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青凝眉望远,略思之后派人把宗务悉数送到了新命为蓬莱地尊的原授教长老弋钧迟那边去,自己则带了几名同样心忧挂念的弟子一道御剑回了青沙峰,亲自去细探霁洛伤情。
彼时屏炎峰也已更名辗辰峰,是蓬莱地尊即辗辰地尊弋钧迟的住处,其原长老之位是由离少仙接任的。
益铃到了蓬莱便辞了霁洛、阿紫径自回了止水峰,她手里握着梅枝,好不容易才从墨凰背上挪了下去。一不小心伤手沾地疼得差点又飙了泪。
一路小跑往书房里去了,推开门便见着云诀出神地立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面上一贯冷若冰霜,只是眉头轻蹙,似压了极重极难解开的轧乱心结。
“师父!”益铃立时忘掉伤心的事,只顾咧嘴跑到他身侧:“你猜铃儿给你带了什么来?”
空气中流转着浓郁的暗香,云诀微微一怔回了神,夹在那暗香之后亦有淡淡的血腥味入鼻,他心上微沉眉峰聚得更紧,却过了半晌才冷冷开口:“你这一整日都去了哪里?”
益铃一怔,然后低了头。
“铃儿去了木秀峰和月儿师妹玩踢球,可是小黑把月儿的球打飞了,铃儿就和小黑去寻,然后在外面碰到了大师伯的徒弟霁洛,和他在凡间呆了许久,认识了老爷爷和阿紫…之后老爷爷被妖怪害了,是小黑救了我们…铃儿认了阿紫当女儿,和霁洛一起把她带回了蓬莱…最后是小黑把我们带回来了…”
益铃一边依着回忆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一边又默默地红了眼眶,她抽了抽鼻子好歹甩了头不去想老爷爷,伸手把梅枝举到云诀面前:“师父…铃儿知道宿醉不好了…你别生铃儿的气了好不好?铃儿特地给你采了梅花来,你看,又好看又香…”
云诀却未去看花,心上莫名微异地流过了那个名字:霁洛…
不由想起乾坤殿内樱罗林里,那一袭青衫毫不犹豫地飞身挡在瘫坐在地上的她面前,身身为她挡了那碎元无生的一剑。
“师父…”益铃嘴一扁声音里带了哭腔:“铃儿真的知错了…”
云诀心头纷乱地低了头:“为师只是不喜闻香…你的手怎么了?”他立时转了身来,一把抬起她缠满白布的右手。
“啊——疼…”益铃马上飙了泪,痛叫一声。
云诀面色一沉,开浮尘眼一看,气得脸都青了:“你…竟胡来到此境地!”
他只道血腥味轻,许是又磕碰着了,却不想是被梅香掩了大半,一只小手竟全废了!
云诀寒着脸拉了益铃的伤手轻置手心,凝起仙力推过去,益铃疼了一会儿便觉身上多了很多力气,又舒服又顺畅,一遍遍在身体里流,流过之后便全堆到了右手上。白布条立时被撑开掉了下来,益铃睁着兔子眼惊异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血肉一寸寸长了出来,只一会儿竟恢复如初了。“师…师父!”
“可还有哪里伤着了?”云诀虽问着却未等她答,化作赤金色的双眸自顾流转细细查看过来,见了她身上多处擦伤和脚裸上的伤口便又沉了面,运力注入她体内自内而外悉心为她疗过。
便是伤成这样,她竟也一字不提!云诀眸中气郁。
不一会儿,益铃咧嘴大大地笑,原地蹦了两圈后开心地叫唤道:“好了,全好了!一点都不疼了!师父好厉害!”
云诀收回仙力兀自站定,看着她面色却冷到极致:“谁允你如此胡来不知分寸!若再如此…”
“不会了!师父…铃儿知错了…再不乱来了…”益铃赶紧收了笑意乖乖站定认错,好半晌后见云诀未再说什么才小心翼翼地举起了花枝:“师父…梅花…”
云诀寒着脸许久,好半晌后仍是纷乱莫名,不知是因为她的伤还是其它什么…
心郁无力,千丝难理。他低头极是复杂地看着她。
分明…是个孩子…
是他从小看大的孩子,是他公之仙门昭之六界唯一的入门嫡徒…
便是如此…便是如此…
三千乱绪,化水凝思,融在一起,竟再也分辨抽理不出。
他轻叹一声,不由地缓缓伸了手过来,清冷慈悲的神色间无言纷乱难抵。
“手已伤成这样,你是如何将它们折下来的?”云诀取过她手中寒梅,微微心疼地叹了口气,柔了眸色轻声问道。
益铃眸子顿时亮了起来,眉儿一弯诚实说道:“是霁洛给铃儿采的!”
云诀一怔,手不知为何顿住了。
“师父!他为了铃儿伤了右臂,铃儿看着好伤心…”益铃不由想起凡间的事来,吸着鼻子眼眶又红了一圈。
“他待你,确实极好…”
“是啊!铃儿很喜欢他!也会好好待他的!”益铃很认真地保证。
身子一僵,手恍然间竟一松,几枝寒梅轻轻落到了地上。
云诀不明所以地望着,微微怔神。
益铃不以为意,只当他一时未拿好,蹲下身来拾起,理好后又往他面前递去。“师父,他待铃儿真的很好,而且做的酸甜茄子竟比琴姐姐的还好吃,铃儿好喜欢!”
云诀未伸手去接。
微微恍惚的墨瞳深幽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却是想了很久。
益铃眨眨眼,咧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看着他眉目笑得纯粹而简单:“师父?”
她…
…也罢…也好…
白衣轻颤一下,好半晌,云诀出神地点了下头,似绝非绝的面色分明怔然。像是告诫自己一般轻念了一句什么,他默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缓缓踏步而离。
“师父!梅…梅花…”益铃看着他的背影慌忙唤。
“…我说过,为师不喜闻香!”
从未有过的高声怒喝惊得她心头一震。
益铃呆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白影眨眼间便离了视线。师父…怎么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道绝心
更新时间2012-8-2 9:29:11 字数:3606
幽雪轻旋,蒙蒙的萦出一片茫白。
益铃下得墨凰的背,抖了抖紫麾上的雪花,提着食盒小跑进了木横院中。
轻纠的小眉头,一点点郁闷,至了门口刚抬了头,一眼便见了端坐在乌木深檀椅上的长天青,椅两侧,端立着几名弟子。
益铃愣了一下,然后忙跪下给长天青行礼:“益铃参见大师伯!”
她向来无息,长天青听得声音才回了头,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
益铃这才起身进了屋里,几名弟子见了她不由微微惊诧,也忙不迭地唤了师叔。
立时,榻上一人微怔,而后道:“霁洛见过师姐。”
益铃听了他的声音顿时一喜,想也不想便凑到了榻前去,见他肃然轻倚在榻柱之上,面色仍可见微微苍白不由闷心。
“霁洛,你还疼么?益铃特地来看你和阿紫,还带了好吃的给她。”
霁洛眉间不自觉地现了两分柔意,微微一笑道:“霁洛已无大碍,倒是师姐的伤…”
益铃这才咧嘴一笑,立时伸了右手到他面前,眉儿轻弯颇见得意道:“你看!”
长天青昨日听得霁洛道了事情始末,知道这丫头受伤也不轻,不想今日便就好尽了,他淡淡看了那粉润的小手一眼,不由郁了面色微微无力轻叹:“…你师父也不过是这般疼你。”
益铃听了心喜,转头对长天青呲牙笑:“嘻嘻…大师伯真聪明!师父虽然训了益铃但马上就给益铃治好了伤!”
长天青深眸微气,看了她几眼,颇是烦闷地抿了唇。
霁洛看着她完好如初的一只小手不由心生敬意:“仙尊毕竟是仙尊…”
益铃却下时又哀叹了一声,小巧的眉头纠结如系:“可益铃不知怎的又惹师父生气了…”
霁洛闻言一笑:“仙尊岂是这般容易动怒的,莫是师姐多想了。”
益铃苦大愁深地叹气:“没有多想…师父是真的真的生气了…益铃知道的…”师父都从来没有像那样怒喝过她…
霁洛看着她灰败的眸子心生疼怅,刚要出言安慰便听了一声唤。
“爹爹…”
众人抬头一看,那脸上硕大一块深紫色胎迹的小女娃正被梅剑琴领进屋来,她怯怯地唤了一声,便又不安地望向屋内的人。
梅剑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看见长天青才吓得赶紧伸手捂住。“师父您在…”
霁洛微窘,未及说什么便又听见益铃欣喜地叫了:“阿紫!阿紫!”
小女娃闻声立马抬头寻过来,一眼望见榻边的益铃脸上顿时绽开两个不深的梨窝:“娘!”
满屋子的人立时呆住,单梅剑琴再忍不住,一弯腰又是噗嗤一声。
小女娃见了益铃才大了几分胆子,亮着眸子小跑过来,面上显而易见的欣喜:“娘…你…你是来看阿紫和爹爹的么?”
那唯一一个毫无所觉的人竟傻傻地咧嘴点头:“是啊是啊,我还给阿紫做了好吃的呢!”
小女娃面上微红,犹豫了下便伸手去接益铃塞过来的食盒。
霁洛咳了一声,掩饰俊脸上一片窘意,下一瞬微微肃了声地对小女孩道:“阿紫,不得无礼,先见过师公。”
小女娃闻言忙偏了头寻,看见昨日殿上高坐着的长天青此刻就坐在身边不由手心一湿,忙紧张地对他跪下磕头:“阿…阿紫叩见师公…”
长天青也咳了一声,打量了她许久,肃淡道:“你起来吧。”他抬眼深看了霁洛和益铃一眼,轻了眼中许多光波才缓缓道:“这娃娃既已认了你们做父母,便要好好的悉心教导,她身带诡烈邪火,虽性子不差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霁洛怔了一下,看了益铃一眼有些迟疑,许久才拱手应下:“…是,师父,霁洛记下了。”
长天青微露郁色,停了半刻又道:“认下义父义母也非长久之计,这小娃是不要紧,只不过你与这丫头终归只是师姐弟,她一直这么唤着不免乱了蓬莱辈秩…”
“这有什么关系!”梅剑琴一听心头一动,竟大了胆子出声道:“若二师兄与益铃师姐真成了亲,不就顺理成章了么?”
在场之人除了益铃都是心头一怔,霁洛一时间尴尬得无已复加:“琴师妹说笑了…益铃师姐毕竟是师姐…”
长天青浓眉一皱看着霁洛,肃然的面上不易察觉的目光如炬。
好半晌。“若是无事,为师先回了。”
霁洛立即恭声作礼:“弟子恭送师父…”
“你尚未全愈,便不必下榻了。”
“谢师父。”
“益铃和阿紫也恭送大师伯!”
长天青侧转过头,看了益铃一眼,头也不点地领几名弟子离去了,梅剑琴看他没有在意自己便送至门外又折了回来。
霁洛有些出神地望了眼长天青的背影,而后转头看身边的少女。
益铃自顾把食盒塞进阿紫手里,不放心地拉了霁洛的右手要看他的伤口,霁洛有些窘然,正待不知如何推拒梅剑琴便进来了。
望了望两人,暧昧地咳了几声后,不由掩嘴打趣道:“益铃师姐,你如此迫不及待,不若就嫁了我二师兄吧?”
“嫁?”益铃眨了眨眼睛,然后抬起头来看霁洛,微微蹙起眉头,竟似很认真地在征询。
霁洛对上那双忽闪的大眼,一怔,然后血色便一寸寸地往上涨…
半晌后,阿紫抬起头来,疑惑道:“爹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噗嗤——
梅剑琴很不给面子地笑得直不起腰来。
…
清风寂寂,寒不过菩提冰心。
幽雪连流,乱不过三千纷绪。
“云师弟。”
森青弧缎长袍拂云而过,长天青缓缓踏上浮屠梯,落脚无声的仙云竟也被他端沉厚重的步伐踩出一股坚如磐石的威肃之气。
“我上来遍寻你不得,知微一探,你竟是在此处。”
云诀没有说话,任凭陌生的茫然与空蒙在眸子里袭卷开来,静静遥望远处,俯瞰着这片由他守护了四百多年的天地穹苍,生灵万物…
似已经许久不曾踏上此处了…
“云师弟…缘何要上这静心之所?”
久久,云诀才轻声喃了一句。
“…为了,不再错。”
长天青生生一震,偏头看着他,面上不由升起一层厚重的疑虑忧云。“…云师弟?”
海天静静在云诀面前铺卷荡开,缥缈浮沉,云波浩渺,放眼天下,唯念苍生…
是从何时开始,他竟忘了,他早已不是他自己的他?
忘了他所站的高度,也忘了他毕生守护的职责容不得他生出一点半点的尘世凡心?
连雪,都只能从他脚下的云中起落?
眸中散不尽的凉绝悲潋,忽然间就觉得心上那么冷那么空那么寂。
他启唇,清冷如水的声音里夹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凉:“大师兄…我已出了病缠之初…”
长天青一愣,顿时一喜,只是看着他莫名寒敛空寂的神情又不明所以地有些心窒。
想了想,终还是问道:“师弟?你莫不是有什么参不透的心结?”
云诀一悲。心结…
有心,才有结。
他本是无心的人,答应了苏幕遮,答应了师父,答应了仰首看他的天下人,绝情断爱,灭欲冰心,一生孤冷,慈悲众生…只为这巍峨六界的三千生灵而活。
一应数百年,此生已殁,分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平静、淡漠、寒瑟、冷寂…
却为何…为何…
还是不能自控地乱了心?还是…未能堪破这世间情爱?
流光破,谁落拓,莫却悲隐白衣殁。
苍生崖上,何时妄念,仙已非仙?
…师父,你能否告诉云诀,为何玄清诀已修至了顶层,我竟…还能生出一份情来?
云诀仰面无言,颤然不已的双目轻轻阖上了。
他终归是隐隐洞悉了,否则缘何要有意走进那迷情林…
可是真正揭开了,却又如此难以承受…
为何见了她心便乱,为何在她面前他便不能自控,为何那么在意霁洛,又为何他越来越不像他…
只因,他竟…
早已对她生了情…对自己的弟子生了情…对那个孩子生了情…
叫他如何面对?
他竟然…对铃儿生了男女之情…
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满身的狂抑倾乱却似要将这黑白天地都颠倒过来。
仿佛过了一世之长,他不能自控地合眼轻颤:“大师兄…你命人把我峰上的迷情林,除了罢。”
能惑情,能昭情。若无它,他是否还要逃避,不欲弄清,乱着心绪,茫然却不肯放手地逼着自己逼着她,于此一错再错?
知,是错,不知,却更要错…
云诀面上现了显而易见的痛色。
长天青一怔,看着立于崖边翻飞的白衣,缓缓凝起浓眉。
思忖了一刻,却是冷声道:“你也知道了么?”
云诀微怔。
“…你这做师父的,未免也为她想的太细了!”
他不由微愣。
“那丫头终归是省不得事…一次两次,总要妄生那些个情障!”
“师兄…”
“你要除去迷情林,无非是因那丫头,只是你既这般为她悉心防患,便也是有心要顺承她了吧?”
“师兄。”
“哎…想来也是…她与霁洛相恋,总也好过与那妖魔孽障…罢了,也算仙门中人,她又是你的弟子,你若同意我便也不多加阻挠了。毕竟…”
云诀听得那相恋二字心上就是一滞,顷刻间竟又乱了,只觉到脑中阵阵从未体验过的陌生疼涩。
他不由恍神,深幽道:“毕竟…霁洛便是前世为她而死的清渡…”
长天青叹了口气,抬头看他:“便知道你看出来了。”
“…师兄。”云诀深如寒海的眸子回转看他:“…你世世寻他过来亲身教导…终因心上还不能放下无为。”
长天青一愣,又一怔,向来肃然的面上竟缓缓现了一抹与凡间苦情男子相同的伤感与寂寥:“…师弟,你说错了,师兄我不能放下的人是墨音,而非无为尊上。”
云诀看了他一眼:“一切烦恼皆菩提,妄执而苦。”
“许是执,但师兄无妄,若是无为尊上,我定早绝,她是师父的师叔祖,长天青再如何,也不会忘尊逆道。”
云诀只一震,再看他一眼,心如雪冷。“…师兄说的对。”
长天青缓缓轻舒一气,寂道:“师兄比不得云师弟,心如莲台,纤尘不染,无爱无恨,无情无欲。”
云诀云睫轻颤,冷墨一般的长发曳于风中,飘散如冰中星火,终归寂灭。
无爱无恨,无情无欲…
“若那丫头真要嫁霁洛…”
“…自是,应她。”云诀闭上了双眼。
一百年前,他负她;一百年后,他负自己。
万丈绝崖,白衣清寒,大道绝心,此生无继。
第一百二十六章 霁意铃心
更新时间2012-8-2 17:04:55 字数:3778
小翼万分抱歉,最近奥运视频看多了一点,耽误更文了,时间乱得很…以后尽量避免…鞠躬,退场…
正文:
寒冬腊月,仙山飞雪,除夕近。
“师父!师父!”益铃径直跑向云诀的房间,推开门便往那榻上端坐着人面前去。
“何事?”
知道了,心反静了。
云诀缓缓睁开眼,抬眸看她,轻浅的目光如寒潭中万年不动的清水,敛尽太多东西。
益铃把手伸到他面前,露出五指上好几个针眼伤口:“扎太多了,铃儿都拿不了针了…”
云诀看了一眼,抬袖轻拂而过,转眼替她治好。
“师父再给铃儿掐个暖身诀!”
他自是点头。
益铃认真地看着他,然后偏着头露出一副苦思冥想状。总觉得师父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出来…
“师父,你又打坐…是在修习那个什么清莲诀么?”
云诀轻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点了头:“…是的。”
“最近师父一直在修…这样会不会走火入魔啊?”
云诀听了一愣,半晌后道:“…无魔障,不入魔。”
“那师父有魔障么?”
“…有。”
益铃顿时急了:“那师父赶紧不要修了!大家都说师父已经很厉害很厉害了!不用修它了…”
“…师父能控制。”
益铃还是不放心地皱了半天眉,看着他平静的面目好半晌才慢慢缓了,继而又问道:“师父,大师伯说元宵后要来把迷情林弄走,是真的么?”
“是真的。”
“为什么呢?”
“…为师不喜欢。”
“哦,那就弄走吧。”
良久的沉默,益铃无趣地看看手又看看他,然后道:“师父,琴姐姐说后天除夕夜里一起去洛姐姐那里聚,师父要不要去?”
“为师若去了,她们必要拘束。”
“好像也是…那师父等铃儿晚上回来给师父做好吃的!”
云诀没有说话。
“琴姐姐说除夕夜要给大家送礼,铃儿不知道送什么好…”
“琳琅阁中的物件众多,你随意去拿便是。”
“琴姐姐说其它人无所谓,但给霁洛的要亲手做。”
“…”
“她教铃儿做香囊,绣鸭子,说霁洛一定喜欢。”
“…鸭子?”
“嗯,两只鸭子。”
云诀会意过来,心上微微一怔。缓了一刻,道:“…那叫鸳鸯。”
“哦…原来不叫鸭子啊。”益铃点点头,而后想到什么又皱着鼻子道:“琴姐姐真坏,明明阿紫绣的那么好却非要让铃儿来,还叮嘱阿紫不许帮铃儿…对了师父,你还没见过阿紫吧,她脸上有个大大的紫葫芦,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
“为师听你大师伯提过,天生异能备受凌落却从未变过心性,是个好孩子。”
“是啊,阿紫很乖很听话,霁洛说什么她都听。”
“…为人长者,不可负了幼者的信望。”他缓道,声轻如自语。
“嘻嘻,铃儿知道啦,铃儿是她的娘,肯定会好好待她的!”她联想到什么,又苦恼道:“可是她一直呆在霁洛那边,铃儿都不能一直给她做好吃的…但她叫霁洛爹爹,好像比娘又要大一点…师父,那阿紫究竟该呆在铃儿这边还是霁洛那边呢?”
云诀脸不由微白,眉头几分刺痛地轻猱,他静心一刻,方才微微颤声道:“…是铃儿,应呆在他们身边。”
益铃皱起眉头:“那师父不是一个人了?”
云诀一震,半晌,深幽道:“为师,本就该一个人。”
“为什么呀?”
“…因为修了玄清诀,为师负不起天下人。”