的。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
这滋味,真有些难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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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凌厉
季青城良久沉默,小九看着心急,道:“这分明就是世子故意为之,与您作对。您不为别的,也该争这口气吧?”
“我和他争这一时意气做什么?”
小九的话,让季青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若是裴孤鸿有意纠缠,卫昔昭总会想出法子来摆脱的;若是两个人投缘,就另当别论了。方才的一番思量,实在是自寻烦恼。他自嘲一笑,挥手命小九退下。
小九满心不甘,还想劝几句,却被锋利的眼神挡了回来。
季青城一如既往,平静度日,许氏却心急起来。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许乐莹和各家闺秀收入学堂,原是认为,以许乐莹的心计,能顺利俘获裴孤鸿。谁能想到,裴孤鸿在见过许乐莹一面之后,丝毫也没放在心上,反倒每日追着卫昔昭下棋。照这样下去,还有许乐莹什么事?
这种事,以她如今的处境,做什么都不合适,可给许乐莹找个帮手还是很容易的。原就打算让两个侄女一先一后进到卫府,如此才不会太显眼,如今也是让许乐芊过来的时候了。
许乐芊先是以做客之名来了趟卫府,听说了之前的事情之后,对许乐莹好一顿冷嘲热讽,笑她这个妹妹也只能在自家院中耍耍手段。
许乐莹惭愧地道:“我自然是比不得姐姐的雷厉风行,大事小情没有姐姐帮衬,我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许乐芊微扬了下巴,得意地一笑,“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许氏忙提醒道:“你可千万别小看了昔昭,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许乐芊点头道:“姑姑放心就是。”心里却很不以为然:姑姑和乐莹都是温和的性子,气势上就压不住人,自然会被人占去便宜。而自己,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第二日,许乐芊进了学堂,四下环顾,卫昔昭仍没有来。而萧先生讲解的,还是她之前就听说的《女戒》,简直是枯燥至极。哪家闺秀不是看着《女戒》、《女训》这些东西长大的,哪个不是烂熟于心?萧先生一本正经地讲解这些条条框框,也难为她了。
苦挨了半日,许乐芊到正房用过饭,利用许氏午睡的空当,出了院子,去往后花园。
随侍丫鬟记挂着许太夫人的告诫,出言规劝。许乐芊听得不耐烦,索性连丫鬟都遣走了。内心里,她其实很庆幸裴孤鸿每日缠着卫昔昭下棋,这样一来,对于她接近季青城,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已是及笄年华,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而季青城,才是完全符合她想象的如意郎君,她就算放下架子讨好,也是心甘情愿。
走进后花园,询问过两名下人,许乐芊走向兰苑。路上,远远看到荷花池边排放着十余口水缸,其中几口缸上开着荷花,像是要将荷花移栽到哪里去。走近了,她看到一个小女孩在赏花。
是卫府五小姐,上午在学堂就见过。
许乐芊停下脚步,问道:“你在这里看什么?这花要移到何处?”
卫昔昤很懂事地施礼见过,之后才答道,“是青城哥哥看我喜欢,特地命人帮我移到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