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铃看他不说话便又道:“…师父说的对,铃儿是阿紫的娘亲,该好好照顾阿紫的,等到铃儿搬去了木横院,铃儿就可以每天做好吃的给她吃了。”她言罢又鼓着腮帮子纠结起来:“可是铃儿舍不得师父…不过琴姐姐也说了,铃儿还可以每天都回来看师父的。”
他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只静静听罢。奈何身上不受控制地一阵阵刺痛,最后全然集结到了心上。
他自是当应她,该应她,只得应她。却何以,是如此一般的痛楚?
“…为师知道了。”
益铃缓缓哼着一气,纠起眉毛郁道:“我还以为师父也舍不得铃儿,会留铃儿呢…”
云诀只觉心如火炙,苍白难抵的面上云睫一颤,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师父…”益铃苦恼地垂头:“为什么不能让霁洛和阿紫都搬到止水峰上来呢?这样铃儿便可以既伴着师父也陪着他们了…”
“…”心上一疼,云诀怔怔地睁眼来,极是复杂地看她,青白的脸上既惊又气,愠着越来越深的寒意。
益铃低头语罢抬起头来便是一惊:“师父,你的脸怎么这么白,是生病了么?”她忙伸了小手去汤他的额头。
脑中一乱,鼻间似闻了她身上的淡香,引得心上纷纵,一时间只被她牵了心思。
他冷着脸抬手便将她的一只小手拂了下来,竟似带了极深的愠意。
“你既是要走,为师的事你也不必上心了。”
益铃一愣,傻傻地看他:“师父,你是不想铃儿嫁去青沙峰么?可是你说过铃儿该去他们身边呀。”
“我若现下又不允了呢。”
益铃苦了脸,为难道:“可是师父…铃儿都已经答应琴姐姐要嫁过去了…”
“你就如此想要嫁他么?”云诀的声音已经寒彻。
益铃笑嘻嘻地咧开嘴,竟是重重点头:
“师父,琴姐姐说要是喜欢一个人不好好把握的话会很快跑掉的。铃儿很喜欢霁洛,喜欢和他和阿紫在一起,琴姐姐说只要成亲后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不分开了…”
云诀怔白着脸,全然抑不住心绪,也抑不住随之动荡起伏的彻寒功力。
他一度轻启唇,却终究只能说出两个字来。
“…好…好。”
益铃一怔:“师父?”
“出去…”
益铃有些隐隐惶然,只得睁着大眼真挚地瞅紧他:“师父不相信么?铃儿说的都是真的,铃儿是想嫁霁洛的…”
心上更遭重锺,玄清诀的功力一瞬倾覆。
一口咸腥入喉,云诀的声音冷如彻地三尺的寒冰:“…出去!”
益铃被他吼得一懵,呆呆地站起身来往外走。
云诀全身轻颤,坐地生莲已是运了全力来抑,奈何玄清诀的功力占了他一身修为的六层,再是如何,也终归难抵。
他低头不及,潋潋鲜血顷刻间涌出嘴角染了白衣。
只在门扉轻阖的刹那间,绽如红莲。
雪落苍茫,若乱飞鸟,一念生孽,即便是罪,竟也再能割断。
铃儿…
云诀合眼轻咳,疼然而倦痛地轻喃了一声,只觉入骨疼涩。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吻定情
更新时间2012-8-7 19:39:01 字数:2379

 正月二,蓬莱仙渺,千山飞雪。
昨日梅剑琴到木秀峰上窜过门后,洛紫便有些坐不住了。相较而言,无月朝着自家师父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十分得瑟。
“师父,怎么样吧,我就说霁师兄和铃师姐会是一对嘛!”
洛紫郁结之余又有些莫名的感慨。她自是看出来了,霁洛是真心待铃丫头好…
可是…可是…天书上明明说…
她一顿纠结,只得随意打发了小丫头下去。看着那丫头片子得意万分地跑开,才凛了神,设了个结界。
“臭天书,你出来。”
天书四平八稳地躺在乾坤荷包里,动都没动。
洛紫眉头一抽,咬咬牙,咳了一声:“天书守护者洛紫…请求天书出面解疑…”
天书这才勉勉强强地动了两下,老大不乐意地飞了出来,稳稳落在洛紫手心。
洛紫笑,笑得嘴角抽搐,强迫自己抑制搬了它去砸墙的冲动。
天书动了两下,显然是不耐烦了,催促洛紫赶紧发问。
洛紫吸口气,才道:“再让我看一看有关神鸟凤凰的记载…”
天书静默未动,过了一会儿,自己翻转书页如风,而后停了下来,摊开竖起:
“雪凤墨凰,天地灵气孕育而生,与神兽麒麟并为万兽之尊,是为名威六界的凤凰神鸟。”
洛紫念罢撇起嘴来:“不是这个,这个六界谁不知晓…我想看的是世人皆不得而知的那话。”
天书抖了两下,似有些不情愿,洛紫软磨硬泡,它才肯再次翻转,伴着淡淡金光流过,极是镇重地泄露天机。
“神鸟凤凰,亦为世间至痴情鸟…一鸟认主,另一鸟只能认主前鸟之主所爱之人,生生相恋,情生难灭。若两主终成眷属,则情鸟与其一同修成正果,可诞传说中能浴火重生的七彩凤凰;若两主情灭生分,情鸟亦要离心失情,必双双落羽,消弥于天地之间…”
“六界之中能让它们承认的有情人少之又少…”洛紫看罢半晌不语,深思许久,似有所悟地叹道:“只因当年它们同神兽麒麟一样备受仙魔追猎,万般无奈之下雪凤认主我云师兄…六界只道是因为云师兄修为至深、名闻六界…可现下看来,怕是更因云师兄无爱无欲,冷心绝情的性子…它们恐怕是指望,只要我云师兄不动情,它俩自然是一直一起跟在我云师兄身边…却不想,三百年后…会有这样的变故…”
天书耸了两下书页:
这变故就是…如今仙门之尊的云诀不但动了情,而且还是对曾经的不死天魔,自己一手传授教导的女徒弟…
试问如此败坏礼秩,枉顾伦常的师徒孽情,在这仙宗蓬莱,如何能终成眷属?
洛紫感应到天书所觉,无力叹息:“我初时以为只铃丫头恋上了我云师兄,还在意着这些尊卑常礼…后来她成魔受苦,被关在玄冰牢里整整一百年,我便再未见过云师兄身上有一点生气,直到他受不住我言语相激在玄门镜前吐血,我才隐隐觉得他待铃丫头不同寻常,分明极宠却又刻意严厉…后思及当年的预仙石,再加上你所记凤凰之载,我便也确定了…”
她缓了缓声,续道:“如若云师兄对铃丫头无情也就罢了,偏生有情…既是如此,较之长幼伦常,我更在意的还是云师兄与铃丫头的幸福…”
天书再无所动,算是苟同了她的看法。
“可如今…”洛紫感慨一声,不得不无力叹息。“哎…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益铃从墨凰背上下来便别了脚,心不在焉地再走几步,又被迎面而来的月晓天撞倒在地。她刚想爬起来,看见月晓天手里提的剑在滴血又愣住了,偏着头惊疑地抬头看她。
月晓天冷着脸看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地把她从雪地上拖了起来,而后一句话也不说便飞身往自己的邀月楼方向去了。
益铃踏进木横院便见了满院的乱枝残竹四散,雪地上纵开很多剑气缭过的剑痕,狼藉一片。
顿时心下一惊,益铃忙往房中去:“阿紫!阿紫!你没事吧…”
一进屋便一愣,小女娃正红着眼眶在桌案边小心地给霁洛缠白布条儿。听见益铃唤声立时便抬了头:“娘——”泪珠儿扑簌簌地下来了。
益铃忙过去,小女娃把白布条儿放进益铃手中便攥了她的衣角小声哭:“娘…爹爹被坏姨姨刺了一剑…”
“为…为什么呢?”益铃心疼地摸摸小女娃的头,转而忧着小脸十分不解地看向霁洛。
霁洛淡淡一笑,轻柔道:“师姐不必担心,月师妹只是一时冲动,如今已明了诸事与霁洛心意,往后不会再来生事了。”
益铃看着霁洛左臂上渗血的伤口心上麻麻地疼,只蹙着眉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而后抬头问道:“…疼不疼?”
霁洛看着她直白的眼神心上流过暖意,自是摇头。
阿紫吸着鼻子看了两人一会儿,便懂事地转身跑了院中去收拾狼藉,益铃小心地拿着白布条儿继续给霁洛缠上。
“霁洛…你右臂上的伤才好了,今儿却又伤了左臂…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么?”
霁洛一笑,肃俊的眉目间满是温意:“霁洛知道了,师姐不用担心。”
益铃闷着头微撅着嘴慢慢缠着,听到他答应就点点头,只是小手缠到手腕偏上处突然顿住了。“咦?”
霁洛微愣:“怎么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益铃一下子晶亮起来的大眼新奇地指着霁洛左腕上一处。
霁洛低头一看眼中无波,淡淡笑道:“出生便有,想来是胎迹吧,说来霁洛也莫名地就会做它,不知是不是巧合…”
“嘻嘻…”益铃不由高兴了起来,也伸了左臂到他面前,撩起袖子便道:“霁洛你看,益铃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哦!”
一个嫣红的印迹跳入眼中,在白嫩的手臂上极是惹眼。
霁洛只一震,下刻完全怔住了。
脑中如抽丝般一疼,排山倒海般涌出无数莫名的激荡与疼涩,如喷薄的岩浆一般炙得他满心火热,他怔怔的看着益铃,心里是满满的安然与激动,所有隐隐的不安与疑虑悉数在这一刻湮灭散尽,只觉生身在世,等的、求的,无非就是这一刻、这一人。
许久,“小铃…”
莫名地一言出口,只伴着今世的满心情柔,前世的不欲放手。
霁洛一把将益铃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如寻回呵护一生的至宝般满心激荡,眸中,竟已是水波潋滟。
益铃不明所以地抬了头看他,惊见他眼中有泪,一下子怔住了。
却未及说话,便见他看着自己闭上眼,缓缓俯下了身来,益铃不解地眨了眨眼,觉到他温热的鼻息暖暖地喷在脸上…
不由一怔,想起除夕夜里师父好想也这样向她靠近过…是要做什么呢?
下一刻,两唇相依,霁洛拥着她,温柔而眷恋地轻吻她小巧的唇瓣…
益铃一怔,懵懵地呆住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情孽日深
更新时间2012-8-8 10:35:17 字数:2145

 自那日被他吼过之后,益铃便再未敢兀自闯进过他的房间。
云诀每每打坐入定,只微微分神,脑中便会不受控制地窜入她的身影,她的眉眼,她痴痴然的模样,伴着一缕平空而生、似有似无却分明越来越浓的陌香,久久萦鼻,缭绕成劫挥之不去。
心下那莫名的疼,一日日深了起来,尤其是她不在身边的时候,他总也不安总也惶然,可真正将她唤了来,他偏生又不想看到她。
玄清诀的功力一再动荡,饶是他如何潜心静修万法清莲诀也难以抑制,时强时弱的仙力倾覆无常,与额心渐深的刺痛,蕴成了眉间越来越重的魔障。
云诀如何会不知?
却早已不能自主…
“师父…”小小人儿缓缓推门进来。
云诀当即一震,身子没来由地绷紧。心上纷乱难抵,竟如何也掩不住那隐隐的慌窒与微喜。
“师父…”益铃微叹着气小声唤,挪着步子到他榻前小心站定,缓了缓,才道:“师父明示铃儿吧,铃儿…铃儿左右也想不透…那日里师父是为什么生铃儿的气呢?”
云诀被她问的一怔,只静静地睁眼看她。墨亮如星,清冷淡漠了五百年的眸子,此时如绝海般深邃,万丈波光流转如潮,下一瞬,却又默默地无力息音。
“是师父不该…”
益铃听他这样妥协,便松了微蹙的眉头。
“师父…你近来都不肯跟铃儿说话,又是为什么呢?”她又轻皱起小巧的眉头,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忧心不解。
不由生了股寂然的郁意。云诀看着她,半晌,淡淡垂目:“没有为什么…”
益铃鼓起腮帮子,颇有些恼然地看着他:“师父总不把话说明白,铃儿又如何能懂?如此师父又要生气…”
云诀只感心上一疼,深深无力,思绪未动,手已缓缓伸出。
益铃低头用脚丫踢着空气,见他伸了手便撅起嘴,老大不乐意地覆了小手上去。
云诀触了她的手才陡然回神,心口一窒,立时把手抽回。“为师没有生气,你退下吧…”
“没有才怪!”益铃很不高兴,小手不由分说地拉回他的手:“师父总也这样,明明生气了却只说不生气,明明疼铃儿却要装作不疼铃儿…”
云诀只偏转过头不去看她,心上窒疼,却又忍不住道:“为师气不气、疼不疼…又有何妨…”
益铃撅着嘴凑到他跟前,挨着他坐下:“怎么会无妨呢?师父是铃儿的师父呀…师父一生气,铃儿心里就也跟着闷闷的了。”
云诀不由心上一动,回了头来看她。
下瞬却又听她道:“师父…铃儿就要去青沙峰了,不想在嫁霁洛之前的这些日子里,还惹得师父不高兴…”
心上陡然冷下,云诀面上罩了一层寒霜,竟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她的手,立时便道:“你自去嫁便是,不用来管为师!”
“师父!你又这样!”益铃生气地跺脚,皱着眉头瞪云诀。
云诀冷然。“为师还气你不得了么?”
“没有理由!全都没有理由!”
“我是你师父,不需要理由!”
益铃柳眉倒竖,咬咬牙哼了一声,竟伸出小手极不客气地推了云诀:“师父不讲理!”
云诀俨然不动,冷冷回视她,竟回了一句:“是又如何!”
益铃一怔,下时立马赌气地狠瞪他,嚷声便道:“…还是霁洛待铃儿好!”
云诀眼神瞬间寒彻:“…你再说一遍!”
“就是霁洛好!他从来都讲理,更不会无缘无故地生铃儿的气!”
云诀铁青着脸,威严难侵的眼神直视她,冰冷如霜的眸子浸满傲气与怒气,竟是一句话也没说。
益铃不怕死地回瞪他,大声道:“本来就是!霁洛不会不理铃儿,也不会凶铃儿,他比师父温柔,比师父待铃儿好千倍!”
心上狠狠一窒,云诀一时抑制不住,扬手就打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响彻在冷凝的屋子里。
他胸口微微起伏蕴满冷怒,竟一点也不后悔,开口便是极严厉地冷斥:“你胆敢再说一句,看为师如何惩你!”
益铃一时懵住,紧随之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不由分说地揣眼往门外冲:“我再也不理你了!再也不要师父了!”
“你!”
云诀气结,眸中更冷,手一挥,房门嘭地一声合上,强大的气流抑在门前压得人心肺俱疼。
益铃傻眼,豆大的泪珠儿眨巴着还未落下,小小的身子便往后倒飞回去,狠狠落在云诀怀里。
“由得你说要和不要么!”他眉眼俱冷,极是威严地冷冷俯视她。
泪珠儿不争气地滚下来,益铃狠狠偏过头,咬着唇就是不肯看他。
心上又气又疼,真气不受控制地动荡起伏,漫卷满心爱恨成结,全伴着那虚无陌香化为失去理智的颠狂。
益铃只觉腰间一疼,被他一手箍住,未及抬头叫痛,唇瓣上便猛地一凉。
“师父…?”
她懵懵地只说了两个字,便再说不出话来。
云诀紧紧将她禁锢在怀中,冰冷的唇带着无边的气郁和满心的恼怒,重重覆上她温暖柔软的双唇。冷傲的鼻梁毫不怜惜地压着她小巧的鼻子,缠绵更残忍地与她吮吻,时轻时重地啃咬,有如告诫与惩罚。
益铃不明所以,却本能地攀附着他,身上没来由地有些酥有些软,更有些惶然。
被陌香牵引,思绪纵乱间早已一片模糊,玄清诀的功力如汹涌的海水般伏荡激流,在他沦陷不知,粗暴地侵入她口中之时,终于克制不住,涌了一口血出来。
“师父!”
益铃大惊失色,忙坐起身扶住他,急得都快哭了:“好好的怎么会吐血呢…师父…师父你要不要紧?”
血腥味直冲入鼻,云诀这才陡然惊醒,猛地推开她,满脸是既震又惊且痛,他颤抖着云睫闭上了双眼。
心绪狂肆难复,嘴角下时又涌了更多血出来…
“师父!”
泪珠儿扑籁籁地落下来,益铃正慌急无措,心中便听了墨凰说长天青上峰来了。
“师父你等着,大师伯来了铃儿去叫他来!”她顿时一喜,揣了眼泪忙提了裙摆往屋外跑。
云诀勉力睁开眼,心头一阵昏然,怔怔地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奔了出去,轻咳数声,莫名苍凉,再骗不了自己一分一毫。
他分明,再留她不得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孽障情错
更新时间2012-8-10 13:06:24 字数:3397

 小翼前天去模拟,昨天去参加正式路考…所以昨天那一章被耽误了,但今天继这章后还会补一章的!嘻嘻,恭喜小翼顺利通过,拿到驾照了耶~~心情好啊心情好…
在此格外鞠躬感谢辛苦地给小翼写长评的玄子同学,风大,还有暖玉人家!谢谢大大给小翼动力~还有一直发精品评论的小优同学,及长期支持的月儿、kuailedou、小猫儿、小凡凡…小翼太懒了就不尽数了,你们不要跟小翼计较啊…
撒花,退场…
正文:
长天青纵身赶去云诀的房间时只见了云诀阖眼端坐榻上面无表情,只是脸上确是显而易见的苍白。
“云师弟…”
云诀叹一声:“…我没事。”
长天青凝眉看了他片刻,便也不多说地拂衣坐下:“那丫头一面哭一面说你在吐血,饶是师兄我也有些急了。”
“…让大师兄担心了。”
长天青似有感慨地抬眼看他:“你向来冷漠淡泊,无什么放在心上,如今修为又深…我自是没什么可为你忧心的。”
云诀不语。
长天青正待再说什么,银铃堪堪乱响,下一刻益铃满心慌忧地追进来了。
“师父!你没事吧?”
睫毛轻颤,云诀面上更白了一分,却仍是忍不住睁开了眼来看她,深幽的双眸如穴,望着她没有说话。
“师父…”益铃有些急了,顾不得给长天青行礼便不放心地想挨到云诀身边去。
云诀面无血色,眸中微乱,看着她心上难抵错乱纷杂。半晌,他抬手止了她靠近,并拂袖散去她颈间被他染上的腥血,只淡淡说了句:“退下罢。”
“师父…”
益铃微怔,很是不放心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又看看长天青,才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
长天青看着她走远,转回来望向云诀:“这丫头的忧心也不为多余,你面色如此苍白,当真无事么?可是修行出了什么岔子?”
云诀静默许久,只淡淡道:“万法清莲诀静心清念,只要生无恶心便不会出什么岔子。”
长天青听罢点点头,下一刻又随意问了句:“那玄清诀又如何呢?”
云诀当即身震,眸色一沉,冰冷的气息便从房中弥散开来,冻得人心上生疼。
好半晌,他微微仰首,绝然道:“师父只将此诀传授于我,我自是不能负他厚意,而它如今制着苍冥,更与仙门安危相连,更容不得云诀有失。”
长天青微微颔首:“师弟心中明了,我也不必多说什么。”
云诀默然,面覆霜凌,一身寒气化于空气之中凝散氤氲,既像是承诺天下人,又像是仅仅告诫自己。
“关于益铃这丫头…”长天青微蹙了蹙眉,又松开,道:“霁洛已跟我明示了,师兄此来便是为了代徒儿向师弟那丫头提亲的。”
云诀只怔了一瞬,而后失神地望着窗外稀零的雪花,越见苍白却仍旧冰寒的面上看不清情绪,许久,微微颔首道:“…好。”
长天青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如此也好,霁洛与她情缘不浅,从前世到今世,我也不好横加阻挠什么…这丫头虽说一度是祸,但以凡人之身嫁我仙门弟子生儿育女,今后落地生根,便也生不出什么是非来了…如此也能彻底绝了魔界那边迎她回去,为她解印丹田回复魔身的念头,更能断了她与那魔头的一番孽缘。”
云诀脑中微微恍然,出神地看着前方,没有应声。
“师弟,我想了想,既已做了决定,此事便宜早不宜迟,便就把婚期定在正月元宵那日,如何?”
正月,元宵…
有意冰封的心,又不受控制地怔怔疼开,如木刺,如针扎,如锥凿…云诀无声轻抑,静然凉绝而又分明悲戚深哀地咽下喉中再次涌出的腥甜。
半晌,仍只道了个:“…好。”
只一想,一念,才发现…百年前她伴与自己的点点滴滴,一朝一夕,他竟全部清楚地记得,只一回忆,便能如昨日再现。
那年那日元宵灯会,他与她一时走散之后,她痛哭着扑入自己怀中的情景…那时未觉,现下回想起来,才知道,她当时紧紧抱着自己不肯放手…是怎样一种心苦,怎样一种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